滿朝文武,束手無策。
天子劉宏隻得捏著鼻子,派天使至廣平侯府,慰問請病假的盧尚書。
盧植臉色蠟黃滿是汗珠,奄奄一息,不過還是忠心耿耿地給出了建議。
天使立馬回報天子。
劉宏想了想,半信半疑。
但孽徒的名師言之鑿鑿,就差立軍令狀了,應該有點譜吧?
管他呢?死道友不死貧道。
況且,不就認個錯道個歉賠個禮嘛,死不了。
眼下忙得都沒空去果體會所放松了,趕緊把便宜堂堂堂弟打發走。
傳旨袁隗:太傅為國操勞,甚是辛苦,特放假一日,去北苑看看風景。
傳旨何進:禦花園的鳥丟了,有勞身手不凡的大將軍,去北苑抓回來。
中常侍徹侯張讓,代天子與雍州牧,敘兄弟情,會獵北苑。
張讓撩起左側窗簾,正巧,看見撩著窗簾的太傅袁隗。
“哎呀呀,這不是欽賜度假的當朝太傅麽,陛下體恤之情感天動地,真真羨煞咱家了,聽聞貴府後輩個個出類拔萃,怎滴不見隨侍左右?”
左豐及時補刀:“老祖宗,袁家最出息的那個剛剛吃了敗仗,險些成了俘虜,還有個喜歡查案收錢的郎將,被陛下趕去外地,不知啥時才能回京呢?”
袁隗黑著一張臉,“哼”了一聲,放下車簾,不搭理落井下石的猖狂小人。
心情舒暢的張徹侯,又去撩撥右側騎馬的何進。
“咦,這不是大將軍麽?這身板這架勢,真是威風凜凜!還是陛下慧眼識英呐,去北苑抓豬這差事,真就沒人比得上國舅......”
何進臉上的黑色素,比袁太傅高出三倍,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
左豐恍若未見,繼續遞刀子:“老祖宗聽岔了,國舅幾年前不殺豬了,所以陛下讓他去捉鳥,不過,鳥可比豬難抓多了.......”
“夠了!別得意,總有一天......”
何進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催馬疾馳。
“嘖嘖,真是粗鄙無禮!要打要殺,咱家都等著,隻管放馬過來,哈哈哈!”
北苑,皇家園林,風光絕美的所在。
北軍五校與洛陽郡兵,合計近一萬四千人,被近萬人馬的雍州軍圍的死死的。
眼看著沒吃沒喝愁雲慘淡,下一刻就要嘩變的樣子。
橫下一條心,拉下一張老臉,朱儁帶著親衛直闖劉備大帳。
“哎呀呀,原來是車騎將軍駕到,請,茶。”
朱儁一肚子幽怨,沒好氣地說道:“別,還是先把老夫腦袋砍了,你想做啥就做啥吧!”
“這話從何說起?您是老領導,備再不懂事,也不敢如此胡來......請坐,上茶!”
朱儁一邊走進大帳,一邊猶自悶悶地說道:“吾已下令不抵抗,喏,你去把兒郎們都砍了吧!”
“老帥,這麽好的天氣,砍人頭多煞風景?再說無冤無仇的,末將絕沒有這種不良嗜好......請上座,上香茶!”
朱儁坐在上首,喝了口頂級綠茶,心情稍稍好轉。
“不砍老夫的頭,又不砍兒郎的頭,你個土鱉吃飽了撐的來北苑?”
“哈哈哈,不瞞老帥,前些日子,東都有人勒索末將友人,友人花錢買個平安。孰料對方貪而無厭,竟來撩撥末將。不給他們個教訓,還真當劉某軟弱好欺呢?”
“哦,有這回事?誰那麽不開眼?”
劉備賣個關子,
笑道:“應該快到了,老領導一見便知。” 朱儁大致心裡有數,自己這回純屬誤傷,便說道:“給老夫個面子,速速接濟營中些許糧草,兒郎們都快要殺馬了。”
劉備是來立威的,不是殺人結仇的,既然朱儁說軟話,自然見好就收。
“老領導說的是,勞煩您的親衛回去,喚些民夫來搬運便是。”
見劉備確實沒有殺心,朱儁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當初在長社,在宛城,他就斷定劉備絕非池中之物。
如今舉手投足間,令朝堂惶恐,一日三驚,假以時日......呀,不能再想了!
快要吃土的北軍五校與洛陽郡兵,看見民夫從對面運回來充足的糧食,心裡都安穩了。
那些跟隨民夫而來的雍州軍士,四處宣揚解釋。
“劉州牧遭朝中小人陷害,此番隻為找天子伸冤,根本沒想開戰,所以一退再退。”
“爾等被奸臣當槍使了,劉州牧大人大量,特地送來糧草,不讓爾等挨餓。”
“只要不出營,便不會受傷送命,待壞人受到懲處,爾等就能平安回家了。”
這些話很快傳遍北軍營地,相當多下層軍士“恍然大悟”,對劉州牧反而生出好感。
說話間,朝堂三大勢力代表,來到劉備的軍營。
劉備沒讓他們進營。
不是故意刁難,而是某長臂猿忽然想吃自助烤肉,便在營門口擺下好幾個燒烤攤。
“來者都是客!”
皇族劉備大大方方地說道:“某之轄地乃無花無酒的不毛之地,唯有上郡烤羊排是一絕,今日請諸位嘗嘗,莫見笑。”
客隨主便,袁隗、何進、張讓以及朱儁都分到了一個燒烤攤。
劉備看了一眼袁隗,忽然衝朱儁笑道:“老領導,太傅年事已高,可否請袁校尉侍候左右?”
朱儁哈哈一笑:“還是玄德細心,要得要得。速傳袁校尉。”
兩座軍營門對門,聽說自家老叔到了,袁紹趕緊一溜小跑著趕來。
人齊了,燒烤開始。
大佬肯定不會自己動手,於是,小輩侍從將大塊大塊的羊排架到炭火上翻烤,上好的酒水、茶湯、瓜果點心也都出現在每人的案幾上。
借著擺弄羊排的機會,許攸走到昔日好友袁紹身旁。
“本初,別來無恙。”
袁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當初翻天覆地的許攸,居然在劉備手下當差。
“聽說王芬死後,子遠不知所蹤,卻原來是投了涿縣劉備!”
許攸知道袁紹不大看得起自家主公,便笑道:“昔日,吾以為本初有朝一日必是天下少有的英雄......”
袁紹追問道:“如今呢?”
“吾還是這麽認為, 可......”
許攸話鋒一轉,看向劉備說道:“吾主公雍州牧已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不必等將來。”
袁紹有些憋氣,但敗軍之將,夫複何言?
與兩個小輩私下低語相比,朝堂大佬的交鋒更激烈。
袁隗與何進一聲不吭,張讓卻笑語盈盈。
“州牧忠心可嘉,陛下很是高興,特吩咐咱家好好慰問遠道而來的將士。”
劉備衝著皇城方向拱拱手,亦笑道:“天子聖明,臣民之福,臣代麾下兒郎祝陛下:萬壽無疆!”
張讓點點頭,說道:“聽聞州牧遇到了麻煩事?不知何人如此大膽?”
劉備看了袁隗一眼,搖搖頭說道:“不是麻煩事,只是劉某有個朋友,遇到了一樁蹊蹺事。”
該張讓配合的表演,必然演技炸裂。
“哦!到底有何蹊蹺為難的?快說出來讓大夥高興高興!”
“朝廷法度,稽查辦案由衙門秉公執法。前幾日,東都有軍將乾預司法,拘禁無辜百姓,甚至一再索賄,得手五百萬錢後,再次索賄兩萬萬錢,實在悚人聽聞!”
張讓看了一眼何進,故意問道:“啊呀呀,天子腳下,竟有如此無法無天的混帳,想必缺少家教!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膽?”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劉某督管上郡,焉知東都風華。不過,袁太傅居於京畿,定然知曉一二,是吧?”
眾人將視線投向臉如鍋底的太傅,不知這位大佬會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