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白馬老同學的底蘊，確實相當深厚。

　　不僅趕在年關前平了帳，還打通門路調任涼州金城郡守，因為北宮伯玉砍了前郡守陳懿的腦袋。

　　所以，元旦過完，重新燃起鬥志的公孫瓚，便帶著二十義從趕去上任。

　　有同窗之情同僚之誼的劉備，專程趕到西門五裡崗，為公孫伯圭送行。

　　兩人見面，一時無言，頗為唏噓。

　　最終，還是公孫瓚爽朗一笑，說道:“今日方知，恩師為何要吾與玄德守望相助，真是一片苦心啊。”

　　“伯圭英武過人，此去金城正可一展所長，預祝師兄馬到功成，拜將封侯！”

　　劉備也不計較，客客氣氣說完，接過劉能手中那盞美酒，敬上。

　　公孫瓚一愣，隨即哈哈一笑。

　　接過酒盞便往下巴脖子裡灌，酒水淋漓，衣襟濕透，豪氣乾雲。

　　隨後，摔碎酒盞，白馬同窗飛身上馬，大笑道:“涿郡就讓給玄德了，十年後再見罷！”

　　劉能就站在劉備後側，見公孫瓚始終保持戒心，便似笑非笑:如此好酒，真是可惜了，但願你下輩子不要糟蹋了。

　　劉備轉身時，瞥見劉能古怪的表情，終究什麽都沒問。

　　幽州前往涼州，最近最快的路是走西面的山間小道進入並州，再向西南便可直達涼州。

　　二十匹白馬護衛下，公孫瓚日夜兼程。

　　不知為何，他始終內心不安，希望早些遠離涿郡，離開幽州。

　　三天后，白馬騎士一行平安進入並州，勉強松了口氣的公孫瓚放慢速度，小心地在狹窄的山路間慢進。

　　路過一處陡壁，忽聽巨響，上方滾落大大小小的石塊，劈頭蓋臉砸下。

　　猝不及防，有六騎摔下山澗，生死不知。

　　公孫瓚又驚又怒，毫無征兆地滾石不太可能是意外，只能是處心積慮地埋伏自己。

　　果然，三四十名衣著混雜的山賊左手持弩右手握刀，腰間系著繩索，從石壁上凌空撲下。

　　隻一輪弩矢，又有七騎被射倒，公孫瓚身旁只剩下七名義從。

　　山賊降落地面後，揮刀割斷繩索，一前一後將公孫瓚等人全部堵死。

　　右面是絕壁，左面是深崖，沒有回城卷軸，無路可去。

　　此時，公孫瓚除了憤怒，還有戰鬥的欲望，鐵青著臉拿出自己慣使的兩杆雙頭矛。

　　“衝！”

　　忠心的義從顧不得山道崎嶇，紛紛加速前衝，而公孫瓚亦緊緊跟隨。

　　前方山賊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大把鐵蒺藜，密密麻麻地拋灑在路面。

　　這玩意專克制騎兵，尤其山路狹窄，避無可避。

　　因而，衝在最前面的兩騎當即跪了。

　　公孫瓚更加斷定對方不是山賊，絕對是劉備的人。

　　事實上，他這麽想，也對也不對。

　　大特務劉能認為:留下這個禍害就證明自己失職無能，所以，背著家主下了江湖殲殺令。

　　小說看多了吧?還特麽十年之約?

　　老子可沒閑工夫千日防賊，你一死百了，大家都省心不好嗎?

　　並州東北邊界，人跡罕至的山道上。

　　眼見戰馬無法發揮作用，公孫瓚與最後五個義從下馬，以必死之志向前方殺去。

　　大概率活不成了，拚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了。

　　而這夥“山賊”也沒有退路，前後夾攻，圍著公孫瓚一通白刃相搏，血肉橫飛。

　　直到五名義從悉數戰死，

公孫瓚左腿受傷，右小臂被斬斷，渾身是血地靠在石壁上，幾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至此，尚未闖出名頭的白馬義從，便在這荒僻的山林間成為絕響。

　　“山賊”死傷二十余人，為首的孫夏一直攻在最前渾身掛彩，看到大致搞定，稍稍喘了口氣。

　　不愧是涿縣霸主，身手非同一般。若非使用同歸於盡的打法，估計弟兄們死得更多。

　　吐了口血沫，孫夏喊道:“果娃，宰了他！”

　　趁這機會，讓娃娃見見血。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十五歲，算成人了。

　　後方的果娃舔了舔嘴唇上細密的絨毛，握緊刀柄上前。

　　三步之內，公孫瓚拚盡全身力氣，猛然將左手拄在地上的雙頭矛，投向孫果。

　　“當！”

　　一旁的藍棟眼疾手快，用刀背磕飛長矛，再反手一刀，割斷公孫瓚左腕的經脈。

　　雙頭矛掉落深崖。

　　嚇了一跳的果娃，咬著牙挺刀捅進公孫瓚的腹部。

　　公孫瓚口中溢出血水，卻無法反抗，只能徒勞用左手握住刀刃，企圖延緩死亡的逼近。

　　“絞！”

　　孫夏毫無感情地喝道。

　　忍著惡心和恐懼，果娃一通亂絞。

　　公孫瓚痛呼不止，身軀扭來扭去，鮮血潑灑的到處都是，甚至濺的果娃滿身滿臉。

　　很快，曾經試圖與同窗一爭高下的白馬公孫瓚，停止動彈，一命歸西。

　　直到這時，果娃才“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拍了拍果娃後心，經驗豐富的藍棟，笑呵呵地說道:“下次就好了。”

　　孫夏看了看山澗，手下便將對方的屍身全都丟了下去，再背起死傷的同夥，默默離開。

　　不消幾日，公孫瓚等人就會化作白骨，死無對證。

　　來之前，大特務劉能說的很清楚:有些活，侯爺不方便出面。

　　於是，孫夏帶著果娃和藍棟等人接下“髒活”，提前埋伏在這必經之路，終於成功狙殺。

　　對引誘挑唆並禍害罪奴的幕後元凶，孫夏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成王敗寇，天公地道。

　　而且，這一戰是“投名狀”，自己、果娃和藍棟都必須沾血，才能讓侯爺放心。

　　眼下的大漢，戰亂四起，想求條活路，不殺人就等著被人殺吧。

　　果娃滿十五了，見過血，殺過人，調教幾年，不會差。

　　八日後，一行人秘密回到十裡寨。

　　營地裡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做了什麽，收了好處的山寨百將也沒看見沒聽見。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所以才有了辯證法。

　　別看劉能狠辣陰毒，但做事絕對講究。

　　糧食、酒水、布帛一大堆，即便扣除死傷者的優厚撫恤，剩下的數目依然令人很是滿意。

　　孫夏很公道，三下五除二分好報酬，一個個都笑開了花。

　　有了錢，自然要花，有今天沒明天的世道，存錢的全是傻蛋。

　　縣城不太好進，但城裡有的，城外某個地方也有， 且價格更便宜。

　　所以，撇開孫夏，老江湖藍棟帶著果娃和弟兄們直奔城北CBD，三家鎮。

　　嗯，因為人戶增多，經濟增長，撤村並鎮了。

　　果娃被三家鎮的繁榮鎮住了，半年來困在鳥不拉屎的十裡寨，何曾見過這等花花綠綠的大場面?

　　剛在果脯攤前逗留，卻被藍棟一拉攬住，擠眉弄眼地附在他耳邊說道:“叔帶你去個好地方！”

　　果娃不明所以，跟著藍棟來到一戶農家，卻見三四位衣著鮮亮的俊俏小娘依牆而立，笑語盈盈。

　　一見男人靠近，三四個小娘立馬笑臉如花地迎了上來。

　　“啊呀，大爺好久沒來，想死奴家了！”

　　果娃:吾從未來過......

　　藍棟是老手，大咧咧攬著兩個身材豐滿的女娘，葷素不忌，上下其手，哈哈大笑。

　　人生麽，失意時苟且，得意時放膽。

　　今日腰裡有錢，自然隨心所欲。

　　考慮到果娃是初哥，太嫩的小娘反而不會侍候，藍棟便點了個經驗豐富的姐兒。

　　這姐姐心領神會，美滋滋地拉著雛娃子進了屋。

　　農戶家後院隔成好幾個小間，彼此言語動靜，清晰可聞。

　　.......

　　離開時，見孫果食髓知味地頻頻回顧，藍棟攬著他的肩頭提點

　　“玩過就過，別惦記，若你沒錢，信不信這些小娘皮連正眼都不帶瞧的。”

　　第一次，孫果意識到，錢，比食物衣裳，似乎更重要。

　　恍惚間，手上心底的血腥，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