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母后質問，劉辯遲疑地說道:“大概十之七八不準吧，反正預告上說晴天，結果下午就下雨了。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看法，很多人都說預報不準的，母后，這我可沒說假話！我敢發誓！”

何太后微微頷首，說道:“若你知道，這個預報是怎麽來的，你就知道你的判斷何其幼稚！欽天監將十年間每一天的記錄都單獨存檔，然後經過計算，加上權重，對比十天內的變化，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花費的人力物力蓋一座城池都夠了，絕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劉協也不太明白，問道:“母后，孩兒也有疑惑，為何要做這項龐大的工程?天氣變化似乎不影響日常生活。”

何太后似乎微笑，又似乎歎息。

“因為，這樣，就可以確保，大漢始終能領先於其他文明！”

何太后接著說道:“文學可以陶冶情操，讓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但數學，可以改變自我，了解世界乃至宇宙萬物。人類可以遨遊五湖四海，抵達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下一步，必然要禦風飛行九天之上。此等壯舉，皆源自數學。”

劉協遲疑著問道:“母后，這些我們可以理解，不過這和劉皇叔的為人有什麽關系嗎?”

何太后拍拍手，左豐捧著紙盒從陰影中鑽出，將四張紙分別放在劉辯、唐姬、劉協和伏壽面前，每人一張。

“十道選擇題，你們憑本心去選，不是考試，權當休閑娛樂。”

四人看著卷子非常好奇。

第一題:最喜歡的顏色(紅、黃、藍、綠、紫、黑、白)。

第二題:最喜歡的動物(馬、狗、貓、鳥、昆蟲、龍、鳳、獅、虎)。

第三題:最喜歡的運動(跑步、游泳、爬山、格鬥、射擊、騎車、刺繡、園藝、書繪)。

……

第十題:選擇最喜歡的工作(皇帝、總理、海盜、醫生、獵人、表演藝人、科學家、教授、將軍)。

很多日常生活有關的選擇問題，三歲孩子都會的。

四人不約而同看向母后，何太后說道:“不用看我，結束時自己留著就好。”

聽說這份試卷不用上繳母后審閱後，都明顯緩了一口氣。

都是很簡單很直接的問題，兩兒兩媳幾乎不費什麽神唰唰唰地就勾選完畢。

見四人都答題完畢，何太后朝左豐點點頭。

左豐又從盒中取出四張答題紙，按照每個人的姓名，對應地發到四人面前。

“這是統計學專家預測你們的喜好，對照一下吧，看看準不準?”

一開始四人還沒在意，但看到一半，唐姬與伏壽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看到最後，劉協臉色陰沉下來，劉協也很不自然。

何太后將四人的神態盡收眼底，微笑道:“被人看穿思想，確實不怎麽好受，但你們生活在皇家，每日十二時辰受到無微不至的服務，喜怒哀樂，七情六欲，早就不是秘密。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或許有很大不同，但五年時間的長度，誰都做不到日新月異，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每個人的性格決定了每個人的選擇很有限。這就是大數據預測，天氣預報就是這麽來的，建立在無數細節之上的一門科學，放之四海而皆準。”

劉協恍然大悟，盡管十個選擇，隻對了七個，但也讓他很驚訝，甚至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工作，但依然被對方預測中了。

是的，他最喜歡的不是當皇帝，而是海盜……

準確說來，劉協的內心是渴望成為海盜王的男人，乘風破浪縱橫四海，四處劫掠商船，到處埋下寶藏，

然後發布真真假假的藏寶圖。不過，經過母后解釋，他意識到，只要下功夫收集信息，任何人都沒有秘密，哪怕他從未表示過。

何太后忽而看向劉協，問道:“協兒是不是認為，收集重臣邊將的信息，就能防患於未然，若是監控各州各郡各縣，大漢帝國就能長治久安?”

劉協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搖頭。

何太后看著皇帝說道:“從你父皇死後，你就算是我帶大的，你難道沒意識到，每次說謊的緊張時刻，你都會咬下嘴唇嗎?壽兒，別告訴我，你沒留意到。”

伏壽看了一眼丈夫，尷尬地點了點頭。

劉協年紀也不小了，正是青春爭勝的時期，滿頭黑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劉辯哈哈笑道:“弟弟這毛病我也知道，不過沒告訴他，哈哈哈！母后，你不會也知道我有哪些小動作吧?”

何太后哼了一聲:“你說呢?不如，你回去問問阿姬。”

劉辯立即轉向妻子，直接問道:“你知道?那為啥不告訴我?”

唐姬眨眨好看的眼睛說道:“親王從來沒問過妾身，應該無關緊要吧，反正妾身沒在意。”

劉協很快從羞惱中擺脫出來，追問道:“母后，為何不能監控州郡縣?”

何太后詭異地笑了笑，問道:“一旦你那麽做，就代表你不相信那些官吏，對嗎?”

劉協想了想，覺得這個推論盡管不準確，但區別不大，信任就不必監控。

“是。”

何太后再問道:“可以，你完全可以派人監控所有官員，那麽接下來，你能相信這些監控者嗎?相信他們說的寫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正確的嗎?”

劉協肯定不會相信，便搖了搖頭。

何太后問道:“所以，你要額外再派監控人員去監控監控者，對不對?”

劉協立即變得遲疑了。

因為他明白母后的潛台詞，一旦開展監控，就意味著自己最後必然無人可信，是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而監控一旦實施，人人自危，人與人之間也就沒有了信任，這將導致國民沒有凝聚力，生產力大幅度降低，商業經營沒有信譽，軍隊無法協同配合，一旦遭到外敵入侵，國家就崩了，所有人都是輸家。

何太后最後說道:“最後，讓你們看一幅圖，你們猜猜看是什麽。”

左豐又從盒中取出一張紙片，展示在眾人面前，一個黑白圖案，圖上顯示出數道溝壑與溝壁。

四人迷惑不解，最後最討母后歡心的伏壽，試探著問道:“是乾涸的田地麽?”

唐姬看了看搖搖頭說道:“龜裂的泥地我見過，表面不會如此起伏不定，而且裂痕不是整齊劃一，所以不太可能。”

何太后問道:“若說這是一個人的手呢?”

手?人手……這不太可能吧?

手足幾乎每天都會看到，無論如何，手不應該是這樣的。

何太后說道:“顯微鏡下，手就是如此，或者說，手上的皮膚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原來，這是第一張使用顯微攝影術拍攝的手部皮膚照片。

兒子兒媳都走了，何太后靠在躺椅上，閉目沉思。

她擔心，自己時日無多，若不能激發出兒子的潛力，不能提高他們的警覺性，劉家天下就會四分五裂。

哎，皇叔一生唯謹慎，可百密終有一疏，時也，命也。

陸軍總醫院，高官特護病房，劉備昏迷五天，全靠營養液和流食維持。

好消息是，體征平穩，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蘇醒卻需要看老天的意思。

按照醫生的說法，要作好長期臥床的心理準備，每日擦洗病患身體，可以防止褥瘡。

蔡琰與貂蟬輪流守夜，今天又輪到蔡琰，替夫君擦拭身子，撥弄玉蟬時，沒想到繩結解散，玉墜滑落在地面，撞在鐵質床腳上。

“叮！”

蔡琰知道，玉蟬是左慈道長所贈，夫君一直貼身佩戴。

說來好笑，夫君一直不信玄玄幻幻神神鬼鬼之類的事物，但卻對這枚玉蟬蜜汁相信。

從地上拾起，蔡琰發現，玉蟬腹部，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呀，這可怎麽是好?

糾結中，她沒發現，夫君的手指動了一下，兩下。

隨著閃電行動的擴大，覆蓋了豫州、冀州、司隸三州，每天都有大量不法分子落網，社會上的歪風邪氣近乎絕跡。

琅琊，友來客棧。

大堂裡坐著三五桌客人，掌櫃忙著記帳，小二忙著跑堂，門前角落裡的大花狗悠閑地啃著骨頭。

兩位藝姬穿著華美的服裝，捧著古琴和琵琶，來到客棧，上到二樓，為客人奏樂唱曲。

淙淙咚咚的琴聲如林間幽泉流淌，帶著清涼，帶著純淨，帶著山巒間高低不平的地勢，最終墜入碧潭。

琴音忽快忽慢，抑揚頓挫，手法明快，節奏張弛有度，難得一見的琴藝大師！

客棧上下的客人不禁為之一震，屏聲靜氣唯恐打擾了如此美妙的音樂。

上闕進入尾聲，琵琶無縫銜接，叮叮當當如用玉珠入碗，清脆的音符好似一個個飛舞的精靈，一邊幻化出五彩而盛大的魔法表演秀。

哈，客人都很開心，沒想到今日能免費聽到超水準的演藝節目，飯錢抄值。

所有人都明白，請這樣藝姬到友來客棧演奏，花銷絕對不是小數目，不知道是官後代，還是有錢的資本大佬。

兩位絕色藝姬一曲奏罷，掌聲如潮。

彈琴女子起身向客人彎腰致福禮，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憑窗而坐的獨眼絡腮客人，轉臉看了一眼，兩名美姬淺淺一笑，妖媚萬方。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客人猛然丟出酒盅，砸向身形前躬的抱琴女，同時身形躍起，撲向窗外。

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呆了二樓觀注的其他客人。

報琴女並沒有閃避，而是豎起古琴前衝。

另一藝姬則按下琵琶尾端的按鈕，三支飛鏢激射而出。

若獨眼客人繼續跳窗，必然會被飛鏢射中。

獨眼客人只是虛招，他的雙手攀住窗戶上方的木板，整個身形硬生生扭動向上伸展，竟然躲開了必中的暗殺。

抱琴女同樣按下按鈕，一蓬細針罩向窗台上端，獨眼客人身體上翻的同時已經像一張拉緊的弓弦，在飛針襲來之前，蕩向隔壁飯桌。

不過因為急切間，動作幅度過大，他的身軀是背部落在桌面，將一桌子酒菜砸的支離破碎。

而兩名藝姬已經抽出樂器中的短劍，一左一右撲了上來，寒光閃耀，風聲貫耳。

正在吃飯的食客，被突如其來的生死格鬥驚得目瞪口呆。

獨眼客人強忍疼痛，一個翻滾飛腳踢向抱琴女，同時雙掌一拍桌面，將身體的柔韌性伸展到極限，從琵琶女的短劍下堪堪避過。

抱琴女拚著中一腳，也決然衝著對方的小腿扎下短劍。

以傷換傷，兩敗俱傷，在所不惜。

獨眼客毫不猶豫收腳，單手撐住地面另一隻手撈住桌子腿，一吸氣，竟然將整個身子鑽到了桌子底下。

到了此刻，二樓食客哪有不明白發生了刺殺，紛紛摸爬滾打閃避到牆角，或是衝向樓梯口，尖叫聲驚動了一樓，掌櫃小二，紛紛跑到天井，向二樓觀望。

獨眼客藏在桌下，兩藝姬很難直接攻擊。

其中一人丟下古琴，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支上郡兵工廠研製的袖珍“博浪寧”手槍。

說來也怪，沒人知道，為何小型手槍當初會叫“博浪寧”，公認的說法是紀念張良的英雄事跡，但沒人給出有說服力的證據。

直到聯合艦隊從羅馬王國帶回來的首批留學生， 這個秘密才揭開，勃朗寧是歐羅巴的姓氏。

但更大謎團又產生了，要知道，小型手槍的研製生產直到定名，都是在聯合艦隊返航之前。

所以，這款小型手槍從誕生之初，就充滿了神秘色彩。

當然，此槍因為造型袖珍，後坐力小，彈道穩定精準，成為女子的偏愛，又被稱為“勃朗寧公主”。

抱琴女顯然不想再大動乾戈，所以，握槍瞄準桌下獨眼客，喝道:“江東周郎，不必藏頭縮尾，出來吧！”

我擦，江東周郎，那不就是密偵衛幕後老板周瑜周公瑾麽?

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藏在琅琊?

這下，兩名藝姬的身份昭然若揭，除了雍系暗衛八豔，不會是別人了。

竹菊梅蘭，春夏秋冬。

傳聞中，八豔是東瀛女，死亡訓練的勝利者，有消息說，幕後操控者是首任錦衣衛指揮使，但終究不可考證。

樓上樓下的食客，立馬想到總理在留玄小站被刺殺的案子。

傳聞終於落實，沒有確鑿的證據，暗衛不會大張旗鼓地抓捕嫌疑犯。

周瑜看見琵琶女也掏出了手槍，歎了一口氣，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不過，今日就要賭一賭暗衛的底線如何了。

“咣咣！”

兩顆呲呲作響的手雷，從桌子下方扔了出來。

暗菊一個翻身，吊在窗台上槍指著周瑜。

明秋一閃身，衝到樓梯口，同樣槍指桌下。

按照手雷殺傷范圍，除非周瑜打算同歸於盡，否則，這就是顆煙霧彈。

故而，她倆提前封堵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