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半一半【九千】
從樓下回來後,程行喝了口水。
然後他將過年的時候去新華書店買的數學教輔拿了出來。
過年的時候,程行去新華書店買了不少數學跟英語的複習資料。
對於數學跟英語而言。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多複習多刷題。
把會的題目鞏固,把不會的題目學會。
現在有薑鹿溪在,遇到不會的題目,直接就能去問她,不用再像之前那樣,要先壓下去,等到晚自習放學的時候再去問。
晚自習放學後複習的時間隻半個小時。
能複習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而看到程行回來後直接做起了題。
孫瑩懸著的心倒是放下了。
請薑鹿溪吃個飯沒事。
她怕的就是程行下了課就找她,讓她履行賭約。
教室裡那麽多人呢。
要是讓她主動認輸,她面子肯定會受損的。
孫瑩的人緣很好,朋友眾多。
因此,也就很在乎自己的面子。
而程行沒有當眾找她的麻煩。
這讓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而事實上,要不是孫瑩接二連三的嗆自己,程行又怎麽可能會跟一個小孩子為難,在他眼裡,只有十五六歲的孫瑩,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嘛。
小小的斤斤計較一次也就算了。
程行又怎麽可能追著孫瑩跟她斤斤計較。
況且,雖然他說了讓孫瑩輸了請薑鹿溪吃一頓飯,他確實也存著讓薑鹿溪少花點錢的想法,但以薑鹿溪的性格,又怎麽可能會真讓孫瑩去請。
她要是肯受別人的恩惠。
這一路也就不會走的如此艱辛了。
安城一中想要請她吃飯的男生。
能從安河湖排到學校大門口去。
而且別說這些小恩小惠了。
她中考考了全市第一的時候,市裡還有一些企業家找她向她捐款呢,不論是高考還是中考,考了第一的學生,本地企業為了得到一些好的名聲,都會捐助幫助那些考試得了第一的學生,那些錢可是不少的。
但薑鹿溪一分錢都沒有要。
她就這樣實誠且倔強的活著。
這樣的人,注定會過得艱難。
但也會讓許多人心生傾佩。
程行很少會欽佩一個人。
但薑鹿溪絕對算一個。
這也是為什麽,她明明不合群,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與人交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但像趙靜孫瑩這些女生,都不會討厭她,相反還會喜歡她的原因吧。
一個人,不論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
讓異性喜歡不算什麽,你只要長相好看就行。
但能讓同性也喜歡,那才真正有著屬於自己的個人魅力。
程行此時在做數學練習冊的時候,就遇到了一道難題。
“這道題,有些看不懂。”程行將練習冊拿給了薑鹿溪。
正在看書的薑鹿溪將程行的練習冊拿了過來。
她安靜地看了看程行給她指的那一題。
將這道應用題的題目給讀完後,薑鹿溪拿過筆,給他講解了起來。
而看著正小聲給程行講題的薑鹿溪,旁邊的孫瑩跟趙靜都愣了愣。
她們也都向薑鹿溪討教過問題。
但薑鹿溪可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認真地講給她們聽。
薑鹿溪給她們講題,可是很少會說話的。
一般都是她們不停說話提出疑惑,然後薑鹿溪在紙上給她們講解。
因此她們也都習慣了,每次去問薑鹿溪問題,都會提前準備好一張草稿紙。
但現在薑鹿溪給程行講題。
不僅一點點的講的很詳細。
反而是程行在點頭,薑鹿溪在一直說話。
等薑鹿溪給程行講解清楚之後,孫瑩有些心裡不平衡的對著薑鹿溪說道:“鹿溪,你這好不公平啊,你以前給我和趙靜講題,可沒有這麽過。”
畢竟孫瑩跟程行的賭注還輸著呢,她不敢讓程行聽到她們所說的話,程行沒找她麻煩就夠好的了,要是被程行聽到她們的談話,那就慘了。
因此孫瑩說的話聲音巨小。
但還好薑鹿溪的聽力很好。
聽到孫瑩的話之後,薑鹿溪倒是愣了愣。
程行剛剛問她問她時,她是下意識的跟之前幫程行複習的時候那樣教的,現在聽了孫瑩所說的,她幫程行講題,確實要跟幫她們講題有很大的區別。
“伱們的數學成績很好,稍微在紙上講解一下,你們就能聽懂,而我要是對程行這樣做的話,不講出來,他是聽不懂的。”薑鹿溪如是說道。
薑鹿溪這話說出來後,孫瑩跟趙靜都深有其感的點了點頭。
以程行的數學成績,雖然去年進步很大。
但跟她們相比,差距還是很大的。
薑鹿溪要是不講的詳細一些,程行確實會聽不懂。
後面的兩節課是化學跟英語。
就這樣,程行上課時去做數學練習冊,鞏固自己的數學知識。
然後下課時,將練習冊上不會的拿去問薑鹿溪。
很快,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就結束了。
薑鹿溪一隻手拿著水杯,一隻手將上午收的語文作業拿了起來。
這些語文作業是要送到文科二班王老師手裡的。
理科教學樓距離文科教學樓有些遠。
將作業送給王老師之後,她正好也可以用水杯打杯水,然後再去吃飯。
只是當薑鹿溪拿著水杯和手裡的作業走到教學樓下時,才發現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早上早自習結束時雪剛下的時候很大,但是到了上午就沒有多大了,但是沒想到到了中午,又下的大了起來。
薑鹿溪將手裡的幾十張作業紙護在了身前,以免被雪淋到,然後打濕。
就這樣,薑鹿溪迎著風雪,向著文科的教學樓走了過去。
只是她剛走了幾步,就感覺身後有人向她走了過來。
“衣服很多?”程行撐著傘,走到了這個女孩兒的面前。
薑鹿溪回過頭,就看到了身後的程行,以及蓋過她頭頂的傘。
漫天的大雪被他手裡的傘阻隔在外。
薑鹿溪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別說從這裡走到對面的教學樓,就算是從這裡走到車棚,你的衣服也能全被雪給打濕。”程行皺著眉頭看著她,問道:“你就那麽想生病?”
這場大雪,在安城的氣象台裡已經提前預告了好幾天。
而在程行前世的記憶裡,這場雪是這個冬天最大的一場。
因此程行早上來時,便帶了一把傘。
小雪自然不需要打傘。
相反走在雪中,若無刺骨的寒風,還會非常浪漫。
但是現在這場雪,可是非常大的。
再加上呼嘯的北風,這風雪吹打在身上,不消片刻就會浸濕衣衫。
“我可以跑過去。”薑鹿溪看著他道。
“那你真厲害,一口氣能從這裡跑到對面教學樓。”程行道。
薑鹿溪不說話了。
讓她一口氣跑到車棚,跑到食堂可以。
一口氣跑到安河湖對面的文科教學樓。
她是跑不到的。
而只要一停下來歇息,風雪吹打在身上,確實很容易就把衣服給打濕。
“怎麽說?要不要跑跑試試?”程行看著她問道。
“不跑。”薑鹿溪道。
“有傘在我為什麽要跑?你把傘借給我就行了。”薑鹿溪道。
要是衣服被打濕了,那麽冷的天,自然是很容易就生病的。
她現在確實不能生病。
因為奶奶還在病著呢。
她現在每天放學回家還得去照顧奶奶。
以前的雪沒有這一場來的凶來的猛。
而且以前也沒有要跑那麽遠過。
所以剛剛薑鹿溪想都沒想就想去跑過去將作業給送過去。
因為她以前在風雪中跑習慣了。
現在細想,以此時雪大的程度,路又那麽遠,確實不能直接跑過去的。
“走吧。”程行撐著傘道。
“你不用跟我一起一起去的,你把傘借給我就行。”薑鹿溪看著他說道。
“左手裡是作業,右手裡是水杯,我把傘借給你,你想怎麽打?”程行問道。
薑鹿溪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跟右手。
她的左手跟右手裡都有東西,確實沒法再打傘了。
薑鹿溪皺了皺鼻子,沒再吭聲。
程行打著傘帶著她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她被寒風凍紅的鼻子,程行停了下來,問道:“你的口罩呢?”
“在教室裡呢,沒戴。”薑鹿溪回道。
“那就回去把口罩戴上再去吧。”程行道。
這室外的天氣那麽冷,不戴口罩,臉跟鼻子,會被風雪吹得生疼。
“不用啊,沒那麽冷。”薑鹿溪道。
這都下樓了,再回去去拿口罩,會很浪費時間。
“要麽回去戴你的口罩,要麽把我的口罩摘下來給你戴。”程行看著她道。
程行看著她,薑鹿溪看著他。
程行持著傘,兩人在雪中互相對視了起來。
程行的眼神像是一抹清風一般,很清澈。
但裡面卻有著毫不妥協的堅持。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
就只有二選一的選擇。
薑鹿溪最終挪移過了目光,道:“我回去拿。”
“嗯,我在這等你。”程行道。
薑鹿溪回去戴了口罩,然後走下了樓。
“這總可以了吧?”薑鹿溪看著他問道。
“還有脾氣了,換做別人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多管這個閑事。”程行道。
“陳青不會?”薑鹿溪忽然問道。
“她要是問我借傘,會借。”程行道:“但不會同行。”
“不信。”薑鹿溪道。
“那她要是兩隻手裡也都有東西拿不了傘呢?”薑鹿溪又問道。
“像你這樣嗎?”程行道:“要是像你此時這樣,可以先把杯子放回去,等把作業送給老師之後,再回來拿著傘去打水。”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水房距離我們教學樓還是挺近的,等把作業送了之後,再回來打水,水房裡應該也沒多少人。”薑鹿溪道。
“你走不走?”程行皺著眉頭看著她。
程行生氣,口罩下的薑鹿溪莞爾。
她瞥了一眼率先先行的程行。
沒好氣的用杯子在他背後比劃了一下。
哼。
看你以後還不敢威脅我。
但是感受到風雪吹打在身上。
怕被風雪打濕衣衫的薑鹿溪,又緊緊地跟了上去。
落了雪的安河湖風景正盛。
程行沒有選擇從旁邊繞過去。
而是上了安河湖的水上長廊。
經過幾個小的亭子,便到了安河湖的湖心亭。
湖心亭坐落於安河湖的最中央。
是安河湖最大的一處亭子。
到了這裡,也就過了一半的安河湖。
風雪將周圍的一切全都染成白色。
湖中的水面,也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此時的安河湖很美。
湖心亭的四面全是從空中落下來的雪花。
如白色的瀑布,從天而降。
薑鹿溪清澈的眼眸也因此時的景色而明亮了幾分。
雖然安城一中有一處在安城都算聞名的安河湖。
湖上亭台水榭,應有盡有。
安城一中的安河湖,在本地有不輸江南水榭的美譽。
但薑鹿溪從來沒有登上過安河湖。
此時,大雪應景,倒是真美。
“薑鹿溪,摘下口罩。”程行忽然道。
薑鹿溪不知道程行要做什麽,但還是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而也就是這時,她隻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一閃,然後就看到程行用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程行望著手機裡穿著一身素淨棉衣,摘下口罩向他這裡看過來的薑鹿溪,如果張岱筆下的湖心亭,是天與雲與山上下一白的話。
那此時安河湖的湖心亭。
就是薑鹿溪與風與雪,天地一絕。
風雪不屬於人間,是天地一絕。
此時的薑鹿溪,同樣不屬於人間。
“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麽嗎?”程行笑著問道。
“什麽?”薑鹿溪不解地問道。
“剛剛你摘掉口罩站在那的那一幕,讓我想到了張岱的天與雲與山上下一白,然後我就想到,此時的薑鹿溪站在那裡,與風與雪,應該也算得上是天地一絕。”
“你又用我的名字寫文章。”薑鹿溪看著他道。
“又?”程行有些不解。
薑鹿溪沒說話,而是道:“風雪是人間不可或缺的東西,自然算得上是天地一絕,不知道你說的我,算得上是什麽絕?”
薑鹿溪倒想知道,他該如何去編。
自己無論如何,也都無法去跟風雪相提並論的。
即便世人再討厭風雪。
但也同樣少不了這兩樣東西。
“真要我說啊?”程行笑著問道。
“嗯。 www.uukanshu.net ”薑鹿溪點了點頭。
“余光中說,月色和雪色之間,你是人間第三種絕色。余光中這首詩的名字就叫《絕色》,我跟余老都是作家,但我資質尚淺,要是我說出來的,恐怕你不會信,但余老所說的絕色,算不算是天下一絕?”程行笑著問道。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給陳青李妍她們說去吧,李妍很喜歡你寫的文章,她要是聽了你這話肯定會非常喜歡,我又不跟人談戀愛,你跟我說又沒用,我又不吃這套。”薑鹿溪說完,便戴上了口罩。
她口罩下的臉,有些泛紅。
只是,之前是被凍的。
而現在,可不是。
程行笑了笑,帶著她走出了湖心亭。
他不知道余光中筆下的人間第三種絕色是什麽。
但是他知道,剛剛站在湖心亭中的薑鹿溪。
不論是月色也好,還是風雪也罷,都比不了她。
風雪,也只不過都是陪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