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秦國人,他們也處在長期的戰爭下,急需要喘口氣。糧草供應什麽的,也沒有外人想的那麽充足。
秦國人只是對待庶民很有一套,能夠把全國的人發動起來生產製造他們需要的資料。
但是倘若接連打敗仗的話,過去積攢下的問題,恐怕就要爆發。
種種因素逼迫秦王必須速戰速決,盡快攻打下這個楚國。否則和楚國陷入長久的僵持戰役中,對秦國來說非常不利;而楚國這樣尚且大有改進空間的國家,反而能通過戰爭洗煉出一批真正的國家棟梁。
巨鹿驛館裡,眾臣得知詔令,自然也都猜到了秦王的心意。
太子這是要被召回去打仗了,眾臣便把接管聊城的事情都一力包攬下來,讓扶蘇不要擔心,盡管回去鹹陽就是。相信大王一定就在鹹陽十分焦急地等待扶蘇回去。
但是扶蘇卻在遲疑。
他還有些難以置信,這破天的機運到了扶蘇的頭上,實在是讓扶蘇難以置信。
就在前不久,扶蘇還在為自己權力不夠大,做事總是掣肘感到困頓。
這下可好,所有的限制都被解除了。
他這要是回去主持整個攻打楚國的戰役,那可就是正式擁有幾十萬兵馬的權力。
仔細靜下心來一想,這何嘗不是嬴政對自己的信任。
扶蘇一下懷疑詔書的真實性,望著詔書坐在案前皺眉;一下又對著詔書狂喜,在外室來回激動不安地走動,他終於可以放膽放手放心去幹他的事業了。
馮敬自然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太子,活脫脫像是瘋了。
信看著太子這樣,自然是會心一笑。
他知道,太子的機會到了。
但是,太子再也回不去了。
權力這把劍,你只要握了,就要握到底;否則就會被權力所傷,這就是搞政治和搞生意的不同。
做生意輸了,命還可以在。可是爭奪權力不一樣,輸了就只有死。
熊柔聽說了這件大喜事,當即美美地泡了個澡,打算今晚好好犒勞一下扶蘇。這可是上天賜予的大好機會。
到了夜晚,扶蘇尚且沉浸在嬴政給予他這樣天大的機會的喜悅之中,給予這樣大的機會,其中也包含著嬴政對扶蘇超越任何人的信任。
熊柔滿心歡喜地光著腳,穿著一件粉色襯紗裙,半露前胸來到了扶蘇面前。
她就像是一朵開放在荒漠戈壁灘上嬌豔欲滴的玫瑰,絕對能讓人見之如狂,想要佔有;在這樣冰天雪地、凍徹筋骨的環境裡,她的存在是一眼溫泉,絕對可以溫暖男人的心田。
扶蘇抬頭,看到這樣美麗的風景,自然也有了欲念。
熊柔眉眼微微向下,臉頰緋紅,手中捧著酒爵,不用熊柔說什麽扶蘇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扶蘇早就已經心猿意馬。
可是,一想到他可是未來做皇帝的人,扶蘇頓時對眼前的這一切警惕了起來。
原本扶蘇也兩眼變得直勾勾,可是他卻忽然間肅容,身子也坐正。
熊柔隻覺得扶蘇是想著在外人面前正經些。
於是熊柔便屏退了左右,但其實扶蘇已經猜到了,熊柔為什麽今晚上這麽熱情。
但是熊柔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公然對著扶蘇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妾此來,是為恭喜太子。”
“恭喜什麽?”扶蘇抬頭望著前面,房間四面的門已經被合上,外面寒風尚且呼嘯。
不等熊柔說,扶蘇先道,“你聽,今夜這風真大。”
熊柔根本沒在意這句話,只是還往扶蘇身邊靠。
“妾聽聞大王傳召太子還宮,必定是為了召太子回去主持攻打楚國的戰事。”
就像扶蘇預料到的那樣,熊柔慢慢地吐露著自己的想法。
“這對於太子來說,可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以太子的能力,只要能夠打贏這一仗,以後天下就是……”
熊柔還未說出最後幾個字,扶蘇忽然厲色看向她,“就是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明白。”
熊柔一臉吃驚地望著扶蘇,“難道太子?”
“難道什麽?良娣今夜已經胡言亂語說了好多了,今夜風大,天寒。良娣還是早回吧。”
熊柔聞言,頓時大為惱怒。
“太子這是何意啊?難道說,我不算太子的心上人?”
“良娣,你也該懂事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該咽進肚子裡,難道還要我親自教良娣嗎?”
熊柔沒想到扶蘇如此不解人情,當即摔了杯酒怒氣衝衝,橫衝直撞哭著跑了出去。
外面的士兵正在值守。這大王召見太子還朝的事情,軍中士卒們也都傳開了。
眾人都希冀著太子回去帶兵能夠立刻洗刷恥辱。
當幾百雙眼睛就這麽看著熊柔哭哭啼啼跑出來,雖然他們不知道室內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到太子心愛的良娣走了, 他們莫名有一種安全感。
室內,扶蘇一個人望著倒在地毯上的酒水,心裡更加煩悶。他知道外面幾千人、幾百人都在盯著自己,看著自己這個秦國未來主人的一舉一動。
作為一個儲君,一定要注意對外的形象,只有維護好自己的形象,才能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把權力攥得更牢。
這是一個國家遭受突然的危機,全體都在專心禦敵的時候。堂堂太子卻在這個時候和自己的美妾慶功,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扶蘇心裡惱火,一個人持著案上僅剩的美酒獨自飲著。
信這才慢慢走進來,他一聲不吭地替扶蘇整理了杯盤狼藉,隨後對著扶蘇作揖,“太子今夜恐怕很難入眠吧。”
“知我者,少內史也。既然來了,那就坐吧。這個時候,能夠陪我說話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信望著扶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作為一個看著太子從少年走向青年的人,他最了解太子的內心。
“太子想好未來要怎麽做了嗎?”信低聲問著。
“我還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裡很亂。我大概是知道什麽不可以做,但是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一旦上了這個坡,以後就沒有回頭的路走。”
“原本我進來就是想要提醒太子此事,沒成想太子早就領悟了。”
“領悟什麽?”
“一旦踏上權力這條路,要麽勝,要麽死。太子可要想好了,回去之後,一旦接下,迎接太子的可就只有那一條道路。權力是毒藥,只要觸碰過了,就有著毒發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