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誰將越來越虛弱?

　就在人民軍第六步兵師與第五民兵師突破馬山的白水洞一側防線，向馬山中心地區艱難進攻之時，美軍已將洛東江上的三條南下橋梁——一條鐵路橋兩條公路橋全部炸斷。美第八集團軍根據空中偵查的結果和人民軍在馬山不顧一切的進攻行為，正確推斷出了金日成的意圖。美陸軍25步兵師三個主力步兵團中的兩個被投入了馬山爭奪戰，同時被押來衝陣的還有大量被編入第25步兵師的南朝鮮軍隊。

　接到命令後，每支美軍步兵連都要帶上兩個南朝鮮步兵連進行混編。這些韓國士兵進攻時首先作為衝鋒的炮灰，撤退時必須殿後充當確保美軍安全的犧牲品。

　這些南朝鮮士兵被美國用二戰剩余物資武裝起來，他們穿著美裝，拿著美國步槍。其中軍事技能熟練的被配給加蘭德半自動，純炮灰的新兵則扛上了美軍二戰後替換下來的斯普林菲爾德——“春田”栓式步槍。

　這種做法使得人民軍的戰果統計和美韓聯軍的統計出現了大出入。人民軍也不知道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到底是貨真價實的洋人，還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歷史上人民軍的統計結果是，釜山包圍戰頭一個月就殲滅和俘虜敵人共計34420人，而而美韓報出的數字則低的多。

　原因說來簡單，這些被編入美軍的韓國士兵既不屬於美軍編制，也不再屬於韓國陸軍編制，他們是這場戰爭中最可悲的“無名氏”。既不美軍的陣亡，也不計入南朝鮮軍的陣亡，這讓美韓聯軍的戰果變得越發顯赫起來。

　就這樣，圍繞著釜山環形防禦圈，雙方囤積了二十萬步兵，在拉鋸戰中揮霍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此刻，隨著人民軍衝入馬山，這台絞肉機的投料口提前開啟了。人類的生命在此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意義，只是一串串陣亡名單中不斷上升的符號與數字而已。

　美第八集團軍第25步兵師師長基恩少將對著無線電狂怒的下著命令:

　“約曼！我命令你的355團立刻帶領你們屬下兩個旅的南朝鮮人進行反衝鋒！記住！是進攻！不是防禦！！！你們必須配合356團把白水洞奪回來。我再強調一次，不要管你們身後湧進來的北佬！把他們交給增援部隊來處理！我只要白水洞！”

　重新接通電話後，基恩少將繼續下令:

　“胡德上校！你帶著第六重型坦克營，配合356團和集團軍303通訊偵察營，和南朝鮮新編第12師混編後，給我把衝進馬山的北佬頂回去！我不管12師會傷亡多少，我隻關心結果！你必須做到！”

　……………………

　馬山，這個被譽為釜山的小田原的城市，此刻已成為屠宰場，生命在穿梭的子彈和爆炸的炮火中不斷的消逝。

　人民軍的兵力消耗十分嚴重，無論是主力步兵師，還是民兵師，都在血與火中掙扎著，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十幾條年輕的生命作為代價。

　看著前方那兩挺交叉怒吼的美軍m1919a4重機槍，人民軍第六步兵師下屬107營的韓之渙營長恨得幾乎要雙目泣血。那兩挺重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始終將他的部隊壓在這片土坡下動彈不得。如果不是夜間，這兩挺重機槍可能會給韓之渙屬下的士兵帶來更大的傷亡。

　正當韓之渙下命令要求迫擊炮組立刻端掉火力點時，通訊兵帶來消息，他的右翼衝來了一支包抄部隊，是李偽軍。

　“媽的！方鬥喜你帶一個排，用土把前面敵人點起來的油桶給滅了！那東西太亮了，我們的衝鋒部隊全部被照的一清二楚！”

　韓之渙簡短的罵完之後，立刻命令組織就地防禦。他已經沒法再硬著心腸命令士兵們衝鋒了，之前的三次強硬衝鋒，讓他傷亡了兩百多人。

　面對側翼包圍而來的一百多南朝鮮士兵，韓之渙也不禁感歎，現在李偽軍的作戰意志似乎變得比以前強了。在以前只要打排槍就能壓製住對手的衝鋒，而現在要一直不停的打到三十米左右，開始丟手榴彈之後，才能把對手壓住，而且幾乎就要發展到拚刺刀的程度才能擊退對手。

　韓之渙從俘虜那裡知道，對手一旦後退，就會面臨就地處決。所以敵人的反撲勁頭在美軍的壯膽下和嚴厲的懲戒下，越來越凶頑了。

　沒等韓之渙感慨完畢，又一波一百來人的散兵衝鋒到來了。眼看著敵人的增援一的趕到，不斷地用衝鋒來打亂人民軍向前的攻堅。韓之渙心中急躁起來，這樣下去，自己別說拿下對面的火力點，就是要頂住來自側翼的進攻，都很困難。

　營裡的擔架隊已經忙壞了，不斷地有傷員被抬下來，送去後方剛剛佔領的白水洞。更多的是戰士們的屍體，一具具的被拖放在韓之渙所在的土坡後面。這些屍體大多血肉模糊，帶著泥汙，有的戰士屍體拖下來的過程中在腦後流淌出了白色腦漿，有的戰士屍體被重機槍打掉了半個肚子，肚腸流的老長……

　韓之渙那被戰爭敲打的硬邦邦的鐵石心腸，也被這慘白月光下鋪滿溝渠的屍體給擊碎了。

　“這些勇敢的戰士們，就這樣長眠了嗎?”

　血腥味，屎尿臭，刺鼻硝煙，土腥氣，此刻在馬山混在了一起，這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絞肉機的氣味。

　……………………

　美國《時代》周刊的戰地記者詹姆士-貝爾在他發回的《戰地紀實》中寫道:

　“美國士兵得到命令，必須奪回白水洞，將北朝鮮軍隊重新推回洛東江邊去。否則，整個馬山地區的防禦都會崩潰，進而，整個釜山環形防禦圈可能都將隨之解體。

　……美國士兵們沿著光禿禿的山坡向上爬去，死神始終伴隨著他們，不斷有人被子彈擊中，就地躺下低聲哀嚎，他們不敢太大聲，生怕在這死神籠罩的黑夜裡，引來子彈的攢射……

　……十幾分鍾後，在北朝鮮軍人的密集火力和手榴彈投擲下，士兵們被迫撤了下來，他們痛罵著後方的野炮部隊，抱怨這山頭上有太多殘余的北朝鮮軍人，我注意到，之前排在隊伍最前面的那些韓國士兵似乎都沒能撤下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如果他們沒有投降，願上帝保佑他們……

　……在長達十分鍾的漫長炮擊之後，356團團長格雷格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他的口氣很嚴厲，於是進攻部隊的人數更加眾多起來。這一次的戰鬥持續了很長時間，士兵們堅持了很久，盡管一直在不斷地損失，但是始終沒有撤下來……他們重複著向前、停止、臥倒、起身、繼續向前……

　……我看見之前采訪的麥克上尉被抬了下來， 他的喉嚨被從側面打穿了，血不斷地衝進氣管，這讓他的嘴裡不斷地噴著血沫，在醫生給他做了喉部插管之後，他終於暫時平靜了下來……

　……這場殘酷的爭奪戰還在繼續……”

　為了奪回白水洞，美軍的資深飛行員奉命夜間出動，用戰鬥攻擊機下掛的凝固汽油彈和火箭彈對這一地區發動了轟炸。遠在日本的b-29和b-26轟炸機編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天一亮就起飛，對人民軍實施後方打擊，目標是平壤調車場、沙裡院兵工廠、羅津碼頭、元山煉油廠、成津鋼鐵廠、鎮南浦鋁廠、興南合成化工廠……

　麥克阿瑟要求，在發動登陸反擊之前，美國遠東戰略空軍要先把北朝鮮變成虛弱不堪的重病患者……

　朝鮮，正在不斷地消耗中變弱，情況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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