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你……還好吧?”許海洋走到江楚嶽身邊輕聲詢問,像怕驚擾起他平靜表面下的驚天波濤。
江楚嶽雙眼盯著地面,漠然無聲,在得到可以確定離開的許可後,隻輕吐了兩個字“走了”,便邁步而去。
在江楚嶽推開右扇玻璃門的同時,打扮妖嬈的姚曼麗推開了另一側的玻璃門,與他擦肩而過。
兩扇玻璃門合嚴之前,江楚嶽只聽到一句語調浮誇做作的“哎喲小遙,你怎麽搞到這裡來啦?”
江楚嶽很想回頭看看情況,可他的雙腿卻不受控制般越走越快,步子越邁越大,它們隻想帶他去一個無人的地方,越遠越好。
“兒子……”李慧急急從後面追上去。
許海洋和龍武還未從江楚嶽的離開中緩過神來,又陷入對林母形象的詫異。大牌的服飾、包包、耳環、項鏈、戒指、手鐲,還有閃著亮片星星的高跟鞋。姚曼麗從頭到腳過度包裝的造型,似乎目的就是要亮瞎別人的眼。同林小遙站在一起,真是半點都不像一家人。難不成林小遙平時在跟他們裝窮?
民警跟姚曼麗講解了情況之後,她倒是沒再說什麽。隻滿眼審視地從頭到腳打量了許海洋和龍武好一陣,直到許海洋貴氣優雅的母親來接他,才一臉諂笑地過去跟對方套近乎。而完全忽略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脫,就趕來接龍武的龍姑姑。
姚曼麗向許母提出加個聯系方式,以後孩子們有什麽情況也好溝通,卻被許母幾句話岔開話題。
林小遙尷尬地都沒法抬頭看許海洋了,僵硬地把姚曼麗從派出所裡拽了出去。
等到江峰從調解室出來時,接警大廳就只有龍武和龍姑姑還沒離開了。龍姑姑一聽說他是江楚嶽的父親,連忙握住江峰的手,一個勁兒地解釋:“楚嶽可是好孩子啊,經常幫我們龍武補習功課,你看今天家裡出事了,也是他們在幫忙,你可千萬別怪孩子呀!”說完,又是一通的感謝。
江峰被謝得不好意思,臉上見了汗,連連說:“應該的應該的,同學之間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
太陽昏沉沉地墜落到這座城市背後,那乾杯時的喜悅已了無影蹤。
一排排路燈下,姚曼麗邊走邊數落林小遙:“你跟那個什麽……開麻將館家的孩子交朋友能有什麽出息?要多交些像許阿姨家那樣的朋友才有用!”
“許海洋他媽媽又不一定姓許。”林小遙無力地回擊。
“管她姓什麽,以後用得上就行了。”樹枝上最後兩片枯葉突然劃過姚曼麗的頭髮落下,嚇得她叫了一聲,胡亂在身上亂拍一通。
林小遙看著慌亂的母親,默了片刻說:“媽,我們這一生到底是和錢做朋友,還是和人做朋友啊?”
“這還用問?”姚曼麗不屑地回答,“世界上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林小遙覺得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仿佛失去了所有顏色。那些美好純粹的情感,都被這些“成熟”的大人攪了個七零八落。
林小遙抑製不住地悲傷道:“那您說的這個世界真是可悲、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