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兒子,兒子你開門呐……”李慧好言好語的哄勸與叩門聲,連綿不斷地響起,“你出來吃點東西,不能不吃飯啊……”
江楚嶽一回到家,便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任憑李慧再怎麽敲門,裡面一直是無聲無息。
“哎呦,我的心臟啊,唉喲!”門外的李慧突然痛呼。
剛好進門的江峰,聞聲立馬跑過來,扶住正靠著牆壁往下滑的李慧,驚慌失聲:“老婆,老婆你怎麽啦老婆?”
“不行、不行啦,我頭暈,哎呦,心臟好疼。”李慧手捧心口哼哼著責怨,“都怪你,你乾脆把兒子打死,把我也氣死算了,哎喲……”
“是是是,怪我怪我。”江峰此刻老實認錯,不敢頂嘴,“別說了,趕緊去躺著休息一下。”
“我不去。”李慧執拗地甩開江峰扶著她的手,“你氣死我算了,氣死我算了!”
“你……”
臥室門驟然打開,江楚嶽臉色寒凝地走出來,一言不發地彎腰將母親抱回了父母房間的床上。又從醫藥箱裡快速地找出藥來,給李慧服下。
父子倆各坐在床的一邊,緊張地守了好一會兒,李慧總算舒展開眉眼,長舒了一口氣。
“好點了嗎?老婆?”江峰一改往常,溫聲細語地問。
李慧用力瞪了他一眼,不搭理。轉頭握住了兒子的手,看了看江楚嶽的臉,眼眶倏地就紅了。
一時間,四下無聲。
過了許久,江峰終於破天荒地放下面子,低頭開口:“今天……是我打錯你了。”
李慧感到兒子的手一緊。
“打今兒起,過去的事情徹底翻篇,咱們誰都不提了。”江峰像怕兒子不相信似的,又補充一句,“誰再提誰就不是個男人。”
這是江楚嶽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江峰的妥協、讓步。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一個個兒時的畫面,當別的孩子在遊樂場玩耍時,他卻要不分寒暑地站軍姿、跑800米;當別的孩子興高采烈地看動畫片時,他卻只能看軍事紀錄片和父親硬塞到手中的軍事期刊;當別的孩子因為沒有得到心愛的玩具而嚎啕大哭時,他卻是因為沒能把被子疊成豆腐塊而挨打啜泣。
這些童年的不甘與陰影,這些對他的打壓與傷害,好像剛剛江峰說的一句話,就全都一筆帶過了。
能嗎?——當然不能!
江楚嶽喉頭哽咽了下:“媽,等會兒你要是還覺得不舒服,就叫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兒,媽都好了,好了。”李慧笑盈盈地拍著兒子的手,“你先把飯吃了,啊?”
江楚嶽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咳——你聽沒聽見我說……”受到兒子的無視,江峰漸漸高起來的聲調被老婆一掌拍斷,李慧雙手劈裡啪啦地落在江峰身上。
“我讓你打兒子,我讓你打兒子?!”李慧積攢多年的心疼與怨懟一股腦傾瀉出來,打得江峰哎哎、呦呦躲閃。
“男人是吧?我讓你男人!”李慧越打越上頭,“你再這麽欺負兒子,我就豁出去不跟你過了!”
“行了行了,氣著了一會兒又不舒服了……”江峰的嗓音中透露著遷就與歉疚。
走廊裡,江楚嶽聽著一門之隔的喧鬧,摁緊太陽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