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揪著胡須冷笑道:“田豐屢斷我財路,我豈能助他?只是將其調離冀州而已。”
“公此舉乃抱薪救火!”逢紀歎息道:“田豐雖有謀略,但剛而犯上,故為主公所不喜,此番若立大功,必受主公恩寵,再揭發於你,可不就不會當作耳旁風了。”
許攸挑眉笑道:“我既讓田豐出走,豈能讓他再回冀州?”
逢紀大驚道:“子遠之意?”
許攸示意他噤聲,低聲道:“公所忌憚者,唯沮授而已,此二人相輔相成,深得主公器重,若除去田豐,則沮授孤掌難鳴,不足慮也!”
逢紀雙目微眯,忙問道:“子遠有何對策?”
許攸撫須笑道:“吾近日從邯鄲購得幾壇美酒,晚上請君過府品嘗如何?”
逢紀會意,抱拳道:“吾平生好酒,豈能錯過?恭敬不如從命。”
……
公孫瓚自潞河大敗,備受打擊,袁紹趁機出兵,自知青州、渤海也難保,心中憂悶,自此漸漸多病。
遣子求救於黑山賊,至今沒有消息,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只要張燕出兵,便可前後夾擊奪回幽州。
正苦盼消息,忽然范方派人來報,麹義領兵五萬來攻易京,公孫瓚毫不猶豫,傳令將人馬撤回易京布防。
鄒靖言道:“兵臨城下,若不迎戰,冀州軍源源而來,豈非坐以待斃?”
公孫瓚道:“黑山軍至今未有消息,吾料必是張燕忌憚袁紹,不敢輕舉妄動,今袁紹出兵,其必來相助,便可裡應外合擊之,此時無需死戰。”
又命鄒靖、范方調遣兵力,除每日巡邏守軍之外,其余士兵和城中百姓人等,全體參與修築營壘,深挖十余道塹壕,層層設防。
公孫瓚居中央高台上,土丘高達十余丈,城樓用鐵門與外城隔斷,非心腹之人不得入內。
麹義兵到城下,將易京圍住,連攻半月毫無所獲,以其先登軍之鋒銳,也束手無策,隻得暫退巨馬水扎營。
公孫瓚在城樓上看到,仰天大笑,不說易京固若金湯,就是這十余道壕溝,足守三年有余,還怕等不到援軍?
正得意之際,忽然遠處一騎馬疾馳而至,頭戴黑色紗巾,正是黑山賊裝扮,公孫瓚恍然道:“原來是吾兒搬兵到來,麹義不得不退。”
眾將無不欣喜,正高興之際,卻見那人縱馬到城下,手中提著一個包裹,甩手便往城上扔來:“公孫瓚,我家大王特送大禮於你。”
公孫瓚還要詢問軍情,那人已調轉馬頭揚長而去,親兵伸手接住包裹,卻是一個木匣,雙手捧上。
公孫瓚心中疑惑,打開木匣忽然臉色驟變,大叫一聲仰面跌倒,一股鮮血直噴出城牆之外。
眾人急忙扶起,公孫瓚臉色蒼白,嘴角流血,口中念著公孫續的名字,握拳大吼道:“張燕狗賊,我與你勢不兩立。”
原來那木匣中裝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其子公孫續,甚至臉上還掛著一抹笑意,必是被張燕突襲斬殺。
親兵扶公孫瓚回城,劉讖疑惑道:“大哥一向與張燕交好,怎麽會突然翻臉?”
李移子長歎道:“匪賊向來欺軟怕硬,如今大哥失勢,便落井下石,這就是牆倒眾人推,世態炎涼啊!”
劉讖眼珠轉動,快步上前低聲道:“大哥自身難保,我們……”
李移子自然明白劉讖意思,無奈道:“但我們得罪袁紹、劉和,又能去哪裡?”
劉讖笑道:“天下之大,
何處不可去?隻憑為兄這一身本事,你多帶些錢財,保你此生衣食無憂。” 李移子頓足道:“不好,大哥自回易京,便將府庫所有鑰匙收回,派兵日夜防守,連老鼠都休想從裡面偷走一粒米,這該如何是好?”
劉讖眼裡閃過一絲嫌棄,臉上卻帶著笑意,將李移子叫到住處,商議對策。
當夜劉讖設法台為公孫續招魂,削木樁為軀體,將屍首盛殮起來,準備喪事。
公孫瓚愈發憔悴,頂著黑眼圈坐在棺槨前,兩眼布滿血絲,臉色陰沉得可怕。
劉讖言道:“大哥今年屢次向西出兵不利,本該用火克之,卻又遭敗,弟百思不得其解。近日舍命掐算,窺測天機,終於得知一二。”
公孫瓚瞟了一眼這個神棍,若不是上次他冒死從趙雲手中救了自己,早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劉讖繼續言道:“西以白虎七宿為兵象、主殺伐,大哥以白袍白甲、白馬義從出兵,乃是犯了白虎煞,故屢戰不利。”
公孫瓚冷哼道:“某向在北疆時,白馬義從令胡人喪膽,白馬將軍威名赫赫,又作何解釋?”
劉讖答道:“大哥原處北方屬水,金生水,且未為北方之主,故能相輔相成。今到易京,位移南方,又成一方霸主,卻還用白袍白馬,犯白虎之煞,故而出兵不利。”
公孫瓚沉默半晌,問道:“可有解法?”
劉讖命人端上衣袍冠帶, 言道:“今袁紹、劉和在西北,大哥利東南,當改綠袍著身,綠色屬木,處南木可生火,於東仗青龍之威,足可擋白虎之煞。”
“哦?”公孫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有些意動。
拿起盤中綠色的帽冠,狀若龍首,口中鑲嵌珍珠,閃閃發光,一件絲繡青綠錦袍,穿插銀線,流光溢彩,還有一雙綠色長靴,刺繡一對金龍,威風凜凜,頓時心生喜愛,馬上命人更衣。
很快再從樓中走出來,只見一身翠綠,如易水岸邊的垂柳,平添幾分英姿,眾人為之眼前一亮。
“這身裝扮如何?”換了一身新衣,公孫瓚也心情好轉,暗想關雲長勇猛如斯,莫非也是因綠袍加身,有青龍之力加持?
劉讖讚道:“大哥這一身著裝,遠遠看去便有青龍之相,亦可引龍氣加身,此乃大貴之色。”
公孫瓚低頭掃視,頻頻點頭,十分滿意:“看此手法,必出於三弟之手。”
劉讖點頭道:“大哥明察秋毫,三弟聽我測出天機,便連夜親手裁剪,趕製這一套青龍戰袍。”
公孫瓚慨然歎道:“多謝二位如此費心,患難見真情,吾得二位賢弟,此生何憾?”
劉讖趁機言道:“隻將軍一人著青龍袍還不足以反敗為勝,需全軍改換綠袍,鎧甲雖來不及打造,但征袍、旗號、盔纓等,務必換成綠色,白馬亦不可用,多用黑馬為好。”
公孫瓚想起那日趙雲領白袍軍追殺,心裡更不是滋味,當即拍板:“著三弟立刻經辦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