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許攸喜滋滋跟著尾敦去驗酒,張遼遺憾道:“方才主公出價是不是低了些?我看至少還能再提二十石。”
“為大事者不拘小節!”劉和自從打開格局,目光也長遠了許多:“許攸乃精明之人,要讓他誠心辦事,唯有以重利誘之。”
張遼不解道:“此酒既有如此高的利潤,主公何不自行出售?”
劉和道:“正如許攸所說,河北唯冀州最富,大戶豪族極多,幽州殘破,此酒我們賣給誰喝?若售去冀州又多有不便,就算賣了錢,也難收糧運回,不如全送給許攸,既可安心穩定收糧,又能交好此人,將來必有大用。”
“高,實在是高!”張遼豎起大拇指讚道:“主公此番運籌帷幄,卻讓許攸自以為得計,其雖獲利,卻實為主公所用!”
劉和慨然道:“高明的獵人,往往都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張遼若有所悟,點頭道:“主公此語精辟,足以刷在城牆上。”
“屁精!”劉和笑罵道:“我期待的文遠,可是獨當一面的大將,而不是阿諛奉承的馬屁精。”
張遼抱拳道:“末將對主公欽佩,乃是發自內心,如同泉湧,綿延不絕。”
“你最近看的究竟是兵書,還是史書?”劉和失笑道:“這兩壺酒一壺賞你,一壺送給許攸,全當人情吧!”
張遼忙擺手道:“此酒如此珍貴,末將豈敢品嘗?”
“不過是二鍋頭兌的白開水罷了!”劉和大笑而去。
“二鍋頭是何等神器?”張遼疑惑不解,拿起酒壺深嗅一口,由衷讚道:“好酒!”
忍不住將劉和桌上那杯喝下,咂咂嘴忽然笑道:“高順這家夥從不飲酒,成天板著一張臉故作深沉,正好拿去引誘他,嘿嘿!”
……
許攸心滿意足回到住處,命許平立刻收拾行裝返程,一應車馬糧食全都留下,人夫想留在范陽的便在這裡看守莊園。
許平驚喜道:“父親果真見到劉和,將糧食高價賣出了?”
許攸揪著胡須挑眉道:“那是自然,以為父之智,對付劉和這等宮中之人,自然手到擒來。”
許平忙問道:“不知賣出多少錢?”
“無價!”許攸揮揮手,打著哈欠去後堂睡覺,剛才聞的酒氣太多,竟有些醉意。
次日一早,徐邈帶人來收糧,五千士兵忙了一早上,才將糧食運完,看著隻留下一輛馬車,許平傻眼了。
忙到後堂將正吃飯的許攸請出來,許攸不滿道:“何事驚慌?”
許平大叫道:“父親,劉和失信,我們被算計了。”
許攸微微蹙眉,到馬車前看了看,只見裡面裝著七八壇酒,用的稻草木架固定,撫須笑道:“不會有錯,馬上出發。”
“父親,你瘋了?”許平震驚莫名:“這只是幾壇酒……”
“放肆!”許攸臉色一沉,吩咐道:“即刻返程,不得有誤。”
許平驚疑不定,吩咐安排好的隨從駕車出發,留下五十多人看守莊園,修建糧倉,以備後用。
許攸靠在車廂閉目養神,直到過了徐水,才睜開眼睛,看著一臉無奈的許平,笑道:“吾兒不必憂心,為父這半生,何曾做過虧本的買賣?”
許平不解道:“五十萬糧食,隻換來這幾壇酒,莫非金汁仙釀不成?”
“雖非金汁,卻足比仙釀!”許攸撫須一笑,便將他如何試探劉和,暗中施壓叫其屈服漲價,
又無意發現商機之事說了一遍。 許平聽罷驚喜不已:“如此說來,此酒豈非無價之寶?”
許攸點頭笑道:“可惜劉和深居宮中,不知世外人物,坐擁寶山而不自覺,又迂腐天真,為父不虛此行也!”
許平摸著腿邊的酒壇,卻又蹙眉道:“但如此多糧食送往幽州,豈非資敵?”
“放肆!”許攸不悅道:“我賣糧賺錢,與那些商客一樣,並非送糧食於劉和。經營之事,怎能說是資敵?”
“此言有理!”許平微微點頭,又憂心道:“近來常聞劉和乃天命之人,今雖困頓,卻如龍困淺灘,一旦得水,便有騰飛之勢,若將來……”
許攸淡笑道:“吾亦以為劉和飛天而走,立足幽州,大敗公孫瓚,劉氏後繼有人。當真百聞不如一見,以吾觀之,也不過籠中之鳥,園中之犬,鳴吠有聲,卻不堪大用!”
許平笑道:“原來一切盡在父親掌握之中,如此看來,劉和還不如公孫瓚,必非袁公對手。”
許攸吩咐道:“回去之後,將那十萬石糧食也送去范陽。”
許平吃驚道:“那可是準備送往濮陽,留給曹孟德的軍糧……”
許攸揮手笑道:“今已有劉和這等不諳世事的貴胄子弟, 為父賺錢易如反掌,何必再與曹操交易?阿瞞兩次欠我糧款未結,今兗州又遭大亂,境內殘破更甚幽州,此人詭詐多謀,不可盡信。”
許平慨然歎道:“天下大亂,不知何日才能四海升平?”
許攸雙目微凜,撚須道:“若無戰事,為父如何獲利?”
許平愕然,看著許攸:“父親常訓教孩兒要立功名,成大業,聖賢以治世為德,父親何必執著於囤積財物?”
許攸正色道:“舉凡亂世,功業皆為塵土煙雲,當以自保為上!自黃巾以來,各路諸侯無不雄心壯志,強如董卓、孫堅、鮑信、劉岱等英雄何在?唯各地大族安然無恙,可見安家自保者方可存於亂世,自古成王敗寇,今局勢未明,不可貿然以身相投。”
許平恍然道:“如此說來,父親在范陽買下那座莊園,並非隻為屯糧?”
“正是!”許攸點頭道:“吾正要借劉和之手大賺一筆,既不可叫他壯大,又不能為本初所滅,如漁者養魚鷹,為我所用。”
許平憂心道:“但如此多糧食運往幽州,恐劉和脫困壯大,不可控也!”
許攸冷笑道:“此次糧價之事,劉和全仗中山張世平、蘇雙,以及甄家暗助。若非為父無意發現此酒,此次恐怕要虧損百萬以上,此仇豈能不報?”
許平問道:“父親有何對策?”
許攸撚須笑道:“黑山賊楊鳳早對中山覬覦已久,卻苦於兵甲不利,正好賣一批軍器給他,借其手滅此兩家,劉和無所依靠,便只能仰我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