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張遼命人看茶,許攸喝了兩口,這才大感滿意,開口道:“在下此來,是要與公子商議,以三百錢的價格賣糧,而且不買地、不租鋪面,只要金銀財物。”
劉和臉色一沉,不悅道:“先生方才說不乘人之危,怎得又出爾反爾?”
“公子少安毋躁,容我慢慢道來!”許攸輕咳一聲,侃侃而談:“今河北四州之地,青州、並州貧瘠,唯冀州最富,袁紹又對公子頗為忌憚,定不會坐視幽州安然發展。若閉塞邊城,斷絕與中原往來,僅靠邊塞胡人,公子要想儲備幽州錢糧,恐難如登天。”
劉和點頭道:“先生所言不假,袁紹勢大,兵精糧足,若有意阻撓,我實難坐穩幽州。”
許攸笑道:“在下此來,正是與公子商議合作之事:其一,我可為公子長期提供糧草,無論春夏皆不漲價,皆以三百論定,以免多費周折!其二,有我在冀州,便可叫袁本初征伐中原,不會侵擾幽州。”
劉和蹙眉道:“先生已被免職,有何辦法勸阻袁紹?”
許攸撫須大笑道:“公子忒小看我與本初之誼,吾與袁本初、曹孟德相識已有十數年,乃摯交心腹。此次本初免吾職,不過是為安撫眾將而已,只需我一席話,便可官複原職。”
劉和言道:“先生若官複原職,當為袁紹謀劃,袁紹早有吞並幽州之意,豈肯善罷甘休?”
許攸笑道:“此事我自有道理,公子不必憂慮,你我若能合作愉快,許某又怎會殺雞取卵,自絕財路?”
“如此多謝先生!”劉和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卻又乾笑道:“但五十萬石糧食並非小數,若不能以地相易,在下實在無力支付。”
“無妨!”許攸成功拿捏住劉和,很是大度地一擺手:“這筆錢只需支付三成,明年春時再付五成,剩余的秋後付訖,如何?”
“當真?”劉和驚喜不已,當即坐起躬身拜謝:“先生大恩,和定當銘記在心。”
許攸心中得意,慨然道:“公子畢竟乃漢室之胄,為朝廷奔走,吾終究為漢臣,亦當盡一份心力。”
劉和大喜,當即對張遼吩咐道:“快快備宴,上酒,上好酒!”
許攸本待要劉和寫下借據,見他如此殷勤,也不好開口,二人來到大堂,很快便備好酒宴。
劉和舉杯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先生救我於困厄之中,滴水之恩,今後當湧泉相報。”
“公子言重了!”許攸端起酒杯,正要飲下,忽然臉色大變,驚問道:“這是什麽酒?”
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只見杯中酒水清澈如琥珀,一眼便看到杯底,他從未見過這等酒。
劉和歎道:“此乃宮廷玉液,唯有招待貴賓,我才取出,請先生品評。”
許攸也雙目放光,不過與徐邈那種好酒之人的神色不一樣,仿佛發現了寶藏一般,輕輕抿了一口,又仔細品咂,激動得胡須顫抖。
好半天喝完杯中酒,急問道:“此酒價值幾何?”
劉和道:“一百八一杯!”
“啊?”許攸大驚,愕然道:“如此金貴?”
“聽我……解釋!”劉和慨然道:“此乃天子貢品,三百年前自西域進貢而來,工匠們花費無數精力才留下一點酒曲,自此只在宮中釀製,需用承露盤接天露為水,還有雪蓮、人參等名貴藥材,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世上竟有如此佳釀!”許攸歎息不已,
竟舍不得再倒一杯,嗅著杯子歎道:“不愧為宮廷玉液酒。” 劉和苦笑道:“說來慚愧,實不相瞞,在下仿照宮中之法釀造,隻用山泉水,也無那些名貴之物,口感差了許多,讓先生見笑了。”
許攸大驚道:“此酒是公子釀成?”
“不錯!”劉和點頭道:“只是太過耗費時間,又要浪費大量糧食,所以只有數壇,幽州貧瘠,別無他物,隻好以此接待貴客。”
“糧食我有啊!”許攸激動得站起來,忙道:“只要公子能釀出這種酒,糧食要多少我有多少。”
劉和無奈笑道:“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天子還苦盼我勤王,若耽於此事,豈非玩物喪志,舍本逐末?”
“公子此言差矣!”許攸激動不已,言道:“此酒當世絕無,又是天子獨享,若能售賣到民間,就算不用那些藥材,也能價值千金,你可明白?”
劉和疑惑道:“吾大仇未報,君恩在身,豈能以此小道賺錢盈利?更何況吾矢志興漢,並不打算從商。”
許攸見劉和如此愚鈍,暗暗著急,果然這些貴胄子弟不懂商機, 隻好說道:“先不論賣酒賺錢之事,今公子缺糧,在下可用糧換酒,你我各取所需,豈不正好?”
“原來如此。”劉和終於明白過來,頗為心動。
許攸心情激動,離席走到劉和面前:“若公子不勝其煩,忙於公務,亦可將釀造之法告知於我,在下願出一百萬石糧交換,如何?”
劉和猶豫道:“不過這釀造之法乃皇室之秘,不可泄露,否則便是欺君之罪……”
“好好,此事暫且不談!”許攸也知道皇室規矩極多,這種天子專享的技藝,更是嚴格保密,也不急於這一時。
“只是這一百八一杯,乃是皇宮釀造而成,公子用泉水釀製,這價格也該降一些才是。”
討價還價,劉和便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想了一陣指著桌上兩個杯子道:“那就……大杯八十,小杯五十?”
“好,一言為定!”許攸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滿面紅光,抱拳問道:“不知目下還有多少存酒,我可用那五十萬糧食來換。”
“只剩五壇!”劉和也十分激動,一咬牙說道:“不過先生果真需要那麽多,我可命心腹日夜釀造。”
許攸鄭重點頭道:“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
劉和警惕道:“此酒釀造極為浪費糧食,先生可不能誆我。”
“許某向來一言九鼎!”許攸拍著胸膛,怕劉和還有顧慮,直接說道:“我那些糧食全都交割公子,分文不收,權當作換酒的定錢,如何?”
劉和這才長出一口氣,抱拳笑道:“如此我便安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