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這個地方,講江湖。
雖然高速發展的經濟已經將所謂的江湖規矩衝的七零八落,不過八十年代初期這個階段,雖然是江湖道義淪喪的開始,但是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江湖道義最後的血色浪漫時期。
在江湖規矩的約束下,社團搶地盤有點像是行軍打仗,在動手之前,雙方是要通過談判講好規則的,像是小日本偷襲珍珠港那種不宣而戰,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通常而言,社團佔地盤通常有兩種方式,一是各自選出紅棍進八角拳籠,通過單挑的方式決定地盤歸屬。
還有一種方式就是陣地戰,雙方各自碼好隊伍,約好時間,誰能站到最後,誰把地盤拿走。
信義安的太子為何成名?
此人原本並不是信義安的人,而是“意群”的骨乾。
八十年代的港島,和盛、信義安、碼幫三家獨大。
但是在七十年代,意群是與這三家並立的,並成為黑道四大家族。
意群的龍頭,正是大名鼎鼎的“跛豪”伍錫豪。
五年前跛豪被判徒刑三十年,意群眾多骨乾也鋃鐺入獄,隨之衰落,如今只剩下了幾百名成員在苦苦支撐。
跛豪入獄後,太子雖然沒有受到波及,但處境也急轉直下,他的結義兄弟高勝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將他引薦給了向焱。
為了讓太子過檔加入信義安,向焱還給了他一筆價格極高的轉會費。
太子真正出風頭,是78年整合油尖旺之後,爭奪屯門的一戰。
當時他為了與和盛的雙花紅棍田成爭奪屯門,糾集了兩千馬仔,而田成也不甘示弱,準備了三千多人。
這場人數超過六千人的世紀大戰並未爆發,因為此事驚動了港警高層,時任警務處長的施理榮更是派出一名高級警司前去調停,還放話說哪一方先動手,就讓誰把牢底坐穿。
在警方的施壓下,這場陣地戰轉為單挑,太子在拳台上KO田成,為社團打下屯門,也由此一戰成名,成為了信義安的金字招牌。
正因如此,大管家林靖才一直很在意太子的態度,因為信義安許多底層會員,全都是對太子慕名而來的。
……
油麻地堂口內,陸宗浩推門走進辦公室,對於冬青說道:“你想要去地街拔旗,準備什麽時候跟陳明哲通話?”
於冬青正躺在沙發上在觀看洪金寶《肥龍過江》的碟片,隨意問道:“通話?通什麽話?”
陸宗浩反問道:“我們去拔旗,你不準備跟陳明哲打個招呼嗎?”
“我打個屁!”
於冬青冷哼一聲:“當初陳明哲佔地街的時候,跟誰打過招呼?他不講規矩,我憑什麽要守道義?”
陸宗浩坐在對面:“你是想要直接動手?”
“陳明哲是雙花紅棍,手下兄弟有很多,真要跟他明著乾,咱們的實力肯定是不夠的,如今我已經不是高勝的小弟了,向他借人名不正言不順,也會被太子恥笑。”
於冬青從沙發上起身:“油麻地是塊肥肉,現在夾到我的碗裡,許多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準備將這塊肥肉夾走,這事我誰都指不上,只能靠自己。”
陸宗浩並未對於冬青的決定指手畫腳,只是提醒道:“就算你用這種方式搶回地街,一旦於冬青反撲,咱們仍舊沒有招架之力,不是嗎?”
“所以,得想個辦法讓陳明哲吃下這個啞巴虧。”
於冬青打開了一瓶可樂:“今天我得出去一趟,如果順利的話,兩天后就能有消息,如果我趕不回來,動手的事情就只能交給你了。”
陸宗浩見於冬青又開始賣關子,
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對於冬青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躲,讓這件事的風險轉移到我身上吧?”“我知道讓你信任一個陌生人很困難,但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於冬青認真的看向了陸宗浩:“我這個人仇家不少,但朋友不多,至少在眼下這個階段,我還不想失去你這個幫手。”
陸宗浩丟了一支煙過去:“你現在提防我的態度,可不像是共處一條船上的狀態。”
於冬青接過煙思考了幾秒鍾,低聲道:“想要險中求勝,必須行非常手段,其實我這次出門,是要離開港島,去……”
……
一小時後,陸宗浩將於冬青送往啟德機場,在回程的路上撥通了黃炳仁的電話:“於冬青有動作了,他準備集合人手,搶回油麻地的地盤。”
黃炳仁頓時來了精神:“能不能借由這件事把他送回監獄?”
陸宗浩點燃了一支煙:“沒戲,這件事他交給了我去做,自己準備躲在幕後。我剛剛上位,他對我還不信任,這事如果做不好,恐怕我會被邊緣化。”
“既然抓不到於冬青,那就只能將其當作一個讓你博取他信任的機會了。”
黃炳仁很快作出了決定:“這事你正常去辦,別玩得太過火。”
陸宗浩返回堂口之後,第一時間把蝦仔、陳矅興和洪國駒叫到了一起,開門見山的說道:“最近幾天,堂口有大動作,準備在碼幫手裡將地街搶回來,人手方面需要提前準備,阿興和蝦仔,你們每人找一百個可靠的兄弟,有沒有問題?”
蝦仔之前在地街本就是個小頭目,碼人是家常便飯,倒是陳矅興有些犯難:“我身邊朋友不多,二三十人問題不大,湊一百人可能得通過關系去找。”
陸宗浩擺擺手:“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我的條件就兩個,第一,這些人必須可靠,辦事之前不能走漏風聲,第二,二十歲以下的人一個不要!”
蝦仔見縫插針道:“浩哥,今天跟我一起見你的阿豪,他辦事還是挺靠譜的,而且身邊也有一票靠譜的朋友,你看……”
陸宗浩聲音的打斷了蝦仔:“我說了,謝家豪有劣跡,這種人我不會用。”
蝦仔撓了撓頭,明智的沒再繼續,但同時也犯愁起來。
太子作為油尖旺的話事人,號稱手下有上萬馬仔,其中未成年人得佔一大半,真正敢打敢拚、身強體壯的,也就有數的那麽幾十號人。
港島的大環境如此,在社會風氣的影響下,走上歪路的小青年不計其數,這些正處於青春期的孩子思想尚未成熟,辦事衝動不考慮後果,極易被社團洗腦。
陸宗浩不用未成年人,除了感覺這種事有些缺德,也是因為這些少年身體素質不如成年人,首先是戰力不足,其次萬一在衝動下鬧出命案,也會給他惹來麻煩。
陳矅興接到陸宗浩的硬性指標,在發愁的同時,卻見洪國駒優哉遊哉的在旁邊吃雪糕,忍不住問道:“浩哥,為什麽我跟蝦仔都要找人,阿駒卻什麽都不需要做?”
“我以前患病的時候,連自己身邊的親信都給打跑了,背著這種名聲,誰敢跟我辦事?”
洪國駒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機智的回應道:“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利用我,因為我沒有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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