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楊漢巍結束了自己的隔離生活，同時也收到了許學林讓護士小姐給自己傳遞的信息。

　　稍微思索了一番之後，他找研究所要來了自己帶回的那罐沙土的檢測報告，帶著它去到了基地醫院。

　　“楊隊長，許副所長的病房就在前面了，為了不打擾病人休息，你今天只有三十分鍾的探望時間，請一定要注意時間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

　　跟著主治醫生一起來到許學林的病房前，楊漢巍隔著一道鐵柵欄，見到了自己闊別多日的老友。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許學林此時的狀態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糟糕。

　　整個人收拾得很乾淨不說，甚至於因為有了更充足的時間休息，臉上的氣色較之前都好了許多。

　　“老許，聽別人說你瘋了?”確認到他此時的狀態還不錯，楊漢巍也有了調侃的心思。

　　“似乎是這樣的。”沒有否認這個說法，許學林摘下自己的眼鏡擦了擦，然後搬了張椅子在鐵柵欄前坐下。

　　注意到楊漢巍手上拿著的東西，他饒有興致地問了句:“這應該是你第十六次帶隊進行地表勘查了吧?又帶了些什麽好東西回來?”

　　“還能是什麽，無非就是蟑螂螞蟻這些你看膩了的老夥計唄！”無所謂地笑了笑，聽到他還能正常溝通，楊漢巍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許多。

　　想著這時候把檢測報告拿出來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問題，他試探性地對許學林問了句:“老許啊…你現在還想著那顆蘑菇嗎?”

　　“蘑菇?”似乎是被一下子戳中了痛點，許學林臉上輕松的表情開始僵硬。

　　他緊抿著嘴唇，整個人原本平和的情緒開始焦躁起來:“主治醫生說讓我最好不要想那個東西。”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是思維這種東西一旦開了閘就停不下來。

　　聽見楊漢巍談起蘑菇，他不光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研究”，還想起了這幾天從科普雜志上看到的內容。

　　蘑菇菌絲可以傳遞電脈衝信號。

　　而且根據一些科學研究表明，它們在某些時候還能產生固定的電脈衝信號，似乎是在和其他蘑菇進行“交流”。

　　雖然已經是基地研究所的副所長，但許學林專精的領域並非是真菌，反而對細菌這種微生物研究的更多。

　　第一次接受到這種全新的理念，在這幾天裡的，他的思緒也曾進行過瘋狂發散，從菌絲能夠傳遞電脈衝信號，想到了蘑菇是否會痛，以及是否和其他生物一樣存在著自己的“思維”！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腦子裡的時候，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病情是否再次加重了。

　　原本已經吃了藥冷靜下來，可是現在因為楊漢巍隨口說的一句話，他忽然又開始想起這個話題，思維迅速發散。

　　蘑菇…真的能夠思考嗎?

　　“老許?老許！”見到老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開始不對勁起來，甚至眼神都開始不聚焦，楊漢巍發出了急切的呼喚聲。

　　完了，大意了！

　　早知道一提蘑菇就出問題，他就不聊這個了！

　　“咳…我沒事！”似乎是被楊漢巍的聲音叫醒，許學林終於停止了思維發散，整個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談話中。

　　他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楊漢巍手上的東西，敏銳地問了句:“你剛才會提到那顆蘑菇，是不是和帶過來的這份資料有關?”

　　“這次的地表勘察，

你返回當初找到那顆蘑菇的地方看了，而且還帶回來別的東西了?”　　“我去！你怎麽瘋了還這麽聰明?”一下子就被點破真相，楊漢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這位老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我一點都不聰明，真正的聰明人又怎麽會被一顆蘑菇逼瘋呢…”

　　臉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許學林無奈道:“咱倆說起來認識也快二十年了，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說吧，這是什麽資料。”

　　“既然你特地帶過來，就說明你也想讓我看吧?”

　　“你這人有時候就是太精了，所以才會鑽牛角尖！”完全被他的話戳中，楊漢巍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翻開了自己手裡的檢測報告。

　　“刷啦刷啦…”

　　翻到出示檢測結果的頁面，他說道:“我確實回那地方看了，也確實認真找過了，但沒看到地底下有菌絲，也沒看到有其他蘑菇生長。”

　　“想著回來後你肯定會問我，所以我就帶了把土回來檢測。”

　　“哎…你猜怎麽著?這上面寫著沒有發現任何蘑菇的孢子存在！”

　　“沒有孢子?一顆都沒有?”聽到這個結果，許學林的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再怎麽說也是挖出那顆蘑菇的地方，即便看不到成形的菌絲，總該也能找到幾顆蘑菇孢子吧！

　　“還真就一顆都沒有！那一片的地我都刨過了，而且每個坑抓了一把土帶回來，也沒有檢測到任何孢子存在！”對於這個結果，就連楊漢巍自己也有些意外。

　　將報告攤開展示在許學林面前，他說道:“雖然沒有孢子，但土裡還是檢測出了一些別的東西。”

　　“細菌和其他常見微生物就不說了，重點是土裡面埋著的蚯蚓殘骸。”

　　“看到這個檢測結果沒有?這上面顯示沒有在這幾條蚯蚓殘骸中檢測到蛋白質成分存在！”

　　沒有蛋白質成分。

　　這句話瞬間勾起了許學林的回憶，讓他在一瞬間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看向楊漢巍的眼神變得熱切，他猛地向前一撲，用手抓住鐵柵欄大喊道:“老楊，你還記得嗎?”

　　“我跟你說過的那顆毛豆，還有那幾個死了的巡查員…他們身上也發生了這種情況！”

　　“沒錯，就是這樣的！”聲音瞬間開始拔高，許學林忽然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沒有錯，所追尋的真相就在眼前。

　　“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但既然在發現它的地方也出現了這種現象，就說明這種蛋白質異常丟失現象真的和那顆蘑菇有關！”

　　“我之前的所有猜想都是真的！”

　　“我可能…我可能…”

　　“我…我…”興奮的話語說到一半，就再也無法說下去。

　　看著眼前的好友露出了被自己嚇到的表情，許學林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開始回憶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經歷。

　　如果面前的這份檢測報告是真實的，那是否能夠證明他腦海中的那些“記憶”也是真的?

　　可如果是這樣。

　　為什麽那天自己看到的申請報告，跟自己的記憶中完全不一樣，而且其他人也覺得是自己瘋了呢?

　　那些其他的幻覺又從哪裡來?

　　“老楊…”將腦袋貼在鐵柵欄上，許學林用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現在…是我的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