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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滅記》第三章:黑侏儒之家
  當阿斯加德大陸陷入一片火海時,伊密爾星的生靈幾近滅絕,而世代居住在大陸地底的黑侏儒卻有不少幸存了下來。受厄運之力的糾纏,他們子嗣稀少,種族已不可能再恢復到舊日的輝煌。

  他們沿著無底洞‘大極’挖掘、建造家園,利用阿斯加德眾神遺留的火爐,鑄造武器與地下的尼特霍格龍、地表的芬利斯狼和火焰巨人蘇爾體爾——殘留的子嗣,做這殊死的鬥爭。他們保留對阿斯基德眾神的信仰,期盼伊密爾星能再現舊日的輝煌。

  每個星期四,黑侏儒們會派出小分隊來到無底洞之南的懸崖上灌取石乳,鑿取石鹽。(相傳無底洞之南住著一頭大母牛,名叫烏特赫姆拉,曾養育過巨人始祖伊密爾;而采取石乳的平台,就是大母牛的其中一顆乳首,所以才能源源不斷的誕生甜美的石乳。)

  兩個不到一米三的黑侏儒帶這個身著龜甲,東方面孔的小胖孩此時正在隧道中穿行。

  這兩個黑侏儒身似企鵝,都留著蓬蓬的大胡子,好像棵倒懸的小松樹。它們的頭髮、眉毛與胡子一樣濃密,方方圓圓的臉上最顯眼的就是那枚小山似的塌鼻子。黑侏儒的上臂如大腿一般粗細,手掌跟腦袋一樣大小,二人手中操著鐵鋤,背著籮筐,腰部挎著水袋——這倆個黑侏儒是同胞兄弟,唯一的區別就是胡子的顏色,哥哥的胡子是黃色,弟弟的胡子是紅色。

  所以在黑侏儒之家,人們也就他倆為黃胡子和紅胡子。

  黃胡子、紅胡子與龜甲小胖孩來到峭壁的平台上,躡手躡腳的向石乳池走去,盡管星期四是雷神索爾的庇護日,伊密爾星萬般惡獸偃旗息鼓,可他們仍小心翼翼,怕驚動了潛藏在地底的尼特霍格毒蛇。等快到了石乳池邊,黑胡子和白胡子解下水袋,照例遞給龜甲小胖孩,使喚他去灌取石乳汁。

  等龜甲小胖孩離開後,黃胡子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煙鬥,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紅胡子則從懷裡掏出羊皮酒袋,灌了幾口烈酒。兄弟倆對視一眼,嘿嘿的笑,露出黃漬漬的大牙。倆人交換煙鬥和酒壺,靠在石頭上小憩。

  “娘呀!”突然石乳池方向傳來一聲大叫,把黃胡子和紅胡子嚇個激靈;二人忙從地上爬起,抄起鋤頭,跑向石乳池。迎面正把龜甲小胖孩撞個仰倒。

  黃胡子問:“胖崽子,你嚎啥呀?”

  紅胡子問:“是不是遇到扒土蛇了?”(黑侏儒們習慣將尼特霍格毒蛇叫做扒土蛇)

  龜甲小胖孩有些結巴的回答:“不——不是——是——是個鬼!”

  黃胡子和紅胡子對視一眼:“啥是鬼?”生活在伊密爾星的生物從來沒聽說過‘鬼’這種生物。

  龜甲小胖孩:“就——就是——是怪物!”

  紅胡子灌口烈酒,攥住鋤頭:“大哥,俺去看看!”

  黃胡子沒等他喝完,奪過羊皮酒袋一飲而盡,摔在地上抄起鋤頭走在前面:“俺先去!”

  紅胡子撿起羊皮酒袋,仰著頭,張大嘴,隻擠出了幾滴酒。他冷哼一聲,綠豆大小的黑眼珠抿成一點星,閃爍著幽怨的光。

  “等等俺,等等俺!”紅胡子追上哥哥,倆人並行來到石乳池邊,就見池邊蹲這個人形生物。瘦瘦的,小小的,正咕嘰咕嘰大口喝著石乳。

  兄弟倆相視一眼,從兩側向那偷喝石乳的賊,一點點靠近。

  “猴怪受死!”

  那小小的黑影反應很快,躲開了二人的攻擊,剛逃出數米,

卻又被黃胡子擲出的石鎖死死捆住,摔倒在地上哇哇的哭喊起來。  紅胡子拿出煤火燈,蹭到近前,借著火光看清這‘猴怪’的容貌。

  這猴怪與龜甲小胖孩薑敦敦一樣,都是東方容貌,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不同的是這個小娃很瘦,五官精致,長得比黑侏儒部落最漂亮的女侏儒還要美。

  “大哥,這娃跟那胖崽子一是家!”紅胡子叫道卻聽黃胡子指著石乳池跳腳大喊:“俺滴雷神呀!石乳怎沒了!”

  紅胡子這才發現,本來滿滿的石乳池此時就剩個底,匯聚在一起,也就勉強比臉盆大點。

  紅胡子抓住地上娃兒的腳,把他倒吊著提到池邊:“一定是被這玩意喝了!”

  黃胡子狠狠的踹幾腳那娃兒的肚子,氣哼哼的道:“你給俺吐出來,吐出來!”

  那娃兒邊哭邊抓,一口咬住黃胡子的小腿,疼的他嗷嗷直叫。

  紅胡子用鋤頭棍子去敲那娃兒的頭,卻不料他突然松嘴,棍子狠狠的敲在黃胡子的小腿骨上。只聽哢嚓一聲,黃胡子抱著腿在地上亂滾,疼的直吸涼氣,綠豆小眼睜出了兩倍大小。

  紅胡子撓撓頭,正想把怨氣都發泄到那娃兒身上,忽聽到地下傳來一陣嘶嘶聲——不好!是尼特霍格毒蛇。果然,就在黃胡子身後,一條手臂粗細,腹生雙爪,滿頭癩瘡的黑色大蛇突然從地下鑽出,直起上身,向他撲咬而來。

  紅胡子丟下那娃兒,舉鋤要砸,余光只見身旁一道黑影竄出。那張開血盆巨口的尼特霍格毒蛇似被什麽突然砸倒在地,掙扎的翻滾兩下,突然不動了。

  “肉肉,肉肉好吃!”

  紅胡子咽了咽口水,黃胡子也停止了喊叫,二人都看向那頭大蛇。只見方才那娃兒正死死抱住蛇身,撕開蛇腹,腦袋鑽進去,正大口大口的啃食血肉。

  黃胡子手撐著地,向後蹭了蹭,卻見那娃兒突然扭頭看向他們,火光中那滴溜溜的大眼睛,映出血紅色的光芒。

  那娃兒從大蛇七寸掏出一個板栗大小的圓珠子,一口吞下,身子竟肉眼可見的長高了一截。他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抱起大蛇扔到黃胡子跟前,後退幾步,討好的說:“吃肉肉,肉肉好吃。”

  黃胡子縮縮身,他可聽不同那娃兒在說什麽,但聽語氣應該是東方洪荒人族語言。

  “胖崽子!薑敦敦!”黃胡子大叫:“快滾過來,不然回去不給你飯吃!”

  一陣悉悉索索聲傳來,紅胡子扭頭就見薑敦敦趴在地上,頭縮在龜殼裡,四肢著地,一點一點向這邊蹭。

  紅胡子一腳將龜殼踹個仰面朝天:“那娃兒好像是洪荒人,你去問問!”

  薑敦敦翻了個爬起來,仍做逃跑的姿勢,大聲喊道:“你——你來自哪裡?”(洪荒漢語)

  那娃兒搖搖頭,但聽懂了薑敦敦的話,指著蛇屍:“吃肉肉,肉肉好吃。”

  薑敦敦小胖臉揚起笑容,他還是第一次在伊密爾星遇到同胞:“你叫什麽名字。”

  那娃兒陷入了沉默,低頭拿起脖子上戴著的金屬項鏈,項鏈正面是一個英俊男子和一個溫柔女子相擁的合照,背面刻著:良子弦愛林艾兒:“我叫——叫良子弦,沒錯!我就是良子弦!”

  薑敦敦聽後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他向前走了幾步,從龜殼中拿出一個油紙包,包裡是他珍藏的狼肉干。他將兩塊狼肉干扔向良子弦:“你嘗嘗這個,比肉肉好吃。”良子弦撿起狼肉干戒備的看著紅胡子和黃胡子,退後幾步才開始咀嚼起肉干,果然如薑敦敦所說;這狼肉干是用小狼的嫩肉製成,上面塗抹了鹽巴、脂油和牛奶,吃起來有股淡淡乳鹹味。

  見良子弦吃下狼肉干,薑敦敦將手裡的石頭扔到地上:“我叫薑敦敦,洪荒後土族人。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說著他指著兩個黑侏儒:“這個是黃胡子,這個是紅胡子,人雖然凶巴巴的但都是好人。”

  良子弦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指指紅胡子,露出恐懼的神色。顯然他還沒忘剛才被踢的幾腳。

  紅胡子不用翻譯也知道那崽子是什麽意思,他將鋤頭撂下,撓撓大胡子,從破舊的狼皮襖中掏出個小罐。地上的黃胡子一看,粗舌頭不由舔舔上唇,這小罐裡裝的可是去年從崖壁上采集的岩蜜;這玩意在黑侏儒之家可是稀罕貨。

  這一小罐岩蜜本是紅胡子為娶婆娘攢下的本錢,如今在黃胡子不解的眼神中,扔給那洪荒小崽。

  良子弦撿起罐子,鼻子嗅了嗅,伸出舌頭舔了下罐子蓋,一股香甜味沁入心脾。他興奮的如猴子大跳起來,一手抱著罐子,一手去撈岩蜜,不停的吸吮手指。良子弦並未獨佔岩蜜,吃了半罐便將剩下的拋給薑敦敦。

  薑敦敦撿起罐子,無視黃胡子威脅的眼光,兩口吃完。他衝良子弦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良子弦看著黃胡子,繞了半圓來到薑敦敦身邊。薑敦敦見他個頭一米左右,與自己差不多高,都是小孩模樣,因此心中倍感親切;又見他纏著條蛇皮遮羞,上身赤裸,便從龜殼中抽出一件羊皮襖給他披上。

  良子弦望著薑敦敦雙眼含淚,緊緊貼在他身後。

  紅胡子覺得危機已經解除,便扶黃胡子起來,砍下石乳池邊的一顆枯樹,做了個夾板固定住黃胡子的斷腿。二人忙活完,黃胡子低聲問:“這崽子不簡單,真要把他帶回部落?”話說著他扭頭看向岩蜜罐子,那意思是這一次出來恐怕虧大了。

  紅胡子嘿嘿直樂,沒說別的只是向不遠處的扒土蛇屍挑了挑眉。

  黃胡子定神一看,好家夥!這頭尼特霍格毒蛇少說有兩丈長,要帶回部落,頂能娶個好媳婦。就在黃胡子浮現連連時,紅胡子撿起被良子弦掙開的石鎖,卻突然發現石鎖有幾處斷點,切口很光滑,一看就是被利器割斷。

  紅胡子攥緊鋤頭,衝薑敦敦喊:“胖娃你問問他是拿什麽割斷石鎖的?”

  薑敦敦翻譯,良子弦從腰間取出一把白色的骨刃,此刃也就巴掌大小,看起來古樸粗糙。良子弦把骨刃塞給薑敦敦,薑敦敦本來不打算要,卻見紅胡子衝他招手,隻得將骨刃扔給他。

  紅胡子接過骨刃,大手摩挲了幾下,沒看出什麽異常。可當他用骨刃去割石鎖時,石鎖的鐵鏈如同泥捏,刃過立斷。紅胡子忍不住道:“好東西,好東西!”

  黃胡子拖著腿湊了過來,見到骨刃的神器後也是一驚。兄弟倆相擁而抱,有了這件東西,他們倆就能娶部落裡最好的婆娘,蓋最款式的石屋。興奮了一陣,紅胡子將骨刃交給哥哥,走到蛇怪屍體前拿牛筋繩扎好,背負起來。

  “胖娃帶他回部落去見長老。”

  紅胡子、黃胡子帶倆娃兒離開崖壁,來到南邊的鹽山,砸下兩筐石鹽,讓二人背著;進入隧道,黑暗的隧道很是曲折,兩個黑侏儒在前帶路,良子弦緊跟著薑敦敦,微弱的火光閃爍不定,地底的寂靜反而襯托出了心跳的紛雜聲。薑敦敦感到良子弦有些不安,便遞給他一塊狼肉干,剛要收起來就被一隻大手奪去。

  黃胡子嘿嘿一樂:“胖崽想不到你還挺會藏東西。”

  薑敦敦哼哼了兩聲,沒說什麽。

  黃胡子將狼肉干遞給紅胡子,紅胡子接過但沒有吃,將它包好又扔給薑敦敦。

  半個時辰後,隧道盡頭已能看到一點白芒,白芒處便是黑侏儒之家。

  自尾格呂特那場大戰,阿斯加德眾神隕滅,伊密爾陷入一片火海,黑侏儒們便遠離神山,來到無底洞之西地下千米處定居。黑侏儒之家坐落在一所天然形成的岩洞中,這裡只有火與冰——火是短暫的溫暖,酷寒才是黑侏儒之家的主題。

  每年三月,地下火高漲,岩洞漸暖,冰川消融,匯聚成一條條溪流;鍛造阿斯加德眾神武器的神爐坐落在最高處,神爐的光晝夜不息,雖無法比肩太陽星,可也依舊讓圍繞著溪流的土地草木豐茂,魚肥瓜甜。

  在黑侏儒之家,星期四代表著是他們最喜愛的神——雷神索爾。在這一天,黑侏儒的男人們通常會傾巢而出;去無底洞收取石乳、敲打食鹽,但更多的人都會前往地表的黑森林獵殺餓狼,殺死火怪,采集火晶,為神爐提供能源。

  每到夜幕,黑侏儒們結伴回家,有人榮光滿面,有人垂頭喪氣,不過隻限於晚宴的酒會前。

  等紅胡子和黃胡子回到黑侏儒之家時,神爐下的露天廣場上的石階已坐滿黑侏儒們,石階下已擺滿獵物,有惡狼的屍首,火怪的硬皮、黑森林的刺蝟……

  “紅胡子、黃胡子你倆個笨驢還能再慢點嗎?這點小活都做不好,還指望那個胖娘們能瞧的上你們!”黑侏儒們哈哈大笑。

  黃胡子正要耍橫,卻被紅胡子攔住。紅胡子不說一句話走到大廳中央,不屑的看了眼堆成小山的獵物,從背下放下蛇怪, 解開扎繩,一點點的,慢悠悠的,將蛇怪的身軀展開。

  大廳黑侏儒們一陣驚呼。

  “好崽子,這是你打的?”說話的還是方才嘲笑黃胡子和紅胡子的黑侏儒,這個黑侏儒腿有點瘸,被人稱作——瘸子熊耳。可別小瞧他,在腿瘸之前,他曾單人格殺過三頭成年惡狼,勇冠黑侏儒之家,單論這一點戰績,他就有資格嘲笑黃胡子和紅胡子這倆‘菜鳥’。

  黃胡子跳出來:“當然是我們殺的!”說著還把自己受傷的腿向前移了移,有點炫耀的意思。

  紅胡子依舊是沒說話,手執骨刃切開蛇怪的頭部,取出一塊松果大小的魂晶。

  黑侏儒長老激動萬分,接過魂晶:“眾神之王奧丁的英靈庇佑黑侏儒,我想大家已沒有異議,這次狩獵的勇士正是黃胡子和紅胡子。這塊魂晶可使神爐熊燃半個月,帶來久違恆定的溫暖。”他將魂晶拋入神爐,又抽出佩刀讓黃胡子和紅胡子上前,將刀尖指向天空:“我以勇敢及戰爭的神體爾的名義向你們賜福,你二人已有資格成為勇士,可以在岩洞任何無人所居處定居,繁衍勇士的血脈。”

  大會結束,黑侏儒們架起篝火,炙烤鮮肉,取出烈酒,載歌載舞。在熱鬧的氣氛中,黑侏儒們並未注意到薑敦敦身後的良子弦。紅胡子和黃胡子也忘了這碼事,只在眾人的稱讚中,在一杯杯的美酒中迷失自我。黑侏儒們為了歡迎兩位勇士,跳起刀之舞蹈,他們將刀高舉,刀尖向天,形成刀山,讓紅胡子躍過;又拚成玫瑰刀輪,將黃胡子托舉起來,共抬遊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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