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雅典奧運會的那一年,在德國瑞士交界處的一個偏遠小鎮,張邕在小鎮的車站下了火車。
(關於張邕的故事,參看拙作《隻手摘星鬥》)
這是張邕入職以來第一次來到Eka總部,也是他的第一次歐洲之行。
小鎮安靜的就像是世外桃源,下車的除了他,還有一位本地旅客。某一刻,他覺得眼前的世界,似乎只有他們兩個活人。
他走出車站,沒有習慣的人來人往,也沒有排等候的出租車,只有旁邊的一面牆上,噴繪著一個巨大的電話號碼,旁邊寫著TAXI。
路邊有一輛出租車在等候,那名一起下車的旅客正準備上車。
他想了一下,掏出了電話,準備按牆上的號碼撥過去。
“喂,”正在幫旅客裝行李的出租司機忽然叫住了他,發現張邕聽不懂德語後,就改成了生硬的英語。
“先生,你要出租車?”
“是的。”張邕搖了搖頭,心道,難道歐洲的司機也這麽不守規矩,要再多拉一名客人拚車,他準備拒絕。
但司機的話語是他沒想到的。
“那個號碼就是我的,整個鎮上只有我這一輛出租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在這裡等一會。等我把這位先生送回家,我就回來接你。”
張邕啞然失笑,“只有一輛出租車,那你的生意一定很好。我能問一下,你知道Eka在哪裡嗎?”
“哦,Eka,”司機指向不遠處的小山,“就在那個山腳下,離這裡並不遠。”
“如果我走過去,需要多久?”
“十五分鍾,或者三十分鍾,抱歉,先生,我沒有步行過,無法準確的估算時間。”
“謝謝,我大概知道了。你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走過去。”
“好的,先生,祝您今天愉快。”
安靜的小鎮風景極好,張邕一路都在花草樹木中穿行,他很開心,步行看來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接近了山腳下的一片建築群,沒有圍牆,所以也沒有大門,散落的建築依山而建,成為風景的一部分,有幾棟樓的牆壁上,有並不醒目的Eka logo,張邕知道自己已經到了。
這就是偉大的Eka的全球總部?他心裡自問,分明是個風景宜人的歐洲農家院。
他正想找一個人,問一下自己要去的樓是哪一棟,忽然聽到了一陣歡呼聲。
他順著聲音,來到一棟樓前,發現三個老外,正圍著一台機器又跳又叫。
那是一台典型Eka顏色的設備,架設在Eka專用三腳架上,看起來科技感十足。
但既不是他熟悉的全站儀,也不是他負責的GNSS產品。
那像是一個金屬的圓柱體,而柱體的上方,有一個工整的凹槽,凹槽內鑲嵌著一樣東西,看起來像個無比光滑而製作精良的小鏡子,以一個奇怪的角度,裝在凹槽裡。
他沒找到可以接收信號的天線,也沒看到可以觀測的鏡頭,這似乎一套自主工作的系統,但以他以往的經驗,無法確定是什麽。
但他還是笑了,雖然沒有歡呼,但笑容和幾名老外幾乎如出一轍。
他走上前道,“恭喜。”
那幾人明顯是Eka的工程師, 他們愣了一下,然後一個大胡子回道:“多謝,你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嗎?”
張邕笑道:“我不知道,
但知道這種情緒。我完成一件產品的時候,我們也是這樣喊叫的。” 幾人立刻哈哈大笑,彼此的距離一下就拉的很近了。
張邕那顆理工男的好奇心開始活躍,“所以,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嗎?你們做了一台什麽樣的儀器?”
大胡子眼中閃過一絲警覺,“我能知道你是誰,來自哪個部門的嗎?”
張邕爽快的伸出了手,“我叫張邕,來自GNSS部門,是剛上任的中國區GNSS主管。”
大胡子也笑著伸出了手,“幸會。我叫宴,之前也是GNSS部門的。”
說著,他轉向那台造型獨特的設備,“至於這個,是一台掃描儀。”大胡子故意說的輕描淡寫,但張邕能感覺到他內心的一絲驕傲。
“掃描儀?”張邕首先想到的,是辦公室裡掃描文件和照片的那台設備。
“好像我沒看到放紙張的位置。”
幾人又一次開懷大笑,宴高聲道:“這不是你辦公室裡的那種掃描儀,邕哥,歡迎你和我們一起迎接這個偉大時刻,這是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義上的三維激光掃描儀。”
“三維激光掃描儀?掃什麽?”
“它不掃你那些文件和照片,可以掃建築,掃地形,掃道路,掃描整個世界,掃出來的就是三維數據。”
“三維激光,掃描世界。”張邕低聲重複著,眼睛微微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