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涵星來到了天雷科技，前台禮貌的將他讓進了會客室。

　　他等了很久，就在耐心快全部失去的時候，雷宇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楊總嗎?抱歉，久等了。”他口上這樣說，臉上卻沒有一絲抱歉的表情。

　　“不知道楊總這次來，想談些什麽?實話實說，我一直很忙。而且我們都知道航遙中心的投標，雖然圖行科技已經中標，但是應該合同還沒有執行。而天雷並不準備放棄，所以我們這個時候見面，並不方便。而且可能會引起某些不必要的猜忌。……”

　　“但是楊總本事很大，找了一些我不太能拒絕的朋友，所以我是見也要見，不見也要見呀。”

　　楊涵星暗自歎了口氣，他想到了雷宇的態度不會太好，沒想到一上來就發威，根本沒打算給自己留任何情面。

　　“雷總，您很直接。那我也痛快點吧，我來就是為了航遙中心的合同，而且我希望和您達成合作，一起完成這個項目。”

　　雷宇輕笑道:“合作?你是GI，我是SKydon。我們怎麽合作?你已經中標了，這是政府采購，不是兒戲。不是你我想合作就合作的。”

　　楊涵星淡淡的道，“所以我過來拜訪您，就是試圖找到一種合作的途徑。您別說您是SKydon了，GI的授權您手裡可是一份，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也是自己人。”

　　“GI授權是我的殺招，雖然不算光彩，但其實是有效的，只是被你破解了而已。楊涵星，我沒時間和你打啞謎，你有話直說吧。”

　　“好，”楊涵星抬頭，雷宇的眼睛，“通常代理商和廠家都是相愛相殺的關系，我想您和SKydon也一樣。你應該是個非常優秀的代理商。但如果SKydon完全沒有機會的項目，您其實不介意用其他品牌來謀取利益的。我沒說錯吧。”

　　“那又如何?”雷宇聳了聳肩，“不過我還是遵守原則的，真有這種情況，我會用其他公司來成交。天雷隻做SKydon的業務，這與忠誠無關，與自己的公司形象有關，我們不想讓別人認為，是一間雜貨鋪。有時候廠家品牌，就是我們的公司品牌，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品牌聲譽。”

　　“好，那就把航遙中心的項目當做這個機會吧。您可以在圖行科技來完成一單，屬於您的GI的項目。利潤我們兩個分。”楊涵星目光堅定，像在說一件極其合理的事情。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態度其實很重要。如果沒有說服自己，就更不要試著去說服雷宇了。

　　果然，雷宇略帶嘲諷的笑了，“楊總，不愧是M大高材生。居然順理成章的把我的話，引申到了我們的合作。你很會借題發揮，也很能詭辯。讓我來理解一下你的話吧，你中標了，但是沒錢訂貨。說是合作，其實是天雷出錢幫你訂貨，然後分給天雷一些利潤。……”

　　“哈哈，這真的很好笑。第一，這不是合作，是你過來求我幫忙，可是你完全沒有求我的樣子。第二，就算你求我，我為什麽要幫你?……”

　　“我是說，SKydon沒有機會的項目，我可以考慮在其他公司成交。但這個項目不同，你要是簽不了合同，就一定會廢標。重新招標時，你已經失去了投標資格。所以這個項目就是我的，我何必和你合作。……”

　　“不要想著你再動用GI的關系，給一個新公司出授權。一個項目，GI出了三份授權，而且授權的代理商中標了卻沒有辦法履行合同。不用我們去做工作，用戶也會覺得GI管理混亂，不值得信任。你以為他們還會考慮GI嗎?他們並不排斥Skydon，喜歡GI，只是習慣而已。……”

　　“可以這樣說，這個項目百分之八十的機會，已經落入我的手中了，我何必遷就你。楊總，你真的覺得你比別人要聰明一些嗎?”雷宇笑著看著楊涵星，不是有意為之，而是覺得楊涵星說的一切真的很好笑。

　　“不是這樣的，雷總。我不能履行合同，會失去中標機會，這是可能的。但你要說您一定會中標，則未必。”

　　“楊總這麽自信，那就沒什麽可談的了。我們等著看二次招標的結果就是了。我待會還有會，你還有其他事嗎?”

　　“我就是和您來溝通這件事的。二次招標結果，我不好說，但是我知道，二次招標恐怕沒那麽快就到來，咱們拭目以待吧。您要是真的還有事，那我告辭。”

　　雷宇平靜的坐著，但腦子裡轉的飛快，他在快速考慮二次招標被耽擱的可能性，以及楊涵星來談判的底牌。他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還有後招?

　　就在楊涵星起身，已經走到了會議室門口，手摸上把手的瞬間，雷宇在身後道:“別那麽急，既然來了，就多聊聊。我總要完成一個會，才能進行下一個會。”

　　楊涵星內心長舒一口氣，他還沒有達到目的，但至少得到了繼續談話的機會。

　　“你說二次招標恐怕沒那快到來是什麽意思?”

　　“只是流程。首先招標公司需要確認我們確實不能履約，公示之後，才能準備二次招標。但想確認我們不能履約，只怕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事。”

　　雷宇目光犀利，“為什麽?你要通過招標公司做手腳嗎?”

　　楊涵星搖頭，“我和您一樣，都是隻做合法的事，不會動用非法的手段。……”

　　“我們是按標書的要求，進行的投標，最後中標的結果也是合法的。最後不能履約的原因，並不在我們，而是航遙中心修改了招標文件中的條款。所以我們有理由進行申訴。……”

　　雷宇搖頭，“你們申訴的理由並不充分，合同的細節是要在中標後雙方協商的，航遙中心這樣做，不算是違規。”

　　“如果協商達不成協議，那麽是不是違規，我們就只能找權威機構來認定了，就是因為他們臨時加了銀行保函的條款，才使我們無法履約。那麽這次申訴的結果，最低程度，可以保證，我們不被處罰，暫時保住清白。”

　　雷宇笑了，“你還很在乎清白，但你們的財務報告，只怕沒那麽清白。其實你說錯了，不是最低程度，保證你們不被處罰。而是你所能做到的最高限。就是說，你贏了申訴，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駁回對你的處罰。而合同條款不會改變，你也絕對沒有機會拿到這個項目。”

　　“也許吧，不試試怎麽能知道。而且招標公司和財政部，可能也不是終審，我們還可以向上一級機關繼續申述。”

　　雷宇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屑，“楊總，你這樣做，會讓人看低你。你這不是什麽合理的商業行為，完全就是在耍無賴。這樣做的話，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同時會毀了自己的名聲。最重要的……”

　　“你只能把時間往後拖，最終的結果還是不會改變。你這樣的做法，就像一個極度自私的人，臨死再拉上了墊背的。但是你連這點也做不到，因為沒人會被你拉下水，你只是翻起點波浪，讓大家心裡不爽。你覺得有必要這樣做嗎?……”

　　“我後悔了，剛才你要出門，我把你留下來，卻只聽到你這番沒有營養，也不道義的話。”

　　“哈哈，”輪到楊涵星笑了，“雷總，您拿著GI的授權去投SKydon，居然這裡義正言辭的講道義。生意就是生意，這只是您和我的生意之爭，並沒有損害其他人利益，毀名聲，毀的也是我自己的。……”

　　“航遙中心突然變更合同條款，應該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吧?這就是您的道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您說，我只能把時間往後拖，但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但是時間恰恰就是我最重要的條件，您同意嗎?”

　　楊涵星認真注視著雷宇的表情，他捕捉到，雷宇看似平靜和不屑的臉色下，忽然多了一絲遲疑，少了一分篤定。

　　或許，從楊涵星講到要申訴的時候，雷宇就想到了什麽，他的一番話，只是想刺激一下楊涵星，用道義之名來讓和這個年輕人羞愧，顯然他並沒有如意。

　　雷宇想起了王佳傑的話，“這是今年上半年的項目，必須要在六月底前結束……”

　　如果楊涵星堅持申訴，即使最終被駁回，但幾輪下來，只怕會影響到上半年的招標。那個項目極可能推到明年的下半年。

　　也許圖行科技這樣做，徹底得罪了用戶，但林主任買不到自己急需的設備，他的怒火只怕不僅僅對著圖行，只怕自己也難辭其咎呀。

　　那麽二次招標時， 自己和楊涵星比，未必就有什麽優勢可言。

　　既然航遙中心內部還有很多GI的擁躉，楊涵星絕對可以用這一年的時間，慢慢修複關系。

　　更何況，楊涵星後面，還有一個叫張邕的學長。想起這個人，雷宇覺得死拚到底，也許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緩和了一下語氣，“楊總，你真的會這樣魚死網破嗎?我總覺得，一個聰明人不會做這樣的選擇。而且即使你做了，未來如何，也很難說，從哪個方面，你都很難有好結果。”

　　“您說的對，”楊涵星笑了一下，笑容中無盡苦澀。

　　“本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但現在我沒有其他選擇。一個窮途末路的人，他的計算方法與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雖然最終的結果是，我失去的遠比您的多。但是我在賭，我已經到了末路，再失去多少都無所謂，而您不同，您如今順風順水，生意做的極好。所以，您沒必要陪著我一起失去，哪怕並不多，何必呢。我希望賭對了。但是……”

　　“即使錯了，我也還是會去賭。”

　　雷宇點頭，“不錯，我們兩個互換一下，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吧，可能我會更極端。……”

　　“這樣吧，楊總。那您先回去，我和同事們商量一下，然後盡快給您一個答覆。”

　　“雷總，我的時間並不多。招標公司，和航遙中心都在給我們壓力，可能周五就是我們的最後期限。”

　　“沒問題。也許很快我們就會有結論，我們會在周五前，和你確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