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收到了來自楊涵星的訂單，當然還有已經中標簽合同的好消息。年輕的太子爺心情大好。

　　他的父親老波爾主動為楊涵星簽下一份授權，他當時無比驚訝，沒想到老爺子會出手幫助這個中國年輕人。

　　如今看，老人家受人尊重，是有其道理的。

　　“為什麽，你會幫助楊涵星?你簡單的一面，就確定他可以做成這件事嗎?”

　　“不是，”老波爾搖頭，“但我聽明白了。給他授權不一定做成，但如果不給他，我們一定做不成。他說了一句很有意義的話，難道明知道是錯的，我們為了維護所謂的原則，就要丟掉這單生意嗎?……”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於伯特終究會退休，如果你想管理好這個公司，必須要明白一些東西。重視規則，我們才會強大而有序，但關鍵時刻，敢於打破規則，我們才能保持活力和發展。……”

　　“對於一個能在沒有任何具體信息的情況下，卻能在聖誕集市找到你的人，他值得你為他做一些破例。”

　　“我懂了，丹尼斯Papa.”

　　此時的菲利普正在考慮，要不要繼續給這個中國人多一些破例。

　　按他們的規矩，合作夥伴第一單業務的付款，是要TT in advanced，就是百分之百的全款。

　　因為陀螺都很貴，在雙方還沒有真正建立彼此信任的合作關系時，一切都要小心。全款意味沒有風險，也意味著代理商合作的誠意。

　　但楊涵星提了一個請求，他希望能不能先付百分之七十的預付款，交貨培訓後，再支付剩下的百分之三十。

　　菲利普對楊涵星印象非常好，同時他已經知道，他的父親也喜歡這個年輕人。而且老人剛剛說了，可以對他多一些破例。所以他覺得這個請求是可以考慮的。

　　但他準備去向於伯特匯報之前，忽然想還是問問自家老爺子吧。於伯特對太子爺提出的申請，很少會拒絕，有時候這未必是件好事。

　　“菲利普，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明顯，你對我說的打破規則有些誤解。我再教你一個新的法則。……”

　　菲利普沒想到，老波爾與當初簽字時的態度截然不同，他愣了一下。

　　聽筒裡波爾繼續道:“打破規矩的事，一定是對我們好處的。如果規矩對我們有利，我就一定要堅守。你覺得七十的預付款對我們是件好事嗎?所以，你知道怎麽做決定了，不要去打擾於伯特了。”

　　楊涵星收到了菲利普的回復，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覺得GI不一定會答應，但還是有一點失望的。

　　除了萬優的還款，他還有房租，公司費用等，很多開支。如果他能先付百分之七十，雖然不能帶來收益，但現金流會稍稍好一些。

　　既然GI不同意，他就立刻給菲利普回了信，讓太子爺馬上出形式發票，他要馬上付款，最好就是今天。

　　楊涵星心中一直有隱隱的擔憂。萬優給他的期限是上個周五，他已經錯過了，而那位禮貌的張律師並沒有聯系他。

　　他相信，萬優正在向法院溝通強製執行的事情。

　　他的主帳號已經被凍結，目前和航遙做業務的，是在其他行新開的一個分帳號。而這個帳號裡，放著航遙中心付過來的幾百萬全款。

　　他希望盡快把帳號裡的款付出去，除了必要的開支，如果還有盈余，除了取出備用金放在個人帳號，他甚至想，把給天雷科技的利潤，也先付一部分出去。

　　其實他很不舍，公司出了問題以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多錢了。每拿出一分，都無比的心疼。他終於明白守財奴的心情了。

　　他看著帳戶余額，心裡又想起一句台詞，“這樣好叫我心裡暖和。”

　　但他畢竟不是守財奴，他還知道另外一件事。

　　如果萬優通過法院來強製執行的話，這個分帳號，一定逃不過權力機關的慧眼。那麽極有可能，這個帳號也會被凍結，然後裡面的錢，絕大多數被劃走。

　　雖然法院的動作未必能這麽快，但經過如此的境遇之後，他有了一種驚弓之鳥的覺悟。

　　就在他惴惴不安，急於四處付款的時候，財務高姐推門走了進來。

　　一嘴地道的京腔同時響起，“楊總，今這事兒您知道了吧?您這本事兒可大了去了，是不是法院被您全擺平了呀。怎麽著，這些日子急的我五脊六獸的，哪想到您是早就胸有成竹，這和姐姐逗悶子呢。”

　　楊涵星一頭霧水，“怎麽啦，高姐?我和您逗什麽悶子了?”隱隱的，他有種好消息來臨的預感。

　　“怎麽茬兒，您不知道呀。那我告訴您，您高興一下吧。咱們的帳戶都解凍了。”

　　“解凍?”楊涵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執行過了，錢被劃走了?”

　　“哪兒呀，真執行了，解凍也沒這麽快呀。所有錢都在，一分錢都沒少。楊總，趕緊問問您的同學朋友，是不是哪個義薄雲天的，幫您把債都還了?”

　　高姐忽然住了口，她發現楊涵星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似乎正在經歷某種煎熬。

　　“楊總，您沒事吧?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是好消息呀。”

　　楊涵星緩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是呀，好消息。不過，我哪有那麽有實力的朋友，能幫我還錢。你先出去吧，我想想怎麽回事?”

　　高姐不敢再多說，她點頭然後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回過身來，道:“要不要我叫薇薇安進來?”

　　楊涵星擺手，“不用，我一個人待會。也查查是怎麽回事。”

　　他心跳的厲害，有一種要虛脫的感覺。壓在心頭的石頭忽然消失不見，他一時竟無法適應，何況，還無法確認，危機是否真的過去了。這讓他的情緒更加複雜。

　　如果真的是好消息，他想第一時間給舒芸打個電話，告訴她不用再為自己擔心。可是他握著電話，遲遲不敢撥號，誰知道這意外的解凍，到底發生了什麽。

　　手機忽然震動，一個熟悉的號碼，他每看到一次，心理負擔就加劇一次的號碼。

　　他接通，“張律師，您好。”

　　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他覺得對方依然禮貌，但少了些冷漠。

　　“楊先生，您好。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了，您的凍結帳號，按您之前的要求，已經解凍了。雖然我是原告律師，但這裡還是恭喜您。”

　　楊涵星有些懷疑自己在做夢，“張律師，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嘛?”

　　“您似乎有些激動呀，”女律師聲音裡居然有笑意，這是楊涵星和她打交道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她的正面情緒。

　　“這樣的，楊先生。我們之間的財務糾紛並沒有結束，除非您能還清欠款。但是，您的一個朋友，應該還是一個很有實力，而且和萬優的母公司有著特別關系的朋友。他為您提供了一份擔保。……”

　　“目前看，這份擔保很有份量，萬優這邊接受了擔保，同時，把您的還款期推遲了一年。我打電話給您，一是恭喜您有個好朋友。同時提醒您，一年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希望您這這一年裡能夠把握機會，徹底扭轉局面。……”

　　“關於這一年的的延遲，我會代表萬優和你簽一個補充協議，基本條件都不變。不知道您是否接受?”

　　楊涵星點頭，“可以，我接受，沒有問題。”

　　“那就好，協議我待會發給您，祝您一切順利。”

　　“等一下，張律師，我想問一下，我的這個朋友是誰?”

　　“您的朋友，您應該自己去問。說實話，我不知道，萬優並沒有告訴我，只是說，這一份擔保絕對是有法律效力的，也是可靠的。”

　　楊涵星最後道:“謝謝您，這一年裡，我會盡力的。”

　　在奔騰公司的昆山實驗室裡，張凱親自和技術人員，測試自己的激光雷達，和沃頓的短距離精度對比。

　　“張總， 這個新的玻璃罩，效果非常好。現在看，我們和沃頓的效果以及精度，已經非常的接近了。我們的噪點還是多一些，但應該與玻璃罩已經無關了。……”

　　“楊總，這個玻璃罩是誰提供的?我們最好能找到加工廠，直接和工廠談。”

　　張凱點點頭，“沒問題，廠家的信息我待會發給你。我們可以直接和工廠溝通。”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張凱，看著廢紙簍裡，還沒有扔掉的快遞包裝。給林婉撥了一個電話，“親愛的，我在昆山辦公室呀，我也想你。快放假了，考慮一下，來長三角和我一起過年吧。……”

　　“和你說一下楊涵星的事，我沒投資他，他卻幫了我一點忙。說實話，他幫的這點忙，不值得我給他更大的回報。但你的這個同學是個奇葩，他傻乎乎的，把自己費心費力找到的渠道，免費直接給了我。這種做人的愚蠢和坦蕩，我若不幫他一下，總覺得自己心裡過不去。……”

　　“所以，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經處理了。但別人的幫忙，總是暫時的。是否能徹底走出困境，還要看他自己。”

　　林婉電話那頭吃吃的笑，“謝謝你了，親愛的。老娘挑的男人，就這麽屌。不過呢……”她忽然嚴肅了一點，“如果楊涵星不這麽傻，你還會幫他嗎?所以，你覺得他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呢?”

　　掛了電話的張凱，若有所思。

　　而遠在江城的吳榮，忽然接到了楊涵星的電話，“最近有沒有來北京出差的計劃。如果沒有，就想辦法安排一個。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