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到半個時辰,大部分接到傳召的武官便已趕到,也就是兩個千戶不知道是哪個衛所的,因此還沒有趕到。
大殿內,王承恩侍奉在皇帝一側,兩邊的內侍,也都是王承恩的人。
殿內武官,按官職高低站了兩排,神情各異。有激動的,也有疑惑的,還有擔心的,不一而足。
崇禎皇帝看看人數差不多了,便放下朱筆,暫停了對接下來幾日規劃的寫寫畫畫,抬頭掃視眼前這些武官,心中有點感慨。
京師那麽多的武官中,也就眼前這不到二十個人殉國。當然,或許還有,只是沒有記錄。
這裡的所有武官,都不是崇禎皇帝原本最為信任的那些。受君恩最重者,卻背棄了皇帝,背棄了大明朝,這是不是莫大的諷刺呢?
心中想著這些,崇禎皇帝看著他們開口,表情嚴肅地說道:“如今京師危如累卵,朕欲行非常之事以救亡圖存。卿等乃朕最為信任之將,可願隨朕舍身一搏?”
聽到這話,這些武將沒有猶豫,聲音洪亮,齊聲回奏道:“末將願以死報國!”
在說完之後,官職最高的左都督劉岱,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開口奏道:“陛下也無需過於憂慮,流賊離得還遠,勤王詔書已下,各地總兵齊至,當能保京師無憂!”
天下局勢確實不容樂觀,那李賊在秦地開國,號稱百萬大軍,聲勢極大!但是,要是說京師已經危如累卵,對他們來說,還是覺得有點杞人憂天了。
劉岱這麽說了,其他武將基本上也是這個意思,又或者是想安慰皇帝的意思,便紛紛點頭以附和之。
可誰知,崇禎皇帝卻是語氣堅定地說道:“昨日流賊已破太原,山西一旦失陷,賊兵洶湧而至,又有多少將領會來勤王,京師如何守之?”
聽到這話,一眾將領都有點懵了:啥意思?昨日流賊已破太原?太原又不是在京師城外,如果是昨日的事情,就算消息用八百裡加急來傳遞,那至少也要三四天的時間才能收到啊!皇帝是不是因為著急,所以口誤了?
這麽想著,副總兵賀珍便開口奏道:“陛下,流賊大軍才剛進入晉地,沿途有黃河天險,太原又有重兵把守,賊寇就算要拿下太原,只怕也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吧?”
在這些武將中,就算他是最知兵的,軍職又高,因此,他不敢指出皇帝的口誤,就以當前局勢給皇帝分析下,以便皇帝能明白自己剛才說錯了。
然而,崇禎皇帝聽了,搖搖頭道:“朕不會說錯,晉地守軍聞風而降,太原已於昨日失陷,巡撫蔡懋德自盡殉國……”
說到這裡,他看到眼前這些武將大都不相信的樣子,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麽想的,便改口問道:“你們是疑惑朕何以知曉千裡之外太原戰事?”
“陛下英明!”劉岱聽了,代表其他武將回應道。
崇禎皇帝就等他這句話,立刻便解釋道:“朕於今早得太祖皇帝托夢所知也!太祖皇帝不但告知朕有關太原之事,且還給朕看了未來一段時間會發生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看著劉岱說道:“月余之後,流賊大軍兵臨城下,劉卿殉國,全家自焚而死。”
然後,崇禎皇帝又看向賀珍以及其他將領,一個個說過去。
“賀卿守平則門,賊軍至,率領千余騎兵奮力作戰,死於陣中。”
“都督僉事賀讚,賊軍靠近京城,迎敵作戰,為亂箭射死。”
“鎮撫司僉事李若璉,
分守崇文門,城破,自縊死。” “指揮高甲,同妻許氏、兒媳王氏、女高氏、弟媳劉氏、侄女高氏一起自縊而死。指揮劉一松同妻王氏自縊死。千戶高文采一家十七人都自殺身亡。”
“……”
在崇禎皇帝指著他們介紹他們的未來時,每個人都是非常詫異,實在難以置信!不但是難以相信什麽太祖皇帝托夢,也難以相信自己很快就會死,還有家人也都跟著死!
雖然他們之前已知太祖皇帝托夢說他們是忠臣,對此是高興的。可此時此刻,他們還是不想相信了,只有月余時間便要全家死,真得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不,等崇禎皇帝一說完,劉岱便開口奏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陛下這是操勞國事,才有如此噩夢。想我大明朝,立國已有兩百七十六年,豈會因今次……”
不等他說完,崇禎皇帝便嚴肅地打斷了他, 掃視面前這些武將說道:“太祖皇帝還賜朕偉力,告誡朕唯有行非常之事,才有救亡圖存的一線生機!”
劉岱等人聽了,還都是不信,想要再勸。
結果,就見崇禎皇帝忽然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抓住面前的禦案,輕松舉了起來。
這一次,他是有準備的,因此,這個禦案舉得平平的,上面的東西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掉落。
這個舉動,頓時讓所有武將,還包括王承恩在內的內侍,全都一下目瞪口呆,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眼前這些可不是文官,而是武將來的。對於皇帝面前的禦案到底有多重,自然是心中有數的。他們自己估計,如果他們來舉這個禦案的話,那肯定是非常吃力的。
至於像皇帝這樣把這個禦案舉起來,那麽舉重若輕的樣子,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眼前的皇帝文文弱弱的,長於深宮,以前也從未聽說過皇帝有那麽大的力氣,他怎麽可能就舉得起來呢,還這麽輕松?
如果說,下巴能掉地上的話,這會兒的大殿內,絕對會“劈裡啪啦”地掉上一地的下巴了。
對他們來說,這一幕和看到傳說中的神仙,其實沒有多大差別了!
崇禎皇帝看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很滿意這個效果,便輕輕放下禦案,然後問這些人道:“如何,可相信太祖皇帝顯靈了?”
被他這麽一說,大殿內目瞪口呆的所有人,便全都回過神來了。
他們彼此看看,一個個都是非常驚訝。剛才這一幕,真得是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