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
曹操的話,猶如五雷轟頂,讓賴升驚懼交加,甚至感到委屈——怎麽這事也賴我頭上?
賈珍這麽好的主子,死一個少一個,我怎麽舍得殺啊!
“老奴沒有啊!老奴怎會乾這天打雷劈的事!”
賴升伏地慟哭:“別說殺害老爺,老奴想都不敢啊!一定是有奸賊陷害我!是的,一定是的!大爺別被奸賊騙了……”
見他執迷不悟,曹操微微挑劍,便在賴升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線。
他盯著賴升道,寒聲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後果再回答。”
脖頸傳來的痛楚不算劇烈,卻讓賴升心生絕望。
他仰頭望著曹操那陌生而狠厲的眼神,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意識到什麽!
一瞬間遍體生寒,好像是被一條吐著血紅信子的巨大毒蛇盯上!
“是、是你!”賴升滿面驚容,口中喃喃,目光呆滯。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賈蓉為何要他承認殺了賈珍!這是頂罪啊!
曹操並不否認,微微搖頭,冷漠說道:“既然你自己想不清,我便替你想想——不算賴大一家,你老娘、你媳婦、伱三個兒子、兩個閨女,總共七口人。他們今後是衣食無憂安度余生,還是送到莊子裡當牛做馬一輩子,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你最好想清楚!”
賴升臉色煞白,心中再無僥幸。
他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曹操,如欲噬人,此前表現出來的悔恨、恐懼、求饒等,全都消失不見。那些只是偽裝和欺騙而已,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賴升臉上泛起瘋狂之意,慘然大笑:“哈哈哈!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原來膽小如鼠的蓉哥兒,才是這府裡真正的毒蛇!喪心病狂!我看錯了,老爺也看錯了,我們全都該死!死的不冤啊!”
曹操不理會他的瘋狂,安靜等待。
單憑現有的證據,賴升已是必死無疑。
與其沒有任何價值的死去,何不給家裡謀條後路?這很難取舍嗎?
至於曹操會不會遵守諾言,放過賴家人,待死之輩,有選擇的余地嗎!
“蓉哥兒,拿紙筆來!”
糾結片刻後,賴升有了決斷,悲涼叫道。
這聲音嘶啞陰沉,完全不像是從賴升口中發出,充滿憤恨和怨怒,以及深重的絕望!
筆墨紙硯被曹操丟在地上,賴升手腳並用爬了過去,用腫脹肮髒的手,顫抖著拿起筆,仰頭問道:“大爺想讓老奴如何寫?”
曹操負手而立:“剛才我已說過,老爺發現你諸般不法行徑,欲清理門戶。你得知消息,悍然噬主!”
“哈哈,這就是報應啊!”賴升仰天悲嚎一聲,含淚提筆,趴在地板上寫起來。
房間內變得格外安靜,只剩下寫字的沙沙聲音。
不到片刻,賴升寫完。曹操拿起一看,倒也滿意。
賴升不愧是寧國府大管家,行文頗有幾分文采,短短百余字,便寫清過往罪惡、噬主緣由以及行凶過程。
墨跡未乾,曹操將供詞放在書案上,回身說道:“明日你有大用,未得我令,不得自戕!”
他的聲音中透著殺氣:“否則,我隻好拿你全家祭奠亡父了!”
賴升愈發恐懼,悲愴言道:“但願大爺說話算話,莫要騙老奴!”
“你若盡心辦事,事成之後,我又豈會相負?”曹操展顏笑道。
言下之意,
不僅賴升要認罪,還得將自己罪名坐實!否則賴家之人還是難逃一死! 簡直欺人太甚!賴升又怒又恨,可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如何?唯有任人宰割而已!
想起當初他也曾這般對待那些螻蟻般卑微無助的草民,更為冷漠酷厲,賴升不由感慨,造化弄人,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自己難逃一死,那就為兒女多爭取些生機!想到此處,賴升說道:“大爺,單憑老奴口供,怕是不夠,還需人證!”
“哦?”見他竟用心籌謀劃策,曹操倒是很欣賞這等心性,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晚錢寶兒請老奴吃酒,正是在萬豔閣,同天香樓隻隔了條街,不妨讓錢寶兒作證。”
錢寶兒?他若不提,曹操都快忘了那個胖子。
沒想到小小庫房管事,竟有錢請賴升去權貴雲集的萬豔閣,足見這些年也沒少撈。
“叫他作證容易,如何不露破綻?”曹操問道。
直接命錢寶兒作偽證當然可以辦到,但這手段太過簡單粗暴,接下來就需補上一道封口的手續。
現在他不想殺人太多,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大爺不必操心,錢寶兒我從小看到大,什麽成色老奴最清楚不過,自有辦法對付他!”
賴升說話時信心十足,仿佛依舊是大權在握的寧府大管家。
“去將錢寶兒帶來!”曹操提高聲音,隔著窗戶吩咐。
……
短短兩天內,養尊處優的錢寶兒先被曹操暴打,又被焦黑子帶人群毆,遍體鱗傷。
雖未傷筋動骨,卻也疼痛難忍,便在寧榮後街的家中修養,這時已經上床睡覺。
睡夢中聽到急促的拍門聲,接著房門被人踹開,便看到焦黑子帶人闖了進來。
錢寶兒還以為焦黑子是來報復自己的,唬個半死,差點兒尿床,隨後被押入府中。
“老舅!你怎麽啦?”
一進書房,錢寶兒便看到賴升狼狽的趴在地上,衣服又髒又破。哪裡還是那個頤指氣使的寧府大管家?不禁好奇老舅經歷了什麽。
問完之後,才注意到曹操坐在桌案後看書,錢寶兒忙跪下請安。
曹操視若無睹,沒有理他,這讓錢寶兒摸不著頭腦。
“寶兒過來!”賴升有氣無力的喊道。
待他走到身前,賴升語氣沉重道:“寶兒,你的事發了!”
“什、什麽發了?”
錢寶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為偷盜庫房物件的事被賴升舉報了,這可完蛋啦!
“老舅!我才剛請你吃了酒玩兒了姑娘,你不能害我呀!我可沒拿過府裡的東西!”
心慌意亂之下,他竟不打自招。
賴升氣的大罵:“蠢貨!誰說你拿府裡東西了?那算個屁!”
“不是啊!你不早說!”錢寶兒稍稍放心,小心翼翼問:“那是什麽事?大半夜把我叫來?”
“當然是你殺害老爺的事!”
賴升張口就來,瞪眼反問:“你不會這麽快忘了吧?”
先前只是懼怕,這會錢寶兒可真嚇傻了,急忙反駁:“老舅,你老糊塗啦!誰敢殺老爺?打死我也不敢啊!……”
“別否認了!那天大爺打了你,你心裡氣不過,就要報復老爺!還說‘子債父償’!我記得清清楚楚!”
賴升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好像真有這麽回事似的。
錢寶兒還想辯解,卻見曹操起身拿劍向他走來,頓時膽戰心驚,大哭道:“老舅,我給你的不少啦!你別不知足啊!怎麽冤枉我!”
賴升一聲歎道:“事已至此,你快承認吧,老爺就是你殺的!”
錢寶兒欲哭無淚,當真無從辯解,更不知賴升好端端為何要汙蔑他?有什麽好處?
眼看曹操拎著劍一步步逼近,生死就在眼前,錢寶兒急中生智,反咬一口道:
“大爺!不是我!是他!是這老東西,就他殺的老爺啊!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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