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大爺你冷靜啊!這事真和我們天香樓沒關系!”
“是啊!誰知道是不是珍老爺惹了不該惹的人!”……
花媽媽喉嚨被扼,呼吸艱難,不能開口辯解。其余人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掐死,七嘴八舌幫腔。
這些言語顯然不足以安撫一位痛失父親的孝子,曹操怒容愈盛,扼的越發緊了。
眼看花媽媽就要命喪當場,去追隨賈珍於九泉之下,終於有人出聲大喝:
“蓉大爺!你別忘了,咱們天香樓可是王府的買賣!做事還是不要太過分,否則後果自負!”
這所謂的“王府”說的並非是哪戶王姓人家,而是說天香樓背後至少站著一位王爺!
雖未指名道姓,但懂的都懂,頓時顯現巨大震懾力。
曹操似也被震住,隨手將快被掐暈的花媽媽擲到地上,嘴硬道:
“我管你天香樓是誰家買賣!王家也好,侯家也罷,找不出凶手,就是你們謀財害命!我把你們燒個一乾二淨也是咎由自取!”
死者家屬撒瘋發狂實屬尋常,若是沒有背景的普通客人,敢這麽鬧早被打個半死丟出去。
但死者賈珍身份不凡,作為賈家族長,他就是寧榮二府的臉面。如今他已經去了,賈蓉便是未來的賈家族長,無人膽敢小覷他。
險死還生的花媽媽被人扶起後,好一陣才緩過勁兒,納悶賈蓉這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手勁兒怎麽這麽大!心裡惱恨賈蓉拿她撒氣,但久經風浪,閱歷豐富,並不表露絲毫不滿。
咳嗽幾聲,被人扶著湊過來,花媽媽腆臉陪笑:“蓉大爺放心,我已經讓人報官了!珍老爺身份尊貴,就算全京都掘地三尺,也定會找出真凶!你先別著急,急壞了咱們擔當不起。”
“但願如此罷!”事已至此,曹操悲歎一聲。
戲演的差不多了,孝子形象已經立起,無需再畫蛇添足。
曹操拱手請求道:“花媽媽,剛才是我無禮了,只是此事實在叫人……唉!不說了,還請快些派人通知寧榮二府,有勞!”
“這就去,這就去!”花媽媽滿口子答應,馬上吩咐人去辦。
方才沒有派人通知賈家,只是想先讓賈蓉確認死者身份,若鬧了誤會可不好看。
現在已無僥幸之想,死者確鑿無疑是賈珍,早晚得通知賈家人。
這時一挑二後昏昏沉睡的賈薔也得知消息,匆匆趕來。
親眼目睹賈珍死狀之慘,他心裡真有幾分悲傷。
這個族叔對他其實不錯,甚至有些寵溺,比賈蓉強了不知多少倍。
賈珍一死,靠山可就倒了,往後日子怎麽過?
想到今後沒了叔父時不時的賞賜,只剩下幾兩碎銀的月例,賈薔心中悲涼,眼睛濕潤,抹了幾把苦淚,淒慘哀嚎幾聲,為失去靠山哀悼。
此刻就等衙門來人,眾人閑著無事,都不知說什麽。
曹操注意到賈珍幾個小廝都往角落裡躲,似乎想不被他發現。
彼此雖無新仇,卻不乏“舊恨”——賈蓉生前沒少受他們折辱!
曹操凌厲如刀的目光橫掃過去,眾小廝無不膽戰心驚。
主子賈珍身死,責任最大的當然是他們,護衛不力!
而比失職更讓他們恐懼的是,他們都曾受賈珍之命,對賈蓉吐過濃痰、動過手腳!
堂堂賈家少族長,豈能忍此羞辱?豈有不報復的道理!
以前有賈珍這座大山鎮壓,
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發作,現在山可塌了! 那些遭遇極具羞辱性,令賈蓉本人刻骨銘心,導致曹操繼承記憶後感同身受。
對他而言,此輩家奴,必須清除乾淨,留著便是禍患!
他開口就是雷霆暴喝:“都躲什麽?給我滾過來!”
眾小廝身子一顫,腰彎的更深了,眨眼矮了一截。
可他們不敢不應,賈蓉已經取代了賈珍,想弄死他們不比踩死螞蟻更難!
於是急忙跑到曹操身前,齊刷刷跪成一排,“咚咚咚”不住勁兒的叩頭謝罪,口稱“大爺饒命”。
曹操伸手揪住離他最近也最得賈珍寵愛的喜兒,先痛快扇了幾個大嘴巴子,小白臉腫成豬頭,才喝問道:“伱們幹什麽吃的?老爺死了你們怎麽沒死?”
喜兒早被打懵了,淚水狂落,哀哭道:“是老爺讓我們出去守著的,誰知道天殺的混蛋會行刺啊!小的冤枉啊!……”
聽他竟還敢罵自己,曹操愈發生氣,哪會聽他解釋?
手腳並用,暴揍一頓,以此化解賈蓉殘留的怨念。
官差辦事效率極差,過來需要一段時間,自己總不能繼續為賈珍哭喪罷?
無事可乾的曹操,逮著眾小廝一個個打過去,下手毫不留情,隻當是在鍛煉這具年輕身體。
四個小廝很快不成人樣兒,若非賈薔和眾人勸阻拉扯,非得命喪當場不可!
而曹操心裡那股殘留怨念也大為消解,一時身心愉悅。
……
京城內負責巡捕盜賊事宜的是五城兵馬司,管西城地界的是西城兵馬司。
今夜值班的吏目姓盧名福,三十余歲,體格魁梧。
這會兒他正在公房躺椅上睡覺,被人喚醒後很不耐煩:“又出了什麽事?”
兵卒回道:“說是天香樓死了人,過來報案,讓咱們趕緊派人過去。”
“就說知道了!死都死了著什麽急?天亮再過去!”
說完,盧福閉上眼睛繼續睡覺,根本不當回事。
天香樓風月場所,打架鬥毆在所難免,死個把人算什麽?
不料兵卒並未離開,他私下收了天香樓的銀子,答應立馬派人過去,雖說他並無此權限。
“頭兒,這回不一樣。”
盧福眼睛都沒睜,哼道:“有什麽不一樣?死的是你爹啊!”
“我倒想死的是我爹!”報訊的兵卒不僅不怒,反而呵呵笑了。
盧福感到不對勁兒了,睜開眼斥道:“別給老子嘻嘻哈哈,死的到底是誰!”
“是寧國府賈珍,世襲三品威烈將軍的那位!”兵卒答道。
“什麽!”盧福失聲驚呼,猛然站起,不可置信道:“怎會是他!”
賈家一門兩公,盤根錯節,背景雄厚。賈珍作為族長,竟然被殺,誰知有沒有牽涉陰謀!
倘若處置不當,自己難免被當作替罪羊!
他不敢等閑視之,正色吩咐道:“速去通知仇指揮!”
自己小胳膊小腿兒,可擔不起這等大案要案,還得讓頂頭上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