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萬籟俱寂。
菡萏閣二樓臥室的豪華大床上,被擊昏的婉兒姑娘悠悠轉醒。
渾渾噩噩中,扭頭一看,便見賈珍雙目暴睜,一副死不瞑目之狀。
瞬間想起發生了何事,驚惶之下,撕心裂肺的叫聲從她口中迸發——“啊!!!!”
她慌裡慌張抓起錦被,胡亂遮住光溜溜的嬌軀,死命往床角裡縮。
突兀慘烈的驚叫打破了夜中靜謐,驚醒一眾丫鬟和小廝,爭先恐後急奔上樓。
緊接著樓中傳出更多驚呼,一道道“殺人啦!”“快來人啊!”的呼喊向四方蔓延。
附近閣樓的客人也被驚醒,初時還有些煩躁,暗罵哪個夯貨這般蠻乾,半夜三更還在折騰!
待聽清“殺人”之語,一骨碌從床上爬起,邊穿衣服邊往外走,要去瞧熱鬧。
剛躺下休息的花媽媽,很快得知了菡萏閣客人被殺的消息,不禁一陣恍惚,站都站不穩。
心裡千呼萬喚的求神告佛,千萬別是寧國府的珍大爺!不然可就鬧大了,肯定會嚴重影響生意!
畢竟見多識廣,花媽媽慌而不亂,一邊趕往犯罪現場,一邊派人報官,還不忘讓人去通知賈蓉過來認屍。
……
“你們蓉大爺呢?快叫他起來!出大事啦!”
天香樓管事趕到曹操所居房間外,想要敲門卻被焦黑子死死攔住,急得直跺腳。
焦黑子警惕的看著來人,瘦小身板擋住對方,半步不退,口中斥道:“別嚎了!我家大爺說了,任何事都不許驚擾他!”
管事怒道:“任何事?知不知道你家老爺死啦!是被人殺的!一把刀全插進腦袋了!”
“啊!你說什麽?我家老爺被人殺了?”焦黑子隻覺天旋地轉。
這種天塌似的大事他哪兒敢再攔,轉身拚命敲門,比管事還瘋狂。
“大爺快起來啊!出大事啦!……”
曹操回來後又在蘭兒姑娘身上施展了些手段,頗覺乏累,剛睡下不久。
他自然知道是賈珍被殺的事發了,但睡夢中被吵醒仍是心情煩躁。
若非手邊並無刀劍,非得殺人泄憤不可。
翻身下床,他光著膀子走到門後,掣掉門插,丟在一邊。
門開的太過突然,正在用力拍門的焦黑子跌了個狗啃泥。
曹操皺眉喝道:“亂嚷什麽?你老子娘不是早死了!”
焦黑子狼狽爬起,被他凶狠一瞪,頓時不敢說話。
想起自己並沒有親見賈珍屍首,萬一是誤會,可就完犢子了,急轉頭示意天香樓管事趕快解釋。
那管事忙道:“蓉大爺,貴府老爺不知被誰殺了!您快去瞧瞧吧!”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看要死的是伱!”
陡聞噩耗,曹操好像根本不信,暴怒之下,面色猙獰,一把抓住對方衣襟扯到跟前,目光直欲噬人!
“蓉大爺!小的哪兒敢騙您啊!千真萬確!花媽媽都已經派人去報官了!您快去瞧瞧吧!……”
管事哭喪著臉,心道報喪這種爛事以後再不做了。沒賞錢不說,遇上脾氣臭的還得挨揍!
“走!去看看!”
曹操終於冷靜下來,抬腳便要去案發現場,顯得十分急切。
“大爺等等!”焦黑子眼尖,急忙提醒道:“待會肯定人多,是不是先穿上衣裳?不然……”
不然大家可就知道賈家父子同嫖了!
焦黑子心裡發急,
這話卻不敢明說。 曹操停住腳步,低頭看了看,好似剛意識到這一點,點點頭,隨口道:“你說的不錯!”
然後納諫如流,轉身回房間穿了衣服鞋子,這才隨管事匆匆而去。
……
有客人被殺的消息已經傳開,菡萏閣前圍了許多看熱鬧的。
門口站著天香樓蓄養的護院,不許任何人進入樓內。
嫖客爭風吃醋鬥毆殺人也非頭一回,規矩流程護院都很清楚,首要一條——保護好案發現場!
曹操橫衝直撞闖到門口,話也不說便要往裡進。
兩個護院急忙伸手攔住,正要喝罵,跟在曹操身後管事忙斥道:“趕快讓開!這是死者家屬,過來認屍的!”
一聽這話護院便自動閃開,卻臉色古怪。
他們比誰都清楚,家屬能這麽快趕到,唯一的解釋就是本來就在樓裡!
都說賈家爛事多,父子倆倒是有福同享……他們默默想到。
二樓大廳裡,燈火通明。
婉兒姑娘和她的婢女,還有賈珍的四個小廝,通通被拘束在此,一步也不準離開。
既是要他們作見證,也是為了避免凶手混跡其中被放跑。
婉兒姑娘面色蒼白,心有余悸。
四個小廝則如喪考批,再見不到半點兒狗仗人勢的囂張。一個個雙眼呆滯,縮頭縮腦,雙腿亂顫,不知這回小命能否保住。
曹操心情急切,“噔噔噔”跑上樓,顧不得問話,直接闖進臥室。
再度看到自己的傑作,他心裡並無半分波瀾。比起前世的屍山血海,殺掉賈珍著實不算什麽,後面的戲卻要演好。
於是眾人便見到,蓉大爺一見屍首,神色遽變,面色慘白,渾身無力的跌坐於地。
活脫脫一個大孝子不忍見老父身亡,心傷欲死。
曹操滿臉慘痛,其程度絕對不輸於當年一家老少在徐州被截殺那回。
他掙扎著爬到床邊,伏屍慟哭:“爹啊!你看看,我是蓉兒啊!你看看我!……”
撕心裂肺,令人不忍卒聞。
賈珍死不瞑目的眼睛,呆滯無神,沒有半點兒反應,早已死的不能再死,屍體都發冷了。
哭嚎一陣,曹操猛然回頭,雙眼猩紅,朝眾人喝問道:“凶手是誰?快說!”
“蓉大爺,你稍安勿躁,我已經派人報官了,凶手肯定能抓到!”
花媽媽扭著腰肢走到賈蓉身邊,柔聲軟語,試圖將他安撫住。
曹操死死盯著神色忐忑的老鴇,面色生寒,反問道:“也就是說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誰?你這天香樓到底是窯子還是匪寨!”
他蹭的站起,老鷹撲兔般直撲花媽媽,死死扼住對方喉嚨,咬牙切齒的逼問:“到底是誰乾的?快說!不然我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