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孟德果然不付本帥期望！】

　第126章【孟德果然不負本帥期望！】

　散席之後，知縣劉哲懷醉醺醺回到內宅。如今官軍已至，城防無憂，讓他心情大好。沐浴過後便叫了兩個小妾侍寢，準備大展雄風，將這些日子為拜佛祈福而克制的欲望盡數釋放。

　這也是大多數官吏和士紳今晚宴會後的狀態。此前徐聖忽然聚眾造反，簡直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逃難進城的親友帶來慘烈消息，更是讓他們一日三驚。如今可好了，官軍一到，亂民今日有多囂張，明日便要多淒慘，活該！

　三更時分，城中靜謐，街上不見行人，隻遙遙傳來打更的聲音。被安置在縣學中的親衛並未安歇，反而全副武裝聚集院中，等待徐聖軍令。

　“大帥有命！按計劃行事！”

　命令終於傳來，親衛隊長谷大豐神色振奮，對眾人道:“今晚行動事關重大，務必小心謹慎，如果半路上遇到人，不管是何身份，殺無赦！懂了沒有！”

　“明白！”眾人壓抑著聲音應道。

　隨即縣學大門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出，在門口分作兩撥，一撥前往南門，一撥前往縣衙後宅。

　徐聖造反之後，知縣劉哲懷嚴厲執行夜禁，觸犯者無不處以重罰，百姓戰戰兢兢，入夜後不敢擅自行走。所以他們一路行來，只要提前避開巡邏人員，並沒有遇上其他人。

　縣學和縣在同一條街上，距離較近，這撥士卒很快趕到。

　他們並沒有立即攻進去，而是在周圍埋伏起來，等候消息。為的就是避免鬧出聲響，影響奪取城門的計劃。

　另一撥人行至南城門口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過於小心了。

　原本守城是十分警戒的，如今官兵已經入城，且在城外設下大營，讓他們大為松懈，當值的兵卒也偷懶睡覺。這是內應領路，讓他們前往城卒休息的營房，潛入其中，直接割喉斬殺。

　整個過程竟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順當無比。

　接著城門緩緩打開，城頭有士卒舉著火把朝外畫圈圈。

　城外營地中一直有人觀望城頭的動靜，收到消息，迅速返回營中回稟。

　這時全營士卒早已等待的不耐煩了，得到出發命令，當即列隊出營，直奔城門。

　入城後便分成數支小股部隊，或去奪佔其余城門，或去抓捕名冊上的官吏和士紳。

　同時派人去將設在城外要道上的崗哨警戒全部抹除，避免他們發現城中生變後向巡撫報訊。

　經過前期一些小型戰事的磨煉，這些放下鋤頭不久的農民已經初具組織性。徐聖承諾的“終生不貧”更讓他們對未來憧憬不已，作戰的積極性很高，一切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衙門後宅外面，收到同袍已經入城的消息後，這撥專門來抓捕知縣的小隊也開始行動。

　他們先讓一位身手好的兄弟翻身進入，打開院門，為了避免鬧出聲響，並未大舉抓人，而是像竊賊一般，一個個房間尋摸過去，放迷香將人迷暈了捆綁。

　此時正房之中，劉哲懷在小妾身上耗盡精力，左擁右抱沉沉睡去。

　忽然感覺有人什麽冷硬的東西在拍自己臉，急忙睜眼，卻見房間內燈火亮堂，幾個漢子手持大刀，凶神惡煞模樣，不禁心裡咯噔一下。

　“大膽！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擅闖本官內宅！”他裝腔作勢喝問。

　這一下頓時驚醒了兩個小妾，見到房間內的場景，嚇得驚呼一聲，隨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拿薄被遮蓋身子，渾身發抖。

　拿刀拍打劉哲懷的是個年輕頭目，見他此時仍打官腔，不禁冷笑，收刀之後反手送上一個大耳光。

　“狗官！那年我家姐姐不堪張大戶欺辱，上吊自殺，我來衙門報案，你卻聽信張大戶一面之詞，竟認定是她盜竊主家，畏罪自殺，這事還記得嗎?”年輕頭目咬牙問道，目露凶光。

　這等冤案一年不知發生多少起，劉哲懷哪裡記得?如果全都秉公辦理，自己早就官位不保了。須知地方上士紳之家，世代聯姻，彼此勾結，他一個外來戶敢動誰呢！

　“好漢等等！”劉哲懷絞盡腦汁，狡辯道:“本官辦案隻憑證據，就算錯判了，也無可奈何啊！你若真有冤屈，也該去找張大戶報仇，找我作甚?”

　他善心提醒:“年輕人，伱千萬別衝動啊，若此時退去，本官保證既往不咎！千萬不要不知好歹，葬送自己的前途！”

　“哈哈哈！”年輕頭目一陣大笑，眼中泛起瘋狂之意:“狗官！你當我沒去找張大戶?告訴你罷！他的狗頭早讓老子砍了！他的老婆閨女也全都給兄弟們玩死了！現在麽，就輪到狗官你啦！”

　“你、你們是反賊！”劉哲懷忽然醒悟過來，剛開始他還以為對方只是為報私仇，可是如此明目張膽，必然是投了反賊，才敢肆無忌憚！

　盜賊或許還有商量余地，反賊還有什麽說的?對他肯定就一個字——殺啊！

　想到此處，劉哲懷胯下頓時濕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認慫求饒，毫無平日裡的官威。

　“好漢！我願意投降，徐教主他一定願意收我的……”

　“想得倒美，可惜晚了！”

　那年輕人斷然拒絕，隨後舉刀就衝劉哲懷腦袋砍去！

　千鈞一發之際，背後陡然傳來一聲喝罵:“張貴住手！違抗軍令，你想死嗎！”

　來者身份顯然比這個叫張貴的小頭目地位更高，手中的刀頓時收住去勢，在劉哲懷脖頸之前堪堪停下。

　而劉哲懷受此一驚，竟然昏厥過去，兩個小妾趴在他身上胡亂哭嚎。

　張貴扭頭看向說話的人，正是他的上司李克明，悲憤質問道:“狗官為何殺不得?我要給姐姐報仇雪恨！”

　李克明已經闊步走了過來，伸手奪過張貴手中的刀，叱道:“胡鬧！大帥有命，此人還有用處，不可輕殺，你敢違令不成！”

　見張貴人仍不服氣，雙眸猩紅，他歎聲道:“我說怎麽你小子怎麽跑得這麽快，原來是要公報私仇！區區狗官，什麽時候殺不得?難道還要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說罷，他扭頭對其他人吩咐道:“還等什麽！將狗官一家押入大牢！”

　幾個士卒一擁而上，將兩股戰戰如驚弓之鳥的劉哲懷五花大綁押了出去，兩個小妾也慌亂穿衣，跟隨而出。

　張貴仇恨地望著劉哲懷的背影，含淚忍住了動手的衝動，極不甘心。

　李克明歎口氣，拍著他肩膀道:“狗官對大帥還有用處，等用完了，自然歸你處置。不過幾天時間，等等又何妨！以後行事莫要衝動！”

　“謝謝李大哥！不殺狗官，我意難平啊！”張貴感激道，腦海又浮現姐姐含冤而死的慘狀。

　……

　城中各處隱隱傳出喊殺聲，求饒聲，但是很快便停歇。一個個官員士紳在睡夢中被抓捕，但凡反抗的，當場便被誅殺，家眷仍免不了押入縣衙牢房命運。

　小小牢房當然關不下這麽多人，所在攻佔之後，聖軍人馬直接將那些殺人越貨奸淫擄掠的悍匪強盜當場砍頭，其余人等，不論罪過大小，一概編組起來工作，迅速將牢房騰空，以便招待不斷被押解過來的貴客。

　轉眼天明，巨野縣城四門緊閉，城中巡邏的已經換了聖教士卒。

　徐聖當即命人發布安民告示，歷數官府和士紳種種惡行，希望爭取人心，但實際上效果差強人意。

　不同於曹操從招募之初便強調軍紀，甚至親手斬殺數十違紀士卒，通報全軍，形成令行禁止的作風。徐聖招人更依賴那一套蠱惑人心的說教，不管是死後真空家鄉的向往，又或者是構建地上神國，實質便是以利誘之，對軍紀的強調相對薄弱。

　這導致士卒進城後軍紀較為散漫，奸淫搶掠之事時有發生，吃拿卡要更是屢禁不止。惹得百姓敢怒不敢言，靜觀事態發展。

　這情況徐聖多少有所聽聞，隻當作是造反必然的伴隨發生的，甚至通過袒護犯錯兵卒以獲得更多支持。

　他沒有去看那些淪為階下囚的俘虜，先去各個城門檢查。城門士卒已經換了衣服，對外作出巨野城並未生變的姿態。

　徐聖看完後囑咐守將道:“這幾日務必小心，不可叫人看出破綻。若壞我大事，定不輕饒！”

　守將滿口子應下，但是同他一同巡城的中軍副將劉子孝面帶憂慮，道:“大帥，咱們行事雖隱秘，但城池附近的地主老財都是人精，定能察覺不妥。要是他們偷偷給官軍報訊怎麽辦?咱們還沒來殺過一場，他們沒見過血都不知道什麽叫老實！”

　徐聖知道他是想將城外富戶一並抄家，提醒道:“現今首要大事就是應對官軍攻城，根據可靠消息，最多三日，甚至兩天內官兵就會趕到，就不必多生事端了。我已派人守住各處要道，進來容易出去難，且放心罷。”

　見他如此信，劉子孝也不便多勸。

　徐聖正查看守城器械是否完好，士卒會否使用，卻有一騎縱馬而來。待對方到了城下，城頭上的人才看清是自家哨馬，緊張感頓時消失。

　城頭用粗繩墜下一個大木籃，將來人拉了上來。

　“何事驚慌?不是告訴你們白天要盡量避免行動嗎?如此狂奔，招來多少耳目！”徐聖叱道。

　哨馬感受到他的不滿，慌忙跪地謝罪，解釋道:“大帥！卑職本來在臨近嘉祥的路口警戒，忽然過來一隊官軍，趕著成隊的大車。卑職還以為是官軍先頭部隊，唬了一跳。隨後看見有熟人在隊伍中，便冒險去問。原來是賈將軍派人送了大炮回來，要助大帥迎戰官軍！”

　“什麽?竟有此事?”徐聖大喜。

　巨野只是縣城，運河也不過境，經濟發展水平和濟寧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城頭大炮不但數量不多，而且多是老古董，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沒想到曹操辦事如此周全，竟似未卜先知一般。這對於他給官軍當頭一棒的計劃，如虎添翼。徐聖當即道:“快快去迎！”

　“不！讓他們先躲藏起來，今晚秘密進城！”他又很快改口，哨馬領命而去。

　此後整個下午，徐聖心潮起伏。

　本來覺得吃掉先頭部隊恐怕不易，甚至做好了打一場就溜的打算，以免被官軍困在巨野城中。如今有了大炮在手，事情顯然就容易多了。也不是說能轟殺多少官軍，而是大炮一響，最能打擊士氣，且容易造成陣列大亂。屆時聖軍四面圍攻，單靠數量也能勝過！

　等到夜幕降臨，夜禁令被提前發布，城門附近的大街上空無一人，誰也不敢這時出來觸反賊霉頭。

　徐聖率眾在城門口等待，遠遠的一騎疾馳而至，滾鞍下馬，奏報道:“大元帥！炮來了！”

　果然，不久視線中便出現幾個火把緩緩移動，又過了一會兒，終於借著城頭燈光，看清了來人——一百余輛車馬列隊而來，隊伍隱沒入夜色中。

　一個精乾的年輕漢子率隊而行，雖未見過徐聖，但之前已經得了提點，認出他的身份，急忙下馬，上前跪稟:“卑職張文則，乃我家將軍手下書辦，此番奉命押送各式火炮一百八十門，請大帥親閱！”

　說罷，雙手奉上一個薄薄的冊子，上面詳細列明了火炮型號和威力，以及使用方法。

　“好好好！孟德果然不負本帥厚望！離營未及一月，便建此大功，可喜可賀！”徐聖大笑讚歎，問道:“他人呢?大敵當前，何不回來應敵?”

　張文則看到在場之人甚多，便問道:“大帥，可否容卑職稍後秘稟?”

　“好！等下隨本帥入府詳談！”徐聖爽快答應，並未計較。

　接著命人配合張文則，將火炮從車上拆卸下來，抬到城頭安置。

　那些便於攜帶的小炮均被曹操自己留下，送來的均是千斤左右的笨重火炮，只能放在城頭髮射。

　見到張文則不僅送來大炮，甚至連火藥和彈子也攜帶不少，徐聖更為興奮。忽然覺得，讓曹操領軍分明是浪費人才，該讓他管理後勤才是！自己手下不缺敢戰的猛士，卻少能思慮周全的管理人才。

　這時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他對曹操的態度已然發生變化。原本看中的不過是其賈家嫡長的身份，想要等到合適時機宣告天下。讓天下人看看，就連一門二公的賈家都降了，其他人還有什麽理由不降?

　當然，由於並不完全相信曹操投效的誠意，徐聖還在送給他的人手中安插了眼線。讓他納悶的是，自從曹操率軍出去後，很快就再沒有消息傳來，這讓他隱隱不安。

　徐聖自然不知，曹操獲得自由後，立即大肆招募新卒，又進行整編，對軍隊管理極為嚴格，衛隊還兼顧督察全軍的任務。徐聖安插的眼線，一方面的確沒有發現曹操有脫離聖教的跡象，反而搞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就連他們自己也甚為欽佩。另一方面也因到處轉戰，幾乎遇不到能夠幫忙傳訊的同道，這才沒有及時傳訊回來。

　張文則有條不紊將火炮分成四批，分送四個城門，並安排了專人負責安放和調試。見他舉動沉穩，徐聖甚是喜歡，隨後便將他帶回縣衙後宅，這裡已經成了他的府邸。

　揮退下人，房間裡隻留下幾個心腹，徐聖問道，“說罷，孟德從何處得來這些利器，今又在何處?”

　張文則於是將曹操詐取濟寧，又在官軍進攻之前主動撤退之事說了，道:“大帥，這回巡撫親自率兵來襲，固然聲勢浩大，但我家將軍斷定，大帥人心所歸，必勝無疑。他若前來湊趣，並無多少助益。不如趁著敵人後方空虛，攻佔幾座城池，如此，官軍必然軍心大亂！同樣能給大帥增加勝算！”

　“哦?”徐聖隱隱感覺不妥，這分明是想脫離自己單乾啊。

　不過白蓮教就是這山頭林立的作派，僅是兗西而言，就有十幾個大頭目，雖說都尊徐聖為老大，實際上常常各行其是。至於外省的白蓮教徒，那更是誰也不服誰。

　在徐聖看來，曹操此舉，未必不是羨慕其他人手下人多，也想擴充實力，如此，倒顯得他造反之心甚堅了。

　見他蹙眉不語，張文則想起臨行前曹操的囑咐，忙又道:“將軍還說，請大帥務必照顧好家中女眷，如此他在外方可放心作戰，為聖教大業出力！”

　這話果然讓徐聖疑心大減，頷首笑道:“孟德重情重義，真乃大丈夫！放心！本帥已安排那兩位小娘子同諸將女眷搬去隱秘之處居住，絕對安然無恙！”

　接著他又詢問曹操如今有多少人馬，就敢另辟戰場。

　張文則答道:“大帥威名遠播，各州縣百姓萬分仰慕，得知我家將軍為大帥做事，無不踴躍投效，想要拒絕都不成。如今堪戰之卒，已有三千之數！”

　如果是半月前，三千士卒必令徐聖心存戒備，如今單是他的中軍便足足三萬人馬，遑論其他各部，所以並不覺不妥，反而認為是自己的功勞。畢竟，作為外來者，本地百姓誰認得他賈某人?還不是信任徐聖人的名頭！

　他卻不知，曹操是專門撿著壓迫最重、民怨最大的地方招人，即便沒他徐聖，願意跟著造反的人也不會少，而且招募標準極高，稍經歷練，皆是銳卒！

　曹操離得太遠，一時抓不到人，但眼前這個年輕人思路清晰，舉止穩重，讓徐聖頗為喜愛。他歎道:“火炮雖好，奈何無人會用啊！文則可懂用炮?”

　張文則拱手道:“大帥放心，此事將軍早有考慮，安排了炮手同來。大帥若有意，也可組建炮隊，卑職可負責培訓。”

　“好好好！文則如此人才，做個書辦太委屈了，今後你就做本帥的炮兵隊長，如何?”徐聖親切地抓住張文則的手，目光殷殷，分明是要挖人。

　來之前張文則便受了曹操秘囑，即便徐聖不說，他也會尋找機留下，這時故意顯得為難，遲疑道:“將軍那裡……”

　“無妨，此事本帥來說！不會叫文則為難！”

　徐聖擺手攬下此事，慨然道:“都是為了早日實現聖教大業，在誰帳下效力有何不同?況且本帥和孟德乃自家兄弟，不分彼此，你安心便是！”

　不得不說，徐聖若想，總能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很能收攬人心。

　張文則也隻得謝恩領命，心道，將軍說我此行必能升官，竟是一語中的！

　今日不僅得了大炮和炮手，又得了一員人才，徐聖十分歡喜，命人準備筵席，要特意招待張文則，以便讓他盡早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