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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27年7月7日。
公元1938年7月7日。
下午三點。
公共租界福州路78號,特二區代號:19號據點。
李伯涵手下的幾名特務,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在78號周圍“閑逛”,但凡有人靠近,“閑逛”的特務就會靠過去“搭訕”。
一旦被搭訕者表現出異樣,馬上就會有人從暗中鑽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帶走。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走入了巷子,“閑逛”的特務馬上警覺的靠過去,剛要搭訕,對方就斥道:
“露槍了。”
特務訕訕,本能的就要去摸腰後的手槍,對方見狀劈頭蓋臉的訓斥:“你是不是傻啊,我說你露槍了你就摸槍,伱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腦子呢?”
“哪個白癡教出來的你?”
“一邊反省去!”
一頓訓斥後,對方哼哼著就要往78號走,特務訕訕的退到一邊,心裡罵罵咧咧的時候,這人卻折返回來,照著趕緊停止心中誹謗的特務,怒聲道:
“被我說了兩句就傻不拉幾的讓我進去了?你認識我是誰嗎?”
“你就是這樣放哨的?”
懵逼的特務被訓的欲哭無淚。
這時候幽幽的聲音從一旁傳出來:“吳老哥,何必為難下面的兄弟呢?”
訓斥特務的來人這才息聲,哼哼的說道:“我是替世豪老弟你教訓教訓手下人,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欸,是啊,手下人確實沒警覺性,剛才看到吳老哥要進去,都要扣扳機了,要不是我認出吳老哥阻止,這會兒可真要鬧出亂子了。”
“吳老哥”冷哼一聲,對這危言聳聽的話不屑一顧,直到一抹反光挑釁似的從他眼前一晃而過後他才意識到這話所言非虛,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恨恨的看著他至親至愛的“世豪老弟”,吳老哥黑著臉道: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後,黑著臉的吳老哥怒氣衝衝的進了78號。
特務訕訕的看著自家老大:
“區座……”
“這次是自己人,下次說不準就是敵人了,要是敵人的話……”氣走了他至親至愛“吳老哥”的張安平拍了拍特務的肩膀:
“那我只能簽名給你發撫恤金了。”
特務被嚇得煞白,張安平也沒多加安慰,朝剛才拿小鏡子搗亂的警戒哨打了個手勢後跨入了78號。
他雖然不苛待部下,但該給的教訓也得給。
進入78號,自然是沒人檢查他這個BOSS,順著暗門進入了地下的密室,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中參會者已經就位,一區兩人、二區三人、上海站三人、地下黨三人,再加上現在進來的張安平,一共12人。
這場會上海站的副站長明樓自然沒有參加。
幾個小時後,這12人將帶動更多的人,在上海掀起滔天的巨浪。
會議室中氣氛肅然,張安平進來後出現了短暫的響動,當張安平坐定後,隻留下了連綿的呼吸聲。
看氣氛凝重,張安平笑道:“各位,下午好啊。”
但這樣的問候沒人接茬。
“張區長,”地下黨負責人沉聲道:“距離十點還有七個小時了,詳細的計劃是不是該跟我們說說了?”
七七起義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但起義後的計劃一直保密——這也是應有之意,畢竟一旦泄露,起義部隊很容易撞到槍口上。
張安平拍了拍手,有人抬著一個黑板走了進來,將其放到了張安平的身後,張安平起身,將卷在黑板上的地圖展開,露出了畫著密密麻麻進軍線的地圖,他沉聲道:
“說一下具體的規劃——”
“此次起義,發動後共分為五路十五隊。”
“這十五隊兵力,將采取聯合作戰的方式!”
“上海站、特一區、特二區兵分五隊十五路,朝預定的這些進軍線前進,沿途和終點,累計有大小69個目標!”
“趙書記,貴方的起義武裝在準時發動後,沿進軍線和我方十五路人馬匯合、領取武器,沒問題吧?”
張安平這一手的意思大家都能看明白,我負責武器,但你們地下黨想要拿到武器,起義後就來找我的人領取,別想著拿上武器後“跑路”。
嗯,跑路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只不過是張安平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
地下黨的代表也明白張安平的意思,對於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徑,他們暗中不屑,但還是表態:
“沒問題!”
“還有一點就是指揮權——”張安平肅然說道:
“趙先生,我方保證在行動中不搞區別對待,但你方能否保證聽從命令、服從指揮?”
“能!”
得到滿意回答後,張安平到起了自己的安排:
“起義開始後,由徐區長擔任前敵總指揮,趙先生擔任副手。”
“第一路、第二路,上海站全權負責!”
“第三路、第四路,特二區全權負責!”
“第五路,由特一區全權負責!”
“會後兩方人商議下各處的匯合地點——有幾處需要起義的工廠不在十五路行軍線范圍內,徐老哥,你到時候給他們安排下武器裝備,讓他們在魯班路匯合後,攻擊那裡的警署,營造我們要奪取武備的假象。”
“宣傳站所屬將和地下黨聯手,在起義發起後,大面積散發傳單、標語——務求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在抗戰!”
“要讓所有人知道,中日之間的戰爭,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但結果一定會是我們贏!”
其實張安平想將【論持久戰】中的思想傳達出去,但他的身份顯然不能這麽乾,不過地下黨那邊,還是在傳單中節選了【論持久戰】的某些話。
“最後一件事——”
張安平森冷一笑,道:“各路此次行動的目標中,有幾個是不需要徹底破壞的,比如說日華紗廠、日內外紗廠等地,不要徹底破壞掉,要給他們能修複的希望,明白嗎?”
“為什麽?”袁農皺眉:“要毀就徹底毀掉!”
張安平:
“現在毀掉了,下次怎麽辦?”
與會眾人呆滯。
還有下次?
鄭耀先古怪的看了眼張安平,合著你都在盤算八一三吧?
眾人都面露古怪,不愧是張世豪啊,這眼光……太長遠了!
試想下,像張安平提及的這些大型紗廠,被毀後辛辛苦苦剛剛復工,又被清理一遍的話日本人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壞了!
不過……好過癮啊!
張安平說完安排後反問:“誰還有疑問?”
“我。”吳敬中起身,道:
“所有的行動,都是我方和地下黨聯手,為什麽就不能是雙方各乾各的?”
“如果他們掉鏈子致使我們行動失敗怎麽辦?”
老吳倒不是故意找麻煩。
軍統雖然不像中統那樣專門對付地下黨,但雙方之間的仇恨還是不少的,像吳敬中他自己,手裡可沒少沾地下黨的血。
他擔心地下黨算計他!
袁農怒不可遏的當場回擊:“吳副區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共產黨人做事光明磊落,掉鏈子?我怕是你們關鍵時候掉鏈子吧!”
吳敬中冷冷的瞥了眼袁農,不做理會,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安平,等待張安平的回答。
本已經坐下的張安平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慢吞吞的掏出了手槍,動作很輕的放在桌上,隨後幽幽的才說道:
“我考慮過兩家各乾各的。”
“但又擔心關鍵時候,這家坑那家,那家坑這家。”
“所以,我背著風險,讓兩家攜手行動,目的只有一個:
盡可能的給敵人造成破壞!”
“今晚行動開始,哪家掉鏈子,哪家就是我張世豪的生死大敵!上海區也好、地下黨也罷,我不在乎身份,只要壞了我的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言盡於此,諸位要是還有小心思,別怪我勿謂言之不預也!”
參會眾人肅然。
就連吳敬中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張世豪這孫子雖然壞透了,但說話終究是算數的,有他背書,雙方肯定都不敢在行動中搞小動作。
“散會!”
……
張安平結束會議後便急匆匆離開——他要急著趕赴去金山那邊,足足五十多公裡呢。
張安平一走,雙方就細節問題開始了協商,這一協商便持續到了五點半,這也是會議為什麽是三點才召開的原因。
起義的事迫在眉睫,雙方這時候都是真心實意的談合作,有爭端也都會退讓,否則,別說兩個半小時了,就是兩年半,這兩夥不對付的專業情報人員,也能給他扯下去。
協商完畢,雙方代表立刻退場,紛紛回各自據點開始籌劃四個小時後的大事。
趙先生和袁農、紀中原回到地下黨的據點後,趙先生火速書寫命令,讓袁農和紀中原將這些命令立刻送到起義總指揮部——按理說他這時候應該親自去的,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必須先處理了。
袁農和紀中原是老地下,也沒有多問。
兩人離開後,趙先生趕忙撥出了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是明樓交給他的。
明樓告訴過趙先生,這一次的起義要配合軍統行事,也告知了軍統的小算盤,但明樓稱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趙先生準備好人手——具體是什麽事,明樓卻一直沒有告訴過他。
但明樓強調,這件事比起義還要重要,稱只有在起義前才能告訴他。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趙先生自然得接手這件極其重要的事。
所以他撥出了明樓交給他的號碼。
電話接通。
“楊先生,你要的布到了,我給你送過來嗎?”
電話那頭:“到了?挺快的嘛!我人在打浦路安和布莊往南200米的茶樓,你過來吧。”
趙先生會意——人在安和布莊往北200米的茶樓。
注意,是往北,不是往南。
如果是“這麽慢”,那就是往南。
半個小時後,趙先生來到了電話中那位說的茶樓。
他才上樓,就有一個發福的“商人”喊他:“趙先生,這裡。”
趙先生摘下帽子快步過去,交談間暗中對上了暗號後,對方用商人慣用的口吻說起了話,但在不經意間,兩人的帽子完成了交換。
一陣交談後,趙先生離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脫下帽子找了起來,很快就從帽子中找到了一張紙條和一把鑰匙。
紙條上只有幾個字:
浦東東渡路127號。
趙先生沒想到刻意傳遞的東西居然只是一個地址,他有不得不火急火燎的往浦東趕,七點多的時候終於趕到了地方。
127號是一處民居,他開門進去,在客廳中看到了一份提貨單和一份貨物清單,當他看到貨物清單的字眼後,第一反應就是摘下眼鏡揉眼睛。
第二次確認後,趙先生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一股狂喜便在心中升騰起來。
提貨單上的貨物明細,居然是整整兩千支火箭筒!
還有配套的火箭彈足足三萬發。
“難怪明樓一直壓著不告訴我!”
趙先生驚喜不已,作為上海地下黨的負責人,他太清楚火箭筒的作用了——遊擊隊擁有大特務張世豪送的十來支火箭筒,對付日本人精心準備的護衛鐵路的工事易如反掌。
上海地下黨不是沒想過給組織網羅這種神器,但根本沒有門路。
沒想到明樓不聲不響的,居然弄到了兩千支!
再一看提貨的碼頭和時間,咦,晚上十點,美孚油機碼頭。
正好他準備的人手在黃浦江對面的公共租界!
在提貨單的下面還有一個檔案袋,打開後是張運輸路線圖和幾張通行證,有日本這邊的,掛靠在岡本會社名下,還有幾張是國軍那邊的特別通行證,掛著軍統的名字,屬於全程暢通無阻的類型。
趙先生暗暗感慨,明樓辦事就是靠譜啊!
有了這些東西,運輸中最大的難題都不是難題!
按照運輸圖,完全可以直接順著長江運到湖北,再從湖北陸運至大後方啊!
“難怪要一直到起義前才告知!”
趙先生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知道,這些東西,其實是他眼中的大特務準備的。
而張安平之所以要借明樓之手將東西交給組織,也是為了更好的隱藏自己——哪怕這件事日後暴露,也不會和他扯上半毛錢的關系!
明家有能力搞到這東西,明樓也親自參與的,關他張世豪屁事!
……
錢圩。
張浩正在打量著眼前這二十六名精乾的漢子。
很危險!
這是張浩最直觀的感覺,眼前的這26名漢子,雖然看上去和他手下的遊擊隊員差不多,但老兵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一個賽一個的危險!
【這就是我要配合的對象麽?這麽好的漢子,怎麽偏偏就是國民黨的人呢!】
張浩暗暗歎息,這些人都跟豹子似的,他敢打賭,這些人絕對都是兵王!
可這些兵王,卻都不是他手下的遊擊隊員,這可真是一件讓人痛惜的事啊!
張浩找到了個看上去像是個長官的夥計,問道:“兄弟,咱們到底要幹什麽?我這四百多號兄弟晝伏夜出,摸到了這裡,現在該說說了吧?”
張浩並不清楚這一次的任務是什麽, 只是奉上級的命令,帶著四百余名遊擊隊員晝伏夜行,於今早抵達了錢圩——最開始,一想到是要給國民黨打下手,張浩十萬個不樂意。
我張浩,遊擊隊長,手下一百八十多支衝鋒槍,絕對是遊擊隊中的NO.1,憑什麽給國民黨打下手?
但看到這些精悍的“豹子”,張浩再也不覺得委屈了。
但對任務,他倒是更好奇了。
但讓他無語的是,對方居然冷冰冰的說了句:
“無可奉告!”
這下張浩不樂意,嘿,我帶著四百多名同志,晝伏夜出摸到了錢圩給你們幫忙,你們就這態度?
“我說你們有什麽可傲的?”
張浩哼哼唧唧的說道:“我們是你們請著來幫忙的,不是舔著臉來的!”
對方聞言看了眼張浩,不做理會扭頭就走。
張浩吃了一鼻子灰,憤憤不平的道:
“好心沒好……”
突然有聲音在他身後接口:
“好心有好報!”
聲音挺熟,張浩本能的以為是自己人,脫口而出:“有個屁的好報,這些國軍……”
不對!
張浩趕緊住嘴,扭頭一看,僵在了當場!
石浩?
不,張世豪!
那些拽的二五八萬的“豹子”這時候紛紛立正:
“教官!”
來人正是一路開車趕來的張安平。
他壓了壓手,示意自己組建的突擊隊坐下,隨後笑吟吟的對張浩說:
“本家,好久不見啊!”
(我說就一章了會不會被罵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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