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隔了一天,長孫衝就再次到了倚翠樓。
不過沒有帶他那群狐朋狗友,只是依然帶著二十名護衛。
依然還是在珠兒的房間裡留宿了一晚。
五天之後,長孫衝又去了一次。
幾天之後,長孫無忌的書信送到了長孫衝手裡,告訴他李世民已經和一眾大佬在討論什麽時候派王寧去蘇州。
言下之意,只要王寧離開了長安,他就能回長安去。
長孫衝讓人把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叫來家裡,從晌午就一直喝到半夜,可見是真的高興。
在洛陽雖然自在,也沒有人敢對他有絲毫不敬,但在他自己心裡始終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他就是被趕出了長安!
而且洛陽終究比不得長安!
讓人把這些狐朋狗友都送去客房安置,長孫衝醉醺醺的回到後院,兩個美貌的侍女伺候著他洗了澡,把他扶到了臥房。
看著隻穿著一身薄紗的侍女,半醉半醒的長孫衝摟著兩個侍女就到了床榻之上。
只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任憑兩個侍女使盡手段,長孫衝那物事卻還是沒有一點點動靜。
把掃興的兩個侍女趕出去,長孫衝也沒有在意,躺在床榻上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帶著人去了倚翠樓尋珠兒。
“長孫郎君,這珠兒最近幾天身子不大方便,可不敢掃了您的興!
奴家剛從倭國人那裡買了一對雙生子,要不您幫奴家看看買得值不值?”老鴇一臉諂媚的說道。
“也行,帶路!”
長孫衝從善如流,跟著老鴇上了樓。
當天晚上被兩個倭國女子盡心斥候,不得不說,倭國女子在床第之間確實有些手段,長孫衝雖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還是忍不沉淪其中。
第二天離開後,長孫衝便把家中的大夫宋典召到了自己房裡,讓他給自己看看。
宋典是長孫家的家臣,沒什麽需要避諱的。
僅僅是看長孫衝的氣色,宋典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為了長孫衝的臉面,宋典還是裝模作樣的給長孫衝把了把脈,這才笑著說道:
“郎君,沒什麽大礙,您這就是操勞過度了!老朽給您開個方子養養身子,您吃個半個月就行!”
“這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也太長了些,你再開一副見效快一些的方子!”長孫衝還想著晚上再去倚翠樓會會那兩個倭國女子呢,哪等得了十天半月,無語的說道。
“老朽這就去給郎君開方子!”
什麽鹿茸、虎骨之類的東西,庫房裡不說堆積如山,幾箱子卻是有的,而且品質都是最好的,宋典開好藥後,長孫衝便讓人去庫房裡取了藥材煎了。
喝了一大碗後,長孫衝就帶著人去了倚翠樓,還別說,這藥效確實非常不錯,讓他當晚大展雄風。
只是大展雄風過後,第二天就染上風寒病倒了。
在丫鬟的盡心服侍下,連續吃了七八天的藥才把身體養好。
身體才剛剛痊愈,長孫衝迫不及待的就去了倚翠樓。
二十個護衛依然還是盡職盡責的守在門外,屋子裡燭光搖曳。
床榻上,兩個倭國女子一左一右躺在長孫懷裡,使盡畢生所學挑逗著長孫衝。
只是忙活了足足兩刻鍾,長孫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倭國女子的臉面何在?於是兩個女子又使一些新奇手段,卻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長孫衝這時也察覺到不對,如果前段時間還只是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話,今天自己完全可以用心如止水來形容。
可他偏偏滿腦子都是面前兩個倭國女子嬌媚的摸樣!
當下也顧不得扒拉開兩個猶在努力的倭國女子,
飛快的穿上衣裳,帶著一頭霧水的親衛趕回家裡,讓人叫來了宋典。宋典也很奇怪,自己開的藥都是祖傳下來的,怎麽可能沒用的。
手指搭在長孫衝手腕上許久,也只是覺得長孫衝有些虛,可也不至於完全不行了啊!
見宋典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緣由,長孫衝陰沉臉讓人去請濟世堂的老大夫!
濟世堂的老大夫姓張名溍,傳說是醫聖張仲景的後人,在洛陽一帶聲名遠揚。
不過名聲再大,面對長孫衝派去的管家,張溍還是麻利收拾好藥箱跟著管家到了長孫府。
看到長孫衝的第一眼,張溍的臉色就有些不對,以他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長孫衝絕不是身體有些虛那麽簡單!
手指搭上長孫衝的脈搏後,張溍已經在後悔為何要答應此事,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嘛。
見張溍半天不說話,長孫衝不悅的問道:
“張大夫,某這身體到底是怎麽了?”
“額,長孫郎君,您前段時間是不是因為有些力不從心而用了些虎狼之藥?”張溍沒有回答,反而是輕聲問道。
長孫點點頭,皺眉問道:
“可是有何不妥?”
“長孫郎君,虛不受補的道理您應該是知道的,您的身體本就有些虛弱,用這虎狼之藥就是飲鴆止渴,如今卻是傷了根本。
老朽才疏學淺,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開些溫養的藥,郎君先吃吃看能不能慢慢把身子養好!
要不長孫郎君還是另請高明?”張溍尷尬的說道。
“管家,送客!”長孫衝大聲喊道。
管家把張溍送出客廳,沉聲對張溍說道:
“張大夫,今天晚上你就當沒來過這裡,明白了?”
“明白!明白!”
張溍連連點頭。
管家回到客廳,就見長孫陰沉著臉坐在客廳,走過去小心的勸道:
“郎君,要不給老爺寫封書信?”
長孫衝點點頭,寒聲問道:
“宋典那個庸醫!枉某那麽信任他,打死扔到護城河裡去!”
“是!”管家戰戰兢兢的答應。
當晚,洛陽城外的護城河裡便多了一具屍體。
而這一切都被一直守在長孫府外面的席秋兒看在眼裡。
看著長孫府的人把一個麻袋扔進南城外面的護城河後,席秋兒拉了拉頭上帶著帷帽便跳下了城牆。
在被黑暗籠罩的城中穿行了小半個時辰,席秋兒來到一個一進的小院子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左邊的屋子裡亮著燈,臉色蒼白的珠兒正在繡著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席秋兒連忙走過去一把搶過珠兒手上的針線,心疼的說道:
“姐姐,你怎麽又在繡這個!”
“秋兒,你自小離家學藝,也沒學過什麽女紅,以後你還要嫁人呢,沒嫁衣怎麽行,我說不一定哪天就去地下見爹娘了,得趕緊幫你把嫁衣繡好才行!
咳!咳!咳!”
珠兒說了兩句,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席秋兒看著珠兒手中染血的手帕,連忙從懷裡掏出藥瓶,還沒打開蓋子就被珠兒按住了雙手。
“姐姐!”席秋兒想掙開卻怕傷了姐姐。
“咳!
秋兒聽話,我這身子還浪費這神藥做什麽,長孫衝如果真的如三原縣公一樣只能痛苦的死去,我也能安心去見阿耶阿娘了!
如今多活一天,對我而言就多一天的折磨!
秋兒,我死後,你別把葬在阿耶阿娘邊上了,活著辱了席家的門楣,死後你就把我燒了吧,老人都說那樣能燒盡我身上的汙穢!
小時候經常聽父親說大海如何遼闊,只是這一輩子注定是無緣得見了!
秋兒,你代我去看看大海是什麽模樣,再把我的骨灰灑到大海裡,可好?”珠兒拉著妹妹的手,輕聲說道。
三天之後,珠兒坐在小院子裡,繡完嫁衣的最後一針,仔細的把嫁衣疊好放在邊上的椅子上,抬頭看看頭頂明媚的太陽,有些留戀的多看幾眼。
席秋兒端著一碗溫水走出來遞到珠兒嘴邊。
珠兒搖搖頭,笑著對席秋兒說道:
“秋兒你還記得以前咱們家院子裡的那棵桂花樹嗎?
以前只要桂花盛開,阿娘就讓阿耶去街上賣字畫,然後買白面、糖霜回來給我們做桂花糕吃!
兄長那時候嘴饞,經常搶秋兒你的,搶一次就被阿耶揍一次!
後面你離了家,阿耶還是經常去賣字畫,阿娘也還是每年都給我們做桂花糕,兄長經常說等你回來,他就把自己的那份讓給你!
也不知道現在兄長還記不記得,等見到兄長,我幫妹妹問問……”
珠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席秋兒托著姐姐的後背,把姐姐慢慢摟進自己的懷裡,感受著姐姐的氣息慢慢消失,席秋兒頓時泣不成聲。
花了兩天的時間把小院子清掃了一遍,把裝著姐姐骨灰的檀木盒子和嫁衣用絹布仔細的包好背在身上,席秋兒站在院子面前看了許久,這才牽著馬出了洛陽,往長安趕去。
長孫衝把宋典沉了河後,讓人先到長安給長孫無忌送信,他自己也帶著人啟程趕往長安。
什麽規矩這時候已經顧不得了,如今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和皇宮的宦官內侍沒什麽兩樣,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長孫無忌接到長孫衝的書信,也沒多想,就到宮裡求見李世民。
這點臉面,李世民還是要給長孫無忌的,聽說長孫衝病得很重,還特許長孫無忌可以隨時來宮中請太醫署的禦醫去給長孫衝診治。
經過半個月的長途跋涉,長孫衝終於帶著人趕到了長安。
此時的長孫衝面色蒼白,露在衣袍外面的臉、手看上去還有些浮腫,再加上一路舟車勞頓,早已沒有離開長安時的豐神俊朗。
徐氏在家門口看到長孫衝的第一眼,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長孫衝蒼白的臉,嘴巴裡一直說著:
“我可憐的兒,我可憐的兒……”
一旁的長孫無忌同樣一臉沉重,不過比起妻子徐氏,他顯然要鎮定許多,輕聲對徐氏說道:
“夫人,先讓衝兒進去,某已經讓人去宮裡請禦醫了!很快就到!”
“對!對!衝兒,快進屋!”
徐氏連忙招呼著長孫衝進屋。
長孫無忌不止派人去請禦醫,還讓人去稟報了高陽。
太醫還沒到,高陽已經帶著人先一步帶著人趕到了趙國公府。
在前院客廳見到長孫衝的第一眼,高陽甚至懷疑自己認錯了人,穩了穩心神,和長孫無忌夫婦見過禮後,她便低著頭坐在一邊,心裡卻是泛起了驚濤駭浪。
不一會兒,兩個穿著官服的太醫跟著管家到了客廳,恭敬的朝著長孫無忌和高陽行禮:
“見過趙國公、公主殿下!”
“不用多禮,高太醫,白太醫,快給衝兒看看!”長孫無忌擺擺手。
兩個太醫對視一眼,姓高的太醫便坐到長孫衝身邊,伸手給長孫衝把了把脈,半響才皺著眉收起手,輕聲對另一個太醫說道:
“白兄也看看吧!”
白太醫便走過去坐下,同樣把了好一會兒的脈,又看了看長孫衝的舌苔、眼睛,甚至還伸手在長孫衝多出壓了壓。
許久之後,白太醫和高太醫對視一眼,拱手對長孫無忌說道:
“趙國公,長孫郎君的症狀應是腎髒損傷太過,傷了根本所致!”
白太醫的話不多,但意思卻非常清楚,在場的各人臉色各異,長孫衝更是尷尬得恨不得鑽到地裡去。
長孫無忌愣了一下,自己的兒子是什麽德性他自然是知道的,年少慕艾,好色一些也從來不是什麽大問題。
只是長孫衝才二十歲,怎會到了如此地步?
於是皺眉問道:
“會不會是中毒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
白太醫和高太醫搖了搖頭,高太醫輕聲說道:
“肯定不是中毒,也不像是其他原因造成了,其中緣由下官也不清楚,趙國公可以問問令郎!”
長孫無忌點點頭,沉聲問道:
“能否治愈?”
白太醫和高太醫沉默了片刻,依然還是白太醫先開了口,有些為難的說道:
“回趙國公,以下官看來,治愈的希望非常小!”
長孫無忌的臉頓時變了,雙目泛著駭人的寒光,死死的盯著兩個太醫。
徐氏在一旁焦急的問道:
“兩位太醫,那現在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回夫人,為今之計,只能用藥慢慢的溫養,看腎髒能不能有所好轉,腎髒為先天之本,要是腎髒不能好轉,後果難言……”白太醫輕聲說道。
“這……”白太醫的一番讓徐氏愣在原地。
長孫無忌的臉色很快恢復了平靜,沉聲對兩個太醫說道:
“有勞兩位,還請太醫開個方子!
管家,你帶兩位太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