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白姑的是另一個年輕貌美的姹女山女道人。

　　在姹女山，最不缺的便是築基道人。

　　孫平數了數，光是從他登上靈舟開始，他在姹女山見到的築基道人便接近了半百之數。

　　這在一家金丹宗門並不算一件尋常的事情。

　　孫平前世宅於洞府修行，但他好歹也算個結丹散修，基本的常識起碼懂得一些。

　　尋常金丹宗門，一般是以一位金丹上人為砥柱，向下會有數名至三四十名不等的築基道人作為中堅。

　　而這些金丹宗門的中堅力量起碼會有半數閉關或者出門遊歷。

　　正常情況下，一個金丹宗門的練氣弟子短期內能夠瞧見的築基道人十分有限。

　　“姹女山不簡單！”

　　孫平心中篤定。

　　身旁，魏大力湊了過來，惋惜道:“唉！你們這批人，方才老祖出來時一個都不曾入得她眼。”

　　“道兄怎麽知道?”

　　魏大力自豪道:“老祖出來時我便盯著她一直瞧。她看了白姑兩眼，掃了底下眾人一眼，你們這些散修中她就看了那個計師兄帶過來的散修一眼。”

　　孫平聽得想笑，暗道:“魏大力看來病得不輕。”

　　但表面上，他還是說道:“魏師兄果然慧眼如炬！”

　　魏大力聽了誇讚，心情大好。

　　勉勵孫平說道:“師弟放心，今日乃是開齋日，按我姹女山的規矩。縱然老祖瞧不上你等，你們也有不少提升修為的機會。”

　　“十八天女舞只是其一，往常那些被天女碰過的弟子，縱然會虛脫幾日，過些時日修為便會受到反哺。沒曾想這趟白師姐壞了規矩，下手沒個輕重，竟害死了人命。”

　　十八天女舞就是出場的十八名天女所奏之樂。

　　按照魏大力描述，往常應該不存在生命危險，頂多會被吸個虛脫，事後甚至還能得到不小好處。

　　“諸位，下一個環節喚作‘同袍’。諸位師弟，可不要讓人小瞧了，丟了我魏大力的臉面！”

　　魏大力衝著一眾橫川郡來的散修叮囑一聲。

　　很快，

　　便有靡靡之音奏起。

　　乾鳳上人一襲鏤空道袍英姿颯然。

　　她高懸在四面石柱正中，手捧一頁血紅玉冊，嘴角未動，仙音傳響。

　　“姹女山傳承千二百年，先輩篳路藍縷……”

　　緬懷一段姹女山的崢嶸歲月，乾鳳上人這才宣布開齋日正式開始。

　　“與子同袍，無有私欲。大同世界，皮肉歡愉。”

　　四周，

　　靡靡之音不歇。

　　攝人迷香層疊。

　　包姓散修、屠姓散修以及絕大部分中途拜入姹女山的山下散修都已然渾身燥熱。

　　本就沒有幾寸布的白衫一褪而下。

　　孫平也不好獨作清高，他同樣半遮半掩地褪下了白衫。

　　接下來的事並沒有想象的那般羞羞。

　　整個大殿亮起了一道道明黃陣紋，整座姹女山的靈脈開始沸騰，靈氣發瘋似地噴湧到大殿周圍。

　　乾鳳上人宏聲喝道:“諸般嗔癡惡念皆可退散，我道去偽存真，不在肉欲奢靡之中，不拘享受，不藏私心，練氣者求鑄道基，築基者妄結金丹，金丹者伏唯成嬰。”

　　“修為勝於天。”

　　“我求精元，賜諸弟子真氣萬兩！”

　　說罷。

　　大殿眾人神色為之萎靡。

　　孫平意識清醒，暗忖道:“好狠的乾鳳上人，

奪人精元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精元就是壽命。

　　修士不停修煉其實也只是為求長生，築基前每層練氣關卡的突破才增加數年壽齡。

　　而眼前，

　　一個個散修出身的弟子肉眼可見地長著銀絲。

　　老年斑、抬頭紋、黑眼圈泛濫成災。

　　“這得折多少壽啊?”

　　孫平有些好奇，心中卻是驟喜。

　　乾鳳上人沒有食言，他奪去弟子的精元，確實也會反哺真氣。

　　孫平原本只是初入練氣八層，就在大陣亮起片刻功夫，他直接突破了練氣九層的關卡，直逼練氣圓滿而去。

　　其他人同樣如此。

　　人老了，修為也漲了！

　　魏大力更是恐怖，受到乾鳳上人的影響。

　　他原本就已是練氣圓滿的修為，得了乾鳳上人真氣反哺，渾身腱肉迅速萎靡，修為卻是節節攀升。

　　這般情況發生在很多姹女山本土弟子的身上。

　　乾鳳上人面露喜色，臉上容光煥發，秀指微點，喝道:“鑄成道基便在今日！”

　　他從那些弟子頭頂掠過，一一點撥下一道靈光。

　　隨即。

　　包括魏大力在內，有五人當場開始突破築基境界。

　　與尋常築基境又有些許不同，姹女山的修士受到外力影響太深，他們不需要築基丹增持，同樣他們鑄成的道基也不會盡善盡美。

　　修行是私事。

　　哪怕姹女山名義上鼓勵弟子無有遮攔。

　　但等到這五人進入築基的關鍵時候，大殿內的眾人還是識趣地給他們讓出了一片空間。

　　與此同時。

　　同袍法會也告一段落。

　　人人皆萎靡，銀發如叢生。

　　唯有頭頂的乾鳳上人看上去似乎年輕了不少。

　　姹女山傳承已久，自然也不可能坐視弟子們被老祖無限制地薅羊毛。

　　乾鳳上人是個講究人，奪人精元都是等價交換，事後自然也會給到不少補償。

　　一瓶瓶彌補精元損失的補元丹送到了每一個弟子手中。

　　靈石如山一般堆積在大殿一側。

　　“同袍已止，雨露滋生。”

　　有弟子念著開齋法會的名目。

　　同袍之後便是雨露。

　　所謂雨露，其實就是一群人拿補償的環節。

　　丹藥、靈石不要錢地送到每一個姹女山弟子的手裡，外界那些窮困散修瞧見了，估計都要直呼豪氣。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每一副笑容底下都夾著倦色。

　　正當眾人打算好聚好散時。

　　轟隆一聲巨響！

　　一抹刺眼的陽光照進了大殿的青苔石板上。

　　“乾鳳道友，還不速速迎駕！”

　　陽光來處，

　　五個衣著錦繡的中年修士禦使著一柄飛劍懸在當空。

　　乾鳳上人臉色登時一暗。

　　陰沉著臉，說道:“馱劍老龜不縮在你那百越宮裡，哪來的膽子來我姹女山上自尋短見?”

　　方才說話那人便是百越宮的金丹老祖馱劍上人。

　　此時的情況顯然出乎了乾鳳上人的意料。

　　孫平也沒有料到會有變故發生。

　　按照他前世聽得魏大力談及的姹女山故事，姹女山道統至少還有二三十年可以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