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鳳,速迎上駕!”
馱劍上人沒有理會乾鳳上人的挑釁,他只是重複著先前說過的話。
在他一側,
站著的四人分別是青牛觀青叟上人、滄浪山橫水上人、黃芽宮墨丹上人以及聖火教特使秋池上人。
青牛觀、滄浪山、黃芽宮以及馱劍上人所在的百越宮都是毗鄰采霞郡的四郡之地各自執牛耳的宗門,而聖火教更是了不得,整個山南一道皆由聖火教執掌,聖火教內有元嬰真人坐鎮,聖火教的話在山南十八郡之地譬若天諭。
“乾鳳,還不恭迎上駕。”
馱劍上人有了底氣,第三次出言呵斥。
姹女山內,
乾鳳上人眉頭緊鎖,撲棱一下便飛騰而上。
他拱手向聖火教來的秋池上人問好,反身便陰陽怪氣道:“四頭烏龜王八原來是尋了個靠山,難怪焉了的頭兒伸出來了!”
結丹修士同樣分有高下。
孫平前世就屬於那等最次的結丹修士,其次便是像馱劍上人這一類,他們本身實力與孫平前世相當,但是卻有宗門傳承的法寶作為臂助,勝過尋常結丹散修不少。
再往上,便是乾鳳上人、秋池上人這般真丹修士。
他們隨手便能將馱劍上人這等同階中人打得還不了手。
“乾鳳,莫要無禮!”模樣老態一些的墨丹上人飛身上前,說道:“我等並非來此尋釁,乃是上宗使者身兼要事,不得已而來姹女山!”
“是極是極,諸位都是結丹同道,哪裡來的小家子氣?莫不是為了公事,我等幾人也不會無事到你這紅粉骷髏洞,平白沾了晦氣!”
其他兩人幫著打圓場。
顯然幾人都已是鏗鏘一氣,與這乾鳳上人勢不兩立。
一側,
中年道人打扮的秋池上人卻是默不作聲。
直到瞥見底下五人築基景象時,他才出口說道:“道友這裡卻有幾位小輩鑄成道基,看來我等也是來的巧了!”
他看了眼馱劍上人。
後者識趣地上前說道:“乾鳳,今年的堯山名額,你們姹女山要多出一倍!”
“一倍?”乾鳳上人慍怒,罵道:“你怎地不說將我這姹女山老少也送了去?一倍名額,你可知曉今日之後,我姹女山或有傾覆之危?”
“一倍不多。”又是墨丹上人開口。“乾鳳你也不要裝作可憐,我等幾家宗門朝夕相處這些時日,哪個不清楚你家姹女山自有神通,門人弟子鑄就道基幾等於喝水吃飯。無有築基丹之憂,無有覆道之險。”
乾鳳上人美目一張,看了眼秋池上人。
他知道秋池上人才是真正拍板那人!
後者緊盯著底下築基的異景,嘴裡並未開口裁定。
底下,
魏大力等人築基正是關鍵時候。
包姓散修湊到孫平身旁,哭喪道:“果真是個魔窟,天可憐見我本就不是什麽向道之人,只求個練氣圓滿,養生得當也可多活百歲!如今倒好,便是比起凡間俗人,我也見不得能癡長幾歲!”
他的修為也突破到了練氣八層,但身上渾然看不見任何喜色。
頭髮灰白了,臉上也起了褶子。
孫平安慰他說道:“道兄多往好了看,說不定我等便在姹女山鑄成了道基。”
他指了指魏大力等人。
“練氣一甲子,築基一甲子,縱是算上前輩奪去我等的壽齡,仍舊可算不虧。”
修真界裡練氣期一般會比凡人多上一甲子壽命,
約莫每個小境界逐一增長數年壽齡。 修士一旦鑄就道基又會多出一甲子壽齡。
包姓散修仍是心中鬱結。
孫平拉過他來,小聲說道:“道兄莫要胡思亂想!采補之事又不是隻許他人采你,你也可采他人,堂堂姹女山上不多的是這些蠅營狗苟之事?”
聽到這話,包姓散修臉上換了一副面孔。
七分竊喜,三分優柔。
喜的是自己壽齡有了回轉余地,憂的是恢復壽元的前提是謀奪他人精元。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自顧自地便尋了處無人的角落盤算起來。
孫平抬頭望去,他一眼便瞧見了頂上六人。
陌名闖入的五人顯然也是和乾鳳上人一般的結丹修士,否則也無法與乾鳳上人對峙這般久。
看得出來,
乾鳳上人處於劣勢。
畢竟姹女山也是乾鳳上人的老巢所在,身在老巢卻全無半點主人的威嚴,那頭頂幾人孰勝孰敗自然可想而知。
此時,
孫平心中也犯了難。
他前世學過一門神識監聽之術,但面對著頂上六人的實力,他不太敢明目張膽地施展這門術法。
他隻得通過現場的氣氛變化察言觀色,試圖尋找到一絲有用的訊息。
靈根本天賜,道蘊後天成。
靈根也就是修士自身修行的天賦,同樣喚作“靈種”,它沒有先天的屬相,隻存在有無兩種可能。
修士築基的過程同樣也是靈根成長為道基或者說靈基的過程。
姹女山修行的功法偏向於魅惑一類。
魏大力等人鑄就道基的關鍵時刻,周遭大片的靈氣產生共鳴,五人身旁各種湧現出一團顏色各異的霧氣。
半空中。
乾鳳上人等結丹修士同樣在注視著這場盛宴。
一日五築基,就算放在聖火教同樣是件罕見之事。
一炷香,
兩炷香,
直到小半日功夫過去。
魏大力挺立著身子,吞吐出一口黝黑濁氣。
他原本松垮的肉身重新變得結實,一身腱子肉在他鑄就道基的刹那恢復得原樣如初。
孫平心中惋惜,暗道一聲:“魏大力何其無辜!”
要知道孫平前世見著魏大力時他就已然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虛敗模樣。
他原以為方才同袍法會後的魏大力已經是他的最終形態,沒想到他鑄就道基後居然複原如初了!
轉念一想,
那不就是代表著魏大力日後還得被乾鳳上人或是其他同門再吸一次?
“嗚呼!”
孫平心中再是惋惜,嘴上仍舊揚起笑容,恭賀道:“恭賀魏師兄道基有成!金丹在望!”
其他人反應慢了一截,但很快也緊隨其後,大呼道:“為魏師兄賀!”
另外四人底子比魏大力差些。
但很快也成了築基人物。
身旁眾人紛紛賀喜。
頭頂,
乾鳳上人臉色愈發難看。
秋池上人卻是少有地展露笑容,笑道:“看來幾位道友所言非虛,姹女山一脈確有不俗底蘊!”
言外之意,
姹女山的名額得加倍。
乾鳳上人並未反駁,他徑直飛落下去將五個新晉築基點了出來。
他瞥了眼魏大力,說道:“姹女山魏氏百年來也算盡心盡力。”
他隨手把魏大力丟在一旁,提起另外四名新晉築基便飛了上去,靠近五人時他把四名弟子丟了過去,說道:“這四人便算這甲子的份額。”
“另外六人,我會再想想辦法,如今離著甲子之期尚有回旋。”
他又看了眼秋池上人,懇求道:“姹女山願多出些弟子趕赴堯山,也請上宗多加看顧,若有可能這四名姹女山弟子還請一道交予聖火教長老教導!”
秋池上人點頭,回道:“可。”
“道友深明大義,姹女山弟子堯山之行未嘗不可轉危為福!”
乾鳳上人搖頭,說道:“你我都明白,堯山之行連上宗自家都無法定奪,輪到我們這些個小門小派無非是每隔一個甲子平白搭進去些苗子罷了!”
說完,
他就急吼吼地將五人趕出了姹女山。
瞧見乾鳳上人這般姿態,馱劍上人又有了主意,他指了指底下的孫平幾人,說道:“上使容稟,底下散修大多出自我等四郡之地,如今受了這廝裹挾,方才淪落至此!”
秋池上人有些慍怒。
按理說乾鳳上人已經作出了讓步,馱劍上人此舉屬於是不識抬舉!
但他並沒有為乾鳳上人出頭的意思,前者的實力確實超乎了尋常結丹修士的水準,他日若真給他結成了元嬰,山南之地的局勢興許會平白生出幾分變數。
秋池上人指了指底下,說道:“我等都是正派人物,去留當由他們自個作主,莫需強求,也勿生嫉恨。”
說罷,
六人一齊飛落到大殿。
先前姹女山道人帶來的各郡散修一一被站列分明。
馱劍上人笑著上前,好言說道:“諸位小友,我等同為結丹修士,你們莫要懼那姹女山的淫威,盡可言語!”
安了定心丸。
他才繼續說道:“我知你們受了脅迫,方才輾轉千裡陷落此地,今日我與三位道友連同聖火教上使便為你們主持公道。”
“願與姹女山弟子同流者,上前一步。願歸家鄉者,站立不動。”
馱劍上人的話自有一番考量。
尋常修士哪敢得罪姹女山這等金丹宗門,所以不動者願歸鄉,動者才算正式投靠姹女山。
六名結丹修士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
踏出一步也確實需要勇氣。
大殿內,
眾人思慮良久。
屠姓散修率先做出決斷,他大步跨到魏大力身旁,喊道:“弟子願為姹女山擁躉,誓死效忠老祖!”
緊隨其後的是其他三郡掠來的七八名散修。
他們與屠姓散修一樣,各自回到了看管自己的師兄身旁。
魏大力的目光看向孫平,他心中暗道:“張師弟莫要糊塗。”
但此刻,
六名結丹修士的注視下,魏大力大氣都不敢喘。
盞茶功夫。
願意的,不願意的,都已然涇渭分明。
橫川郡這邊願意脫離姹女山的散修也隻孫平與包姓散修兩人。
馱劍上人心情並不好,孫平這一行人攏共有十余個,到頭來竟然只有兩人願意相信自己,任誰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他走近孫平兩人,笑道:“兩位小友好膽量!老道我也不會讓你們失望。”
說著,他取出兩瓶通氣丹,各自塞給了孫平與包姓散修。
其他三郡的情況也差不多,願意回到原來地方的散修少之又少。
一來是他們不信任馱劍上人,二來方才同袍法會那下子提升真氣的感覺太過玄妙。
經過小半天的修整,方才那種虛脫感已經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那種瞧見自己修為猛增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