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廷傑擺擺手,說道:“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們區酒廠的苞谷酒,我嘗過,味道不錯,有勁。就是以前的包裝太土氣了,像個鄉下作坊裡出來的東西……” “呂書記一語中的,說得再對也沒有了。所以這次,我們對區酒廠動了大手術……”
顏克勤當下將羽湖酒廠整合的事情做了個簡單匯報。
呂廷傑微眯雙眼,靜靜地聽著,緩緩點頭道:“這個整合搞得不錯,你們區酒廠扭虧為盈應該大有希望。”
聽了呂廷傑的話,顏克勤馬上就趁熱打鐵的說道:“呂書記啊,我們區裡的意思,為了羽湖酒廠發展壯大,迅速扭虧為盈,光靠我們區裡的力量不夠啊……”
“怎麽,想要市裡財政支持?這事你去找培明同志匯報。”
呂廷傑以為顏克勤伸手來了,立即將門堵得死死的。眼下市裡財政也不寬裕,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想揩油?趁早死了這條心!
顏克勤笑道:“呂書記,我今天來,不是打秋風的。”
聽說不是要錢,呂廷傑的臉色馬上好轉許多。
“我是想請您發句話,讓羽湖老酒成為市裡招待所的招待用酒。”顏克勤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克勤啊,你這家夥也太精明了吧?廣告宣傳的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呂廷傑笑了起來,說道:“嗯,這個事情我可以跟辦公室的同志打個招呼,不過人家招待所願不願意,就不得而知了。”
招待所歸辦公室管,以呂廷傑的身份,自然不必直接去找招待所所長。不過話語說得極客氣,可見呂廷傑的威嚴主要是針對領導幹部,對普通幹部和群眾,卻很平易近人。
顏克勤大喜,呂書記親自打了招呼,招待所敢不給這個面子麽?
自然,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呂廷傑發了話,招待所是必定要上“蓮花醉”的,但也只能管得了表面上的事——擺我是給你擺上去了,奈何人家不喝?要真讓招待所實心推薦,後續的一些小動作還是要的。不過這個小動作當然不能由顏克勤這位區長來做,酒廠那幫子人又不是吃乾飯的。
“呂書記,您看,這個基層的同志到您這來了,您怎麽著也該管頓飯吧?中午請我喝兩杯?”
顏克勤繼續嘻皮笑臉。這可真叫蹬鼻子上臉,打起呂廷傑的秋風來了。
不過,顏克勤也不是真的想找呂廷傑打秋風,而是想借此機會,多和老領導親近親近。畢竟,顏家又不是吃不起飯,而羽湖區與蓮城市市委不過是一江之隔,坐車不到二十分鍾就能夠回去了。
“行,就請你喝兩杯……”呂廷傑明白顏克勤是想趁熱打鐵,哈哈一笑,隨即抓起了電話。
“培明同志嗎?是我啊……嗯嗯,是這樣的,羽湖區的顏克勤同志帶了兩瓶酒過來,在這裡打我的秋風啊……哈哈,是啊是啊,我看咱們中午就在一招待所吃個便飯,也招待一下基層的同志嘛……嗯嗯,那好那好,你看著辦吧……”
顏克勤不由感歎自己這個老師其實也是個實誠人,為這個事還要將市長鍾培明也拉上,看來但凡是對基層有利的事情,呂廷傑都是實心支持的。
顏克勤本就是踩著點來的,算好時間在呂廷傑辦公室呆半個小時左右,就趕上飯口了。要是來得太早,人家呂書記難道還能在辦公室陪你聊一兩個小時?
定下吃飯的事,呂廷傑又問了問區裡其他的情況,顏克勤一一做了簡單匯報。
“聽說羽湖酒廠現在的廠長姓楚,是小楚是本家?”呂廷傑像是隨口問道。他口中的小楚,自然就是顏克勤的老婆楚依霜了。
顏克勤一怔,很小心的回答道:“老師,楚天羽和霜兒的確是一個院子的人,不過他們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妹,大家關系也就一般……”
現在呂廷傑的問話,再不是先前上下級領導的語氣了,而是換了長輩的語氣,所以,顏克勤也就改了稱呼。
“是嗎?據說你們區銀行還貸了兩百萬元給他們,有這回事吧?”
呂廷傑又問了一句,依舊很隨意的樣子。但在市委書記辦公室談話,如果真有誰將這當成閑聊,只能說是腦子進水了。顏克勤更是小心,說道:“是有這麽回事,不過限定一年之內,必須本利歸還的。”
“這個事情,聽說是你找工商銀行的顧行長談的?”呂廷傑說道,兩道目光如冷電般盯在顏克勤臉上。
顏克勤心裡“砰”地一跳,意識到這筆貸款或許有問題,但又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不過這時候他也沒空想得更細,呂廷傑等著回話呢。
“的確是我找工商銀行的顧行長打的招呼,不過貸款的具體操作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顏克勤很小心的答道。
呂廷傑微微點頭,說道:“克勤,區長是管區裡經濟工作的全盤工作的,這沒錯。不過原則問題上,也要過細一些,不能犯官僚主義,明白嗎?”
“是的是的,老師批評得對,這個事情,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了解一下……”
顏克勤背脊上有點濕濕的了。
“嗯。”
呂廷傑點點頭,看了一下手表,不再提這個事情。
“走吧,克勤,一起去喝兩杯,我們師生倆也好久沒在一起喝過酒了,呵呵……”
……
蓮城市第一招待所的小包廂內,不但市長鍾培明應邀而至,市裡分管工業工作的副市長李健楠也一並到了,料必是鍾培明邀請的。
鍾培明是蓮城市二把手,市長,主管全市的生產建設工作,對具體的事務比呂廷傑了解得更詳細。呂廷傑一和他說起顏克勤帶了兩瓶酒來,馬上就想到羽湖酒廠的新產品“蓮花醉”。
待看到桌面上擺放的“蓮花醉”,鍾培明與李健楠都是眼前一亮。鍾培明一貫陰冷的臉上居然也難得地展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錯嘛,克勤同志,這個包裝搞得蠻耀眼的。”鍾培明誇獎道。
李健楠也隨聲附和。
顏克勤便連聲謙遜。
盡管鍾培明從未對顏克勤疾言厲色,顏克勤在他面前總是覺得渾身不自在。或許是因為站隊的原因,蓮城市上上下下都知道,顏克勤是呂廷傑線上的人。
市裡一二把手之間面和心不和的現象,十分正常,全國各地比比皆是。因而這麽件小事情,顏克勤撇開主管生產建設工作的鍾培明直接找到了呂廷傑,也就不足為奇,大家都心照不宣。 鍾培明也不會因此對顏克勤有啥看法,各為其主罷了。
席間,鍾培明略略提了一下羽湖區改革的話題,顏克勤也適當的做了說明。
這一席酒倒是盡歡而散,第一招待所所長當著幾位市領導的面拍胸脯表態,一定堅決執行領導的指示,為基層經濟建設增磚添瓦,盡一份綿薄之力。
……
顏克勤回到羽湖區的次日便接到通知,要他趕到市裡去一趟,市紀委要請他“喝茶”。
這個消息來得十分突然,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人有些發懵。
電話是市紀委副書記關浩青親自打來的,言語說得倒是平和,言道有一些情況,要請顏區長來市紀委核實一下。
顏克勤放下電話,鎮定了一下心神,就開始思考起到底是為什麽他會被要求去市紀委。他很快就想起了昨天在市裡與呂廷傑以及後來跟鍾培明李健楠的談話,希望找到一些內在聯系。
但是,等一等……
為什麽中午吃飯的時候,呂書記當著鍾培明和李健楠的面誇獎他呢?
想到這裡,顏克勤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開來。嗯,呂書記這話,是特意說給鍾培明聽的呢,看來呂廷傑還是信得過他的。
這麽一想,顏克勤心裡便即安定下來。也是,自打擔任這個羽湖區區長以來,自己一心撲在工作上,俯仰無愧,怕什麽去“紀委喝茶”?
於是顏克勤交待敖嫻雅幾句,便叫上司機,奔市紀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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