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想與你,早田千立,深入交談。”楊姍姍直言不諱地說,“畢竟你出身於一個如此顯赫的家庭,且你天生條件出類拔萃,不管是生來的條件還是後天磨礪的能力,都是人潮中的一抹亮色。只要是喜歡社交的人,都會希望建立與你的聯系吧。”
“姍姍,你真令人過意不去,你總有辦法輕易地發現他人的優點。”早田千立微微垂下眸,臉上是淡淡的笑意,“而且你直言敢言,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善於遮遮掩掩。雖然我無法肯定其他人的看法,但我對你十分欣賞。我向往能夠深入交流的人,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還是感到相當地孤獨。”
“孤獨?早田千立,你如此人氣旺盛,為何會體驗到孤獨的感覺?”楊姍姍聽後顯得有些困惑。
“因為很多時候,我都在自己的世界裡沉浸,對自我以及周遭的社會懷揣著諸多的理想。”早田千立直言不諱地回答。
“理想?早田千立,你看起來並不像是有理想的人,畢竟理想通常被視為是那些生活不如意者的托詞。”楊姍姍有些詫異地說道。
“為何這麽說?”早田千立看起來有些迷茫。
“如果一個人已經對目前的生活感到滿意,又怎會產生理想呢?但細想之下,你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如果一個人總覺得對自己的生活縱然無法對現狀心滿意足,或許她對生活要求過高,或者她擁有不斷前進的決心。”楊姍姍遣詞造句,自問自答著。
“進取心?這是個好概念。可是我也弄不清為何自己會具備這樣的品質。”早田千立斜頭思索著。
“不滿足是推動向前的動力,擁有進取心並不是壞事,正是像你們這種有所謂進取心的人推動世界不斷進步,總是不知滿足,總能勾勒出自己世界的最佳解方。如果你將你的最佳方案分享給其他人,甚至廣大的公眾,可能這就是一種推動社會發展的方式,如果這能讓我們的生活更為美好的話。”楊姍姍解釋著。
“姍姍,你總是善於將話題引向更廣闊的領域,我其實並沒有想那麽多,很多時候我就是隨本能而行,也許是家族的教導影響了我,或許還是一些隱藏在基因中的東西。”
“基因?”楊姍姍眉頭一挑,“早田千立,你會考慮到這種專業性的問題嗎?”
“為什麽不會呢?”早田千立以問題反問,“你難道不會對自己進行深度的反思嗎?我常常因在尋找問題的緣由而夜不能寐,甚至去看醫生,但醫生都說我身體狀況完全正常。我反覆確認過,也沒有過量攝入咖啡、巧克力等令人興奮的物質,一切都在常規之中。”
“那也許正如你所說的,或許是基因造成的,或者說是環境影響,”楊姍姍答道,“盡管我並不完全認同人只是環境的產物這一觀點,但我深深地相信環境確實會對人產生影響。”
“那是無可置疑的,只有那些意志堅決、有自我主見又執著追求自我滿足的人,才會堅持做自己認為滿意的事卻不受環境影響。”早田千立肯定地點了點頭,“但一個人會這麽做,必定是有她的理由,她一定發現了某些東西,盡管這些東西或許並不能被所有人接受,但至少在她的生活中,她覺得這是最好的。”
“早田千立,你是一個有同理心的人。”
“同理心?”早田千立眨了下眼皮,“我並不認為我這是同理心,我只是在理智地分析問題而已。因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其道理,
那些毫無邏輯可尋的事情,我還無法接受。” “通過今天與你的交談,我對你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楊姍姍陷入沉思,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
“姍姍,感謝你帶我來到她的畫室。若無你相引,我或許還不會明白對方在我眼中究竟是何模樣,對青木的了解也會一無所知。“早田千立低頭,視線落在散落在地面的顏料包裝上。
“對青木一無所知其實並無關緊要。你們尚有充沛的時間去深入了解,成為彼此生活中的重要一員,假使你們的家族能維持穩定發展的話。“楊姍姍開導道。
“成為彼此的重要一員,“早田千立聽到這兒,心中不禁輕歎,“我其實並未了解這究竟意味著何種生活,或許我也無法掌握太多選擇權,不會去過多思考。”
“成為彼此的重要一員……在我看來,這象征著你們家族的利益將延續久遠,若從廣義的角度來觀照,僅僅就家族來說。因為擺在龐大的利益面前,你們兩人的豪情愛意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
“的確,情感並不能成為事物的決定因素,它只是一個非常抽象的概念,“早田千立一邊陷入沉思一邊說出自己的看法,“有時候,人的感受和感覺根本無足輕重。“
“不是我先前說過嗎,早田千立,你的很多感覺也未必正確,因為一切都是基於你的個人認知,而這種認知可能來自他人的傳達,可能源於閱讀書籍,當然,也可能來源於媒體。“楊姍姍反駁道。
“媒體?“早田千立輕輕地笑了笑,“媒體的角色難道還不足夠清晰嗎?”
此時,早田千立和楊姍姍彼此相視而笑。
楊姍姍道,“現在,我明白,我們是同樣的人,早田千立。”
“我們一直都是。”早田千立回應著楊姍姍的視線,平淡地說道,“不過我總是覺得,那個女孩若是和我們有同樣的身世,可能也會成為我們的朋友,就像現在一樣同我們一道交談。”
“為什麽這麽說?”
“氣息,那個女孩在畫室裡的氣味,它證明了她和我們是同類。”早田千立回答說。
“早田千立,你說話總是這麽抽象,不過我懂你的意思。
“何不嘗試一下拉攏她呢?這樣優秀的人才,我們何必要讓她消失,反而讓她成為我們的盟友,說不定會有其他的想法。”早田千立語重心長地說到。
“那就看看有沒有這個機會了,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認為她熬不過這個學期,你看她,明顯已是生命垂危的狀態。”
“生命垂危?”早田千立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