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道:“呂秋閣長老生死未卜,須得有人守候,再有人去報信!”幾位弟子面面相覷,回山報信要翻過重重雪山冰河,十分辛苦,但也比留守此處,隨時要面對金甲屍襲擊要來的安全。
戚澤道:“我留下駐守, 接應呂長老與孫長老。”宇文勝道:“我也留下!”皇甫柳道:“那我與禾山雁一同回山報信!”崔騰思索片刻,道:“難得有練劍之地,我留下!”
幾位弟子計定已畢,當下派遣軍士駕馭戰馬,先行挑選身強體壯之民,隨軍而行, 去往附城之中,清理雜物, 以備大量民眾前去。
待到先行之人出發,已然快至正午,眾百姓有挾帶菜肉的便起夥做飯,一時之間,城外炊煙處處。熱飯入口、熱湯下肚,眾百姓才算安定了些,一時歡聲笑語不斷。
戚澤望著萬家煙火,微微有些出神。皇甫柳與禾山雁早已迫不及待離去,二人皆有修為在身,回山之途雖不平坦,倒也不足為慮。
宇文勝順著他目光望去,微笑道:“戚師弟是看此萬家燈火,心有所感麽?可惜我等練氣修道,若求飛升,須得修積十萬善功,但也只是為了長生不滅罷了, 眼前一切皆如過眼雲煙, 不可當真,不可貪執!”
戚澤目光光彩閃了閃,道:“宇文兄之言倒是頗合佛家要旨,只是我雖需出離世間,終究逃不過慈悲二字,先求一個問心無愧罷!”忽然微微一震,面上微露笑容。
宇文勝見他表情古怪,隻當他不喜自家之言,搖了搖頭,轉身而去,卻不知戚澤無意之間,撞破三禪之路。
三禪者有五支,一舍支,二念支,三慧支,四樂支,五一心支。一舍支,離喜不悔。此心名舍。行者欲離二禪時。種種因緣。訶責於喜。喜既滅謝。三禪即發。若證三禪之樂。則舍二禪之喜。不生悔心。故名為舍。
二念支,念名愛念。行者既發三禪之樂。樂從內起。應須愛念。將息則樂得增長。乃至遍身。如慈母念子。愛念將養。故名念支。
戚澤心念百姓安危,出手護持, 此為愛民之念, 發乎天然,如佛家之慈悲、道家之善功、儒家之不忍人心。此念滋長,全憑先天,由外及內,返照禪定真如之意,竟一舉破開二禪桎梏,直入三禪!
三禪五支之間,戚澤憑一股善念愛念,一舉突破前二支,舍支、愛支。此時二禪已破,三禪未成,禪功定力更為深厚,連帶兩道佛門神通所化佛光也自熠熠光明。
戚澤修為精進,
表面隻似是一愣神的功夫,宇文勝根本看不破其中奧妙,隻扭頭去往城中那一團濃厚屍氣。
屍氣濃稠之極,骨朵朵滾動不已,隔絕內外動靜,也不知內中狀況如何。便在此時,屍氣罩陡然一縮一漲,隱約有金甲屍嘶吼之聲暴動如雷,一道劍光猝然自屍氣罩中穿刺而出!
那劍光本是純青之色,卻被屍氣沾染,一截化為黑青,在空中略一轉折,直撲城外而來。宇文勝精神一振,叫道:“是呂長老!”
劍光落地,正是呂秋閣走來,面上微帶黑青之氣,手中提著孫漠,孫漠面色委頓,已然人事不知,面上漆黑一片。呂秋閣將劍光散去,身形便是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宇文勝忙伸手去扶,呂秋閣將手一擺,示意不必,微微運煉真氣良久,自口中吐出一道黑煙,將侵入體內的屍氣逼出,面色漸轉紅潤,道一聲:“好厲害的屍氣!不過那廝吃了我一劍,也不好過!”
宇文勝道:“長老斬了那阿庫扎一劍?”呂秋閣道:“那金甲屍絕非阿庫扎本尊!哪有區區一國之君,死後數日便能成就金甲屍的,定是被人偷龍轉鳳。那廝魔身堅硬,我幾乎砍它不動,其一身神通,分明便是北邙山的路數,絕不會錯!”
宇文勝道:“那魔物受了長老一劍,想必要療傷數日,因此不敢追來。”呂秋閣驀地手起一掌,拍在孫漠後心之上。孫漠雙眼陡睜,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腥臭逼人。
呂秋閣冷哼一聲,用手一指,指尖射出一道真氣,此為他性命交修的本命丹氣,珍貴非常。丹氣射入孫漠眉心之中,助其煉化體內殘存的屍毒毒性。
孫漠口不能言,目中泛出感激之色,忙即盤膝坐下,潛運玄功。呂秋閣料理完孫漠,搖頭道:“我砍了那廝一劍,也隻斬破一點其魔身,要說將之重創,想也不別想。那廝是自家不肯離開王宮之地。”
宇文勝道:“這是為何?”呂秋閣冷笑道:“我與那廝鬥戰之時,察覺那屍氣來源並非只有其自身,另有多半來自王宮地下, 試用法力一探,才知王宮地下不知何時,早有一座魔道法陣存在,那法陣能聚斂屍氣死氣喪氣,源源不斷提煉出精純屍魔之氣!尤其法陣勾連四通八達,已將整座城池都籠蓋進去!”
宇文勝倒吸一口涼氣,道:“那屍魔花費如此大手筆,究竟意欲何為?”戚澤歎息一聲,道:“還能如何?自然是將城中十數萬人視作牛羊,一發殺死,提煉屍氣,壯大自身!”
呂秋閣嘿了一聲,道:“正是如此!可惜我自顧不暇,不能接引城中百姓逃命,若不能斬除此獠,便隻好坐視滿城百姓死於非命,真是可恨!皇甫柳等其他弟子何在?”
戚澤道:“我等不知呂長老能否脫身,皇甫兄與禾山雁兩位跋涉冰峰,回山門報信,請其他長老前來除魔!”呂秋閣歎道:“此亦是法子,一個金甲屍已令我首尾不能兼顧,若是再出一頭,只怕我等性命不保。不過皇甫柳修為太低,這般走法,何時是頭?待我以飛劍傳書之法,通知門中!”
說罷默念道家玄咒,凌虛手書一道符籙,指尖透出一道劍氣,將那符籙往劍氣之上一拍,喝一聲:“去!”那劍氣倏忽之間,發出尖銳嘶鳴,已然穿破大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