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托你之福,聞叩劍、昆玉與常雙姑上門討要聖人機緣,我將道經分贈三人,又討要了三樣人事!常雙姑所留便是太陰宗之寶太陰環,有此物護身,你潛入玄光境當可神不知鬼不覺!”
戚澤道:“為何要潛入玄光境中?”
天機子道:“因為玄光境中有一件物事,你要替我取回來,不可留在鸞英手上!”
戚澤道:“是何物事?”
天機子道:“你且好生養傷,待到戰起之時,自會讓你知曉!”頓了一頓,說道:“那道經既是神人夢中說法所傳,那神人定是道家聖人,既然傳法,為何又不肯說出聖號,也好讓我等後輩弟子祭祀?”
這話戚澤可不敢接,《道德經》是太清聖人傳下,若說出太清聖人聖號,勢必要解釋其源流所來,那麽玉清、上清兩位聖人以及三清來歷也要解釋明白,那便沒完沒了,遲早要將他的根底暴露。
戚澤前世還曾讀過《道藏》,雖不能倒背如流,但其中不少名篇尚能成誦,不過卻不敢再貿然讀誦出來,不然天機子當真要將他細細解剖了開來。
戚澤搖頭不答。
天機子歎息一聲,道:“若是這位道門聖人當真尚在,無始魔主也不會再肆無忌憚了!”又吩咐道:“你就在此安心修持,為師自會助你用道德紫氣參悟道法,提升道行境界。此法雖是速成,卻合於天道,不必擔心後患!”
說罷用手一指,戚澤身外的道德紫氣居然飄蕩起來,在其腦後化為一幢精光,被那精光一照,戚澤頓覺元神清明,天地大道也好、玄音劍訣也罷,一旦參悟起來,便有無窮玄妙,不由自主擺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入定去了。
天機子分身見戚澤已入定修行,點了點頭,化為一道靈光飛回本尊之中。
天機子依舊在道殿之上打坐,這一回卻換成了參悟《道德經》,誰知隻過去一月功夫,便有一道乙木靈光起自天秀湖底,徑自落在玄嶽峰上,正是卓無量前來。
白鶴童子也懶得擋駕,直接放入。卓無量氣哼哼走來,大聲問道:“掌教師侄,你執掌本門多年,卻來與我說說,我天柱峰鎮峰之寶巢枝如何淪落為這般下場!”
天機子中斷了參悟,睜開眼來,緩緩說道:“卓師叔不是信誓旦旦要將巢枝祭煉還原?”
卓無量怒道:“就算巢枝之中真有一座天魔魔國,
也不過是一頭他化天魔主帶領了魔子魔孫,我自能以本身道力將之盡數煉化!但那巢枝不知怎的,竟是與域外虛空相連!我煉化一點魔性,便有另一點魔性自虛空而來,簡直無有休止,我又不是要借魔性磨煉道心,做此無用之功作甚!”
天機子道:“原來如此!那麽卓師叔是知難而退了?”
卓無量有些氣惱,他在天秀湖底足足運功一月,結果連根毛都沒撈著,巢枝之中魔性竟是無窮無盡,根本煉化不完。除非能將其後的虛空甬道封鎖,要麽他自家證就太乙,不然根本無用。這才氣呼呼前來尋天機子討要道理。
卓無量不禁有些後悔,他在天機子面前誇下海口,想要驅除巢枝魔性,將之佔為己有,卻接了如此大的一個坑,實是追悔莫及,忙道:“並非是知難而退!而是想問一問掌教,為何巢枝為變得如此,知曉根源,也好另覓他法!”
天機子道:“卓師叔在域外幾百年,本門有些變化,那巢枝不慎被天魔染化,便是如此了!”
卓無量冷笑道:“掌教之言未免太過敷衍!”
天機子道:“卓師叔可去問蕭師姐,其中緣由她一清二楚!”
卓無量道:“蕭天環仍是閉關修煉,並未出關,問她無用!”
天機子道:“既是如此,卓師叔可先不必管那巢枝,我有一事,正要你來幫忙!”
卓無量目光審慎,道:“掌教又要給老道設甚麽陷阱?”
天機子道:“本座為五行宗掌教,豈會為長老設下陷阱?卓師叔失言了!”
五行宗門規掌教便是至尊,就算輩分極高的太上長老也要執禮甚恭,卓無量忙道:“掌教教訓的是!是老道失禮!”
天機子不置可否,道:“卓師叔想來也知,本門與玄光境近來勢如水火,本座修煉了三陰戮妖刀的神通,斬殺了鸞部族長鸞姑,其父鸞英尚在,誓要報仇,本座欲先下手為強,先對鸞英下手,還要靠卓師叔出力!”
卓無量驚道:“鸞英那廝居然還沒坐化?我當年未成長生之時,其便是鸞部之長,過了這許多年,只怕早已正道太乙!”
天機子搖頭道:“卓師叔放心,鸞英未證太乙,以本座察之,此獠不但未證太乙,因為急功近利,急於衝破桎梏,反而傷了道基,只能躲在玄光境火木林中將養。”
卓無量思及自家道途,也有些戚戚然,問道:“掌教是要老道去對付那鸞英?”
天機子道:“不錯!本門眼下以卓師叔道行最深,蕭師姐閉關未出,本座隻好請卓師叔出手!你放心,一來你不必與鸞英死戰,隻消對上幾招,令其忌憚本門實力便可。二來本座也與你同去,為你掠陣!”
說話之間,忽有一線火光飛入五峰山界內,那火光之中有五色神焰流轉,直奔玄嶽峰而來。
天機子眉頭一挑,道:“天乾師弟到了!”
五色火光飛入殿中,果見天乾子現身拜倒,說道:“見過掌教師兄!”他被天機子打發去伏龍山中苦守了幾年,火氣減弱,心性倒更見平和。
天機子澹澹說道:“免禮!你來見過卓無量師叔!”
天乾子驚道:“卓無量師叔?你老人家還活著?”
卓無量笑罵道:“老道雖未證太乙,好歹也是長生,如何會短命!你這小子當年修煉道法十分不成器,性子又首鼠兩端,想不到到底成了長生,還執掌一峰!”
天乾子尷尬一笑,俯身拜倒,算是全過禮數。
天機子道:“師弟回來的正好,我正要與卓師叔出戰玄光境!”天乾子驚道:“怎的忽然要與玄光境開戰?”
天機子又將斬殺鸞姑之事簡略告知,說道:“本座決意先震懾玄光境妖類,再對付北邙山,以免腹背受敵!”
天乾子喜道:“卓師叔回歸,門中便有四位長生,足可與玄光境分庭抗禮!”
卓無量被二人架在火上烤,暗暗冷笑,說道:“掌教方才說修煉了三陰戮妖刀神通?此法專克妖族,須得傳授老道,我也好對付鸞英那廝!”
天機子澹澹說道:“三陰戮妖刀有傷天和,本座已斬了鸞姑,結下極大因果,怎忍心拉卓師叔下水?不過本座另備了道經一部,遠比三陰戮妖刀來的精妙,只要卓師叔參悟通透,太乙之境乃是唾手可得!”
卓無量心念電轉,忽然記起那條三千裡紫氣,心頭狂跳,叫道:“莫不是……”
天機子已拋來兩本書冊,落入卓無量與天乾子手中。
卓無量立時迫不及待翻閱,待得讀罷,忽然放聲狂笑!
天乾子驚詫之極,但見手中乃是一本平平無奇的線裝書冊,便隨手翻閱,豈料隻讀了一句,心頭便是狂跳,根本欲罷不能,已被經文吸引。
卓無量狂笑良久,隻笑的涕淚橫流,叫道:“天助我也!”向天機子躬身拜道:“掌教傳經,令老道得窺太乙門徑,願為掌教前驅!”
天乾子讀罷道經,隻覺無數微言妙義湧來,身外五火神焰微微飄蕩,有無窮感悟,沉浸於道韻之中。
天機子道:“卓師叔不必謝我,本座已命弟子將此經刊印天下,使得人人皆知!”
卓無量面色狂變叫道:“豈有此理!此經乃無上寶經,聖人所留,正該留作本門鎮派之寶!掌教一念之仁,可知會使天下多出多少修士,又有多少苦於破境之輩更上層樓?”
天機子微笑道:“天下道德之士越多,玄門修士道行越高,便越合本座心意。此經是聖人所傳,豈可敝帚自珍?本座代聖人傳經天下,亦是聖人所樂見!”
卓無量心頭憋悶之極,卻偏偏發作不得,冷哼一聲,道:“我要參悟此經,尚需時日,請掌教將與鸞英之戰延後罷!”不等天機子回答,已然飛身而走。
天乾子皺眉道:“卓師叔好生無禮!掌教傳經與他,乃是極大恩惠,豈可如此無禮!”
天機子道:“卓無量只會以為我已此經刊行天下,早晚也能瞧見,並不領情。”
天乾子怒道:“豈有此理!”
天機子道:“太乙!太乙!如此道心,還敢奢求太乙之境麽!”
天乾子道:“卓師叔為何突然回返?當年上代掌教雖不曾將他開革出門,但也立下法言,命其終生不得再上五峰山!”
天機子道:“是蕭師姐將他喚回,她是上代掌教之女,我也不好說甚麽。何況玄光境之戰,還要靠他出力。”
天乾子道:“若他不肯出戰,臨陣退縮怎麽辦?”
天機子冷笑道:“那正好開革出門,昭告天下,我倒要看看,這位卓師叔要如何立足!”
天乾子道:“還有一事要稟明掌教師兄,無始魔主魔念受那功德紫氣刺激,又發作了一次!”
天機子道:“我已知道了!無始魔念守也守不住,想必大菩提寺也要收縮人馬,應對天魔大劫,你就繼續留在門中罷!”
天乾子大喜,道:“多謝掌教師兄!”當即喜滋滋而去。
五方煞氣池之前,戚澤紫氣盈身,正自參悟大道。有道德紫氣加持,果然事半功倍,先從玄音劍訣入手,自第一層胎動境界起始,直至元嬰境界,又將其中劍訣重新參悟一遍,有道德之力加持,果然又領悟了許多從前不曾領悟的妙處。
戚澤化身修煉玄音劍訣,一直嫌自家進境太速,導致根基不穩,正可趁此機會,重新夯實道基。道德紫氣加持之下,戚澤元嬰與肉身相對而坐,肉身之中五髒發出五行道音,六腑之中又有十二律之音應和。
戚澤肉身之中騰起五色十二道光華,又有五音十二律之聲圍繞,元嬰與之共振之下,身外亦有五行道音與十二律劍音激鳴,劍音錚錚,匯成一曲金戈鐵馬之音!
五音十二律之聲高低忽現、長短皆聞,奏到深處,忽然萬馬齊音,便在此時,一道五色玄光升騰而起,蘊含大滅絕之意,正是大五行滅絕神光!
那神光自戚澤肉身與元嬰之身,在煞氣池之上混合為一,恍若一朵五彩神雲懸浮,看似瑰麗萬分,卻能抹殺一切、滅絕萬物。
不知過了多久,戚澤元嬰之身忽然睜眼,霎時間五音十二律劍鳴之聲止歇,用手一指,肉身逐漸縮小,化入元嬰之中不見。
那大五行滅絕神光垂落於元嬰腦後, 襯得其恍如畫中仙佛,元嬰略一運動,便有奇異妙音生出。
誦出《道德經》,元嬰之體雖受了反噬,傷勢不輕,但有道德紫氣加持,又有無盡五行煞氣進補,戚澤的道行不減反增,尤其元嬰已然煉的似一位弱冠青年,不畏日光,不懼天風,距離他修成嬰兒也不過兩年未滿。
此時元嬰與常人已然無二,足可代替肉身,承載元神。戚澤不到兩年的哺育之功,幾乎等若別的元嬰修士數十年的苦功。這其中道德紫氣功勞最大,此法亦無任何後患,戚澤修煉進境之速,當真令人驚歎。
戚澤收起肉身,自覺參悟道法已至瓶頸,自元嬰之下境界皆已圓滿,連肉身都已錘煉到了極致,若不想將之當做一件法寶來祭煉,大可棄而不用,微微歎息一聲。
一旦元嬰哺育圓滿,便可參悟法相境界,拜這段時日苦修所賜,他也將法相修煉之道參悟了七七八八,不過不可急功好利,還是張弛有度的好。
忽然天光一現,正是天機子分身又來,見了戚澤元嬰之身與腦後大五行滅絕神光,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