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氣再也熟悉不過，正是與那三千裡紫氣同出一轍，這才明了，忖道:“看來我誦讀《道德經》出世，亦有功德，這紫氣便縈繞於身！”

　這紫氣乃《道德經》出世，教化眾生所得功德之力所化，亦是聖人神通顯化之意，前世太清教主老子西出函谷關時，便是紫氣飄蕩三千裡，引為異象。

　戚澤傳經的初衷，隻為報答天機子伯樂之恩，令其參悟，早日恢復道基，至於流布天下，要看天機子對他疑心到了何種地步之後再做決定。

　此時他元嬰之身上遍布細小之極的裂痕，俱是傳經之時，受了功德之力反震而生，那功德之力太過龐大，足可將他碾成細渣，隻受這點小傷，已算邀天之幸。

　戚澤擺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不管外界因《道德經》出世異象如何鬧騰，安心汲取五方煞氣池中煞氣療傷。他雖修為精進，亦能煉化五行真煞為己用，天機子將他挪移至此，亦是讓他先療傷。

　過了三日，戚澤煉化許多五方真煞，勉強將傷勢平複，至少元嬰法體之上許多傷痕得以彌合，心念一動，已然飛身而起，試著繞著五方煞氣池飛掠了幾圈，忽然咦了一聲，瞥見一件物事，登時吸引住他目光。

　那物事正是用來刻印《道德經》的泥盤，莫看十分醜陋粗鄙，其上卻有五千余字經文熠熠生輝，戚澤登時來了興趣，那泥盤竟能承受得住人道教化功德衝刷，實是一件異寶。

　戚澤對此物的來歷已有猜測，卻也不放在心上，飛落泥盤之旁，見其上不但有五千字經文，尚有層層紫氣發散，笑道:“看來你也算因禍得福，居然也分潤了教化功德紫氣！”

　那泥盤之上亦有教化功德紫氣，說來也對，此界第一部《道德經》便是拓印於其上，自會分到一些功德。

　戚澤此話一出，那泥盤立時微微一震，似乎遙相呼應。戚澤一驚，又是一喜，此物本是法器，他誦經之時，非有意非無意，已然在其中打上自身烙印，試著再注入法力，那泥盤竟是毫不抗拒，甚至還生出一股欣喜之意，似乎極歡迎他來祭煉。

　戚澤也是閑極無聊，當下將大半法力傾注過去，反正此地有無盡五方煞氣可供補充，不虞法力貴乏。此物果然如戚澤所料，用五行宗本門道法足可祭煉通透，再過一日，他已在泥盤中種下一層不深不淺的烙印。

　那泥盤看似一塊黃泥，內中卻是禁製重重，戚澤祭煉良久，心有所感，要想完全將之煉化，只怕要長生級數方可。

不過戚澤草草祭煉之下，已能初步運用此寶。

　他心念一動，那一方泥盤竟而化為團團土黃色氣流上身，將他元嬰法體包裹，防護的風雨不透。厚德載物，中央戊土本就是承載防護之意，戚澤自忖有泥盤護身，就算法相級數攻打，也隻當是清風拂面。

　正試演泥盤威能之時，忽聽有人說道:“此寶果然與你有緣！”

　戚澤一驚，便見一道光人現身，正是天機子元神分身而來，忙跪拜道:“弟子拜見師尊！”

　天機子澹澹說道:“起來罷！”

　戚澤收回法力，那一團土黃色迷霧又自化為泥盤模樣，靜靜懸於他身前。

　天機子望著泥盤之上那道德五千文字，笑了一聲，道:“本以為你會誦出些佛門經藏，卻不想你竟直接拿出一部道門經王！卻是為師失算了！”

　戚澤訥訥不言。

　天機子道:“此物也沾染了教化功德紫氣，倒是它的機緣！原本其中元靈已散，但有功德之力護持，待你證就長生之時，花上幾十年時光，想來能助它重新凝結元靈！法寶之物，就算前一道元靈逝去，只要肯用心溫養，再凝結一道元靈，也算不得甚麽。”

　戚澤聽出天機子話中之意，驚道:“師尊是要將此寶傳與弟子?此事萬萬不可！”

　天機子笑道:“你連它來歷都不知，怎就不願意收它?”

　戚澤道:“若弟子未猜錯，這泥盤便是玄嶽峰世代相傳的鎮峰法寶厚德盤！”

　天機子道:“你倒是聰明！不錯，此物確是厚德盤！”

　戚澤早已猜出此物跟腳，但不明白為何這厚德盤中元靈也已消散，至今為止，五行宗五件傳宗法寶，騰鸞劍元靈近乎湮滅、厚德盤元靈消散、巢枝更是被魔染了通透，只怕余下兩件法寶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堂堂玄門大宗之法寶，如何落得如此下場，戚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直接出口去問，以天機子的性格，若想讓他知道，早就明言，若是不想讓他知道，問也無用。

　戚澤道:“既是厚德盤，自該由師尊執掌，弟子豈敢越俎代庖?”五行宗五寶之中，厚德盤地位最是特殊，為歷代掌教至尊所執掌，天機子尚自在位，若是戚澤拿了，只怕頗惹非議。

　天機子笑道:“這掌教之位遲早要傳給你，厚德盤你拿去也無妨。何況此物已無元靈，又跟著你沾染了功德紫氣，也算是一場緣法，交給你執掌正是相得益彰！”

　戚澤仍舊堅辭不受，天機子道:“這掌教之位遲早要傳你，這信物不過提前幾年罷了。說起來你自入我門下，除了一柄寒螭劍，也未給你甚麽像樣的法器。倒是佛門十分康慨，佛火心燈、伏魔寶圖、無能勝金剛力，我這做師傅的也不能落後。再說，按你個性，遲早要赴湯蹈火，有厚德盤護身，也好保命。拿著罷！”

　戚澤見推辭不得，隻好將厚德盤收下，道:“既是師尊所賜，弟子自當從命！”

　天機子點了點頭，道:“現在說說那道經從何而來罷！”

　戚澤心頭一突，道經也好、佛經也罷，要解釋清楚，唯有將他“轉世”之事和盤托出，涉及這等天地間的絕大秘密，就算是天機子也不一定會袖手旁觀。

　正兩難之間，天機子見了笑道:“你那佛經與道經都是夢中神人說法得來?佛門佛陀與道門聖人同時垂青你一人?”

　戚澤硬著頭皮道:“正是！其中緣由弟子也不知！”

　天機子驀地放聲大笑，聲震地窟，隻震得五方煞氣池中煞氣一跳一跳的，笑的戚澤面上筋肉也是一跳一跳的，唯恐天機子忽然出手，將他元神抽出，一點一點的搜魂，查探他所有秘密。

　天機子笑的良久，這才止住笑聲，澹澹說道:“好罷，為師便信了你的說辭！”

　戚澤反而驚訝不已，道:“師尊就如此輕信了弟子之言?”

　天機子道:“我收弟子，只要你不是天魔化現偽裝便可，至於你的出身來歷，一概懶得過問！”說到天魔化現之時，目中閃過一絲幽光。戚澤道:“師尊如何能知弟子非是天魔化現?”

　天機子笑道:“你若是天魔化現，能誦出那道經與《金剛經》，為師給你三跪九叩，拜你為師！”

　戚澤一想也對，讓天魔去讀誦《道德經》與《金剛經》，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忽然想起前世佛經中所言的五逆濁世，說道:“天魔不敢誦讀佛道兩家經典，就只怕魔子魔孫得了天魔授意，假作慈悲，壞亂正法。”

　天機子一歎，說道:“此亦是我所擔心者！此界已入末法之時，內界魔道猖狂，欺凌正道。域外又有天魔群聚，窺視生靈！不過你能將那道經誦出，便是天大功德，我已命白鶴童子將此經刊印無量，流布天下。務使眾生覺知癡迷顛倒，能有幾分救拔的指望！”

　戚澤道:“唯有眾生皆知身處迷亂顛倒，能撥亂反正，證得道心澄明，方能挽救此末法之世。”

　天機子道:“盡人事聽天命罷！”

　戚澤道:“弟子將聖人道經誦出，也沾染了功德紫氣。”

　天機子道:“那道經所名為何?”

　戚澤道:“《道德經》！”

　天機子呵呵一笑，道:“《道德經》?好！好！好！”連道三個好字，又說道:“你誦出道經，教化眾生，自有功德之力加身。不過此功德之力並非能煉化為你的真氣功力，而是能助你悟道，體悟天地大道之精妙。說是功德之氣，其實喚作道德之氣更為合適些！”

　戚澤喜道:“原來如此！弟子有此道德之氣加身，修行自然是一日千裡了?”

　天機子笑罵道:“得隴望蜀！你有道德之氣加身，參悟道法已然比別人快得多，但法力還要是一點一點的修煉，不可好高騖遠。我殺鸞姑猶如殺雞，其中雖有三陰戮妖刀克制妖族之力，但更多的是我的功力道行皆遠在她之上，自是能將她輕易拿捏。其中道理你可懂得?”

　戚澤道:“弟子隻想盡快修成道法，為師尊分憂。”

　天機子道:“我已說過了，除非你成就長生，不然用處不大！你不必焦慮，只要靜心修持，感悟每一層境界大道之妙，如此才算是為我分憂！”

　戚澤垂首道:“是！”

　天機子道:“這厚德盤提前賜你，你也算有幾分自保之力，過些時日還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替我去辦！”

　戚澤道:“甚麽大事?”

　天機子道:“是與玄光境有關！鸞英心切愛女之死，定會急於修成太乙，尋我報仇。本門該當先發製人，殺入玄光境之中！”

　戚澤驚道:“玄光境中有許多長生大妖鎮守，本門只有師尊與蕭師伯兩位長生，冒然出手，只怕……”

　天機子道:“你蕭師伯便是有鑒於此，瞞著我從域外將本門另一位高手長老調了回來！”

　戚澤道:“師伯行事對師尊隱瞞?”

　天機子冷笑道:“天環師姐之父便是上代掌教蕭無相！她又是師姐，便是先斬後奏，我也不能拿她如何。”

　戚澤道:“不知是哪一位長老歸來?”

　天機子道:“此人喚作卓無量，與上代掌教同輩。未證太乙，但道行遠在一般的長生之上！蕭師姐暗中召回此人，是不滿我毀傷騰鸞劍之元靈，想要靠卓無量來製衡於我。”

　戚澤道:“師尊將騰鸞劍發還不久，蕭師伯便與卓長老接洽，只怕二人多年以來都在暗中聯絡。則那位卓長老其實離本界也未有多遠，若是遠在星河之外，再如何傳遞消息，也絕來不及！”

　天機子冷笑道:“這也無所謂了，不過卓無量此人麽，只怕非是蕭師姐所能擺布的！”

　戚澤問道:“師尊此言何意?”

　天機子道:“卓無量為人心窄善妒，忌憚上代掌教修為，想要修成太乙，爭奪掌教之位。為此不惜燒殺搶掠，搶奪他派道訣，行事已近乎魔道！留他在五峰山，是禍非福！”

　戚澤道:“既然蕭師伯將他召回，便由蕭師伯去製衡卓長老如何?”

　天機子道:“你師伯聽聞道經，急不可耐閉關修行，顧不得卓無量了。到頭來還要我來收拾殘局！”

　戚澤道:“卓長老功力高絕，不知師尊能壓服的住麽?”

　天機子澹澹說道:“自是壓得住！”

　戚澤道:“那便好， 若是攻打玄光境便令卓長老為前驅，與長生大妖鏖戰，消耗其法力，若其不從，便開革出門，或囚或殺，既是行事如魔，本門自是容不得他！”

　天機子微微頷首，道:“此驅虎吞狼之計，卓無量亦能料得到，其中關節還需再仔細斟酌。我已密令天乾子火速回山，待他到達，便可殺入玄光境！”

　戚澤道:“本門長生高手全出，若是北邙山趁機來襲，如之奈何?”

　天機子笑道:“不錯，未謀勝先慮敗，北邙山那頭乾屍也該算計進去！不過本門是否傾力一擊，還要看你的手段！”

　戚澤道:“便是師尊要吩咐我去做之事了?”

　天機子道:“不錯！本來此事必須慎之又慎，更不能被鸞英那廝察覺到絲毫動靜，我才想表面強攻玄光境，引動其出手，暗中由你去辦。不過托你之福，聞叩劍、昆玉與常雙姑上門討要聖人機緣，我將道經分贈三人，又討要了三樣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