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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長孫!》第四百二十二章 :朱元璋的轉變
大明軍事學院。
 入了這裡,別的不說,至少吃喝上,已然不是問題。
 大魚大肉這些,都只能算是最為基礎的吃食,一些只有宮廷禦膳才有的吃食,在這裡也能品嘗到。
 除此之外,所有的學子們,每個月還有月俸。
 並非什麽實物,全是大明寶鈔。
 學子們可以選擇寄回去,也可以選擇存放在學院裡面,隨時可以取出。
 俸祿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基礎的俸祿是每月一貫鈔,往後根基個人成績的不同,還會有調整和獎賞。
 其中包括他們的衣物,全部都是由學院配給。
 對於學子們來說,只需要用心學習,其他的一切,全部都由學院負擔。
 當然,與之相對的,就是嚴厲的課程教育了。
 一日三餐,另有夜宵。
 上午,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叫苦不迭。
 下午,就是由老師教導,進入學堂學習。
 晚上,也是有陣型操練,個人對抗等諸多項目。
 一直到亥時中,才算是結束。
 耗盡所有的精力,入睡。
 次日雞鳴,由此反覆。
 這般操練的程度,哪怕是對於勳貴武將子弟,也是叫苦不迭。
 更何況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書生們。
 極為後悔,頓時就鬧著要退出。
 “離開軍事學院的方式,只有兩種。”
 “要麽是結業之後,昂著頭走出去。”
 “要麽就是遭九九八十一殺威棍,橫著出去。”
 “自己選吧。”
 玄甲衛出身的教導們,沉聲說道,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大明軍事學院,丟不起這人。
 堅持不住的,那就去死吧。
 殺威棍這種刑罰,可大可小,真要往死裡打,哪怕是軍中猛將,也遭受不住三四十棍,就得是命喪黃泉。
 九九八十一棍,是湊個吉利數。
 足夠讓人死上好幾次了。
 聽到這般規矩,即便再苦,那也只能是咬牙堅持下來。
 被操練死,至少還有一段時間,這般出門,可就是真活生生打死了。
 傻子都知道怎麽選擇。
 當朱英走進這裡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整個學院內,都回蕩著郎朗的讀書聲。
 朱英巡查了一番,比較滿意,便就點點頭,吩咐道:“讓劉不易,出來見我。”
 “遵令。”
 劉不易這個學生,朱英還是要給一個特殊照顧的。
 若是沒有他的話,想來招生的事情,尤其是對參加科舉的考生招生,根本沒有這麽大的扇動力。
 這其中,可謂是做了大關鍵的事情。
 而在朱英找劉不易談話的時候,宮廷裡的朱元章,正在發生一些改變。
 華蓋殿中。
 朱元章正在翻看文冊。
 這些文冊上的記載,全是關於朱英的。
 像是之前朱英提出的一些政策,如攤丁入畝,軍政分離,開辦工廠,修建道路。
 包括對火藥的改革等等,一系列政務上,經濟上,軍事上的所有方案,全都記錄在此。
 朱元章能夠從一個放牛娃,當和尚,做乞丐,從而到今天的大明開國皇帝。
 他憑借的,僅僅只是運氣?
 不,他主要憑借的,是自身強大的學習能力。
 他是一個天才。
 從古至今,能夠作為開國皇帝者,皆是天才。
 或許他們的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弊端,但這依然無法掩蓋本身的光輝。
 尤其是朱元章,即便是到了現在,也從未間斷過學習。
 再累,事情再多,都會抽出至少半個時辰來讀書。
 自從朱英入宮之後,提出來的一系列的策略,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尤其是對於整個大明國庫的賦稅,更是如此。
 一個國家的發展,用簡單的話語來說,發展的就是國富民強的路子。
 所謂是三人行,必有我師。
 向自己的大孫學習,並沒有什麽羞恥的,反而讓朱元章,更加有了興趣。
 所以他讓會讓人,將大孫的一些做法,安排,包括群英商會那邊,全都統計出來,編撰成冊,以供學習。
 朱元章確實不懂商道,這跟他的經歷,還有本身所處的環境有關。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學。
 群英商會在京師立足之後,一直都有受到錦衣衛的監視,哪怕在朱英入宮之後,這些監視也並沒有完全停下。
 朱元章仔細閱讀著,群英商會從一開始,直到現在,所有的動作。
 “妙啊,妙啊,原來這商
道上,竟是有如此之多的講究。”
 “曾經大孫跟咱說,商道之繁榮,足以影響到大明全國,咱從前還不覺得,如此這般看下來,竟當真如此。”
 “京師裡的東西,也就跟原先沒多大區別,可是在大孫的把控之下,卻展現出了高度的繁榮。”
 “這些把銀子藏在地窖裡的,老老實實拿出來購置貨物。”
 “貨物的價格便宜,可賣得更快,百姓也得到了好處,大孫賺取了錢財,國庫增加了i稅收,憑空竟是多出了這麽一大筆錢財來。”
 “有點意思,貨物沒變,人沒變,錢卻變了。”
 “賣貨的商人,覺得自己賺了,買貨的百姓,也覺得自己賺了,大孫賺了,國庫也賺了。”
 “這便是商道嗎?”
 “為什麽這些事情,咱從書上,就從未看見過呢。”
 “那些商道之書,講述的盡皆是些低價高賣,囤貨居奇,投機倒把之事,大孫這些法子,才是真正的堂皇正道。”
 朱元章自顧自的說著,在他的下面,還有著各部尚書。
 也在看著裡面同樣的記載。
 自從朱英這裡的印刷廠乾起來後,很多東西,都無須手寫,逐漸開始作用於印刷。
 宮廷裡面,自然也有一套銅活字的模具。
 “你們也看了,倒是跟咱說說,這商道,還是小道嗎。”朱元章問道。
 戶部是管錢財的,聽到陛下的問話,作為戶部尚書的趙勉,自然是由他來回答。
 “回稟陛下,太孫殿下之商道,已非民間商人之小道,而是國之大道。”
 “在這其中,每一個看似為賺取錢財而定下的手段,實則其根本的目的,是在於小民得利。”
 “臣先前有聞,太孫殿下出千萬貫寶鈔,對於所有的商品,在限定的時間內,予以極大的折扣。”
 “說來慚愧,當時在臣的心中,並不能理解此事,然出乎臣之所料,在此事結束過後,一番核算下來,不僅未虧,反而賺了。”
 “臣當時心中好奇,便就開始鑽研此事。”
 “最後發現,之所以能賺,而是群英商會,在各地以批量之形式,低廉之價格,購置大量貨物。”
 “行商們出售貨物,往往需要東奔西走,勞累數月乃至大半年,亦是不見得能夠售罄手中貨物。”
 “而群英商會這邊,一舉全部收購,這般省去了大量的功夫。”
 “是以有一些貨物中,哪怕是讓利三分,四分,甚至過半,行商們也願意出手。”
 “群英商會在大量購置這些貨物之後,利潤自然就極高,降價看似誇張,實則還有利可圖,加上時日限制,百姓也就紛紛解開錢袋,大肆購買。”
 聽著戶部尚書趙勉的分析,講述。
 不僅是上首的朱元章,還是在座的其他尚書,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心裡頭也開始清晰起來。
 這就是太孫殿下的賺錢手段。
 可謂是把整個南直隸地區的經濟,就這麽一下子全部盤活了。
 “趙尚書,這個法子,可否在其他地區,也能如此推行。”朱元章沉吟一下問道。
 趙勉想了想,回道:“回稟陛下,此法有所限制,只能用於百姓富足之地。”
 “京師之中,向來大戶居多,大量的貨物過來,大戶們可全部購光。”
 “除開江浙一帶,臣想不到還有那些地方,有如此之多的大戶。”
 “不過有些相對來說還算富足之地,地方官府可幫忙采購,低廉賣給百姓,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法子。”
 朱元章聽聞後,搖頭道:“采買之事,不當是官員代辦,如此一來,中飽私囊者眾多,真到了百姓手中,反而隻高不低。”
 “說不準有些心黑的,強買強賣,價格反倒是比原先更高。”
 “大孫曾言,商道之處,唯有以商治商,不可跨界而行。”
 “這些采買之事,往後要是要交到商會手中。”
 對於官員的不信任,是朱元章從小就有的感官,加上大孫也說過,官員絕不能過於插手商道之事。
 這就讓朱元章心裡有了決定。
 商道是一方面。
 接下來,兵部,刑部,工部,吏部,也紛紛就太孫殿下目前所展開的一些策略,開始議論起來。
 在兵部這邊,主要就軍政分離,包括防止衛所的糜爛等一系列事情,由兵部尚書茹瑺,發表自己的看法。
 刑部這邊,便就是新版大明律法的修訂了。
 工部這邊的事情,就比較多了。
 水泥,印刷,造紙,火銃等一系列的研究,製作,都是在工部負責。
 單單一些想法和講述,工部尚書沉溍,一人幾乎講述了大半個時辰。
 反倒是吏部這邊,能講的事情比較少。
 至於禮部
,雖然沒有尚書,也有禮部左侍郎在。
 主要的方面,也就是近期科舉的一些改變。
 朱元章聽完之後,這才驚訝的發現,短短不過大半年的時間裡,大孫竟然已經插足了六部之中的方方面面。
 且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
 一直到差不多日落時分,關於太孫殿下的討論,這才堪堪結束。
 “說說吧,現在大孫的路子,都已經擺在你們面前了。往後的路子,有什麽想法的,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咱也都好生琢磨一方,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依賴在咱大孫的頭上吧。”
 朱元章開口說道。
 在他面前的,可謂是大明最為頂尖的官員,掌控著大明前行的方向。
 自然是要有作用的。
 若是沒有作用,那就換人過來。
 什麽事情都得等著大孫的安排,那跟傀儡又有什麽區別。
 朱元章亦是不想讓所有的事情,全都壓在大孫的肩頭。
 這裡過不了幾天,大孫就要外出巡查。
 要是大孫一走,這裡的事情就開始搞砸,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朱元章可不想有那般尷尬的事情發生。
 各部尚書聽完後,開始沉思起來。
 唯一稍感輕松的,也就是禮部左侍郎了。
 對於禮儀章程,太孫殿下這邊幾乎從未插手過,自然也沒有什麽大動作的必要。
 半晌,朱元章都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
 兵部尚書茹瑺這才起身作揖道;“啟稟陛下,臣有一些愚見。”
 朱元章點點頭,讓其講述。
 茹瑺道:“如今國內之發展,一切都在順利進行,而對於外臣,尤其是在朝貢貿易這塊,可能是太孫殿下想要改善的一個重要方向。”
 聽到這句話,朱元章頓時來了興趣。
 因為之前大孫就跟他講述過,要把邸報賣到其他小國去的想法。
 顯然這個聯系一旦建立,販賣的自然不僅僅是邸報,其他貨物也可一同進行。
 茹瑺見陛下有認同的神情,便就壯著膽子繼續道;“如今各方貿易,主要的反向便是在於地上。”
 “現今咱大明天軍,征討倭國,海面之上,便就沒了威脅。”
 “海上之貿易,乘風而下,遠超馬車之速,像是爪哇、蘇門答臘、蘇祿、彭亨、真臘、古裡、暹羅等地,亦是有其獨特之產。”
 “因此臣認為,解開海禁,開展海上貿易,當是一個未來主要之方向。”
 這番話說完,其他尚書不由多看了其幾眼。
 誰都知道,禁海的事情,一直都是陛下這裡的逆鱗,哪怕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但也不是誰都敢說的。
 一個不好,遭來陛下的訓斥也就算了,頂上烏沙不保,可就出了大事。
 茹瑺說完後,也很緊張的等候著。
 這次的朱元章,倒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在思索這其中的可行性。
 至於曾經自己定下禁海,現在又將其取消,會不會有礙威嚴這些,倒是沒有在乎。
 從如今的角度來上,若是想要大力發展商道,海上貿易確實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思索一番,便就對工部下達諭旨。
 責令各地造船廠加大規模,建造海船。
 開海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大明的商人,也可以召集護衛,從海上航行,去其他國家做生意。
 當造船開海的消息,在朝會上說出來的時候。
 朱英站在旁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之前他跟老爺子說了幾次,雖然老爺子有所觸動,但一直沒有正式下達諭旨。
 然而怎麽自己昨日就去了趟宮外,今日就轉變這麽大呢。
 這還不止。
 隨著劉和的宣讀諭旨,就各個碼頭,重新組建市舶司。
 所有海商的通行,必須從市舶司那裡取得通海文書,才能有海上航行的資格。
 但凡不取得通海文書者,一律認定為走私出海。
 違律者,大船貨物盡數充公,隨行人員視職務定勞役。
 在這個諭旨下達後,同時令戶部出具有關於海上貨物的詳細賦稅章程。
 朱英心裡頭,直呼好家夥。
 老爺子這一手,玩得溜啊。
 不聲不響,就把這麽個事情給敲定了。
 朱元章這不是讓群臣商議,而是乾坤獨斷,直接下達諭旨。
 下面的人,自然知曉沒上奏的份,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就是嫌活得太長了,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朱元章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孫的神色變化,得意的笑了笑。
 下了早朝,爺孫倆就開始聊起來。
 “爺爺怎麽會突然想好開海禁呢,這邊倭國還沒有打完。”朱英不解問道。
 朱元章笑呵呵說道:“怎的,就允許大孫賺些錢財,咱就不行了?”
 “說起來,還是得虧大孫你,讓咱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咱之前,也沒接觸過商道,沒想到這商道裡,竟是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若是操控得好了,這錢財,還真的可以憑空生出來,太過於奇妙了。”
 “咱這心裡頭呀,反覆琢磨著,發現有些法子,不僅讓百姓得了好處,國庫還能有一大筆的收入,比之曾經的賦稅,都要來得快上許多。”
 “這就讓咱發現一個事情,這天下間的錢財,若是能夠全部均分,那麽就沒有餓死的人。”
 “說明啥,說明這些地主豪紳們,他們手裡的錢糧,是多得超乎咱的想象啊。”
 “咱想起當初,在各地流浪的時候,一些地主家的糧食,都已經存到發霉了,被老鼠都啃了許多,還不願拿出來。”
 “之前倒是可以搶,可現在不行,那會亂了套。所以就須得按照大孫這邊的法子,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出錢糧,購置一些新的玩意。”
 “咱大明能有啥新奇玩意,這東西,肯定是海外來得更多。”
 “也懶得多搞,咱就讓海關,把這稅收給加大一些,坐著收錢,豈不美哉。”
 “大孫你來說說,是不是這麽一個道理。”
 聽著老爺子的長篇大論,朱英都有些呆住了。
 這還是他印象中的老爺子嗎。
 怎的感覺變化如此之大。
 就好像,一下子突破了本身目光的格局。
 要知道朱英的這個東西,基本上全都是來源於前世記憶。
 有些地方,並不能說非常切合完美,不同時代的東西,強行融合在一起,可是沒出問題的。
 過於超前的理論,在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現在的朱英,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摸著石頭過河。
 朱英回道:“爺爺說得在理,就是孫兒不知道,怎得爺爺一下子,就...
 朱元章笑哈哈的打斷道:“就怎樣了,怎麽,只須大孫有想法,咱就不能有想法了。”
 這話讓朱英不由有些汗顏:“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孫兒只是有些奇怪。”
 朱元章拍了拍大孫的肩頭,感歎道;“咱呀,也不是那般頑固不化之人,這些日子以來,大孫的一些舉措,咱都是看在心裡。”
 “最開始的時候,咱覺得現在的大明,已經很是足夠了,當今天下,又有哪國,能跟咱大明相提並論呢。”
 “大孫的心思,咱也清楚,亦如當年的咱一般,有著建功立業,擴土封疆的大志。”
 “大孫你今年才十九啊,這般年輕,在咱看來,哪裡懂得這麽多。”
 “可現在,咱這想法變了,大孫的優秀,是咱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所以咱就覺得,雖然咱年紀大了,也可跟著大孫,再試那麽一回。”
 “至少從現在來看,不是更好了嗎。”
 聽著老爺子的話,朱英心頭升起一絲暖意。
 這是老爺子,對自己的認可,是全方位的認可。
 朱英想要說些什麽,卻似乎肚子一堆的話,又不知從何開口。
 朱元章看了出來,道;“咱們爺孫倆,便也就試試,看看能將這大明,再度推向多高。

 朱英認真點頭:“好。”
 ......
 開海的事情,很快就通過邸報,傳遍了整個京師。
 不少行商,蠢蠢欲動。
 但凡知曉些的,誰不對那海外貿易起心思呢。
 一名尚有五十多歲的老者,聽著說書人講述這邸報上的事情後,不由起身道:“陛下當真下了如此諭旨。”
 話一開口,頓時其他客人,就傳來不滿。
 畢竟大夥都在認真聽著呢,你這般打斷,豈不是壞了興致?
 老者見此,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連忙作揖賠罪。
 而後也沒聽說書人來講述,徑直的回了府邸。
 老者本是江南一帶的人,算是大戶。
 是被當今陛下,給強製遷移到京師這邊。
 在此之前,他是跟船出過海的。
 海上的貿易,到底有多麽值錢,心裡頭非常清楚。
 如今聽到開海的消息,頓時就來了興致。
 “把今天的邸報,快些給我送來。”
 老者對下人吩咐道。
 而後到書房裡,仔細看關於開海的一些介紹。
 京師邸報,有這麽一個好處,就是在遇到朝廷的一些決策後,就會有相對詳細的介紹。
 老者看著,眼睛越發亮了起來。
 他在其中,嗅到了商機,且非常的強烈。
 他想做,這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曾經的他,也是個普通的乞兒,便就是靠著自己靈敏的嗅覺,才掙下了如今的家產。
 很多被強製遷移過來的大戶,日子可沒他現在過得這般舒服。
 心中頭仔細想過後,感受了下自己的身體。
 “我至少還能乾十年。”
 老者很是滿意。
 隨後就喊來管家,讓他把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全都召集過來。
 下海經商,可不是個小事,得有足夠的本錢。
 老者就準備把地窖裡埋的銀子,全部都給拿出來,賭這一手。
 不過小兒子有些不耐煩:“父親,如此大的風險,著實沒有必要,咱們現在,也能過得挺好了,這般行去,一片未知,若是出了什麽岔子,豈不是血本無歸。”
 聽到這話,其他的弟兄,也紛紛響應。
 大家在京師這裡的舒適日子過慣了,當然不想去海上討生活。
 “你們,逆子!”
 老者破口大罵:“咱們家裡,就那兩間商鋪,若是等老子死了,你們三個,要怎麽分?”
 “坐吃山空的敗家玩意,本來老子還有些猶豫,這般看來,此行是非去不可了。”
 “不想去的,也行,老子給你些錢財,自生自滅去吧。”
 聽到這話,三個兒子,頓時就不敢多嘴了。
 老者冷哼一聲:“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子帶著你們幾個兔崽子,出幾趟海,也算是讓你們多了一份本事,哪怕是身上一乾二淨了,也能給別人當個總官,再不濟做個財附。”
 “好歹能吃口飽飯,不至於餓死。”
 對於這三個兒子,老者沒一個滿意的。
 讀書讀書不行,買賣買賣不會。
 老者一直心裡頭犯愁,想要好生將他們鍛煉一番。
 現在有了開海的事情,就是有了機會。
 只可惜三個兒子,連總官,財附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所謂總官,操持全船諸般事務。
 所謂財附,便是掌管貨物買賣和每日帳目計算的職務。
 有過出海的經驗,去幹這兩個職位,還是很容易就能上手的,那也是門本事。
 像是老者這樣的情況,自然不會是個例。
 但凡接觸過海貿的商人,大致都是能夠知曉這其中的巨大利潤。
 不過出海,也有講究,至少護衛不能少。
 途徑一些小國,殺人越貨什麽的,家常便飯。
 就這麽一下子,武人突然就受重視起來。
 ......
 大明伐倭大軍,在滅掉倭國船隊後,輕而易舉的就登陸了九州島。
 雖說是號稱五十萬大軍,嚴格算起來,自然是沒有的。
 能戰之兵的話,大概是接近三十萬左右,這已經是一個極限了。
 其余十多萬,幾乎都算是後勤。
 像是這種長途的征戰,如果不是以戰養戰的話,後勤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點。
 姚廣孝那邊,基本上也差不多。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九州島上的倭軍來說,這也是異常巨大的壓力。
 在大明火統,大炮面前。
 倭國低矮的城防,根本就不值一體。
 一番轟炸之下,很
快就能破開,而後一擁而進。
 不需要太多的什麽戰術,策略。
 雙方的差距,自然不在一個檔次。
 不夠憑借著對於地裡位置的熟悉,倭國武士還是有一定的防守之力的。
 城池不能阻擋,那就只能打野戰了。
 倭國武士的個人素質,還是非常高,給大明伐倭大軍也造成了不少困擾。
 尤其是那些難走的山路,更是如此。
 從整體的局面上來看,倭國節節敗退,幾乎沒有什麽勝利的希望可言。
 雙方不管是在人員素質方面,還是軍備方面,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對於現在的倭國來說,目前正是處於南北朝戰爭結束的初期。
 在歷史之上,被稱作室町時代。
 名稱源自於幕府設在京都的室町。
 在這個時期的倭國,人口上也不會太多,沒有經歷江戶時代的平穩發展。
 倭國的人口沒有統計,不過按照版圖來說,按照歷史的統計,這個年代也被稱為戰國時期,總人口超七百萬。
 大量的倭國城池,被迅速的佔領,不過這些倭人,也知道沒辦法跟大明軍正面抵抗,紛紛溜走。
 雖是一路平推,但對於倭國軍士的殺傷,並不算多。
 顯然,倭國目前的想法,就是拖。
 不管是大明這邊,亦或是高麗這邊,都是屬於遠征軍的概念。
 包括馮勝,也不會說一股腦帶著將士們橫衝直撞。
 步步為營才是關鍵。
 打下九州島沿海後,馮勝立馬下令,佔據周邊的倭國城池,直接便就開始吞並。
 “那些倭人,真是讓本王煩死了。”
 “大將軍,這般打還是不打,什麽時候打,怎麽打,倒是給個話呀。”
 “就這麽僵持著,待他們其他地方的大軍過來,我們這邊,可就沒現在這麽輕松了。”
 朱榑直接說道。
 他現在的性子,有一些急切。
 因為打倭國實在是太容易了,那些倭人,這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哪有什麽阻擋的能力。
 贏了幾次之後,朱榑就開始有些飄了。
 是不是還嚷著要率軍直搗黃龍。
 馮勝聽著催促,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在沉思後,這才說道:
 “齊王殿下,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首先要想清楚一個關鍵,那就是如果大軍前往,遇到些許不利,又當如何。”
 “我等大軍,自大明出發,遠道而來,對於倭國的地形情況,尚且沒有絲毫了解。”
 “若遇天險埋伏,哪怕得勝,也是慘勝,不知多少軍士,便會因此喪命。”
 “我等在這裡,也沒得補充,一個將士戰死,便不會如同在大明一般,還有能頂替的。”
 “諸位殿下,不也是想著,如果建設藩國,這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當不是說一日兩日,便就可以定下。”
 “是以既然咱們這邊,已經攻下城池十多座,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須得步步為營才是。”
 馮勝的這一番話,讓最喜歡的鬧騰的朱榑,也是冷靜了下來。
 現在情況不明,真有重大損失的話,那麽此番遠征,真就如同笑話一般。
 “諸位殿下莫急,我等先將這裡掌控起來,而後慢慢蠶食,才是最為平穩。”
 馮勝看著都在沉思的殿下們,便就再度說道。
 其實對於馮勝來說,他當真是希望這場大戰,打的時間越長越好。
 九州島沿海某地。
 大量的倭人,被強製征召,不斷修補城池。
 其中除了堅守之外,很多明軍也參與其中。
 城牆上,朱棣站在上頭,看著下方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王爺,咱們用得著給他們那麽多糧食嗎,從大將軍那裡分的糧食,目前也只夠我們一個多月了。”
 “現在還要分給這些倭人,怕是一個月都撐不住。”
 作為燕王麾下大將,朱能不解的問道。
 前些日子,大將軍馮勝,兵分四路。
 燕王朱棣,晉王朱棡,齊王朱榑,分別佔據一座城池。
 中央則是由馮勝佔據。
 沒有對倭國進行長刀直入的攻勢,反而在佔據城池後,搜集野外的倭國百姓,形成一道防線,好似就準備這麽對耗起來。
 朱棣便是佔據了其中一座還算不錯的城池。
 至於這座城池,先前叫什麽名字,已經不重要了。
 朱能的語氣,有些不太恭敬,有質問的感覺。
 旁邊的張玉頓時呵斥:“王爺如何安排,還須你來插嘴不成。”
 “在王爺的心中,自有章程,我們無須多想,只要做好份內的工作就可以了。”
 燕王朱棣擺擺手,打斷張玉想要繼續呵斥的意思,解釋道:
 “本王來倭國,並非是跟那些草原上的蒙古人般,燒殺搶掠一趟,掃了便走。”
 “咱們在這倭國裡,可能還要待許久的時間。”
 “若是把周邊的倭國百姓,全部都給殺光了,誰來給你種地,做飯,擦拭鎧甲?”
 “咱們若是想要在這裡立足,就必然離不開倭國百姓,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太差。”
 “況且,你要清楚一個事情,倭國百姓,自古以來,便是我神州後裔,這是臨行前,父皇特意交代過的,少作殺戮之事。”
 “如今,可是明白了本王的意思?”
 朱能羞愧的低下頭,只能解釋道;“下面的弟兄,雖然飯菜上要比那些倭人好上很多,但是看著他們吃咱們自己的糧食,就心裡頭很不爽。”
 “這些狡猾的倭人,把糧食全部都藏起來了,如今還吃咱們的,弟兄們心裡頭有怨氣。”
 朱棣聞言,沉吟一會道;“你跟下面的弟兄們去說,若是表現得好的,本王可賞賜他們一個倭人妾室。”
 “另外,本王會在城內設置教坊司,有功勞者,可享有進入挑選的配額。”
 朱能眼睛一亮,頓時問道;“王爺,我能去嗎。”
 朱棣哈哈一笑:“能,自然能,都能去的,不過,在這次數上,自然要優先有功勞的將士。”
 “行了,下去通知弟兄們吧,無須等待多久的時間。”
 朱能抱拳作揖,行禮過後,迅速離去。
 張玉在原地有些皺眉的問道:“王爺,末將鬥膽一問。”
 “王爺的意思,是想要拉攏這些倭國百姓們,可若設立教坊司,這對於咱們大軍的名聲來說,怕不是太好行事吧。”
 “如此雖說弟兄們享受了,可是倭人這邊,自然會有很大的怨氣。”
 朱棣聞言,哈哈一笑道:“張玉啊張玉,看來你來倭國前,對於倭人了解不多呀。”
 “本王來京師前,曾於李景隆曹國公多次深談,有關於教化倭人之事。”
 “其中記載最為詳細的典籍,便就是曾經蒙元使臣趙良弼,在倭國呆了三年的所記所聞。”
 “本來這本記載,本王一直沒有找到,後來一番查詢後,發現竟被兵部尚書茹瑺,收於家中。”
 “後來曹國公前去借閱,本王才知道,倭國之民,竟是有這種風俗。”
 說到這裡,朱棣微微停頓。
 而張玉已經聽得很是來勁,突然被停下,不由抱拳作揖道;“還請燕王解惑。”
 朱棣一笑,這才繼續道;“倭人的性格,跟咱們大明可不一樣,他們呀,對於強者非常的崇拜。”
 “像是倭國女人,巴不得借種。”
 “哪裡需要什麽強製,到時候本王放出點風聲來,他們自然會自願送上門的。”
 張玉聽到這話,感覺自己的三觀都破碎了。
 竟然還能是這樣的嗎?
 這是張玉所不知道,倭國崇拜中原強者,到了現在,幾乎都成了一個習俗。
 最為巔峰的時候,就是中原盛唐時期。
 在信息交流受到極大限制的古代,倭國能夠進行“大化改新”,其中一個關鍵因素就是遣唐使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遣唐使的持續派遣,倭國才可能把中原文化有計劃地分塊切割,一船船運回倭國進行組裝。
 而遣唐使的存在,讓倭國對唐朝的學習能夠及時而準確。
 在倭國學習唐朝的高峰時段,唐朝這邊發布了什麽新律
令,有什麽新舉措,倭國通常也很快就會做出反應。
 比如唐朝把中書省改為“紫薇省”,倭國幾年後也設置了“紫薇中台”。
 唐朝把原來紀年的“年”改成“載”,倭國也在十一年之後,將“年”改為“歲”。
 唐玄宗赦令唐朝每戶必須持有一本《孝經》,倭國也迅速如法炮製。
 倭國舒明天皇時代到宇多天皇時代,倭國在二百六十四年間任命了十九次遣唐使。
 除去未及成行的三次之外,真正意義上的遣唐使是十六次。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唐朝沒有敕封,但是倭國卻一直以中原附屬自居。
 包括對於宋朝,也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
 蒙元的兩次伐倭,其根本的意義在於,倭國認為蒙元沒有資格入住中原大地。
 哪怕如此強勢,也對蒙元使臣,非常之不認可。
 這才導致的忽必烈大怒。
 以至於到了朱元章這裡,倭國覺得自己打敗了蒙元,在文化上,比之明朝更為接近中原,便就拒絕對大明的稱臣納貢。
 而倭寇的出現,最初的時候,並非在明朝,而是在蒙元。
 說起來有些搞笑,最初的倭寇,是抱著打擊蒙元,幫助宋朝的心態出現的。
 從某個角度上看,是正義之師。
 不過在感受到劫掠的快感後,便就逐漸走歪了路子。
 哪怕是大明建國,已經止不住倭寇對於財富的誘惑了。
 當然,對於強者的崇拜,倭國從上至下,皆是如此。
 朱棣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記載,且在觀察之後,才會生出如此心思。
 “王爺大才,末將遠遠不如。”
 張玉的馬屁,適時到來,讓朱棣尤為得意。
 如果只是普通的征戰,朱棣自然不會過多的考慮將士們的一些情緒。
 但現在不同,如今是類似於屯兵的概念,而且異國他鄉,將士們的情緒,很容易就會出現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簡單粗暴的教坊司,就是最方面宣泄將士們情緒的地方。
 此時,一名將士突然上來匯報:“啟稟王爺,有一倭人,想要覲見王爺,錦衣衛那邊說,好像是知曉藏糧食的地方。”
 朱棣眉頭一挑,道:“讓他過來。”
 很快,一個看上去還算是乾淨得體的倭國老頭,在極為軍士的押送下,就來到了朱棣這裡。
 朱棣自然是不懂倭語的,不過在來之前,顯然早就有這樣的情況預料,朱元章安排錦衣衛這邊,大量的懂倭語的翻譯,隨同前往。
 那老頭見到朱棣,看見朱棣的打扮,立即恭敬的趴在地上,嘰哩哇啦的說起來。
 朱棣皺眉問道:“他在說什麽。”
 錦衣衛連忙翻譯道:“回王爺,他說他叫石原杜夫,是石原家的家主,他代表石原家向你問好。”
 朱棣點點頭,道;“告訴他,本王很好,他說他知道倭軍藏糧食的地方,這件事可是為真。”
 錦衣衛連忙把燕王的話翻譯過去。
 石原杜夫聞言,連連點頭。
 錦衣衛翻譯:“他說糧食,就藏在不遠處的三個山洞裡面。”
 朱棣問道:“為什麽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本王。”
 老頭大一篇嘰哩哇啦的話,就迅速的說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哭訴。
 錦衣衛聽著,也感覺有些頭大,隻好簡短的翻譯道:“王爺,他的意思是說,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王爺這麽好的君主。”
 “將軍的武士們,總是欺辱他們,吃最差的食物,乾最多的活。”
 “王爺來了之後,沒有把他們當做奴隸看待,反而拿自己的糧食,分給他們作食物。”
 “所以他們決定告訴王爺,倭軍們藏匿糧食的地方。”
 聽到錦衣衛翻譯這話,一旁的張玉,頓時目瞪口呆。
 不由道:“王爺真是神機妙算。”
 先前張玉雖然呵斥朱能,其實心中也在想著,把將士們的糧食分給倭國百姓,也是一件不怎麽好的事情。
 哪裡知道,反轉來得這麽快,這才僅僅兩三天的時間,倭人就把糧食的藏匿地交代出來。
 之前嚴加審訊了那麽多倭人,都沒半點用處。
 對於這件事,朱棣其實也是非常意外,沒想到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糧食的問題,就這麽得來了。
 倭國的那些武士,別的不說,骨頭還挺硬,打死都不說出來。
 或許有些是真不知道。
 反正現在既然到手了,那就問題不大了。
 “告訴他,若是能找到足夠的糧食,本王特別允許,準他入我大明戶籍。”
 朱棣高興之余,對其說道。
 錦衣衛翻譯把燕王的話說給石原杜夫聽。
 石原杜夫聽完之後,納頭就拜,連連磕頭。
 其實對於百姓來說,不管是倭國的百姓也好,大明的百姓也好,並沒有太強的國家概念。
 是誰來統治自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吃上一口飽飯。
 石原杜夫說是一個家主,但區分倭國貴族高低的,是中原官話。
 不會說官話的,自然層次非常之低。
 石原杜夫磕頭完之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又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
 朱棣皺眉道:“這家夥難不成還要跟本王提條件不成?”
 錦衣衛連忙翻譯道:“回稟王爺,他說的是關於修建城牆的事情,他希望王爺能夠停城牆的修建。”
 朱棣本欲訓斥,不過突然想起,這邊的城牆似乎有些特殊,也就壓製下來,說道:“讓他說說,為什麽要停止修建城牆。”
 錦衣衛把話翻譯過去後,石原杜夫便就開始講述其中緣由來。
 原來倭國早期,是沒有城建的,是類似於據點或者聚落壕溝的防禦工事,這便是倭國城郭的雛形。
 而在大化改新之後,歷代天皇學習中原皇帝營造宮殿,開始走上了真正的城郭都市的道路。
 建立了諸如小墾田宮,岡本宮,百濟宮大大小小類似於宮殿一般的都城。
 這些建築,受到唐朝的影響,幾乎完全複刻唐朝時期。
 包括城牆和都城,都是如此。
 像是現在朱棣所佔據的城池,從外觀上看,跟大明的沒啥區別。
 倭國多丘陵而少平原,又處於地震帶上,高大的城牆,隨便一場地震過來,就有可能導致坍塌。
 所以才會如此低矮。
 石原杜夫就是想告訴朱棣,不要過於耗費勞力,去興建高大的城牆。
 聽到這裡,朱棣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在他這麽多年的生涯中,是經歷過地震的發生的。
 從翻譯的話中,他也聽到了,倭國這裡,本身是一個地震多發的地方。
 連稍微高一點的城牆,都無法抗住地震,可見其有多麽危險。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非常重要。
 之所以馮勝要安排兵分四路,先行屯兵鎮守。
 就是為了摸清楚倭國的情況。
 除開蒙元早期,可是說馮勝等人,是大明第一次,也是歷史上第二次,中原對倭國用兵。
 在大明人這邊的眼裡,除了知道倭國是一個島國之外,完全就是一無所知了。
 就連地圖,也只是非常粗糙的地圖。
 這對於用兵,是一個非常大的忌諱,因為你連路都不熟悉,這麽大的地方,指不定連倭軍的位置都找不到。
 倭國又是多島之國,如果不謹慎進軍,指不定就是被一波埋伏。
 像是地震多發這種消息,前沿的大軍,包括馮勝在內,根本不清楚。
 其實朱英也是交代過的,只是大家沒什麽感覺,即便是現在來到了倭國,也從沒重視過這個問題。
 朱棣亦是如此,才會先行修建城牆。
 “駕!”
 朱英回頭,看了眼京師城牆,而後揚起馬鞭,率三千緹騎,飛馳而去,直下江南。
 這次的巡查,朱英並沒有打算乘坐馬車,而是親自騎馬巡查。
 馬車的速度太慢了。
 城門上,朱元章看著大孫離開的背影,濃濃的不舍流露出來。
 甚至於眼角,都有淚水溢出。
 在心裡,朱元章真的不想大孫離開自己。
 可是他又非常的清楚,作為大明儲君,不能被限制在這京師之中。
 曾經的老大,亦是每過幾年,都會巡查地方。
 也只有這樣,才能掃除底層的一些頑疾,肅清沉屙,不能總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寄托在官員的身上。
 有些諭令,自京師發出,到了地方,都不曉得成了什麽樣子。
 而作為大明儲君,這些都是必然要經歷的事情。
 連知縣不經常巡查地方,權力都要被架空,何況是皇帝掌控這麽大的疆域呢。
 只有經常走一走,才能讓底層的官員,百姓,地主豪紳,甚至是衛所,感受到皇家威嚴,是以才會心生忌憚,有些事,才不會那麽輕易的跨過邊線。
 “陛下,保重龍體啊。”
 劉和在身邊,掏出手絹,雙手恭敬的奉上。
 朱元章拿過後,擦拭了一番眼角的淚水。
 在抬頭的時候,已經是看到大孫的身影了,只有遠方揚起的塵埃。
 “誒,大孫這一走,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來,咱這心裡頭,想念得緊,蔣瓛啊。”
 “臣在。”
 “通知錦衣衛,有關於大孫的所有消息,務必是三天一報,無論何時,立即送到咱的手裡來。”
 “臣遵旨。”
 又看了半晌之後,朱元章這才轉身離開。
 不過沒有了大孫的皇宮,在朱元章的心中,終究是感受到了幾分冷清。
 剛準備下城樓,朱元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寧妃,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朱元章有些錯愕的問道。
 寧妃緩步走了過來,行禮之後這才回道;“陛下,臣妾知曉今日太孫離去,便就早早起來,跟隨在陛下的後面了。”
 聽到這句話,朱元章的心裡頭升起一股暖意。
 要說知心,還得是寧妃。
 曾經草莽之時,就跟大妹子,一起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拉起寧妃的手,朱元章這個時候突然發現,寧妃的鬢角,已經如霜。
 近距離看著寧妃眼角的皺紋,朱元章哈哈笑了起來:“寧妃呀,你也老了呢。”
 聽到這句話,寧妃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濕潤起來。
 緊緊的握住陛下粗糙的大手,感受到裡面的溫暖。
 直到這個時候,朱元章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有很多年,都忽視寧妃了。
 曾經的寧妃,也是非常的貌美。
 自從出了魯荒王朱檀那荒唐子事情後,朱元章其實在心中,多少還是有著遷怒寧妃的。
 認為這是寧妃沒有管教好的緣故。
 雖然讓其掌管后宮,但卻已經很少特地去看過她了。
 現在回想起來,有幾分愧疚之心。
 郭公對他,可謂是仁至義盡,兩個兒子為他征戰天下,一個勞累病死,一個雖還活著,卻是傷痕累累,渾身暗傷。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朱元章感動的說道。
 感受到陛下的真誠,寧妃真想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訴出來。
 在唯一的兒子,那般荒唐的死去後,寧妃整個人幾乎都快精神崩潰了。
 後來又遭遇到陛下的冷落,心氣越發鬱結。
 如果不是二哥,作為禁衛統領,能夠一直在宮中陪著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不過現在寧妃,已經變得堅強了許多,也到了這個年歲,很多東西都看得比較澹了。
 只要陛下的心裡還有她,也就是足夠了。
 “殿下,這裡風大,我們早些回去吧。”寧妃輕聲的說道。
 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跟陛下年輕的時候,在一起的日子。
 朱元章抬頭,看了看外面:“是啊,風大了,咱年紀也大了,連這點風都有些受不住了。”
 “真想再多活一些年歲,才能看著咱的大明,如何的繁榮昌盛。”
 說完之後,朱元章在寧妃的攙扶之下,緩緩的走下城樓。
 其實就目前朱元章的身體來說,還算是非常硬朗的,精氣神這塊,也是足足的。
 只是今天大孫的離開,讓他心裡頭,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
 所以才會展現出如此的老態。
 ......
 坤寧宮前,
 
葉月清一直站在門口,良久。
 “娘娘,您已經站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郭忠恭敬的伺候在身邊,貼心的說道。
 早上太孫殿下出行的時候,葉月清送到門口,就一直駐留在這裡。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了,按照大明宮廷這邊的規矩,也不能說隨意就出宮拋頭露面啥的。
 很多人都羨慕著皇宮的好,可誰又知道,這皇宮一入,再想隨意出來,便就難了。
 這是千百年來的規矩,即便是葉月清,也只能是遵守著。
 “沒事,我就想著多看看,總是在這坤寧宮裡,總感覺有些悶了。”回過神來,葉月清隨口說道。
 郭忠一聽這話,便就笑道:“娘娘,不若去後花園走走,賞賞花之類的,應該是要舒心很多。”
 “後花園那邊,還有宮裡的其他娘娘也經常在呢,或許可以聊聊天,消減一番。”
 聽到郭忠的建議,葉月清稍稍沉默一下,便就點點頭。
 坤寧宮的後門,就是直達後花園了。
 只是行走到大路之上,葉月清突然感覺到胃裡一陣翻滾:“嘔....”
 郭忠頓時就急了,趕忙靠過去半蹲下,讓葉月清有所扶:“娘娘,你這是怎麽了。”
 葉月清扶著郭忠的肩膀:“我也不知.....嘔..”
 見到這般情況,郭忠急得對著後邊的小宦官大喊:“還愣著作甚,趕緊的去把太醫叫過來。”
 後面的小宦官頓時應了聲,拔起腿就往外跑。
 葉月清乾嘔一陣,卻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就是感覺到腹部好像在痙攣一般,不斷翻滾,很是難受,渾身的力氣都去了過半。
 郭忠連忙攙扶著,先到寢宮裡去歇息。
 心裡頭有些急了,想著是不是方才風太大了,娘娘入了風邪。
 又或者是飯菜裡出了什麽問題,讓娘娘中毒了。
 想起太孫殿下今日這才出門,娘娘就出了這等禍事,陛下要是知道這裡的情況,一怒之下,怕不是要給他腦袋直接剁了。
 想到這裡,郭忠就已經感到脖子陣陣發涼,就好像馬上被砍頭一般。
 主要是這個事情,來得突然,又過於詭異。
 仔細回想起今天吃的飯食,都是按照嚴格的標準,讓小宦官們先行試吃過了。
 直到現在,也沒見著出什麽問題。
 期間葉月清又乾嘔了幾次,不過躺著歇息會,面色就開始紅潤了起來,好像跟沒事人了一般。
 看到娘娘這個樣子,郭忠心裡頭一陣亮光閃過,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頓時,恐懼就散去了許多,甚至還有一些隱隱的激動。
 “娘娘,好些了沒有。”郭忠端來水杯,看著娘娘喝完之後,輕聲問道。
 葉月清點點頭:“好多了。”
 聽著娘娘中氣十足的回答,郭忠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極有可能。
 不過現在來說,也只能是等著太醫過來,把脈之後,才能知道結果。
 這一刻的郭忠,感覺時間過得非常之緩慢,時不時的轉頭看去,見院內沒有響動,心裡頭暗罵:這些小子,平日裡一個個辦事也算利索,怎得到了這個關鍵時候,就這般不中用了。
 好比是度日如年一般,終於是聽到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郭忠顧不得太多,連忙起身催促:“快些,快些。”
 那太醫頭髮皆白,動作飛快,後面的小宦官背著藥箱,緊緊跟著。
 然而在兩人的身後,還有十多名禁衛,緊緊相隨。
 看到禁衛的出現,郭忠不由得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這說明無須多久,陛下就會知曉此事,且馬上就會過來。
 看著太醫二話不說,走到床邊開始把脈,郭忠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這一刻的郭忠,從未像現在這般有過煎熬。
 隻感覺每一個呼吸,都開始變得緩慢無比。
 什麽叫皇帝不急太監急,郭忠的表現,就是最為真實的寫照。
 終於,太醫的手,伸了回來。
 郭忠急忙問道;“劉老太醫,娘娘這是個什麽情況。”
 劉老太醫面色從容的笑道:“郭公公無須擔心,喜事,大喜事,娘娘這是懷上了。”
 聽到這話,郭忠差點沒跳起來。
 懷上了?
 太孫妃娘娘,這就懷上了?
 心裡頭趕忙一陣盤算,果然,自從太孫大婚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按照往常來算,真就是懷上了。
 葉月清在穿上聽到這個消息,本來躺著的身子,也直了起來,不由問道;“我真的懷上了嗎。”
 劉老太醫撫須一笑道;“娘娘隻管放心便是,臣從醫五十載,摸過的喜脈,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娘娘的脈,臣一
摸即知。”
 “為了確定,臣反覆診了三次,絕對是無誤的。”
 聽到劉老太醫肯定的回答,葉月清終於是松了一口氣,而後不由喜上眉梢。
 郭忠幾個小步過去,輕輕的貓著腳,生怕驚擾了太孫妃娘娘肚子裡的龍胎。
 “哎喲,娘娘誒,你不要嚇老奴呀,動作輕些,好生躺下才是。”
 “若是驚動了龍氣,老奴十條命都不夠的。”
 看著娘娘就這麽一下子挺直坐立,郭忠連忙開口勸說道。
 劉老太醫見此,便道;“郭公公,不必如此著急,娘娘這才剛剛懷上龍種,些許行動幾下,反而有利於龍種生育。”
 此刻的郭忠,就跟熱鍋上的螞蟻般,急不可耐,生怕太孫妃娘娘有絲毫意外。
 聽到劉老太醫的話,這才是稍稍放心,不過眼睛不敢放松,生怕一不留神,太孫妃娘娘這裡就有大動作。
 這時,外邊傳來聲響:“拜見陛下。”
 隨後,朱元章大步走了過來,看著這裡的場景,道;“咱聽說太孫妃這裡出了岔子,是怎麽回事。”
 眾人見著陛下,自然皆是跪伏。
 劉老太醫聞言,趕忙回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太孫妃娘娘有喜了。”
 朱元章一頓:“什麽,真的嗎,咱有重孫子了?”
 劉老太醫連忙再次確認:“臣不敢欺君,太孫妃娘娘,確實是有喜了。”
 朱元章哈哈大笑:“好,好啊,咱大孫果然爭氣,這才月余時間,就給咱把重孫子給整出來了。”
 “好大孫,咱的好大孫。”
 說完,目光投向葉月清,道;“月清呐,你這段時間,就在宮裡好生歇息,咱會讓寧妃過來陪你。”
 “其他的事情,便是商會的事情,你現在也不要管了,先放一邊,把咱的重孫,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生下來,才是頭等大事。”
 葉月清聞言,雖然聽說不能再過問商會的事情有些無奈,不過面對陛下的關心,還是準備起身行禮。
 “別,別動,你就在床上給咱好好的躺著,咱馬上就把寧妃叫過來。”
 “她生過孩子,熟悉得很,到時候就會知曉怎麽做的。”
 朱元章連忙製止葉月清想要行禮的舉動並說道。
 而後對著蔣瓛道;“你快去通知寧妃,太孫妃有喜了,讓她趕緊過來,幫著照顧。”
 蔣瓛抱拳作揖:“臣遵旨。”
 朱元章看了看葉月清面色還算紅潤的模樣,有些感歎道:“早知道今日這麽個日子,咱就不讓大孫如此早去了,多留幾天陪著你才是。”
 “哪想到會如此湊巧,這才出發幾個時辰,月清你這邊,就有喜了。”
 “到時候咱也只能是,派人去通知大孫這個好消息了。”
 “想必大孫知曉後,必然會迫不及待的回來吧。”
 聽到這話,葉月清說道:“陛下,可以不通知殿下嗎。”
 朱元章一頓,不由問道:“這麽大的好事,怎麽能不通知大孫呢。”
 葉月清低頭解釋道:“太孫殿下這才剛剛出發,巡查地方,做的是鞏固我大明之事。”
 “臣媳雖是懷孕,但在宮中自有多人照料,想來平安無事。”
 “懷胎十月,這般長久的時間,讓殿下回來,自然會耽誤了國事。”
 “所以臣媳就想著,先不忙通知殿下,等幾個月過去,殿下巡查得差不多了,屆時再回來,也無須等待多久,臣媳也到了分娩之時。”
 “如此一來,國事上也沒耽誤。”
 聽到葉月清的解釋,朱元章心中感歎。
 果然是跟大妹子一般的好女子,咱大孫,也跟咱一般有福呢。
 “好,咱答應你,先不告訴大孫。”
 “等他回來,再給咱大孫一個驚喜。”
 葉月清的懷孕,可以說整個皇宮,在朱元章諭旨下,都‘動’了起來。
 尤其是朱元章,有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仿佛是迎來了自己的第二春。
 這是大孫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重孫。
 想到十月之後,自己的重孫出身,朱元章不管幹什麽事情,都變得極為精神起來。
 宮廷裡的其他人,那就更加不用多說了。
 寧妃都已經直接搬到坤寧宮來,可謂是日夜照顧。
 而在坤寧宮的後殿,更是有精通醫術太醫,輪班值守。
 包括接生婆,現在就已經在坤寧宮開始等候了。
 其他宮女宦官,更是數以百計,可謂是在十二個時辰內,隨時都聽從吩咐。
 坤寧宮也因此變得熱鬧起來。
 “我也要當叔叔了。”
 同住在坤寧宮的朱允熥,笑著對自己的姐姐說道。
 大嫂懷孕,兩小自然是極為高興。
 朱明月也是昂著頭道;“你當叔叔,我亦是姑姑呢,就是不知道,大嫂懷的是男娃,還是女娃。”
 聽到這話,朱允熥嚇了一跳,連忙道:“姐,關於這個時期,往後可不要提起了。”
 “若是傳到皇爺爺那邊,指不定會挨什麽訓斥呢。”
 顯然朱允熥在這方面,比之姐姐要了解得多,畢竟雖然是學習,可是對皇孫,皇孫女的培養方向,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朱明月也很快意識到,這話在皇宮裡算是一個忌諱,尤其還是大兄這邊。
 便也閉口不提。
 “要不,我們去看望一下大嫂吧。”朱明月朝著正殿方向看了看,那裡還有禁衛把守,顯然一般人在沒得到允許的情況下,根本不能進入。
 當然,這肯定不包括兩小。
 朱允熥當然也想去,自然同意。
 屋內,葉月清感到很不適應,卻也只能無奈去接受。
 寧妃的陪伴,雖說時刻關心呵護,可同時也讓葉月清多了幾分拘束。
 聽到兩小過來的消息,葉月清臉上放松了不少。
 寧妃見此,也知道一下子急不來,笑著找了個借口,就走了出去。
 讓兩小陪著太孫妃解悶。
 ......
 驛站之上,什麽策馬奔騰,那都是扯澹。
 朱英帶著三千緹騎,在只有三米寬的驛站上,完全沒有施展開來的余地。
 這樣的道理,自然是朱英早就有所經歷的,所以才會要用水泥,修建出一條寬敞的大道出來。
 南北的水泥地,只是朱英的第一步。
 隨著水泥廠的民營開始,就注定整個大明,正式的在全國,開啟‘大建設’時代。
 朱英這番出來的巡查的目的,其實和朱元章的想法,有著很大的出入。
 在朱元章的想法中,大孫出去巡查江山,自然是宣揚皇家威嚴的一個手段。
 可是對於朱英來說,他想要做的事情,更多。
 只是什麽喬裝打扮這些,自然是不存在的。
 微服私訪,在朱英看來,並沒有太多的意義。
 在當今這個世道,看似海內升平,其實什麽惡霸勢力,可謂是盤踞鄉鄰。
 尤其是宗族,更加如此。
 所以朱英的第一站,並非什麽大城,亦或是直下江南,反而先要去看的,是那些很少有人關注的小縣城。
 丹徒縣。
 這是南直隸鎮江府下管轄的一個小縣城,距京師也不算遠,不到兩百裡地。
 朱英這邊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
 比起鄰邊的丹陽縣,金壇縣,丹徒縣因為位置相對靠後的緣故,就顯得並不是那麽的繁榮。
 朱英便就選擇這裡,當做一個突破口。
 民間流傳著一句諺語,叫做屈死不見官,冤死不告狀。
 滅門的知府,破家的縣令。
 很顯然,現在的朱英目的極為簡單,就是為了最為底層的百姓而來。
 同時,他要更為深入的了解,在當今這個年代,地方官的權力,到底有多大。
 丹徒縣這裡,還算是臨近南京,可謂是就在皇家邊上,對於接下來朱英的一些想法,有著很好的借鑒作用。
 自西域起家,而後到現在的大明太孫,嚴格來說,朱英從未真正的在大明的民間生活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明律法已經修訂在逐漸完善的階段,而有關於地方官權力的組成,或者說避免一家獨大的情況。
 就必須要有足夠的了解,才能完成。
 有道是沒有調查,就沒有足夠的發言權。
 有些律法的制定,是否真的能夠讓百姓的權益得到伸張,這些肯定要親自探查後,才有了解。
 否則出現何不食肉糜那等情況,就是極
為尷尬了。
 前世的一些東西,是否能夠生搬硬套到目前大明的社會環境中,這個是很難說的。
 超前的時代理念,帶給如今的大明百姓的,可能不僅僅是本身的權益,更有可能是災難。
 朱英其實也想過,現在的大明百姓,到底值得不值得如此來做。
 或者說維持表面上的穩定,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隨著工業大開發的初始,在朱英的心中,頂多不過三年五載的時間裡,隨著水泥道路的不斷修建完成,那麽大明將會迎來一次突飛猛進的發展。
 在這種發展之下,是否要特別注意到,當今的百姓能不能適應。
 之前,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朱英許久。
 畢竟他是站在一個最為巔峰的位置,來看待這個問題。
 直到有一天,出宮的時候,他去到自己在京師辦下的學堂。
 那裡的一個個,曾經是乞丐的孩子,現在也能坐到學堂裡聽老師講課。
 這個時候的朱英才意識到。
 不管是哪個朝代,百姓才是真正的國家基石。
 一個國家的高度,取決於這個國家的百姓,是一個怎樣的狀態。
 根都爛了,大樹還能繁榮下去嗎。
 恐怕到了那個時候,衍生出來的,是階級的更加固化,百姓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想明白後,才有了這次巡查的目的。
 丹徒縣前,朱英自然不可能說帶著這麽多人入城。
 而在這裡,早就有群英商會的商隊等候著。
 張伯看到緹騎們的過來,趕忙下車迎接。
 見到朱英下馬,朝著自己走來,稍稍遲疑過後,躬身作揖:“東家。”
 “張伯,好久不見。”
 看到張伯,朱英亦是有著非常之多的感歎。
 自從入了皇宮後,朱英就很少出宮後,即便是每次出宮,也有其他的事務纏身。
 而張伯這裡,一樣有著很多的事情,要進行處理。
 這個曾經,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張伯,就這麽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般,雖然隨時都能夠,打探到關於張伯的消息。
 一聲東家,更是將朱英的記憶,拉回了前面今年,走南闖北的回憶之中。
 或許五年時光所經歷過的事情,早就遠遠超過普通人家的一輩子了。
 “張伯,這次巡查,看來咱們又能在一起不短的時間了。”
 朱英笑著說道。
 其實就京師來說,張伯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只是不管是朱英,還是張伯自己,都是傾向於一起。
 “東家放心,京師那邊的事情,目前已經是穩定了下來,即便是我不在,也出了什麽大的亂子。”
 張伯貼心的說道。
 朱英笑著問道:“張三這渾小子呢,怎的這次沒跟著來嗎。”
 張伯聽到這話,笑著對後面招呼了一下。
 只見在商隊的十多人中,張三帶著鬥笠,走了出來。
 “東家。”
 不僅僅是張三,那十多個熟悉的面孔,讓朱英哈哈一笑。
 “走,進城。”
 “是,東家。”
 ....
 丹徒縣雖不富裕,可也不是下縣,而是有著一百零九位裡保的上縣。
 所謂裡保,便就是朱元章設下的裡保制度。
 簡單來說,就是每一個鄉中,都有官府定為當差的人,雖沒有官職在身,但有著相當於村長的權力。
 朱英當然不可能說,花上數月的時間,去跑遍這一百零九個鄉村。
 所以去縣城,是一個最好的方式。
 像是丹徒縣這樣的地方,自然有著群英商會的據點,是以朱英的一些查訪,就顯得要輕松許多了。
 不至於和一些巡查禦史,亦或是微服私訪的皇帝般,猶如無頭蒼蠅亂轉。
 入了縣城後,朱英第一時間,就是讓在這裡的商會,把丹徒縣的一些情況全部交代上來。
 顯然丹徒縣商會這邊,根本沒有想到朱英會親自前來,只是聽說,某個從京師過來的商會裡的大人物來了。
 “張伯,你且看看這些文書,在這文書的記載裡,這縣城上下,完全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真是可笑。”
 “難不成我在街道上看見的那些面黃肌瘦的百姓,都是我的錯覺不成。”
 朱英看完文書之後,整個人都氣笑了。
 張伯接過文書,並沒有仔細去看,而是道;“東家消消氣,這些個商會的掌櫃們,比不得咱們自己人,都是沒得辦法,從外面招的。”
 “他們的心思,恐怕更多的還是跟著縣太爺這邊走,指不準現在,這位知縣老爺,已經知道咱們在調查他了。”
 朱英點點頭。
 對於張伯的說法,他是
比較認可的。
 因為文書上的一些東西,統計得太過於官方話了。
 這種官方的美好,通常來說是上交到朝廷去的。
 實際上一個縣城裡,哪裡可能沒有什麽齷齪事情發生。
 哪怕是京師數月前,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狀況。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這裡的商會,已經不處於群英商會的掌控之中了。
 ....
 一個地方知縣的權力,到底能夠有多大?
 劉秉元可以清楚告訴你,他就是這丹徒縣的天。
 朱元章最注重的事情,就是對貪汙官員的處罰,在朱元章這裡,不管是上到朝廷大臣,還是下到地方九品主簿知事,沒有任何例外,盡皆處死。
 然而即便是在這麽嚴肅的環境下,依然是到處都有人在頂風作桉,彷若是殺之不絕。
 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稅糧六萬石以上、十萬石以下為上縣,正七品。
 劉秉元只有著秀才的功名,連殿試都未曾參加過,他之所以能夠得到七品官職,擔任知縣,只是因為他姓劉,走的是舉薦的路子。
 舉薦,是最容易,也是最難的。
 只要有關系,自然就容易,難就難在投胎這門技術活了。
 顯然劉秉元的投胎技術,還是相當不錯。
 而他的家族,劉家。
 也就是生活在這丹徒縣附近劉家鄉中。
 做人不能忘本,現在的劉家鄉有了劉秉元的照顧,自然就滲透到了丹徒縣城的方方面面。
 包括群英商會在這邊的據點負責人,他也姓劉。
 劉秉元是一個聰明人,不然劉家這麽多的人,也輪不到他來被舉薦,當知縣。
 在明面上,很多事情,都做得非常體面,一般來巡查,是很難說查出什麽東西。
 親親相隱的世道,劉秉元又是怎麽為劉家人徇私枉法,還不被人所察覺呢?
 在民間有個詞匯,叫庾死。
 指的是囚犯在獄中因受刑、饑寒或疾病而死。
 劉秉元很快就察覺到了裡面的操作空間。
 當劉家人和別人起了衝突的時候,因此而進行狀告,雙方在大堂上對證時。
 劉秉元就隨便找了理由,把原告被告雙方,都給關到班房裡去。
 劉家人自然不可能真的住進去,而是他的對手,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想要整死他, 真的就是一件再過於簡單的事情。
 只需要不給吃喝,不讓人探望,再跟班房裡的牢頭打個招呼啥的。
 三班衙役輪流‘伺候’著,過不了幾天的時間,就能給一命嗚呼了。
 既然原告,或者是被告都已經死了,那麽這場官司,自然也就沒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如此一來,連桉件記錄都不需要。
 久而久之,哪裡還有百姓,敢跟劉家族人作對呢。
 知縣衙內,得到消息的劉秉元冷笑道:“區區一介商人,即便是群英商會又能如何。”
 “我乃朝堂命官,商會又無監察之權,哪能奈何得我。”
 “不過群英商會倒是有些特殊,說不定他們還有別的路子,告訴族長,這些日子小心著點,可別鬧出什麽亂子來。”
 “若是被人捅到京師那邊裡,處理起來,也是極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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