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亮雖然答應暫緩推廣，但是搗毀孔廟的行動並沒有結束，第二天這個行動反而從天津擴展到了整個直隸地區。

與此同時在天津城中心，董亮一連遣人秘密買下了兩棟六進院子，並且將這兩棟院子打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院落。

這座院子也不知道是誰開的，大門外面寫著進去的資格，只需要需要對上三副對聯。

對聯也不如何的難，只要有一定的文學水平就能通過，主要目的只是為了篩選文盲與湊熱鬧的人。

進去的人需要換上統一的外套與面具。

裡面酒肉管夠，每日還有從京師或者天津城內的花魁娘子傳道授業。

是真的傳道受業，能在京師或者津門這種地方達官顯貴雲集的城市成為花魁，必定專精某一領域，或是花鳥或是詩書。這些花魁到來不僅為這座神秘的山莊平添許多風流韻事還增加一些詩書氣息。

並且山莊號稱有藏書上萬，可以任人翻閱抄錄，並且還有辯經大會，可以公開討論任何事情，每日的最終勝者，可以獲得三百兩白銀獎勵。

總之這個山莊突出一個神秘與詭異，剛開始還沒幾個人去，只有津門一些窮極無聊的窮措大抱著反正不要錢試一試的心態進去。

原本以為其中有詐，進去後這些窮措大發現裡面真的與大門告示上所說的一般無二。

真的是好酒好肉管夠，真的是可以與這裡的美女巫山雲雨，前提是你的才學足夠打動對方，真的可以無所顧忌的討論任何東西。

反正大家都是一樣的衣服與面具，只要吊著嗓子，說些大不敬的話出了這個門也沒誰會知道。

董亮帶著面具看著稀稀疏疏不過十余個士子，也並不苦惱，假以時日，這個山莊必將成為中國的學術中心。

他是想借此散播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將一些思想的種子種下，為了山莊的名聲迅速擴散，董亮特意將這個時代的頂流，花魁招進來，用她們傳播消息。

董亮之所以搞得這樣熱熱鬧鬧除了孕育思想外，就是為了釣王夫之、顧炎武他們幾個人。

當然一開始大家都會抱著疑慮進來，畢竟這情形太像釣魚執法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顧慮必將煙消雲散。

當然山莊的主人不可能瞞過所有人，做為清朝最頂層的自然知道這是董亮的手筆，尤其是在董亮選擇暫時停止推廣學說後，滿清的高層的對於董亮一般的行為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才第一天，董亮先讓這些人隨意閑逛了一番熟悉環境後，才將這些人聚集在一塊，開始今日的辯經。

為了給以後的辯經大會定下基調，董亮先打了一個樣。

他用著四川的方言首先開口:“今日的議題是皇帝為天下之害！”

董亮一開口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人用純正的川話說，自然不可能是韃子，但也有可能是包衣，所以大夥對於這個議題並不急著開口。

他們紛紛想看這個眼前這個人能將話題談到什麽地步！

董亮看著大家期待與驚疑的眼神，作為穿越者的底牌，董亮並不害怕被人懷疑自己的身份，因為自己這口地地道道的川話，任誰也不會聯想到韃子的身份的。

“皇帝以一人之心奪天下之心，以一人之好惡弗萬民之好惡，實乃天下之賊！諸君以為然否?”


話一說完，不僅連士子開始眼皮跳跳，

就連陪酒的歌姬都不敢大口呼吸。 士子閉口不言，有些坐立不安。

董亮見眾人不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始皇帝混元天下，然暴虐專橫，以至於二世而亡，世人多有所諷。然百代皆效秦法！《商君書》諸位可曾看過?”

《商君書》作為法家集大成者，裡面的一些內容並不都是商鞅說的，甚至作者也不一定是商鞅，雖然具體作者不可考，但裡面的內容可謂道盡歷代馭民之術。

這本書雖然不是禁書，但是想要獲得並不容易，尋常士子那有機會讀到，所以眾人紛紛搖了搖頭。

董亮開宗明義的讀了其中《弱民》一篇。

“民弱國強，國強民弱。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樸則強，淫則弱。弱則軌，淫則越志。弱則有用，越志則強。故曰:以強去強者，弱;以弱去強者，強。”

這商君書開篇就將國與民對立起來，可謂驚世之鍾，將眾人的價值觀哄的粉碎。

董亮見眾人有震驚之色，也不廢話，讓印好的《弱民》一篇分發給眾人。

這些人只是引子，董亮並不準備費心勞力給這幾個人做什麽思想啟蒙，這種東西只能靠自悟，一旦旁人插手，一旦事情不美，人家反而會怪罪你刻意引導。

而所謂馭民五術，不獨是中國的隗寶，日本的德川家康同樣也精通此道。他說過“讓民眾半死不活的活著，是政治的秘密”可謂是商君書馭民五術的簡化版本。

讓老百姓保持著不發達、有限的經濟實力，使得他們忙於應付家庭開支和皇糧國稅，從而沒有時間、精力在政治訴求傷多做非分之想。

而馭民五術的“壹民、弱民、疲民， 辱民，貧民”

壹民即愚民，要大家統一思想，需知，這天底下最難統一的就是繽紛的思想，但統治者最賣力的致力於統一人民的思想。

統一思想能讓一個國家民族無堅不摧，也能讓一個國家邁入深淵。

董亮琢磨著這個統一思想未必是單單指向集權，後世蔓延全世界的“自遊主義”未必不是一種統一思想。

弱民，國民像彈簧，你弱它就強，民強則國弱，民弱則國強，想要國強，必須民弱，治國之道，務在弱民。

疲民，讓老百姓有事做，不在社會遊蕩，務求焊死在一塊區域中，不能讓其自由流動，互通有無，整天累個賊死，連夫妻生活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好不過。

辱民，即讓老百姓覺得自己沒地位、沒自尊、沒自信，認定自己生來就是社會底層，就該要老老實實受人壓迫，永無翻身之地，永遠不能反抗。

貧民，即讓老百姓勉強維持溫飽，不能太富裕太有錢，有了錢想法就會多，想法多了就容易亂。

綜合起來解釋，就是分解打散民眾的家族勢力，瓦解農民階級集體的整合實力，用賦稅和徭役將農民捆綁在土地耕種和家庭手工業的小農經濟體系上，使得他們無法對抗秦國政權。

這玩意，西方的馬基雅維利《君主論》也有同樣論述，可見這東西不僅僅是中國獨特的文化現象，而是全人類共同的財富。

在欺負苦哈哈這件事情上，人類精英的智慧都驚人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