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掌櫃對德遠和尚的說法一點都不感到懷疑。
一則,德遠和尚是自己東家的老相識,十幾年的交情了。
二則,眼前這位俊俏少年,不論是衣著打扮,還是神情氣質,都絕對是官宦之家的公子哥。
這是裝都裝不出來的,至少得經過十年以上的熏陶。
這時,
被叫做春梅的丫鬟,端著茶壺和茶碗進來了,眼睛忍不住的隻往郭毅身上偷瞟。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含春情;一雙粉紅似桃花的臉頰透著羞紅。
“唔!這茶不錯!清香淡雅,回味悠長!好茶!”德遠和尚毫不客氣的伸手端起了一杯,放到鼻子下面,輕輕地聞了聞。
話音剛落,陳大掌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伸手端起來一杯。
快如閃電。
掀起蓋子的一瞬間,立時便暴跳如雷:“啊!你個敗家丫頭!這可是頂級的明前龍井!你老叔可就剩那麽一點了,東家上次討要,某都沒舍得給!”
“你個敗家玩意兒!”
“你老叔可是藏了大半年,一直都舍不得喝!你個敗家玩意兒,一壺就給老子泡完了!”
而那個叫春梅的丫頭,卻一點都不怵他,臉色羞紅的低頭看著腳尖,眼睛直忍不住的偷瞄郭毅,小聲的辯解道:“你只是說讓俺泡茶,又沒說不能泡這龍井!”
她這副少女懷春的模樣,氣的陳大掌櫃直跳腳,伸出胡蘿卜粗的手指頭,使勁在她的腦門子上戳了戳:“你個敗家玩意兒!出去!滾蛋!”
“咯咯咯…!”
德遠和尚坐在一旁,忍不住的笑出了豬叫聲。還滿是打趣的朝郭毅隻挑眉頭。
而郭毅,卻是理都不理,英姿挺拔的坐在那裡,安靜的喝著茶水。
春梅又瞄了他一眼,臉色羞紅的退了出去。
“唉!”
造孽呀。
陳大掌櫃看著她這副模樣,又扭頭看了看對面那無動於衷的俊俏美少年,滿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根本就不是一個階級的。
門不當戶不對。
而此時,不止是他,就連德遠和尚都有些不憤:“嘖嘖嘖!貧僧每次來,都是茶葉沫子,除了茶葉沫子,還是茶葉沫子!不能比啊,不能比。”
聽見他這話,陳大掌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毫不客氣的開口噎道:“您要是也長他這副俊俏模樣,龍井都能喝吐嘍!”
聽見他的揶揄,和尚也不生氣,吸溜吸溜的喝著茶水,也不怕燙,三口兩口的就喝完了一杯。
隨後,毫不客氣的伸手拎起茶壺,又給自己續上。
還搖頭晃腦的感歎道:“嘖嘖嘖!這可是頂級的明前龍井啊!有錢你都買不到,喝一杯少一杯嘍!”
“呼!”陳大掌櫃還沒降下去的血壓,再次噌的一下上升。費了好半天力氣,才壓下去。
不壓下去也不行啊,打又打不過…
趁早趕緊送走。
“您老剛才說,來某這兒談生意來了?”
德遠和尚老神在在的喝著茶水,沒有回話,只是朝郭毅努了努下巴。
他跟福興商號的東家,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而跟楊老爺子,同樣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沒法偏幫,只能做介紹人,讓他們自己談。
而郭毅看到他的動作,立時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從懷襟裡掏出來一個紙包,動作麻利的打開。
裡面赫然是兩根白色偏黃的蠟燭。
隻從顏色上看,
比市面上賣的那些黃蠟要好太多了。 陳大掌櫃詫異的挑了挑眉頭,眼睛都瞪直了。不等郭毅開口,便迫不及待的伸過雙手捧起來一根,細細的打量。
郭毅則是又從懷襟裡掏出來一根火折子和一張草紙。
接著,吹起火折子,把草紙點燃了。遂又拿起來另一根蠟燭,毫不猶豫的湊過去點著了。
然後,把蠟燭傾斜,在桌子上滴了幾滴蠟油之後,把蠟燭定在了蠟油上。
讓其靜靜的燃燒。
這一下,屋子裡的三個人,全都沉默下來。喝茶的喝茶,看蠟燭的看蠟燭。
等蠟燭燃化了一截之後,郭毅驀然開口道:“陳大掌櫃對這白蠟,可還滿意?”
他一開口,陳大掌櫃驟然驚醒,皺著眉頭看向他,有些不確定,但卻又用肯定的語氣問道:“你是來賣蠟燭的?!”
“不錯!”郭毅點了點頭,承認道:“這蠟燭就是我做的。”
“你?”
開玩笑呢吧?
你一個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兒,不好好的去讀書,竟然跑去做蠟燭?
郭毅看著他那副滿是疑惑的表情,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麽,遂苦笑著回應道:“我行二,還是庶出的。即便有祖上的萌蔭,也輪不到我繼承。至於讀書考功名,我自認不是那塊料。”
一說到他是庶出的行二,陳大掌櫃立馬就明白了,了然的點了點頭。
像這種大家族裡的嫡庶之爭,從來都是充滿血性,毫不留情的。
他當掌櫃的這麽多年,耳濡目染的聽說了不少。
“這蠟燭確實不錯!賣相也好,燃的也亮。你手裡有多少?”
“每天至少能製作一千根。”
“什麽?”陳大掌櫃聞言,立時就瞪大了眼睛:“每天一千根?”
“嗯。”郭毅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陳大掌櫃不在言語,端起茶杯,沉吟起來。
郭毅也不催促,同樣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著。
一點都不著急。
但想了想,還是繼續加碼道:“如果陳大掌櫃的價錢適中,那我手裡的這些蠟燭,便不再賣給第二個人。”
獨家銷售權。
而它的另一種說法就是,壟斷!
郭毅沒有自己的商號,不能自已去做壟斷。想把蠟燭大量而又快速的出手,只能找商號。
靠自己發賣,或者大舅的雜貨鋪,根本就不現實。
雖然自己發賣價錢更高,但僅在江陵城這一地,得賣到什麽猴年馬月去?
並且,自己短時間內還急需一筆啟動資金,去開展自己的兔子養殖計劃。
這時候,共贏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出貨物,福興商號出渠道。品相這麽好的白蠟,跟本就不愁賣。
陳大掌櫃端著茶杯,卻是一口都沒喝,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心裡快速的分析著。
郭毅見他那副表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繼續加碼道:“還有二十來天的時間,就是上元節了,按照路程算,肯定是趕不上了。但明年四月,可是當今聖上的五十大壽。想必京城會比往年更加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