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昏昏沉沉，偌大的圖書館裡光影斑駁，安靜無聲。

“你怎麽在這裡啊。”沉陌塵慢步走到一張書桌旁，輕輕笑笑。

“來了?”葉卡捷琳娜放下手中的書，抬眸勾了勾嘴角。

她是如此的自然，好像早就知道沉陌塵會來。

沉陌塵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兩人交往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他們每天都會來圖書館自習，在中午無人的時候，也是這般安靜。

“我剛才去了班級，結果你不在。”沉陌塵拉開對面的椅子，“我差點以為這裡也沒有人。”

“要放假了，也沒什麽別的事，就來這裡看看書打發時間。”

沉陌塵沉默。

其實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來找葉卡捷琳娜，明明知道此時兩人不再見面是最好的結果。但在班上沒有看見那抹澹金色的身影時，心裡忽然感覺空落落的。

好像少了點什麽。

久久的沉默，沉陌塵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之間尷尬地扭動。他在見到葉卡捷琳娜之前心中止不住衝動，見了之後卻只有無言。

與之相比，葉卡捷琳娜似乎是從容很多，垂眸輕輕撫摸著手上的書。

“唉……”葉卡捷琳娜彎了彎嘴角，一聲歎氣傳出，好像認輸了一樣，拿出一個保溫盒，裡面裝著蛋撻，“吃嗎?”

“吃啊，正好有點餓了。”沉陌塵連忙接過蛋撻，吃了一口，“你烤的蛋撻真好吃啊，而且現在也沒冷。”

葉卡捷琳娜眼角一揚，不鹹不澹地說:“我知道你會來，就用保溫盒裝了。”

“公主殿下果然聰慧絕頂啊！嗯，好吃好吃！”沉陌塵做狼吞虎咽狀。

葉卡捷琳娜輕輕笑了笑:“早知道你當成晚飯吃，我就多烤幾個了。”

沉陌塵擺擺手:“不用不用，這多麻煩你啊，我吃這麽多已經夠了！”

葉卡捷琳娜挑了挑眉:“無所謂麻煩不麻煩，做點心本來就是為了讓人開心的，你覺得開心嗎?”

沉陌塵愣了一下，讓誰開心，撫子嗎?那不是隨便踩一踩就能做到的嗎?

“謝謝你的蛋撻，蛋撻很好吃，我現在很開心。”沉陌塵說。

“你之前問過我，我為什麽會喜歡做點心，你還想知道原因嗎?”

“想啊……你能告訴是什麽原因嗎?”

“算了，我又不想說了。”葉卡捷琳娜聳聳肩。

沉陌塵眼角一抽，忍不住吐槽:“喂，你別這樣隨便勾起人好奇心就又不管了啊！”

葉卡捷琳娜眯著眼笑了，好像捉弄成功一般。她的長發微微抖動，在夕陽的光輝下仿佛散落出金色的粒子。

沉陌塵也無奈一笑，雖然被捉弄了，卻也不生氣，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葉卡捷琳娜漸漸收住笑容，再次直視著沉陌塵，幽暗的夕陽落在她的眼中，就像落日灑在平靜的湖面上。

“我能不能問一下。”沉陌塵猶豫片刻，“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

葉卡捷琳娜少見地陷入了沉思，她想了許久，終於面色怪異地開口:“我有時候覺得你不是個人，而是一頭野獸，披上人皮，竭力地扮演一個人。你之前用厚厚的頭髮擋住來臉，不只是想要低調，更是不想讓人看穿你皮下真正的樣子。”

沉陌塵精神一悚，默然無言。

“……想當人也沒什麽錯吧。”沉陌塵嘶聲開口。

“對，沒有什麽錯。”葉卡捷琳娜應聲。

能當人誰不想當人，難道要他再回到貧民窟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有什麽錯呢?我不過是想融入社會，有問題嗎?

我老老實實遵紀守法做人有問題嗎?

“對吧，

我覺得這很正常。”沉陌塵咧嘴，扯起一絲笑，“而且你可真過分，居然說我是野獸，變相罵我禽獸是吧?”“哪有你這麽好看的禽獸啊?”葉卡捷琳娜跟著沉陌塵插科打諢，也笑，“你這樣很好，我也覺得沒什麽問題，如果我是你的話，應該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

“哈哈，悄悄告訴你，補闕上頭說，要把我作為明星推出去，以後你說不定還能看見我的廣告呢！”沉陌塵笑哈哈地朝葉卡捷琳娜擠擠眼。

我以後有著光明的未來，你能夠理解的吧。

沉陌塵臉上擠著笑容，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重，仿佛在跟什麽東西較勁。只有這樣，他才會稍微心安一點點。

“那很好啊，你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對象。”葉卡捷琳娜點頭似乎認同了沉陌塵的話， 語氣卻尖銳了些，語速也不覺加快，“你有大好的人生，是我該向你道歉，實在不該把你卷進來！”

“沒有沒有，我並不覺得你需要道歉，倒是我，經常收到你的照顧，是我想要像你道謝。”沉陌塵察覺到了葉卡捷琳娜話語中的略微譏諷之意，連忙擺手。

葉卡捷琳娜挑了挑眉，哼了一聲。

沉陌塵微微低下頭，對自己的小聰明感到些許羞恥。

“我聽說了，你之前幫了采老師對吧?”葉卡捷琳娜忽然說。

“啊，你說哪方面?”沉陌塵裝湖塗。

“你在她的老家大鬧了一場，當著所有親戚的面，把采老師拉進懷裡，說你是她的男人……”

“那，那只是救人嘛，我胡說八道的！”沉陌塵微微紅了臉，打斷了葉卡捷琳娜的話，為自己辯解。

“可是你幫了她，對吧，你把她拉了出來，擋住了所有想要反對的人。”葉卡捷琳娜說，“你並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對你而言采老師是特殊的，對吧?”

這個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吧……沉陌塵感覺自己像是被在被人拷問，不覺有些汗流浹背，明明圖書館冷氣挺足的。

“我想，采雲脆之所以那麽重要，是因為對方在尹采予出事的時候全程在你身邊，那是你最脆弱的時候，無論誰在你身邊誰都會變成特殊的。”葉卡捷琳娜盯著沉陌塵，眼中仿佛有一團怒火，“可是這不公平，那個時候我去給你處理高樂那邊的爛攤子了。或許當初我應該什麽都不做，讓你直接被抓起來然後再救你。這樣，你就能念著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