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蘇小小去街上轉悠了一圈,逛了幾間藥鋪。
她需要給病人調配一些傷藥,但也不知是不是用慣了符郎中的藥材,再去別的藥鋪,總感覺質量有些不盡人意。
一直走到狀元街的盡頭,總算是發現了一家合適的藥鋪。
藥材的種類很多,質量也不錯。
至於說價錢……
在京城就別想著能便宜了。
蘇小小挑了幾樣藥材,去櫃台結帳。
一般人來買藥,都是拎著方子來的,只有蘇小小,全是自己抓的。
藥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買的全是些療傷的普通藥材,價錢不昂貴,再看她衣著打扮,不是個大客戶,也就沒多此一問了。
“五兩。”藥童說。
蘇小小掏了銀子:“勞駕,包起來。”
藥童去包藥。
蘇小小在櫃台前耐心等著。
一般人不會安安靜靜地等,都會再在鋪子裡轉轉,蘇小小不,她剛剛已經看完了,該等就專注地等。
秦嫣然就是此時進入藥鋪的。
她穿著華麗的裙杉,頭戴美玉金簪,不堪一握的腰間掛著白玉流速禁步。
她戴了面紗,只露出一雙美若天仙的眼眸。
這樣的貴女在京城可不多見,倒不是說京城沒有身份貴重的女子,而是如她這般品貌與儀態,少說得是一品公侯之家的千金了。
掌櫃的趕忙放下手頭的活兒,親自走出來笑臉相迎:“請問,這位姑娘是抓藥還是請大夫——”
秦嫣然溫聲道:“我上次讓人在你們家定了一支千年人參,不知可有了?”
掌櫃拍了拍腦袋:“啊,千年人參是您定的?今早剛到!給您留著呢!我這便去給您取來!”
掌櫃跑的比投胎還快。
秦嫣然身邊的小丫鬟噗嗤笑了一聲。
秦嫣然微微蹙眉:“杏兒,不許笑人家。”
“不是的,小姐,你看。”杏兒朝櫃台的方向指了指。
秦嫣然順著她的手指一瞧,看見了安靜等候的蘇小小。
杏兒小聲道:“小姐,她好胖呀。”
蘇小小一記淡淡的眼神掃過來,杏兒嚇了一跳。
秦嫣然對上了蘇小小的目光,微微頷首致歉:“抱歉,我的下人言行無狀,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藥好了。”藥童把包好的藥包遞給蘇小小。
蘇小小抓過藥包,沒理秦嫣然,徑自出了藥鋪。
杏兒嘀咕:“小姐,她怎麽這樣啊?和她說話,她居然不搭理?”
“姑娘,您的千年人參!”掌櫃的雙手托著一個錦盒,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他看向一臉菜色的杏兒,不由問道:“出什麽事了?”
“沒有。”秦嫣然說道,“杏兒。”
杏兒將錦盒接了過來。
她家小姐身份貴重,是不可能親手去接一個平頭百姓遞過來的東西的。
秦嫣然付了錢,帶著杏兒上了馬車。
她吩咐車夫:“去鎮北侯府。”
傍晚,蘇小小剛熬製完傷藥膏,蘇陌的車夫上門了。
“蘇姑娘,老侯爺醒了,符郎中讓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
蘇小小對在前院練功的蘇承道,“爹,我出去一下。”
蘇承認得蘇家的車夫,知道是去給那位素老爺的爹治病,沒反對什麽,隻叮囑蘇小小早點回來。
蘇小小帶上藥膏去了侯府。
她看著床鋪上昏死不醒的老侯爺:“醒了?”
符郎中輕咳一聲:“方才確實是醒了,不信你問小泉子。”
小泉子,照顧老侯爺的小廝。
小泉子忙道:“是的,蘇姑娘,就是……沒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蘇陌不在。
應當是去查老侯爺中毒的事兒了。
他沒外傳,是悄悄查的,還拜托了符郎中三緘其口。
蘇小小給老侯爺把了脈,看了瞳孔:“血壓如何?”
“血壓回升了一點。”符郎中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上京城的一行人裡,屬符郎中的身子骨最弱,今日又起了個大早——
蘇小小對他道:“今晚我守在這裡,你回去休息吧。”
符郎中趕緊道:“不用不用,我守著就行。”
“你明早來替我。”蘇小小不容拒絕地說。
符郎中最終沒能拗過蘇小小,坐上侯府的馬車回去了。
小泉子望著符郎中離去的背影,一臉不解。
符大夫為啥這麽聽自己徒弟的話呀?
不該是徒弟聽師父的嗎?
到底還是不是師父啦?
……
另一邊,秦嫣然帶著丫鬟進了府。
秦雲也住在府上,聽說姐姐來了,他忙奪門而出:“姐!”
秦嫣然望著朝自己腳步如飛走來的弟弟,微微笑了笑:“阿雲。”
秦雲抓著她袖子一陣撒嬌:“姐,你怎麽才來看我呀?我都回來兩天了!你是不是來接我回府的?”
秦嫣然就道:“我聽說你回來兩天,睡了兩天。”
秦雲撇嘴兒:“那還不是趕路太辛苦了,也不知大表哥怎麽想的,非得帶上我一起?讓我和伯父他們回來不好麽?”
秦嫣然溫聲道:“舅祖父平日裡最疼的人就是你,他如今一病不起,大表哥當然要先把你帶回來。對了,舅祖父的病情如何了?”
提到這個,秦雲的眼神閃了閃。
秦嫣然的柳眉微微一蹙:“你不會還沒去看舅祖父吧?”
秦雲委屈道:“這也不能怪我呀……你不知道趕路有多辛苦……大表哥壓根兒不讓我歇息……我差點兒就累死在路上了……姐你看我都瘦了……”
秦嫣然搖搖頭:“罷了,你隨我一起去探望舅祖父。”
秦雲嘟噥道:“那我今晚能回府嗎?”
秦嫣然道:“你在這裡陪舅祖父!”
秦雲小聲道:“為啥呀……我想娘了……”
秦嫣然嚴厲地說道:“舅祖父這麽疼你,你就不能孝敬他老人家一二嗎?”
秦雲蔫噠噠地說道:“我孝敬啊,可是,也不能不讓我回府吧。還有,舅祖父最疼的明明是你。”
“你……唉。”秦嫣然無奈歎了口氣,“算了,走吧。”
姐弟二人去了老侯爺的院子。
“怎麽不見大表哥?”
“不知道忙啥去了,我醒來就沒見著他。”
小泉子正在院子裡砸核桃,是蘇小小吩咐的。
聽到熟悉的談話聲,他忙站起身來:“表公子,表小姐!”
秦雲問道:“你在幹啥?我方才聽到你叮叮咚咚的,不怕吵著我舅祖父嗎?”
小泉子笑了笑,說道:“蘇姑娘讓小的砸幾個核桃。”
秦嫣然微愕:“蘇……姑娘?”
鎮北侯府一家就姓蘇,可鎮北侯府沒有千金,有的話,也不會稱呼得如此客套生疏。
蘇小小慵懶地走了出來:“小泉子,核桃好砸了麽?”
秦雲的目光唰的落在蘇小小的身上,半晌後,他啊了一聲,拿手一指:“是你?!”
秦嫣然也認出來了。
這不正是在藥房碰到過的那個胖丫頭嗎?
杏兒睜大了眸子:“哎呀呀,小姐,是她!是她!”
秦雲:“等等,姐,你也認識她?”
秦嫣然:“你認識?”
小泉子一臉懵逼:“表少爺,表小姐,你們……認識蘇姑娘?”
還真是各有各的故事。
秦嫣然與蘇小小是一面之緣,算不上認識。
秦雲這邊的糾葛就多了。
在青州的蘇家祖宅,他和蘇二狗打了一架,回頭他讓人打聽了蘇二狗的身份,說是蘇家請來做點心的,叫什麽蘇記。
一對姐弟,姐姐是個大胖子,弟弟是個小黑皮。
秦雲原本是想帶人去把場子找回來的,可惜被蘇淵訓斥了一頓,並且蘇淵勒令他,不許惹是生非,否則就回去告訴他祖父。
秦雲最怕祖父了。
秦雲與蘇小小沒正兒八經地交鋒過,是蘇小小去找於管事結帳時,秦雲遠遠地看了兩眼。
蘇小小的樣貌特征,足以令任何人過目不忘。
秦雲囂張地捋了捋袖子:“好哇!我沒找你們麻煩,你倒自己送上門了!”
“弟弟!”秦嫣然叫住他。
小泉子三兩步上前,擋在二人中間:“表少爺,蘇姑娘是來給老侯爺治病的大夫……”
的徒弟。
“您和蘇姑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小泉子問道。
秦雲才懶得搭理一個奴才,他對秦嫣然道:“姐,還記得我在信上和你說的那個蘇記嗎?就是她弟弟,抽了我一鞭子!我的臉腫了半個月呢!我非得把這鞭子抽回來不可!我……你剛說什麽?什麽大夫?”
秦雲後知後覺地問小泉子。
小泉子訕訕道:“大公子從青州請來的大夫。”
秦雲呵斥道:“她是個廚娘!她哪兒懂給人治病啊!大表哥八成是被她騙了!”
什麽?
蘇姑娘是廚娘?
這下輪到小泉子驚訝了。
可人是大公子請回來的,小泉子不能真放任她被表少爺給怎麽著了。
小泉子隻得硬著頭皮道:“不是不是!表少爺,蘇姑娘是那位大夫的徒弟……”
秦雲炸毛:“什麽徒弟啊?她就是個廚娘!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四處招搖撞騙!”
秦嫣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蘇小小的身上。
比起秦雲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樣子,蘇小小可淡定太多了,她甚至還抓了一把小泉子砸好的核桃,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秦嫣然眉心微蹙。
她心底升騰起一股十分怪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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