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入宮向蕭重華請了旨,封鎖了城門,並派了秦家軍在京城各處搜尋。
蘇陌每日來看妹妹,衛六郎也每天都來關心關心弟弟。
他一進府,也聽說了發生的事,立馬回去通知了父親與兄長。
衛胥帶著三個兒子趕來了護國公府。
此事他們沒敢告訴衛老太君,蘇陌也沒敢告訴自家祖母,怕兩位老人家受不住。
程桑就住在府上,瞞不住她。
一行人去了她的院子。
宗政徽也在。
“進屋說話吧。”程桑說。
眾人跟著她進了堂屋。
她與宗政徽坐下,衛胥與蘇承分別坐在他倆兩側。
程桑看向站著的蘇小小等人:“你們也坐。”
幾人頷首坐下了。
丫鬟們倒了解暑的涼茶過來。
只不過出了這麽大的事,誰也沒心情喝茶。
蘇承率先開口:“我找仵作驗過了,是三更天被人殺死的,兇器是這個。”
他說著,拿出一塊白帕子,打開後露出了一枚帶著血跡的梨花鏢。
“正中心口,沒與人發生打鬥,手腕與腳踝上也沒有因反抗而留下摩擦的痕跡。按推測,是熟人作案,對方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殺了他。”
衛六郎拿起梨花鏢仔細瞧了瞧:“這不是凌雲的飛鏢嗎?是凌雲殺了夏侯彥?”
夏侯彥是認識凌雲的。
這一點從夏侯彥那日見到凌雲的震驚反應可以判斷出來。
如果是凌雲的,就符合了熟人作案的推測。
鬼怖怒道:“我就知道那家夥居心叵測,不是個好東西!他潛伏在我們身邊果然是別有目的!”
衛胥瞪了長子一眼。
鬼怖怒氣填胸:“爹,你就算揍我我也要說,一定是凌雲殺了夏侯彥,擄走了三個小臭屁!”
衛胥沉聲道:“你叫誰小臭屁呢?”
鬼怖心虛地噎了噎。
衛青道:“我倒是覺得此事或許另有內情,如果是凌雲殺了夏侯彥,他的目的是什麽?他帶走大虎二虎小虎和一匹馬的目的又是什麽?”
衛六郎糾正:“二哥,那是四虎。”
衛青給了弟弟一個無語的眼神。
鬼怖堅定地說道:“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表面幫我們擺平‘諸葛青’的難題,實際是趁機住進護國公府。”
衛胥沉吟片刻,說道:“我相信凌公子不會做出傷害大虎二虎小虎的事。”
鬼怖從衛六郎手中拿過梨花鏢:“爹,這枚飛鏢又怎麽說?”
蘇小小道:“帶走大虎二虎小虎的動機,往壞處想,可以理解為當人質,但為何連一匹馬也不放過?凌雲缺一匹好馬?這是一個疑點。
“第二點,凌雲會把大虎他們帶去哪裡?回千山島嗎?可眼下並不是登島的時機。”
去千山島必須路過一處特殊的海域,那裡常年大霧彌漫,只有每年四月與十月大霧才會散開。
偶爾會有誤差,但不會超過一個月。
蘇陌道:“我記得,凌雲曾以納蘭雲的身份在西晉住過,他會不會凌雲是帶人去了西晉?”
衛六郎忙問衛青道:“二哥,殺手與魅姬到哪兒了?”
衛青道:“在我們發現有暗勢力的第二天,他們就帶著我寫給西晉陛下與宇文懷、宇文汐的書信出發了,這會兒怕是已出大周。”
蘇小小道:“莫邪與納蘭雲有交情,而且似乎交情不淺。相較之下,凌雲每次提到千山島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衛六郎驚訝道:“難道他真去找莫邪了?”
鬼怖道:“也可能他對千山島的愛搭不理是裝出來的。”
衛六郎道:“但是,七月也不能登島啊!”
衛青沉思道:“除非,他有通過濃霧海域的辦法。”
蘇陌提議道:“他們才走了一天一夜,我們現在去追,興許追得上。”
“往哪兒追?”衛六郎問道。
蘇陌道:“兵分三路,一路在京城搜尋,一路前往西晉,一路往東海而去。總之,任何一個與凌雲有關的地方都不能放過。大將軍覺得呢?”
他看向衛胥。
衛胥點頭:“這個辦法可行。”
衛六郎立馬道:“爹,我和你一起!”
衛胥答應了:“好,你與我往東找。大郎二郎,你們對西晉熟悉,往西找。親家,勞煩你留守京城,秦家軍只能聽你號令。”
蘇承想說女婿也可以,轉念一想,女婿還沒醒。
衛胥又看向蘇陌:“陌兒,你再去一趟白蓮教的桃林,我總覺得,那裡可能會留下什麽線索。”
蘇陌應下:“好。”
衛胥頓了頓,正色道:“另外,我可能要把蘇煊帶上。”
蘇陌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什麽。
鬼怖、衛青與衛六郎、蘇陌、蘇承各自行動起來。
程桑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甚至她的表情也十分冷靜。
但衛胥看得出來,她只是為了不給他們增加壓力,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擔心。
衛胥道:“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大虎二虎小虎平安帶回來的。”
程桑隱忍地說道:“你們路上也多小心。”
衛胥點頭,沖程桑與宗政徽拱了拱手,對蘇小小道:“小小,爹有話和你說。”
“哦。外祖母,陛下,我先出去一下。”
蘇小小跟著衛胥來到院子裡。
衛胥看著她道:“爹知道你很擔心大虎二虎和小虎,但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蘇小小低聲道:“明白,我會在家等消息,不會私自去找他們的。”
衛胥真摯地說道:“小七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大虎二虎小虎能做你的兒子,也是他們三個的福氣。”
蘇小小輕聲道:“爹言重了,他們於我,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衛胥寵溺地拍了拍她肩膀:“保重。”
“爹。”
蘇小小叫住他。
“何事?”
衛胥轉過身來。
蘇小小從寬袖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錦囊,遞給衛胥道:“這個,或許能派上用場。”
程桑擔心三個孩子,夜裡無法入睡,一個人站在廊下,望著遙遠的星河出神。
宗政徽拿著一件薄薄的披風走過來,溫柔地為她披上:“京城不比王都,夜裡是有些涼的。”
程桑嘆道:“你說,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晚上找不到娘,會不會難過?”
宗政徽深深地看著她:“桑桑,他們會平安回來的。”
蘇小小也睡不著。
她去了老人的院子。
衛廷的內傷痊愈得差不多了,估摸著最多三兩日就能醒來。
老人出去了,自己送給他的東西還在,應該又是去買藥了。
蘇小小又去看了程桑。
蘇二狗睡在程桑屋裡的地板上。
蘇小小給他擦了汗,又躺上床。
程桑輕輕地抬起胳膊,將蘇小小摟進懷裡。
蘇小小親昵地將頭埋進她的頸窩。
兩個孩子的陪伴,終於讓程桑的情緒得到了一點安撫。
她漸漸睡了過去。
孕婦容易起夜。
蘇小小沒睡一會兒便起身去如廁。
可就在她剛回到門口時,一柄長劍自她身後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劍刃貼著她的肌膚,稍有不慎便能劃破她的脖子。
蘇小小沒動。
身後之人也沒說話,用劍在她肩上敲了敲,又往外指了指。
蘇小小會意,轉過身,朝著院子外走去。
對方一直跟在她身後,用劍掌舵。
終於,他們來到了關押陸傲天的柴房。
“打開。”
對方說。
蘇小小道:“我沒帶鑰匙。”
對方的劍滑向了她的肚子。
蘇小小:“有一把備用的鑰匙。”
對方用劍敲了敲蘇小小的肩膀。
蘇小小踮起腳尖,從墻壁的夾縫裡摳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銅鎖。
陸傲天警惕地坐起身來:“誰?!”
蘇小小沒吭聲。
陸傲天定睛一瞧:“是你?大半夜的,知道我餓啦?”
“陸門主。”
持劍抵住蘇小小的人,自黑暗中現身。
陸傲天神色一怔:“明釋大師?”
蘇小小:這稱呼……怎麽像個僧人?
難道是第四個羅漢?
明釋羅漢冷聲問道:“夏侯公子在哪裡?”
蘇小小道:“他死了。”
明釋羅漢問蘇小小道:“你殺的?”
蘇小小淡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
明釋羅漢道:“人是你抓的,在你家死了,就是你殺的。”
蘇小小蹙眉道:“你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明釋羅漢道:“跟我回千山島,我要把你交給城主處置。”
蘇小小冷聲道:“說了不是我殺的,你自己護主不力,讓夏侯彥死在了大周,就想推我出去頂鍋,真是好沒道理!”
明釋羅漢道:“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肚子剖開。我保證能讓你留著一口氣,茍延殘喘到島上。”
陸傲天舉起自己的手銬:“那個那個明釋大師,你要不先幫我解了這個吧,我的內力被人封住了。”
明釋羅漢一劍斬斷他的鐐銬,又沖他打了一掌。
他古怪地問道:“是誰封了你的內力?我隻解開了一點點。”
“不知道啊!”陸傲天一臉茫然。
明釋羅漢道:“罷了,解開一點也夠你施展輕功了。”
說罷,明釋羅漢扣住了蘇小小的肩膀。
前輩出去了沒回來,衛廷重傷昏迷,聖女又吸了太多風老的內力沒醒。
思量間,一道戰戰兢兢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你你你、你們是誰?快放開小姐!來——”
不待杏兒把話說完,明釋殺氣一閃。
陸傲天沖過去捂住杏兒的嘴:“別亂叫!再叫殺了你!”
“唔唔唔——”杏兒要叫。
明釋羅漢道:“陸門主,殺了她。”
爺爺個姥姥的,讓老子殺女人,你怎不殺?
陸門主指了指蘇小小:“那個……你看她一個孕婦,怪麻煩的,咱們兩個大男人也照顧不了,萬一路上出什麽事兒,你我都不好交代,不如把這丫鬟帶上!”
明釋羅漢沒有反對。
他點了蘇小小與杏兒的穴道,與陸傲天一起將二人帶出護國公府,塞進了早已備好的馬車。
廂房內。
聖女忽然睜開了眼。
小小:公爹,這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衛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