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沒有!”
夏侯嫣語不明白她爹的反應為何這麽大。
雲凜是百花宮的少主不假,可她是他親生女兒,就算真奚落了又怎樣?
至於發這麽大的火嗎?
夏侯嫣語作為夏侯卿唯一的女兒,這些年在城主府自然是眾星拱月長大的。
她也不參與城主府繼承人之爭,幾個義兄不必警惕她,都待她十分疼愛。
夏侯卿也極少對她疾言厲色。
“你怎麽沒有?要不要我把原話復述給你聽啊?”
蘇小小學著夏侯嫣語當時的嘴臉,將她的話原原本本重復了一遍:
“娘,有些人給臉不要臉,你再怎麽寬容大度也沒用的。馬上就是你的城主夫人之禮了,我們趕緊進去準備吧。”
夏侯嫣語噎住。
她的確講過這番話……
蘇小小哼道:“你還讓我大哥和我娘不要不識抬舉!”
其實夏侯嫣語當時並不是刻意針對雲凜一個人,是針對當時所有人。
但如夫人敢顛倒黑白,她也能加工事實。
蘇小小挑眉看向夏侯嫣語:“怎麽?想否認啊?你敢對天發誓,你沒講過這些話嗎?”
夏侯嫣語氣得夠嗆。
“爹——”
她再一次看向夏侯卿,希望夏侯卿能將這個誣陷她的外人趕出去。
可她對上的卻是夏侯卿充滿怒火的眼神。
她的心咯噔一下,所有的聲音都哽住了。
夏侯卿冷冷地說道:“把大小姐送回葛家!”
夏侯嫣語臉色一變:“爹!”
心腹帶著兩名侍衛上前:“大小姐,請!”
夏侯嫣語生氣地說道:“我不走!”
心腹拱手:“得罪了!”
夏侯嫣語掙扎:“你有幾顆腦袋,也敢碰我?”
心腹只聽命於城主,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抓得生疼。
“爹!爹!”
夏侯嫣語委屈地看向夏侯卿。
蘇小小狀若無意地嘀咕道:“有爹疼,真好。”
夏侯卿想到了被雲霜一手拉扯大的凌雲,對夏侯嫣語再也沒了絲毫憐憫,大步一邁去了花廳。
“夫人!夫人!”
如夫人正在挑選首飾,準備打扮一番後去見城主,彩蓮著急忙慌地走了進來。
“城主醒了嗎?”
如夫人拿起一個珍珠耳墜,對著銅鏡在右耳垂上比了比。
彩蓮焦急地說道:“醒是醒了……不過也把大小姐攆出去了!”
如夫人黛眉一蹙:“攆出去?”
彩蓮拍了拍腦袋:“也不算攆出去……就是……下令將大小姐立即送回葛家!”
如夫人問道:“為何?”
彩蓮道:“好像是大小姐與百花宮的人發生了爭執。”
如夫人唰的捏緊了手指的耳墜,目光冷沉地問道:“百花宮的人呢?”
彩蓮道:“百花宮的人沒事……城主正在接見他們……”
如夫人拽緊了拳頭:“又是百花宮!”
花廳。
蘇小小向城主道明了來意:“昨日我爹下手沒個輕重,我今日是特地請了婆婆過來,為您查看傷勢的,也希望您不要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我爹他……也是為我大哥抱不平。”
這話說得討巧,令夏侯卿無法發火。
夏侯卿看了看蘇小小,又看向一旁的衛廷:“你爹和宮主……算了。”
端木雲是不是雲霜的兒子都好,雲霜肯認,就當他是了。
蘇小小接著道:“然後,來的路上碰到了這一位前輩,聽婆婆說他是城主府的長老,我便提出把人一起捎過來了。”
夏侯卿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一貫獨來獨往的裘老能與百花宮扯上關系。
有關裘老當初挑戰聶家,卻輸給了鬼婆婆的事,夏侯卿是知情的。
但江湖中人,難免有恩仇,只要下手有個輕重,就不必太過在意。
聶婆婆問道:“請問城主是傷在何處?老身也好為城主醫治。”
夏侯卿哪裡好意思說自己的臉被揍了?
他說道:“無礙,早沒事了。”
蘇小小有些小委屈地說道:“城主,你就讓婆婆瞧瞧吧,我請婆婆出山一趟好難的,不能白讓婆婆跑這麽大老遠的路。”
可夏侯卿真不能把自己的狼狽樣子示於人前。
城主也是要面子的。
“我當真無礙。”城主趕緊岔開話題,“裘長老,這次召你回千山島,是想請你為我二叔治病,上次的藥似乎又不大奏效了,你看看是不是又得換新方子了?”
裘老總是不肯回島上,柳護法抓了幾次都讓對方跑了。
夏侯卿知道裘老的頑劣性子,生氣也沒轍。
裘老道:“嗯。”
蘇小小適時地說道:“城主,婆婆既然來了,不如也一起去瞧瞧吧!”
聶婆婆不冷不熱地說道:“我醫術淺薄,治不了二太爺的病!”
這其中是有故事的。
當初夏侯儀發病後後,城主差人四處求醫,自然也求到了聶婆婆名下。
誰知聶婆婆沒治好夏侯儀,倒是裘老暫且緩住了夏侯儀的病情。
蘇小小勸道:“婆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日夜苦心鉆研醫術,好多曾經治不了,您如今都能治了,您可不能妄自菲薄。”
夏侯卿也道:“婆婆的醫術我是信得過的,婆婆,請!”
聶婆婆不情不願地站起身。
蘇小小沖她豎了個大拇指。
演的好!
聶婆婆:老身是真的不想去!
一行人前往夏侯儀的院子。
蘇小小與衛廷是晚輩,二人跟在後頭。
蘇小小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城主對這個叔叔還挺不錯的?”
衛廷想了想,說道:“畢竟是親叔叔。”
他們從宮主娘與裘老那邊了解了不少夏侯儀的事,前任城主因病去得早,還留下了庶子。
是在夏侯儀的幫助下,才讓夏侯卿穩住了城主之位。
蘇小小嘀咕道:“一個如夫人,一個親叔叔,這個城主四面楚歌了都不知道。”
“到了。”
夏侯卿說。
蘇小小與衛廷立馬停止了對話,一本正經地停下腳步。
夏侯卿的心腹叩響了緊閉的院門。
一名小廝從裡頭將門打開,見到是城主帶人過來了,忙躬身將城主幾人請了進去。
蘇小小檢查了一下衛廷的易容。
沒問題。
昨夜千山島下了一場暴雨,今早放晴,碧空如洗,院子裡彌漫著泥土與青草的濕潤氣息。
夏侯儀坐在前院草坪的輪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眼神寧靜地望著遠方。
他形同枯槁,臉頰凹陷,看得出飽受病痛折磨。
他放在輪椅上的手,蒼白得宛若白骨,不禁讓蘇小小想到了剛從礦井出來的宗政徽的樣子:
虛弱、無力、瀕死。
“二叔!”
夏侯卿叫了他一聲,快步朝他走了過去。
夏侯儀遲緩地扭過頭來,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蘇小小的臉上。
蘇小小隻覺自己被一個死人給盯上了,頓時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