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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玫瑰》蘇城華夢(9)
  50

  給物做了一篇記。

  《我桌上的櫃子》

  -A1

  元宵,滿城燈火,月淡淡的光漫散著,似薄煙,N在一隻紙宮燈後等我。也許同行的女孩暴露了我的行蹤,他欲走來時我背過身,不再有一句話。

  N說:我很想念你。

  我不解地望他,頭向右微微歪去,便轉身走了,好遙遠,不記得他了,是我窗外的風景。

  -A2

  我流鼻血了,在你的身邊。你亦一絲不掛的躺在軟席上,隻一件薄毯蓋著看電視。

  我起身,跨過地上的幾件衣,從門縫裡向外望。走廊頂上亮著燈,前方書房的門掩映著,裡頭燈未息,左邊數米外那間房也亮著,廊道兼具明亮和黯色。

  我怕,作出一副憂慮的樣子,你無內容地看了我一眼。

  進入左邊屋子,迅速拍上門,隔絕開外面世界的恐怖。開了沙發旁的落地燈,幽或的光。在藥箱裡翻找著,怕那個人出現,更明晰的感覺是,他的幽靈正在前方,可我不願見他。

  -M

  -A3

  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自從你的靈魂殺死了肉體,那河流就再不向北了,改作向南緩緩流入腹地,所以她常常感到絞痛。

  是什麽讓你煩惱,小女孩正抱著毛絨熊睡覺。

  -B1

  酒吧後的燈光漫成許多七邊形,傑森。

  我生存在真實的生活裡,清楚的記得每個細節,它們是真實發生的,永遠的,重複堆積著,傑森。

  這裡沒有音樂了,只有一張小提琴的膠木唱片,十二英寸,上面是永恆的一首歌,寒冷和甜蜜可以驅散孤獨,傑森。

  傑森,孩子們在門外唱著純潔的讚美詩,我在等你。

  -B2

  他蹲下,望著凌亂的殘骸回憶,似是她。

  那時我們一起上學,她總是在十字街的早晨等我,真是個噩夢啊。

  她拿起燭台,對著猶疑處。燈芯裡藏著一個影,燭火幽暗,搖曳著,似是他。

  拂曉的濃霧向這裡撲打過來,像風吹來的暴雨。他等她的幽靈出現,霧中站立幾個模糊的黑影,然沒有她。

  她環抱草地,頭側向左方望著花園的景色。她被春日瘋長的植被們埋沒了。

  死去的人在床上睡的正香,她溫潤地呼吸著,昨夜不曾有一個噩夢。

  電視機雪花屏發出窣窣的響,虛弱的布魯斯琴音哭泣,樂聲凝滯,漸被遺棄。

  無月,這一層的月在A1處。

  -C1

  銀色的泉水,左上的月光不吝惜的饋贈予以它色彩。這是一抹幽潭,堆積著昨夜的雨,枝椏間的一團是前天的雪。

  這座山上,你分不清四季,永遠的昏或著,因而也說不清是黎明還是傍晚。

  -C2

  M迷失在巨石鋪就的詩句裡,小徑是草地,四周是牆壁,她還能看見黃昏。

  N的老馬也有一副盔甲,他們躲藏在半世紀前的盔甲裡,漸漸都瘦骨嶙峋了。他牽著馬兒到河邊吃草。

  -C3

  我聽見灼燒的聲音,是大地在烘烤。還有人世間最普通的幸福。

  -M

  -C4

  木相框。去北國滑雪照的,十多個人,他們笑得多爽朗。可是你看山頂,有棵樹旁的兩個黑影,那是年輕的M和傑森,他們困在照片裡了。

  -101-001

  書頁裡,夾著一片精靈。

他幻化的夢,美夢仙子被囚禁了,日日夜夜的,被系在一座石碑上,從前她還滿身傷痕,如今都痊愈了。  -102-001

  打錯了,那就不講咖啡,講講科菲的故事吧。

  科菲是個女孩,她在公路上開車。我不知她往那裡去。

  握著方向盤,神情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她憂慮著什麽。

  -102-002

  你說,她會不會認識M。

  我也一直,思念著M。

  5月16,傍晚

  51

  夢見學校的小荷塘了,是春天。木橋和岸上土地銜接處許多草木,也有鵝暖石,我正盯著一株垂下來的紫藤花發呆。聽到有人聲,朝木橋的曲折處望過去,來的是幾個女孩子,兩兩結伴說著什麽。踩過木橋的“吱呀吱呀”,有很輕微的風和各種花的香,她們走近,走近,我順便在看左邊纏在竹架的藤蔓。四個美人,前兩位是清雅柔美的廣袖漢服,釵鐶極工,然整體裝束很素淨。長相略古典的女孩子用手指著藤花,她與夥伴說了什麽沒有聽見;橋上還有個佇足看荷的,氣質比較都市,她的夥伴低著頭在身邊來回漫步。昨晚我確實是走那座橋的,當時幾個男生正伏在木板上張貼校園活動邀請函。走到湖心往側邊瞧了一眼,覺得烏壓壓的荷花池在夜晚很吵鬧,算上那些浮藻,燈光幽暗又無月的晚上,很像一池嘔吐物。

  胃有些痛,於是早早往回走了。惦記著月亮,可是自古至今,多少月啊,它也曾照過那樣多的古人,一下子又很乏味。便想到了“寫給Y”“寫給Y2”“給Z”,字母無含義,不是具體的人,不通“月”,也不是別的事物,隨意取的。進而想到,我這裡有明確含義的字母大概只有“S”:S1,紹興,往事沉沉,某日在越國腹地的城市廣場漫步、登山,抬頭望見古亭背後一尊勾踐的銅像,那樣威風凜凜的君王氣概獨獨立在深藍又有些光亮的晚霞裡;S2,蘇州,吳之腹地,使者立於前正色問:夫差,爾忘勾踐殺父仇乎?吳王輕越,敗北姑蘇,會稽之事,原是天以越賜吳,吳不取,難怪伍子胥對著他的屬鏤劍那樣的毅然決然,其實這老頭蠻可愛的。

  另一個夢《行舟》

  今夕何夕,舊處重遊,月與風瘦。

  往日何日,藕深失舟,扣舷問水流。

  渡蒹葭、渡葦草,夜蟬雙翅振,更深不言休。

  月點波心幾重醉,吳越上心頭。

  塵音漫溯,小舟歸晚,朝予思人暮予憂。

  朝與暮,幽夢太匆匆。

  一載時光隨水漾,撐不住,幾多愁。

  和教室的門還有兩步,鈴聲響起來,等坐上前排的位子,放好鑰匙圈、放好書、筆記本,兩支鋼筆擺得很隨意,卻都在一條隱形的線上。檢查了下還算乾淨,書包塞到擋板裡後,樂聲停止了。

  52

  下午的課隻遲到兩分鍾,她在放映《後窗》,我抬頭時,史都華對格蕾絲說:為什麽一個男人在雨夜提著箱子離開家三次,然後又回來三次?格蕾絲答,他喜歡看妻子歡迎他回家。多年前看了《希區柯克》後,喜歡上這位大導演的黑色驚豔,便去找了許多他的電影看,尤愛驚魂記、深閨疑雲等片。奧利維埃·達昂在一部關於格蕾絲的傳記電影裡有提及,她息影十年,希氏想用一部《豔賊》引她復出,而格蕾絲被王室諸事所累痛惜地拒絕了。1954的電影,我眼前所見的,他們正年輕呢。

  夜晚爬起來,把披散的頭髮梳向兩邊,各編了幾個細碎的麻花再折疊起來團住,希望第二天可以有一頭天然長卷發。這時我照著鏡子,忽覺也許將來會嘗試裙袖飄飄的衣裳吧,便把後面一縷發垂向前,很有古意。

  好亂的文字啊,選一點記錄吧,時間一久就得丟了。

  湖邊的青青草,在搖曳著,我去流浪了。

  收銀員說:我心裡藏不住事,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看著她那樣正義地講,老姐妹們在一旁往烤箱放著肉腸,有位在整理貨架,她們都在等故事。炎炎夏日,我不關心她的故事,徑直走向冰櫃去拿雪糕。

  二樓科橋的一整面落地窗,正對著一棵香樟的頂,亭亭如蓋啊,滿眼盡是綠。三樓的雨水滴落,樹葉飄落,不知它們將浪跡何處。陽台上有一排小盆栽,不經風雨,平平安安生長著。它們隔窗相望。被豢養的,在野外孤苦伶仃的,會彼此向往嗎?

  巧克力雪糕已盡,木棍上印著“眾生皆苦,唯你獨甜”,眾生皆苦,我苦不知何處呢。

  白紗裙,緩緩垂墜的抹胸,絲質黑坎肩敞開著,她那樣優雅的青春。

  不要回頭,不要追憶往事,我們最好向前看。

  故鄉,我帶在身上,或從未遇見。從來只是在路上,何處不他鄉。又,何處不能安身?

  風嗚咽著,波歡樂的漾。

  他躺在兩座椅子上午覺,兩手蒙眼遮擋白光,路過若走得慢些,會看見我的裙底吧。有一個他,看見我擦嘴角的巧克力了,有另一個同學,看見我咬牙切齒啃那個過硬的錐狀雪糕了,口水都快兜不住了,還是沒咬下一塊,好尷尬。黑衣白褲的她,伏在食堂椅子上,披散著頭髮,我以為看見了女鬼,白白的欣喜。走過,那個轉角的食堂阿姨,視線跟著我遊走,有些不自在。快到樓梯口,微風拂我面頰,終於離開此地。

  奶黃包,我隻吃其中的奶黃,豆沙包隻吃豆沙;江南做法的白湯鯽魚一點河的“鮮味”,我這裡等同於“腥”,隻吃最腹部牙膏蓋大小的那一點肉,必是從大卡之間用筷子挑出來一節節挑出來才行;秋蟹,肥美的爪,和爪後的一點肉,不可以粘到一點點蟹黃;過去很喜歡水煮小河蝦的尾巴,或是油炸的也很有滋味,大龍蝦肉質可撕拉的鉗肉,尾巴裡的用筷子搗出來,最好肉與殼好分離;蛋白的外圈;脆皮雞腿的皮脆皮外的澱粉同不接觸骨頭的肉;十多年前很愛煙台的雞骨架,像蝴蝶谷,油炸後噴香而肉又不多,如今街頭的都太過粗糙了;無筋的牛肉涼菜偶爾可下咽,最好是蘭州拉麵點的犛牛肉,薄片,邊緣不要均勻;童年時代的小肉丸,精肉,無澱粉,啃外面的皮;江南中小個頭的螺螺,從河中撈取到忙菜最多一兩天,泥沙要淨;海鮮一律拒絕,有一種不溫潤的腥……除了奶黃包是今天吃的,其余都是尚能下咽的不歸零食的葷菜,過去在家可以把不吃的部分夾到誰的碗裡,如今,不如直接講:不吃肉。免得浪費。

  上好的秋蟹,可搭配蟹八件,家中有兩套。是許多年前從外婆家拿的,不過清洗麻煩就不用了,母親用其中敲螃蟹關節的小錘子敲核桃,一套的錘子壞了。古時候江南這塊閑的慌的文人怎麽讀過無聊的下午,弄幾隻螃蟹,幾件工具把肉與黃剔盡卻不會破壞形狀,沒事兒再拚回去玩。這樣的遊戲玩著玩著,時間也會無可奈何的。

  銀幕裡的王妃翻到《翻越喜馬拉雅》,又放下,拿起了一本《時尚芭莎》。

  胃痛,疼得厲害,好想蜷住,與世隔絕,它是次要的,中疼。

  便利店兩元的獨立包裝香蕉,從上海來,故鄉在菲律賓。聞過菲律賓香蕉清拋入大海的新聞,如馬孔多的繁華扔入大海。

  成績出來了,韓國老師沒有留情,用中中的話說,就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學生知道自己考得不好,知道該得那麽多分,但,你怎麽敢這樣嚴厲精確,真是情理之外。韓國大學制度,本就是寬進嚴出,能理解,整個東亞,都卷得折疊了。

  洗澡時,假想沐浴露淋到頭髮上,滿滿淹沒了我,窒息,到每一處。若有人不忍幫著衝洗,它就浮沫以增加我更多的痛苦,終於無力回天。我記得007系列裡(天幕殺機還是量子危機)有一情節,女郎被丟盡枯竭地的石油裡,她的每一寸皮膚都窒息了。

  某個新年,我們守在電視機前。王菲出場了,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父親說,她長得普通,可我覺得她好美。

  二十年的時間好短啊,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自己是個大人了。

  《燦爛千陽》,胡塞尼寫阿富汗女性的一本。瑪麗雅姆離家前,母親講:你走,我就自殺。後來她去望父親,回來時,結束了。

  小莫伏在桌上,朦朦朧朧醒過來問:幾點了。中中講,“終於醒了!你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一個星期了!”想到,一場夢,奧蘭多睡了會,醒來已是21世紀了。

  吹風機吹頭髮,偶爾一兩根纏進去可以聞到燒焦的味道,進而它就吹不出風了。也不要當作壞了,過幾個小時就好,如我一般能自洽。

  這世上,有許多種竹。我記得初中時學校栽了許多歪竹,忘記它是不是叫拐拐了。那時一位有文人氣質的同學在他的作文裡寫道:“是我錯了,還是板橋錯了?”

  我與友一致認為,是他錯了。

  竹影。在溪谷間,在滿山的毛竹裡,我曾在夏季的傍晚坐在店裡,望著遠處山頭被暴雨毀壞的毛竹心生憂慮。它的主人,那時也是徹夜難眠吧。總是,民生多艱,那時自家的生意也很慘淡了。

  她躺在宿舍樓下的沙發上,應該在等待洗衣機工作。短褲似內褲,慵慵懶懶的,明黃的上衣。

  我的杯,層層咖啡漬,厚到像一片沙畫的灘塗,亦或一場海戰,陸地上的狼煙四起,騎士們鎧甲厚重,下面是昨日的傷。幽幽古道,在略靠近手柄處。漫嗟榮辱,深棕的山巒如簇,以深淺可勾勒形狀。廣口杯中的漬是一座水墨的山,上古巨獸以手指著有邊界的雲天,向遠方作笑靨,沉澱的咖啡。

  周日夜雨,露天垃圾房的兩座門掩著,背後是遺忘之境。我想給一些小物編派點歷史,忽想起有部電影講的此事,就把這念頭也丟了進去。

  鄰校的商學院樓,咖啡館前靠在椅子上發呆的男孩子,長發,略胖,我雖近視卻仍然能辨出他瞅過來的眼有些蒼茫。我們不屑的相望著,他的帥氣有些不學無術和猥瑣,不知單車駛過的我是什麽形象,無所謂。

  高瘦憨笑的男孩有些故友雜燴的影子,不知那人如今身在何處。

  那是一所開放性大學,保安形同虛設,他無目的無緊要的巡視著,我隻覺得,每一處通往馬路的小徑,都可以溜進幾個醉漢。

  團輔課上,出演霸道總裁的那位女同學眉眼有些像格蕾絲,然她是個十分開朗的都市女孩。

  有一輛保潔車路過,恰巧誰的食物飄香。我聞到是脆皮炸雞,大概率是肯德基,於是垃圾車在此意外的穿插中,是噴香的。

  我不乖,一點也不乖,又去喝酒了,我懷疑自己該下地獄的,只要那裡不無聊就行。

  前方樹上,同時盛開和枯萎的玉蘭花。它綻放著,死亡著,說著一種矛盾之事。

  M是悲傷的。但是那個日記中的男人是傑森還是N不曾提及的陌生人,未可知。相望時,究竟是M還是他是真實存在的,是活著的。M灼燒,因為她在腐爛,身體腐爛了,還是心荒蕪了的一種比喻。美夢仙子確確實實是被囚禁的,她在,一直是個pet woman,這裡不是寵愛女人,而就是寵物女人。元宵又轉而寫別的,越走越歪,胡編亂造一通。想寫的深沉隱晦些,無奈支離破碎。M就是殘骸,M死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只能祭奠;幽靈死了還是身體死了不重要,她愛著思念著傑森,隻記得那些平凡的美夢,但是美夢仙子不在,因而是一場虛妄。至於N和N們,過客罷了。這故事,真是糟糕到稀碎啊。

  藍衣們躺在電動車上,等著接單,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太陽不大,他們可以睡的安穩些;紅發美女,短黑裙外再一層黑紗,有些老成;黑色珠光蛋糕裙女郎,似凱爾特的女英傑,她應當去某個奇幻的矮人國度當女王;她們三個並排走過,階梯式排列上去。

  好無聊啊。我又在無聊地看,講著無聊的話。他們無聊地走,旭文無聊的追著誰,有人無聊地等著一個又一個男孩來戀愛,傑瑞還在繼續著他的飛行暫未降落……

  父親昨日還在與朋友聊天卻從未找過我,我昨日還在與朋友聊天也未找過他。時間這麽緩緩流淌了近兩年,就是二十年不再理會他,也是正常的。叔叔講,他總是惦念我。自己終於沒有回去,數日隻與母親講了一句話“我心很亂,不知道”,其實不亂,心空空的,沒有良心而已。

  有人購物有人散步有人戀愛,一切都像每一天,這樣寧靜、和諧又悲哀的發生著,重複著的日子,重複著的話,一股無聊在我心裡悄然滋生了。這次,除了玫瑰荔枝,還添了一罐白桃味的白蘭地。

  這周去博物館,看一場明清花鳥畫展,下午去耦園,待到周末,有一場名“吳門煙水”的講座,是聽一個老先生講蘇州的橋及水巷。

  夢見,寒鴉,在香樟的枝頭,叫得歡暢。

  圓石凳上的男人,注視著我,我撇回去,他便撇了第二眼,所以他的不禮貌比我多一分。我是安娜嗎?登火車站的月台?要去臥軌了?所以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感知到自己情緒有變化,真好,沉浸式體驗增了一分。

  今天是一屋子友當初相聚的紀念日。

  糖糖說,祝一起發光發熱。

  小莫說,福如東海老王八,壽比南山大石頭。

  中中說,今天是我們的生日,慶祝慶祝。

  進門一捧大花,是小莫準備的玫瑰,猶未綻放,弧狀的花苞以泡沫網兜保護著。枝極高,扎了幾十隻養在剪開的升裝礦泉水瓶裡,我們預感總有一天誰會把它撞到,這樁慘案應該不久發生。此刻,有淡淡的玫瑰花的香。

  圖書館門前的小胖胖去世了,她死在花叢中,聽說有七歲多了。我見到她頭頂海棠,在啃剩的蘋果、荷葉、小樹葉的照片。我見了他們將貓貓置於盒中,同學們作祭奠悲傷的樣子,許多人像是被迫祭奠悲傷。她,唉,也許我和她講過話呢。

  小莫叫我幫著去伏玫瑰。我用手托著這一捧,玫瑰枝溫柔地刺痛了我,抽的過程中落了兩片花葉,她抽取了十五枝,小心翼翼地包好,好美。剩下的那一叢我們又扎好,怕立不住靠在桌角了。

  5月18日,晚上

  53

  520賽道,起點出發二度東吳門正好800米。

  這個老師說是最美賽道,且意蘊很美,隻剛建好還沒什麽名氣,也許多年後又稱為某項“網紅景點”,她說時帶著驕傲的,而我心裡“網紅”帶點貶義。

  我慢慢跑著,一開始就領先在前。

  第二位的影子移到腳下,便有些壓抑,遂往前跑遠。我喜歡領先在前的空闊感,仿佛只有一人。

  右邊的耳機有些松了,輕輕調整時聽見後面的大喘息聲,有一點小小的得意,也試著喘了下,呃,不自在。我很平靜。

  天空很藍啊,你有沒有試著看藍天發現那個浮遊的光影,它本來自人們自己的眼睛,而非我某友過去所言是空氣裡的髒東西。

  回到塑膠路上來。

  快到終點時反而不在意了,一個子嬌小的女孩子從左側突擊(我不在最內側跑,覺得弧度變化大不舒服),慢慢逼近我,直至超越。

  她領先我兩米,三米,遠去了,我依舊勻速跑著,聽張一曼訴說著梳妝台。

  第二,3分33秒。

  許多人坐下休息了,那個跳操在我左邊的女孩子一手插著腰走來說“你好厲害”,氣息還有些亂,便回“還行啦”。

  紅紅的跑道,色彩明麗,鮮豔的下午和陽光下張揚的樹,怎麽說呢,很美,美得有點妖豔,但我更喜歡平靜柔美的事物。

  沒什麽可熱的,喉嚨有些沙啞乾,跑前手抽筋了,想是半夜動筆的緣故。

  真的是十分零散的小事啊。

  也許將來,流水線上工作的人,一個上班族,斜杠青年……這些標簽於我何為?

  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我知道要的是什麽,那麽什麽樣的生活都是可以忍受的。最近又有些過敏症狀,不知怎麽了,今日好些。

  一個孤獨的夜,我總是或在晚上寫信定時發送,晚上寫點屬於自己的。

  旭文在蘇州的初戀樹、與方雪的五一之約,不出門已然可以想象那時場景。我不期待,讓它自然降臨。

  40上課,32分我在宿舍樓下接到糖糖的電話,忽記得演講幻燈片還在自己U盤裡躺著,文件名直接叫“又好了”。我負責最後一部分,“大學生活中的實踐”,好無趣,內容是從網上複製的,第一個人講的時候才開始細看和修改,她講完我這篇就成了可讀之物。

  這時是第二位在講,糖糖已回到座位趴在右邊的桌子上,我伏在桌上向她看去,咪笑著眨眼睛,她也向著我眨眼睛,跳跳痞痞的。他們在前面講。筆簌簌的動著,我在畫畫,用鋼筆畫了一支鋼筆,這幅畫名為《把鋼筆還給鋼筆》。

  真好,坐著坐著下課了,把手上那篇壞稿子丟進了可回收。

  凌晨下床,悶一口利口酒。非常乾淨,非常利落,消失的乾乾淨淨,就像從沒有來過。

  5月7日

  54

  奔跑。

  跑吧美勒斯!這是太宰治難得溫暖的一篇,那句關於等待的句子我之前記憶錯亂了,扣在夏目漱石的頭上。提到它是因為,我正在跑。

  我跟老朱一樣心裡不寧靜晚上散步,到二期校區忽然落雨。起先還只是逞強繼續慢慢走的,它竟狂妄成中雨了。

  於是我跑,跑了起來。好容易到體育館,不對,這邊道路盡頭因施工攔住了。不失望,不生氣,嘴角甜蜜蜜的是巧克力,對,晚上九點多還吃了一根巧克力雪糕。

  我以手擋著頭頂,五指伸張往回衝,其實手擋不住雨,但此情此景不這樣又該如何呢。

  左手就變換著,時而彎曲,時而垂直擺動。

  想停在建築學院剛架的天橋下,避雨,它下一夜,我就立於此一夜,可如此不能回宿舍了。腳上這個羅馬鞋開裂了啊,膠底處。過去我穿著這雙有松糕形態的高底涼鞋爬長城,在坡峰與樓台間橫衝直撞,也迷失了許多路,陪我度過許多內心煎熬的歲月。18年的高考季父親買的,皮製,前方兩道小紅黑格交錯的綁帶。商標磨損,記得是紅蜻蜓。晚霞中的紅蜻蜓,你在哪裡呀~同名的日本歌謠。

  側邊有飛揚的小旗子,路燈上有一白亮點在閃爍,激烈的閃爍。

  從衝刺起,我耳中放的一直是電影第五元素中星系歌唱家的那首《The Diva Dance》,安詳、激烈、衝擊與某種樂趣並存,同時略藏著西方世界微微的古意。

  忽然一陣纏亂,耳機被包上的掛飾上勾了下來線繞在包上,我就停下整理。似乎奔跑,只是一種行為,我並不在意雨。

  打傘的同學和一個不打傘的看著我立於天地間,站在雨中整理書包。

  不過幾分鍾光景,雨小了,緩慢行走起來,一個五十多的教授撐著傘,提著帆布包,似乎是抓著包身的所以擺動幅度不大。

  撐傘的高跟鞋女郎,她走過留下一串鞋跟與地面的踢踏聲。

  紅色的歐式建築,拱形門和燈火,白色的窗扉,我的夜了的校園。

  女孩駛過,對著那頭講:天呐,你對我的愛就這麽點嗎?為什麽要問天,這天變得快,不是剛剛雨著又晴了麽,問你的男孩去吧。

  左邊草坪裡的,只有四盞小燈亮著,是微弱的黃光其上有蠅蟲的空殼堆疊著;燈下的地磚上幾輛稀疏的自行車歪著,前方草坪近我的那盞小燈卻不亮了。有一盞地面的投映著樹,於是樹在夜晚不那麽恐怖。

  雨下了一場,沒什麽痕跡,大家又正常起來。

  5月1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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