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落雨,有碎玉聲。
我隻一件棉裙在風雨裡走著,有些單薄,感到冷。雨水拍打,竹葉間落下的真的好像一朵朵桃花,落寞欲散的花期和淺香。
撐著一隻傘,行在風雨裡,近傍晚了。
一人走近,步態似乎是認識我的樣子,後直接跑我跟前了,好吧,是未明。
“你去哪裡?”
“散步。”
“這麽大的雨。”
“可是我要散步。”
“唉,你這種浪漫至死的人。”他歎息道,複講,“在大學的雨天散步很好啊,我最近開始打羽毛球了,什麽時候咱一起去吧。”
“那得提前說,我有時候周末會忙。”
“忙什麽?”
“散步”
……
“早些回去吧,你看你衣服都濕了。”
“嗯。”我低頭,裙角是濕了。
……
“我們這樣在雨裡走路很好啊,你看,校園,雨天,最近有什麽有趣的事嗎?”
“我改了一句詩,前面沒想好怎麽改,姑且先這樣。”
“什麽句子?”
“江南又雨,有碎玉聲,你聽現在的聲音,像不像?”
於是我們靜靜聽著,此刻已經是狂風呼嘯和滂沱雨了,它們降落到地面、傘上、葉中,於我真就是“擊節碎”之態。
“我也會寫古體詩哦,但是對現代詩沒感覺,覺得沒什麽內涵。”
“那是你接觸的太少了,而且我這不是寫詩,只是改了人家句子玩。”
“你不知道這古詩裡面的門道,從聲律……”
“我說喜歡現代詩,可是你接觸的那一丁點古詩能和我比嗎,我尚且少的可憐了,算了,和你說不了什麽,不說了。”
“唉你,別老這麽奚落我嘛,我去食堂,你等會兒去哪裡散步呀?”
“不固定,哪裡都可能。”
他往那邊走去了,我轉過身挑選路徑,說是挑選,其實直接就走上了任意一條。這樣的風雨,我手搭在傘骨裡,傘面貼著側身遮擋著,它這樣肆掠的吹著敲擊著。沾濕的裙擺隨風而動,與風的節奏相同,泡發在雨水裡的涼鞋踩在水塘邊落下的枝椏上。
勝利的勝利,今夜青稞隻屬於它自己,忽然想到這句,覺得很親切。我總是喜歡事物按照它們自己的節奏走著,幸或不幸,發生和生活著的事物就很美好了,當然,最好是幸福的,那樣我會欣慰。
寧願是一個貧瘠破碎的理想者,因為,再抓不住別的了,人總要珍視自己愛的東西,這個一無所有的雨著的傍晚,我平白無故的感受到某種安寧。?
手握一杯拿鐵,右手是傘,此刻已是微微雨了。這是我的酒瓶,輕握著它,有些歪斜,可以算得上步履款款。
回去後記了一首小詩,不是很好,丟掉了。後又覺得畢竟是真實存在過的情緒,複撿起,如下:
《小記》
江南又雨,這是一個夜,走上另一條小徑,不是湖心亭
這是我之前那條未選擇的路,在夜中更是幽寂
石板路歪斜,蒙著泥土,蛙一陣陣的說和聒噪
道路失去了
我望著亭,沒有繼續走下去
與黑暗無關,也不是怕踩到泥,而是已經不必
假若我現在亭下,那柳也還會那樣隨風輕擺,湖水波蕩著,走過的路便夏蟲無聲
望不清橋上的人,此刻橋上也不會有什麽人
教學樓與樹木在湖上倒映的夜間影,似十字檔的寶劍
蛙鳴不止,左右,前後,周身樹葉響動
我仿佛聽到某種深邃的歲月之聲,低低沉沉的靜默又轟鳴
蚊子,小腿癢癢的,以及落葉土地
回望來時路,蠻淒楚的,沒什麽光。我得憑著感覺踏上小石階,踩上時最好腳輕輕掃一掃,
免得踩到小青蛙
嗅到,雨後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