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秒,對男人來說卻像是經歷了無數年月。
他的身體逐漸衰老,腐敗,渾身的水分隨著生機迅速流逝,血肉變得乾枯,整個人呈現出病態的枯黃色。
男人知道青銅樹的來歷,對那段隱藏的歷史也了如指掌,朦朧之中,男人覺得自己變成了那株宏偉的神樹,接受著無數原始愚民的膜拜。
來參拜他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那種源於這些人骨子裡的嗜血和粗獷化作的信仰之力被他以賜福的方式反饋給了這些人。
於是,他逐漸成為了這些人的精神支柱,看著他們在荒蠻的世界中逐漸壯大,從散居到部落,從部落到城邦,一點點的,他的信徒遍布整片大陸。
信仰之力愈發龐大,但他給出的反饋卻依舊只有那麽一點兒,他緩慢地積蓄力量,做好了迎接宿命的準備。
他的心神逐漸扭曲,企圖成為這片大陸真正的神明。
可就在這一刻,樹下來了一個年輕人。
“好東西啊,以後歸我了。”
那年輕人抬頭,看著他邪邪地笑著。
這張臉將他拉回了現實,他用僅存地最後一絲力氣睜開了眼,眼睜睜地看著薑禮將他在青銅樹上得到的不完整的賜福盡數抽取出來。
“你...我的力量...”
苦澀的聲音從男人的聲帶中艱難發出。
而薑禮欣賞著他掙扎的模樣:“還活著呢?什麽你的,以後是我的了。”
下一刻,男人試圖舉起的手無力垂下,向後癱倒下去。
薑禮看著面前形同枯槁,和之前判若兩人的男人遺骸,隻覺得心中甚是滿足。
“呵,跑了這麽遠給我送快遞,還真是辛苦你了。”
薑禮站起身子,覺得有些頭暈,不由自主地向後傾倒,可最終還是穩穩站住。
甩了甩腦袋,他雙眼中的黑色逐漸褪去,恢復了清明。
將男人體內的紅色靈氣盡數抽走,讓薑禮有種磕嗨了的感覺。
盡管心裡對紅色靈氣和小草的來歷產生了無數猜想,但他這會兒並沒有心思去逐一分析。
薑禮也沒有去查看被炸斷的青銅樹,而是第一時間先去查看譚楚鋒和靈樂的狀況。
“別死了啊。”
薑禮在心裡默念著這句話,朝著兩人被打飛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去。
他徒手將數塊巨大的岩石撕開,把靈樂從掩埋的地方挖出來,然後又將譚楚鋒從岩壁上抬下來,檢查兩人的傷勢。
還好,雖然受了極其嚴重的傷,但都還活著。
不過靈樂的傷勢顯然更加嚴重,雖然還在喘氣,但氣息極為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薑禮心裡焦急,但卻毫無辦法,對於修行者來說,人工呼吸顯然是沒有用的,能被人工呼吸緩解的問題對於人級修行者甚至不如感冒來得嚴重。
倒是譚楚鋒幽幽醒來,見薑禮並無大礙,有些疑惑。
但他稍微動了一下,便全身劇痛,整個眉頭皺在一起,呲牙咧嘴的。
薑禮迅速向他傳音:“那家夥被紅色靈氣反噬了,自己不行了,我撿回了一條命,不過靈樂好像快不行了,有沒有辦法救一下?”
譚楚鋒先是一驚,薑禮什麽時候學會的傳音,傳音是地級精神力達到一定程度後才能領悟的技巧,這也是為什麽他判斷出男人是地級的原因,而薑禮顯然離這個境界還差得很遠。
不過轉念一想,薑禮的符法天賦如此驚人,對精神力掌控超乎常人也並不是不可能。
緊接著,他才對薑禮的話有所反應。
“靈樂?靈樂怎麽了?”
薑禮的耳膜在剛才極度興奮的時候被自己弄破了,這會兒是真的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也不知道爆炸對耳朵的衝擊是否有所緩解,所以大致辨認譚楚鋒的口型之後,繼續傳音解釋:
“他吃了那一下之後被岩石掩埋,我剛剛才把他挖出來,現在他還在昏迷,也不知道具體傷在哪裡,但是氣息非常微弱,如果要等到出去後才能接受治療,估計是來不及了。”
譚楚鋒也是滿臉急色,想遍所有方法,也沒有能救靈樂的手段。
“我不擅長療傷啊,而且以靈樂的體魄,能讓他受如此重的傷,普通的急救措施肯定沒什麽用啊,如果師父...等等,有一樣東西可以試試。”
可說完許久,薑禮還是一臉焦急,沒有任何反應。
正當譚楚鋒疑惑薑禮是不是被炸傻了的時候,才又聽到薑禮的傳音。
“你再慢慢說一遍,剛剛那孫子把我耳膜弄破了,我現在相當於是個聾子,你剛剛說的太快,我來不及看口型。”
譚楚鋒愣住了,隨後乾脆直接拿出了先前趁亂拿到的舍利子,交到薑禮手中:
“試試這個。”
薑禮拿著舍利子,也不知道該怎麽用,乾脆直接朝著靈樂嘴裡塞去。
可還沒來得及將其塞入靈樂嘴裡,舍利子便自行發出金色佛光,化作一束流光,打入了靈樂的眉心。
薑禮愣愣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到底合不合理。
“這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嗎?”他朝著譚楚鋒傳音。
譚楚鋒搖了搖頭,讓薑禮覺得有些絕望。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道士。”
薑禮仔細辨認譚楚鋒的口型,絕望的神色變成了憤怒:“說話就說話,搖什麽頭!”
可譚楚鋒也是身受重傷,讓薑禮放棄了揍他的衝動,而是輕輕拍了拍譚楚鋒的肩膀,安慰道:
“你先歇會,外面有不少石俑,以現在的狀態出去太過危險,等會看靈樂會不會醒過來。”
薑禮說著,看向靈樂,先前靈樂痛苦的表情稍有舒緩,眉心正散發出和煦而寧靜的佛光,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讓薑禮稍稍放下心來。
“我去看看那幾個人身上有沒有能用來療傷的東西。”
薑禮安頓好兩人,朝著那四具屍體的方向走去。
譚楚鋒和靈樂的狀態確定下來,終於讓薑禮平定了情緒,開始思考這整個事件。
這些人的身份是謎團,但目的應該就是青銅樹上的紅色靈氣。
這玩意兒在修仙界被稱為災厄,但那男人卻將他稱為賜福。
至於青銅樹,薑禮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其必然和小草有關聯。
“哼,小樣,以為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薑禮覺得自己已經在逐漸接觸到一些真相了,既然小草不願意告訴自己,那就自己去尋找答案!
破案嘛,誰還不是個小行家了呢?
“小草讓宋嫻和左子桓叫它神樹大人,我的靈氣又對它如此順從,那小草就算不是圖騰中描繪的神樹本體,也必然是其的一部分。
觀想時我見到的場景,應該就是壁畫最初所描繪的內容,大概是因為小草就在我的識海中,受到了影響,我才會看到那一幕。
可如果是這樣假定,那麽紅色靈氣就不是這麽簡單的東西了,不管它有什麽負面作用,對於當時那些什麽都不懂的人來說,都是可以防身甚至用來攻打別的部落的大殺器,所以自然而然地把神樹當作神明來祭祀膜拜。
現在的問題在於,紅色靈氣究竟是隻賜予一個人,還是說可以通過那個人來讓同族其他人一起使用呢?
如果只能給一個人,那這種力量究竟是怎麽流傳下來的呢?
按照壁畫記述的內容,這個得到紅色靈氣的部落的力量一直影響著歷史,直到周朝才得以分化,分屬到了不同的諸侯國,自相殘殺。
直到白起,這股力量達到了巔峰,徹底發揚了凶威,但是他也死得很慘。
那麽在這之後,還有沒有靈氣是紅色的人呢?
如果還有,那是不是說明,神樹一直存在?
或者說這份力量是可以轉移給其他人的?”
薑禮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他有許多猜測,但是順著想下去,又發現不少猜測之間相悖,無法自圓其說,這就說明其中不少是錯誤的。
可究竟哪些正確,哪些錯誤,僅憑現在薑禮掌握的信息,根本無法分別出來。
“嘶,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流傳下來的所有修行體系,都是源於那棵樹呢?”
薑禮被自己靈光一現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如果真是這樣...薑禮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深知這個猜測有多麽瘋狂,別說是不是真的,光是這個想法傳了出去,恐怕都會讓修仙界震動,甚至顛覆他們一直以來‘道由天生,傳自聖人’的理念。
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幾點就是:
小草和神樹有關。
自己的紅色靈氣是受了小草的影響。
神樹在秦朝往前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壁畫上的內容並非無的放矢,很可能是真實情況——秦始皇終結了神樹在神話時代的幕後地位。
“可是青銅樹怎麽會出現在秦始皇修建的地宮裡呢?
那男人得到的紅色靈氣十分弱小,雖然是因為祭祀儀式被我打斷,導致他獲得的內容不完整,不過我感覺就算他得到完整的紅色靈氣,我也能壓製他。
紅色靈氣之間似乎不分強弱,而分地位高低,像那種深紅色的靈氣,我面對它就像皇帝面對庶民似的,盡管擁有者是地級,也對我絲毫沒有壓迫感。
留下用青銅仿製的神樹和弱小的紅色靈氣,秦始皇想幹嘛,對他來說想要穩固自己的皇權,不應該直接一把火燒了樹,直接在歷史上把它的存在抹去嗎?
除非,修建這裡的人並不是秦始皇,而是某些秦始皇的敵人,或者是那個部落的後裔,這東西就是他們留下的後手?
難道我無意中乾掉了這個部落的後人,也就是小草的信徒?
那麽有沒有可能,小草說的以後要面對的強敵,就是秦始皇一系的要將它趕盡殺絕的人呢?
最根本的問題是,這麽神話的東西,又怎麽會出現在我的識海裡呢?
而且我剛剛又犯了病,我總覺得我會瘋掉也是跟紅色靈氣有關,到底是為什麽呢?”
薑禮回頭看了看遠處虛弱的譚楚鋒和靈樂,歎了口氣:
“如果能再去其他七扇門通向的地方看看就好了,可惜條件不允許。”
薑禮沉思良久,還是覺得自己現在掌握的情報太少,無法真正做出判斷,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和小草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小草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小草說他現在還不夠資格接觸真相。
光是這些煙霧彈中露出的冰山一角,就已經讓薑禮覺得壓力巨大了,很難想象與小草為敵的家夥,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存在。
薑禮吸收後暫存在體內的紅色靈氣已經被小草盡數消化,再加上在這裡獲得如此龐大的信息量,讓他先前的興奮感逐漸消退,疲憊和疼痛也一股腦地湧現了上來。
手握重寶並沒有讓薑禮覺得開心,反而讓他覺得自己的未來可寄。
唯一的安慰就是得到了紅色靈氣,再加上邱處雲給予自己的精純怨氣,薑禮可以預料,等小草給自己反饋的時候,收獲會非常大。
長出一口氣,薑禮蹲了下來,摸索四具屍體身上的遺物。
但是這四個人帶在身上的貼身物品,已經在剛才的爆炸中盡數粉碎了,唯一留下來的,就是暫時由他們代為保管的,那個男人留下的青銅酒樽。
薑禮記得,這是一件儲物法器,不過他不會使用,便準備拿過去讓譚楚鋒看看怎麽打開,如果運氣好,裡面說不定有能療傷的東西。
四下看了一圈,確認並沒有什麽遺漏,薑禮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間,敏銳地察覺到斷裂後趨於融化的青銅樹根部似乎有古怪,有什麽東西剛剛好像發了光。
薑禮小心翼翼地靠近青銅樹根,輕輕一碰,樹根竟然像是破碎的玻璃一般,出現了無數裂痕,下一秒直接崩碎開來,露出底部的一個暗格。
薑禮隨手抄起一具被炸得殘缺不已的屍體扔過去,確定沒有陷阱之後,才好奇地探頭看去。
“這是什麽?劍鞘?”
薑禮疑惑地看向暗格中的東西,發現竟然是一個青銅劍鞘。
“光是劍鞘?劍呢?”
薑禮摸摸腦袋,有些不解,這麽隱蔽的地方,就藏了個劍鞘?
還是說劍已經被取走了?
那為什麽取走了劍結果把這玩意兒留在這裡了?
哪個渣男,只要人不要衣服啊?
薑禮總覺得,這個地宮裡的東西都過於不合常理,再想下去恐怕要精神失常了。
他隨手想把它取出來別在腰帶上,可沒想到在接觸到劍鞘的一瞬間,它竟然化作一道紅光,直接鑽入了薑禮的識海。
“臥槽?紅色靈氣成精了?”
薑禮想進入識海,但是之前察覺到小草能克制男人擁有的紅色靈氣後,自作主張放男人進去,好像讓小草頗為不滿,這會兒他並不是很想去觸小草的霉頭。
“算了,平安出去以後再說。”
歎了口氣,薑禮拿著青銅酒樽朝譚楚鋒走去。
“就找到了這個,其他東西都損壞了,你看看能不能打開。”
已經替自己和靈樂做好了止血措施的譚楚鋒好奇地接過了酒樽,先是學著之前那男人的樣子倒了倒,並沒有什麽反應,隨後無奈地對薑禮說道:
“每一件儲物法器都有著其主人留下的印記,除非擁有者自行解除,或是身死,否則不管是誰都打不開。”
譚楚鋒重複了兩三遍,薑禮才徹底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那就沒...等等,你說死了可以解除?”
薑禮先是感覺有些可惜,隨後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一副震驚的模樣。
譚楚鋒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沒記錯的話,只要是儲物法器,都該滿足這個條件的。”
“特麽的,差點被陰了,癟犢子還沒死呢?”
薑禮怒氣衝衝地朝著此時已經和乾屍沒什麽兩樣的男人走去。
朝著男人的腦袋重重踩了數腳,直到地面開裂,男人已經扭曲了的頭顱深深嵌入地底,薑禮才轉過頭:
“現在呢?”
譚楚鋒這才猛然從薑禮的舉動中回過神,顫抖著又試了試,隨後搖了搖頭。
薑禮又看向男人:“看不出來,命挺硬啊,難怪說站著讓我打都不會受傷了,地級是吧,老子打的就是地級!”
過了一會,薑禮回過頭:“現在呢?”
譚楚鋒搖搖頭。
又過了一會,薑禮回過頭:“現在呢?”
譚楚鋒繼續搖頭。
“現在呢?”
搖頭。
“現在呢?”
搖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薑禮都覺得有點累了,譚楚鋒終於驚喜地點點頭:
“能打開了。”
薑禮這才拍拍手上的碎屑,心滿意足地起身離開。
譚楚鋒膽戰心驚地看著一地殘渣,如果不是他親眼目睹了全過程,準會以為這些東西是誰隨手扔在地上的牛肉干。
看著薑禮,譚楚鋒終於想起,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知道薑禮是幹什麽的。
“那什麽,你以前做什麽工作的?”
薑禮皺了皺眉頭:“你說啥?再說一遍,太快了沒看清。”
“我說——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哦,我當過兩年警察。”
譚楚鋒看著滿地碎屍,心說你騙誰呢,以你這手法,犯罪經驗低於十年我都覺得你在謙虛。
不過既然薑禮不想說實話,譚楚鋒也不好多問,修仙界裡殘忍的邪修也不少,既然薑禮真心對他們,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想的也是救他們,那薑禮至少在他這兒就是好人,大不了...大不了以後勸他向善。
隨著譚楚鋒地傾倒,所有東西被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有了,果然有丹藥。”
譚楚鋒挑出幾個小瓶子,先是喂靈樂吃下幾粒補氣血的丹藥,隨後自己也吃下幾粒,又撕開身上的布條,將外用的丹藥塗在被空氣刀刃斬出的還未結痂的傷口上,最後又遞給薑禮兩粒丹藥,比劃著讓薑禮塗抹在耳朵裡。
薑禮照著譚楚鋒說的做,隻覺得耳朵裡突然清涼起來,隨後有些發癢,又過了一會兒,竟然能開始聽到些細微的聲音了。
“這麽神?”
薑禮有些驚喜。
譚楚鋒吃下丹藥,蒼白的臉龐也有了些血色。
“金創藥,治療外傷很有用的,這家夥身上居然帶了這麽多上品丹藥,背景怕是不簡單。”
薑禮想起之前男人一臉倨傲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
“背景簡不簡單不知道,死的確實不簡單。”
譚楚鋒默默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地面,確實是死得難度系數九點九了。
“休息一會吧,等半個小時,如果靈樂醒不過來,我們就帶著他出去,這個時間,前輩們差不多應該已經快到了,最好我們能在他們打開陣法之前回去,防止他們誤入這裡。”
薑禮沉吟道。
譚楚鋒點點頭,閉目養神。
靈樂吃下丹藥後呼吸平穩了不少,閉上眼睡覺的時候才有幾分佛門高僧慈眉善目的模樣。
薑禮看了靈樂兩眼,將身上的所有空白符紙拿出來,準備所有路上可能會用到的符咒。
以他現在的狀態,提前畫好肯定會比當場畫要來得好。
“你到底帶出來多少符紙啊?”
譚楚鋒一睜眼,便看到滿地的符咒,十分驚訝地問道。
薑禮這會兒也能聽到聲音了,雖然並不是很清晰,但是對話交流還是沒有問題。
“我身上有多少符紙,不是取決於我能帶多少,而是青竹有多少!”
薑禮揚了揚下巴,一臉傲然。
“你這家夥,薅羊毛盯著一個人薅是吧?”譚楚鋒呆呆地說著。
“那沒辦法,我認識的人裡只有青竹一個人修符法。”
薑禮臉皮極厚:“而且這是我們真摯友情的證明。”
“你怎麽不找天師府的老祖要,他不也是修符法的嗎?”
“你這人,孝順老人的傳統美德被狗吃了?人家這麽大把年紀,你還打人家的主意,不要臉。”
“......”譚楚鋒面無表情地看著倒打一耙的薑禮,心說如果不是你滿臉寫著‘慫’字我差點就信了。
說話間,靈樂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我...我在哪?”靈樂的聲音有些沙啞,之前損壞的聲帶修複了些,但並沒有痊愈。
薑禮伸過腦袋,一臉嚴肅:
“我們都死了,閻王爺剛剛說你生前經常在網上當鍵盤俠,要送你去拔舌地獄。”
聞言,頭腦尚不清晰的靈樂變了臉色。
譚楚鋒頭疼地湊過來,解釋道:
“剛剛那人受到了反噬,被薑禮殺死了,我們撿回一條命。”
靈樂在兩人的攙扶下從地上坐起來,動了動左手,發現原本斷了的手竟然愈合了。
“屍體呢?地級強者生命力極強,看上去死了,但不一定真的死了,你們有沒有補刀?”
說起這個話題,薑禮事不關己地聳聳肩,譚楚鋒表情複雜地指向不遠處的那堆殘渣。
靈樂先是有些不解,聽了譚楚鋒的解釋後才倒吸了一口涼氣,看怪物似的看向薑禮。
“你也知道的,實在沒辦法,生命力太強了,補刀這種事,就是要這樣萬無一失才叫補刀嘛。”
薑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靈樂並沒有責怪薑禮的意思,而是對著那堆殘渣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好死!”
又過了一會兒,靈樂能自由行動了,三人便準備離開這裡。
靈樂活動了活動手腳,覺得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修為好像有所增長,身體變得更加強韌和靈活了。
“哦對了,楚鋒,我記得你最後好像是拿到了舍利子吧,先給我吧,我先用佛經給他淨化一下,這些人把它和人頭放在一起,說不定沾染了些汙穢,讓玄奘法師的無邊佛力受到汙染。”
話音剛落,靈樂便見薑禮和譚楚鋒一臉呆愣。
“啊什麽?要先淨化的嗎?你剛剛淨化了嗎?”
“我一個道士,哪會什麽淨化啊。”
靈樂狐疑地看著兩人:
“你們在說什麽?”
譚楚鋒一點一點地轉過腦袋,滿臉尷尬:“那什麽,有件事剛剛瞞了你,就是其實你剛剛真的差點死了,是我們用舍利子救了你。”
“那...那舍利子呢?”靈樂茫然地問。
薑禮沒說話,只是指了指靈樂的眉心。
靈樂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頭,眉心處竟然出現了一個淡淡的金色印記。
“不知道能不能取出來...”薑禮輕咳兩聲,掩飾尷尬。
不過他倒並不後悔,這都是為了救靈樂,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麽做的。
靈樂先是一臉呆滯,隨後哭喪著臉:
“完了完了,我說我怎麽感覺自己修為大漲,原來是因為我被玄奘法師的舍利子選為了傳承者,但我是少林寺的人啊,這該怎麽向師父解釋呢?”
“傳承者?那是啥?”
薑禮和譚楚鋒面面相覷,他們對佛門秘辛毫無了解。
靈樂扶額解釋:“每一顆能流傳下來的舍利子,都包含了無邊的佛力和其主人生前的意志,在遇到有緣人的時候,舍利子會自行融入有緣人的眉心,將佛力渡給有緣人,等到有緣人達到和舍利子主人一樣的高度,便能完整繼承其佛力。”
“這不是好事嗎?”
“對啊,就相當於是小說裡的傳功和灌頂吧?純白嫖嘛不是?”
“你們聽我說完。”
靈樂歎了口氣:“佛門注重因果,我這就算是和玄奘法師牽扯上大因果了,如果我不能將玄奘法師的夙願變為己願,並在此基礎上明悟屬於自己的路,那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得見真佛,更沒機會自己成佛了。”
“那玄奘法師的夙願是...”譚楚鋒試探問道。
“他不遠萬裡去天竺取經,總不可能是為了好玩吧?”靈樂的臉拉得老長。
“傳道?”薑禮問道。
靈樂重重地點點頭:“雖然我佛力大漲,悟性和天賦也得到提升,但是如果我不以此為目標代為努力,便算是虧欠了玄奘法師,背棄了這份因果,這輩子都沒辦法成佛了。
這也是為什麽許多佛門天才不願意借舍利子修煉,因為這完全是拔苗助長,他們都想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走前人的路。
這樣的話頂多達到和前人一樣的高度,很難得到突破,相當於鎖死了未來無數的可能性。”
薑禮聽著靈樂的解釋,緩緩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我倒是覺得不影響。”
靈樂迷茫地看向薑禮。
“你的愛好不是找樂子嗎?那麽你得到了玄奘法師的舍利子,成為他的傳承者,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全國各地到處找樂子了嗎?
再說了,你和大慈恩寺本來就有淵源,說不定這次的事情也是冥冥中的因果,作為玄奘法師的傳承者,你以後既是少林寺方丈,又是大慈恩寺的守護者,在佛門裡還不橫著走?
所以我倒是覺得,這件事對那些有追求的佛門高僧來說,算是壞事,但對你來說卻是好事,按著已經有的路走,修為漲得又快,還有更多的時間找樂子,不用操其他的心,不香嗎?
我都不知道你在慌什麽?
反正是個不想成佛的樂子人,能不能順利成佛對你有影響嗎?
還是那句話,只要我們沒有追求,那關於未來的所有限制都無法對我們造成影響!”
聽了薑禮的話,靈樂頓時覺得醍醐灌頂。
“大師,我悟了!”
薑禮欣慰地點點頭:“明白了就好,你的最終目的是享樂,但是如果在享樂的同時還有好處,就已經該偷著樂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不能成佛有影響嗎?沒有!
因為只要佛理就在心裡,人人皆可成佛,你拘泥於前人的桎梏,放棄了享樂的本心,這才是對佛理的褻瀆!”
薑禮的胡言亂語不僅鎮住了靈樂,同時也鎮住了譚楚鋒。
前者覺得薑禮說得很有道理,很符合自己的風格,而後者覺得薑禮不去天橋算命可惜了。
道家缺少這種人才!
一番話,讓靈樂的心情多雲轉晴,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以後我是玄奘法師的傳承者,師父叫我閉禪的時候我就能以此推脫了,不對,我回少林寺以後就收拾東西出去雲遊,到時候我先去江城,你帶我好好玩玩,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遠行過!”
薑禮笑呵呵地說:“好說好說,記得帶點土特產來找我,什麽開光的玉佩銅錢的,來個百八十份。”
“沒問題,那種東西都用不著師父和長老他們,我一天都能開光幾百個,對了,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坑...賣給熟人,反正是真的,賣起來不會有心理負擔。”
譚楚鋒深深地看了薑禮一眼,修煉天賦極高的高智商殺人狂兼傳銷頭子,這個人太可怕了,還好是自己這邊的人。
安撫好靈樂之後,三人貼上薑禮準備好的加強版隱匿咒,準備原路返回。
路上,譚楚鋒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一直念叨著機緣,結果到頭來反倒是靈樂收獲最大,就我倆啥也沒有,還一身傷。”
薑禮在心裡嘀咕著:什麽我們,那是你!我的收獲一點不比靈樂差,只不過不能告訴別人而已。
可嘴上卻依舊符合:“對呀對呀,我連湯都沒喝上一口。”
盡吃肉了,他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一個小可愛,一個老銀幣和一個倒霉蛋,愉快地踏上了歸程。
可剛剛在峽谷中走了沒多久,譚楚鋒便開口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怪聲比我們來的時候變多了?”
靈樂也是應和著。
只有薑禮,還聽不太清楚,沒有察覺。
“你布置個簡易的傳送陣法,我把日耀符傳到遠處照一下,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薑禮對譚楚鋒道。
很快,譚楚鋒便布置出了陣法。
薑禮發動符咒,朝陣法扔去,下一刻,符咒出現在數十米開外的天空,閃光彈似的照亮了峽谷通道。
三人適應強光後,看向符咒照亮的地方,他們震驚地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峽谷裡竟然滿是石俑。
狹窄些的地方甚至被石俑堵上了。
如果三人再往前走個十多米,便要撞上那些石俑了。
“什麽情況?”
薑禮瞪大眼睛,喃喃道:
“不會是先前的爆炸把它們引過來了吧?”
“應該是...”
譚楚鋒臉色難看,以這種狀況來看,三人想順利出去都是一個難題。
靈樂倒是躍躍欲試:“讓我試試?我現在賊猛!”
“別搞!”
薑禮和譚楚鋒攔住了靈樂,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一會再死在那邊可怎麽辦。
“要不從上面過去?”
譚楚鋒靈機一動:“就用之前我們爬山的那種符咒。”
薑禮覺得可行,拿出準備好的符咒,給兩人用上。
隨後薑禮打頭,走上了岩壁。
三人就這麽順著岩壁高處越過了石俑群,朝著鎖鏈的方向走去。
“害得是我們仨啊,仔細想想,這次進來,少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行。”
薑禮感歎似的說道。
譚楚鋒和靈樂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薑禮的符法,譚楚鋒的陣法,靈樂的佛法,少了其中之一都沒辦法在這麽多困難中一路走下來。
就在薑禮美滋滋地將他們三人的這個組合和盜墓筆記中的鐵三角比擬的時候,竟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超過了兩人。
“小心前面!”
薑禮聽到譚楚鋒的驚呼,猛地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岩壁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亮光吸引了出來。
“岩壁裡也有!”
薑禮下意識後退,卻沒想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的岩壁也鑽出了石俑,一腳踩到了石俑上,另一隻腳一滑,摔下了近乎垂直的岩壁。
看著視線中一臉驚恐的兩人逐漸遠去,薑禮暗道一聲歇逼,轟然摔落進了石俑群。
譚楚鋒和靈樂來不及拉住受驚的薑禮,便眼睜睜看著他掉了下去。
沒有多想,兩人都是朝著薑禮摔落的地方趕去。
“該死,終於知道這些東xz在哪裡了,他們竟然能遁地!”
譚楚鋒咬牙說道。
靈樂則是一邊跑,一邊調整氣息,準備和底下的石俑殊死一搏:“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可兩人在岩壁上跑著跑著,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薑禮摔落的地方,石俑竟然自行散開,將薑禮圍在中間。
而薑禮摔得七葷八素,甚至沒有意識到屁股下面還坐了一隻石俑,急迫地朝著譚楚鋒和靈樂揮揮手:
“快來救我!”
救?
譚楚鋒和靈樂腳步愈發緩慢,最後站在了原地,看著薑禮身邊似乎十分畏懼薑禮,不敢上前的石俑群,在心裡默默畫出一個問號。
誰救誰啊?
“你們怎麽不動了?快來啊,我要死了!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
薑禮帶著哭腔無理取鬧。
“要不你看看周圍?”
薑禮茫然地看向四周,隨後一驚,反應過來以後又覺得身下好像有東西,低頭一看,嚇得跳了起來。
“臥槽!想偷襲我!”
譚楚鋒和靈樂想靠近薑禮,卻被凶神惡煞的石俑給攔住,震懾在岩壁上,進退兩難。
這時候,薑禮才覺得左手手背有些灼熱。
凝神看去,竟然發現手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劍鞘的印記。
“這是...”
薑禮試探性地舉起左手。
果然,薑禮一舉起左手,這些石俑便如同士兵見到統帥,紛紛朝著薑禮低下頭來。
“哎喲,這怎回事兒啊?”
薑禮看向兩人,兩人都是一臉懵逼。
你問我們?
薑禮突然明白為什麽石俑隻敢在峽谷和殉葬坑活動了,他們似乎敬畏著青銅樹和劍鞘,但是薑禮卻並不知道對於這些石俑來說,劍鞘意味著什麽。
不過...似乎能控制這些石俑?
薑禮朝著兩人招招手,譚楚鋒和靈樂猶豫了一下,準備過來,但依舊被外圍的石俑攔下。
讓兩人沒想到的是,薑禮直接過去抽了攔住他們的那幾個石俑一俑一巴掌, 看得兩人心驚肉跳,甚至做好了面對石俑反撲的準備。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石俑居然慫了,可憐巴巴地縮到了一邊,對薑禮似乎頗為敬畏。
薑禮低聲解釋道:“裡面那男人好像從青銅樹上得到了什麽,我弄死他的時候可能沾上了一些氣息,讓這些石俑誤會了,我們趕快離開!”
譚楚鋒和靈樂這才點點頭,明白了薑禮為什麽能震懾住這些石俑。
“那快走吧,遲則生變!”譚楚鋒嚴肅地說。
薑禮拍拍兩人的肩膀:“跟著我!”
隨後,薑禮直直朝著鎖鏈所在的地方走去。
所到之處,石俑自行退讓,朝著薑禮低頭行禮。
這一幕看得譚楚鋒和靈樂震驚,可漸漸的,兩人就麻木了,一點點地看著薑禮越來越進入角色,甚至朝著兩邊的石俑點頭致意。
一直到走出峽谷,讓兩人提心吊膽著的青銅樹氣息失效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可就在這時,薑禮卻突然回頭,迎向了峽谷口。
譚楚鋒和靈樂對視一眼,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做好了戰鬥準備。
但沒想到,薑禮竟然對著數以百計的石俑揮手致意:
“不用送了,都回去忙吧!”
......
ps.沒想到我也能有盟主,還是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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