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記錄下來，窮山惡水出刁民，只有徹底解決貧窮，才有可能根治人之惡。”

　　記錄者疑惑的提問:“意思是您有根治窮山惡水的方法?”

　　“是的，我有，三年之內見分曉。”

　　記錄者俯身，真誠致謝:“感謝您，感謝曙光，請問蒸汽鳥能刊登這條新聞嗎?”

　　“可。”

　　昆侖預案已就緒，最基本人口統計已完成，入住房屋基本完成統計，最多一個月，人口普查、戶籍統計、身份證發放就能完成，大不了讓老師們幫幫忙，能者多勞，辛苦辛苦。

　　到時，誰有能力滲透進來?所以是時候造勢了，接連不斷、鋪天蓋地的造勢。

　　有科員拿來食物，想要遞給地下囚籠的人，但被奧羅尼亞阻止。

　　寬敞的囚籠中，三人看到食物爭相蠕動、爬起，想要第一個拿到麵包，然後突然發現有人阻止了他們獲取食物，於是紛紛露出怨毒的眼神。

　　他暗道一聲有意思，用相機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給衣物就行了，麵包拿去熬糊糊，請各位記住，一個急救小知識，餓了很久的人，不能立馬吃過於堅硬的食物，先喂稀粥。”

　　等記錄完一切，他看到科員們還沒有找到鑰匙，便道:“請各位先生、女士稍微後退一點，我要施法救他們出來。”

　　待科員們走開後，囚籠拔地而起，奧羅尼亞連人帶囚籠一塊搬回廣場，悲劇需要世人見證。

　　他將一遝已經洗好的相片遞給彌羅婭，什麽也沒有說。

　　隨後，便帶著一群人前往村北亂葬崗挖屍骨，北面迎風，不適合居住，山頭小、村子小，能踏實的土地不多，為了方便，北面理所當然成為了垃圾填埋處，其實也不是填埋，只是隨手一扔而已。

　　他沒有使用魔法、精神力大規模挖掘，不能什麽都是自己乾，所以只是蒸發掉了地面的水分，然後具現出鐵鍬、鋤頭，交給科員，讓他們來挖掘。

　　而他，在人群中輾轉，不斷拍攝被挖出來的骨頭。

　　看完照片，彌羅婭下定決心來見證這黑暗的一幕，她換了一身工人服，走進挖掘現場，也動手挖掘屍骨。

　　越挖越是觸目驚心，因為骸骨太多了，更加恐怖的是，這麽多骸骨，拚不出幾具完整屍骸，可以想象，曾經發生的事情，是敲骨吸髓字面意思版。

　　奧羅尼亞正蹲著身，對一堆看不出原型的骨渣拍照，然後他聽到了伊戈爾的聲音:“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他繼續拍著照:“請直說，不要拐彎抹角，能回答的，我都會回答。”

　　伊戈爾從陰影中走出，不知哪來的陰影，將他存在感消除。

　　“我一直跟著您，發現您對那個孩子，還有囚籠的可憐人，都沒有第一時間采取救治，而是選擇記錄，難道你認為記錄他們比拯救他們更有價值?”

　　“親愛的伊戈爾先生，請問你是蹺蹺板嗎?不是高就是低?什麽都要比個高下?知道嗎，在我的家鄉，對於這種問題，我只會罵你一句撒比。”

　　沒有二極管這個概念，他只能換一種對方能聽懂的比喻。

　　伊戈爾慢條斯理，好似智珠在握，“人的行為皆有利益考量，所以在那一瞬間，兩件事在您心中一定有個高低，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而已。”

　　“利益考量?哼，敢問尊敬的伊戈爾閣下，蒸汽鳥對利益的定義是什麽?”

　　奧羅尼亞沒有給伊戈爾回答的機會，

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對利益的定義都是狹隘的，因為深淵與天堂山，哲學、社會學的發展必將陷入謬誤。　　甚至關於美德、原罪會出現不可理喻的賜予說。

　　他沒有屏蔽其他人，而是任由自己的聲音傳出:“在我抵達的那一刻，就不會再有無辜者受傷或死亡，在滿足以上條件後，救治他們的優先級下調，記錄成為第一優先級，唯有記錄下來，才是真實發生的事。”

　　奧羅尼亞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從最開始，在我得知食人村的存在時，我就已經在思量利益得失。”

　　“最初的決定是讓曙光騎士團出擊，快速蕩平食人村，我的時間非常寶貴，只有迅速穩定秩序，我才能抽出手去建設昆侖，行改天換地之事。”

　　陌生、特殊的詞匯讓伊戈爾困惑，不過他沒有打攪。

　　“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讓互助會來執行比較好，我希望他們親眼見證世間的黑暗，然後成為曙光，這很重要，於是我決定犧牲一點時間。”

　　“我的決定，可能會讓數十人乃至百人死在黎明前夕，這樣的回答滿意了吧?”

　　他起身嘲諷伊戈爾:“我所做出的一切行為，的確都是利益考量後的結果，你可以這麽認為，這是實情，現在你們知道了這點，然後呢?批判我?”

　　“不好意思，你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批判我，哪怕我做得不對。”

　　伊戈爾微笑著，這就是蒸汽鳥想要的回答，他悄悄展開陰影消除兩人的存在感:“所以先生並非曙光，你我都清楚，神術騎士來自教廷，你不過是假借曙光之名行事的冒名挺替者。”

　　奧羅尼亞一愣，瞬間明白了一些事，這是蒸汽鳥無關緊要、不疼不癢的報復，因為自己私闖他們的會議室?

　　你們試圖以起源說、理念說打擊曙光的正統性、權威性?或者說僅僅是在理念上打擊我?可我真的有理念?

　　如我所說，我真的是因為利益而行動，只是我的利益與你們理解的利益有點不一樣而已。

　　“曙光所代表的含義，從來都不是某個組織，我想作為曾經曙光死對頭的你們應該十分清楚。”

　　他點點頭:“正因為清楚，所以我們才能斷定你並非曙光，曙光救人救世從來都不是為了利益，而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計算。”

　　“叫我們蒸汽鳥來，無非是想宣傳利用這件事宣傳曙光，讓互助會參與，是想鍛煉曙光預備役，還有天上到處飄、酷似魔法影像的東西，也是想吸引我們蒸汽鳥吧，它對我們的確有很大的吸引力。”

　　“……”

　　不好意思，你想多了，這玩意我暫時也沒辦法量產，你們有錢也買不到，我只是想記錄下一切，以後當做史料，進行愛國、愛組織教育而已…

　　奧羅尼亞沉默良久，才歎息一聲道:“懷有惡意揣測他人，你們蒸汽鳥做得很不錯，我得重新考慮一下和你們的關系了。”

　　“親愛的伊戈爾先生，你告訴我什麽叫宣傳?難道讓世界知道北郡的困苦叫宣傳?難道讓世界最黑暗的一面被世人知曉叫宣傳?這兩樣不應該是蒸汽鳥的本分嗎?”

　　“宣傳?”他冷哼一聲:“不好意思，曙光不需要借蒸汽鳥之口宣傳自己，昆侖一成，曙光就是天地間的權威，用得著你們?”

　　造勢，是為了提高曙光在廣大民眾間的知名度、好感度，非常重要，但不一定需要蒸汽鳥，因為電報機已經複原，蒸汽鳥的優勢不複存在，他有能力置辦屬於曙光的報社。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來自上層階級的抵製問題，這個問題也很關鍵，所以蒸汽鳥還是很重要，但也不是必不可少，大不了學先輩們玩地下戰。

　　“對了，前面不是說給你們上一課嗎，這就是。”

　　他指了指周圍，“蒸汽鳥算是好高騖遠、眼高於頂的典范，看看你們的狗屁報紙，世界報乾脆改名貴族經濟報得了。”

　　他連聲質問:“你們有關心過底層平民的生活?有關心過底層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有關心過底層對於麻製品價格上漲的反應?”

　　“一個都沒有，你們自詡世界會因你們的報導而改變，但就是個屁話，世界沒有因為你們的出現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改變。”

　　伊戈爾淡淡的說道:“改變需要時間積澱，我們想這麽做，但民眾的識字率不支持，且這個問題只有最廣大、最底層的平民關心，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精力、金錢來切實的關心這個問題。”

　　奧羅尼亞露出鄙視之色，他不留余力的嘲諷道:“是啊，底層人民不識字，但他們還聽得懂人說的話，難道你們不會說人話?”

　　自動過濾陰陽怪氣，伊戈爾翻譯出有用信息，他驚訝道:“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走上街頭四處朗誦報紙?”

　　“還算有點腦子，我說過，當蒸汽鳥成為城市經濟、文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環時，你們的地位才無可動搖。”

　　“我給你們支的一個招就是雇傭報童，在這個雇傭關系中，你們可以添加一個免費上崗前培訓，教會他們讀書寫字。”

　　他頓了頓，問道:

　　“伊戈爾先生，既然蒸汽鳥為理想而行動， 那請問你們是否懷有為理想而犧牲的大我精神。”

　　伊戈爾仰頭望天，好似回憶起過去，低下頭後，他微微一笑，眼神充滿堅定:“暗影騎士乃是天地間最強的暗殺者，曾經，一代教宗死於我等之手，你覺得我等會畏懼死亡。”

　　世界屋脊之戰，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那一代太陽教宗的確是被噬血首領親手誅殺，所以暗影騎士、深淵締造的頂級傳承，被起床後氣得不輕的GM出手削了，自此之後再無半神。

　　暗影騎士的超凡特性，理論上能殺神，只要不被發現。

　　因為沒有半神，蒸汽鳥只能算作準一流勢力，沒有絕對超然的地位，所以才要委曲求全，不能得罪太多勢力。

　　“暗影騎士無懼死亡，這是我們獲得超凡特性的代價，我們可以為理想犧牲，但要有價值。”

　　“既然連生命都能舍棄，那為何不舍棄點利益，用各種辦法提高平民的識字率呢?”

　　“蒸汽鳥可以舍棄利益，但值得嗎?先生需要知道，利益對我們來說同樣非常重要，我們需要源來培養騎士。”

　　並非暗影騎士，而是其他的騎士傳承，因為暗影騎士的上限被鎖死了，蒸汽鳥覆滅過很多勢力，他們掌握大量傳承，不過蒸汽鳥選擇的是神術騎士…

　　原因有三，一是培養方便無上限、瓶頸，二是能徹底改寫自己糟糕的名聲，三是可以成為真正的權威，同時擁有競爭太陽神格傳承的資格，也就是太陽教宗……

　　憋了七百年，蒸汽鳥憋出一個世人無法想象的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