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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歌之查理多諾斯維克》艾珀隆
  諾夏一直都還記得那天,身後是無邊無際的大西洋,她在任務中,遭遇了【橋】的獵戶座。憶之頌在對方的獵手本能面前毫無作用,那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殺人根本不靠記憶。

  傳聞中長樂獸【窮奇】的蛋並未出現,獵戶座發覺只是枚哺乳動物的蛋之後輕松捏碎了它。而面前如待宰羔羊一般的諾夏迎接了他的怒火。

  他挽弓搭箭,每一步都慢條斯理,但諾夏知道已經中了獵物標記的她將被這一箭牢牢鎖定。退無可退,她選擇閉眼迎接她的死亡。

  聽得見箭離弦時乾淨利落的張拉聲,那種命中注定的刺痛感卻遲遲沒有到來。她在無法言表的恐懼中等待了片刻,再睜眼時是耀眼的藍。

  查理攔在她身前,身著藍白色天鵝絨大衣,掀起的層層海浪阻擋了無法偏航的一箭,最終將它截獲。

  他們站在海浪中央,曬著海浪反射的太陽。

  那是諾夏第一次發覺自己愛上了查理,愛上了他胡子拉碴的英俊,陷入他眼底溫和堅定的漩渦,迷戀著他極具安全感的肩膀。

  而海浪拍打珊瑚礁的碎屑發出的聲響還是將諾夏帶回了現實,她不顧濕透衣物趕忙跑進海裡,拖起海面漂浮著的不省人事的查理,用手掌輕輕撫摸他臉頰的傷,順著水流的方向,將他引到岸邊巨岩上平躺著。

  她始終不確定,直到現在這一刻也不確定,她要的究竟是不是這樣的他。按說她已經實現了,她從博士荒唐的夢裡抽離出來,從來到【殿】的第一天起就一心想要創造的,憶之頌的終極。

  可是這個躺在她面前的作品,於她而言是顯得那麽那麽陌生。

  他的身體冷得可怕,體溫比底下托起他的海水更低。諾夏知道,如果不及時做記憶重組,查理將永遠從世界上消失,而眼前這副冰冷的軀殼將屬於那個讓她從骨子裡感到戰栗的名字。

  就像那天,她不得已激活,卻控制不住場面,眼睜睜看著艾珀隆親手殺死了瑞秋,差點連她一同殺死。即使那次釀成大禍之後諾夏找到了控制住艾珀隆的方法,但她也的確不是很想再見他。

  她製造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為了證明博士的理論有多麽荒謬。艾珀隆原本是她對死亡的注解,沒想到最後眼前這個男人卻成為她對生的渴求。

  諾夏纖細的手掌蓋上他俊朗的臉龐,輕聲問道:“你會恨我的,對吧?”

  “查理。”

  她指尖輕柔如縷,緩緩觸碰查理的太陽穴。查理緊閉雙眼,微微有痛苦的表情。

  “媽媽,你在做什麽?”稚嫩的女孩聲線婉轉帶著恐懼,怯生生地震驚了諾夏的瞳孔。

  諾夏一回頭,海岸線邊站著梳著雙短馬尾的奧維莉塔,只有七歲,短腿穿著粉色的短褲,踩著涼鞋站在海浪忽漫忽退的沙灘裡。粉色的宮廷窄絨上衣小巧別致,讓她看上去像個年幼的公主。

  她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住打濕了褲腳的諾夏,看著昏迷不醒的查理,小聲地問了一聲:“爸爸?”

  諾夏幾乎在那瞬間目眥欲裂,她重組過奧維莉塔的記憶,消除了關於瑞秋和查理的所有部分。諾夏的手輕輕拍在孩子的肩膀,看著她淚光閃爍的雙瞳,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她好像還是做不到。

  “爸爸受了點傷,很快會醒過來的。”諾夏安慰著奧維莉塔,“你先回去等著好嗎?你答應媽媽的,待在屋子裡不亂跑的。”

  奧維莉塔乖巧地點了點頭,

臨走時目光還舍不得從查理臉上挪開。  諾夏臉色蒼白,徐徐歎了一口氣,不久也起身離去,丟下查理躺在岩石上,水紋沿岩石而上,像是奇特的圖騰。

  而查理輕輕睜眼,看著諾夏離開的背影,默不作聲。

  聖母院下·殿二層

  主教的表情看上去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沉默。

  伯考坐在主教旁邊,不知在思考什麽,眼神呆滯無神。

  達斯丁看著會議室寥寥無幾的身影,也沒了開口調笑的興致。這次行動的失敗帶來巨大的人員傷亡,聽說教皇大人都震怒,主教直接被免職,很快就會有拿著調令的人來這裡當任新的主教,還有一幫所謂的援助頌者,其實也就是補這次死傷的缺。

  諾夏忽然一臉匆忙地走進來,主教抬眼看到她,眉頭才舒展了些。

  “Nocha,it is lucky that you are alive.”(諾夏,你還活著真是幸運)主教的口吻很平淡,笑容也是。

  “sorry,I can't bring the ode back.”(對不起,我沒能把卷軸帶回來)

  “人沒事就好。”達斯丁難得一見地肅然,環顧四周說道,“畢竟同僚們基本都沒了,只剩我們四個和詹森還活著。卷軸的事,教皇大人會接手的。”

  “it's my fault.”(是我的錯)伯考重重地垂著頭,顯見得受了極大的打擊,“if I don't teach Ashwin···”(如果我沒有教阿什溫的話···)

  “that doesn't matter,my wrong judgment cause everything.”(那不重要,我錯誤的判斷造成了這一切)主教摘下了頭頂的禮冠,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where are you going next?”(你接下來要去哪?)諾夏略擔憂地問主教。

  主教只是搖搖頭。

  “pope must trace【temple】,maybe also fight with【dusk】,you don't need to be the first,just be careful,and always alive.”(教皇大人一定會去追【寺】,也許還會找【暮】算帳,你們不必衝在最前面,只是要小心,好好活著)

  這就是最後一次教廷會議。會後達斯丁去找Cindy問詹森的情況,Cindy說未必能醒得過來。伯考連夜出逃,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諾夏抱著格雷戈在辦公室裡等待,等到了新的主教安東尼進來跟她介紹新隊員的消息。

  諾夏看著來的一個個眼神不善的新頌者,有點茫然。

  主教的屍體是林徹去收的,在開往挪威的遊輪上被刺殺。林徹在他西裝外套的夾層裡找到了遺囑,說不必深究。

  暮·暗閣

  莫代拖著布滿針孔般傷口的腿走進暗閣大門,雲譎和紫藤離開異空間後就回了【城】那邊,紫藤的狀況很不好,肩胛骨全碎了,即便痊愈,半邊手也無法再抬起來。

  雲譎離開時的眼神布滿殺意,但到底還是放他走了,沒有落井下石。

  暗閣的守衛嚴聲道:“名字?”

  莫代無奈於他的不認臉,按說博士的手筆,不該如此不智能。

  “格雷戈。”

  門應聲而開,門裡是【暮】的休整系統,莫代想先來這把傷治好,不願回去讓博士和麥看了擔心。

  “受傷了嗎?”沒想到一進門跟他打招呼的是安多拉,他原本以為這裡只會有一堆冰冷的機器設備。

  “你怎麽在這?”莫代心煩意亂,沒心情回答她。在怪物橫行的【暮】裡,安多拉也不算多特別。

  “啊,我只是,來看看這裡是否一切正常。”安多拉回答得有些猶豫,但莫代完全沒放心上。

  “你出去吧,我要治點小傷。”

  安多拉卻不聽話地蹲下,輕輕提起莫代的褲腳看了一眼。雖然莫代退開很快,密密麻麻的傷口和血跡還是被一覽無余。

  “你······”莫代剛要說她,就聽見她低聲說:

  “我幫你上藥吧,你傷成這樣,不方便。”

  他低頭看了一眼,安多拉溫柔的長發扎在楓紅色束冠裡,雙瞳仰頭望向他,滿是難過。

  他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默默坐在了旁邊的機械椅上。

  安多拉小心地把旁邊懸浮的工具台挪過來,親手用鑷子取出嵌在傷口裡細碎的冰渣子。盡管博士的機器可以自動診療,但處理得畢竟不像人工那麽細膩妥帖。

  “能把你傷成這樣,是艾珀隆?”

  莫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是為了小諾嗎?”

  莫代幾乎是瞬間就站起來,影子應激反應般裹住安多拉,把安多拉也嚇得半死。

  莫代緩過心神,悵然若失地揮揮手驅散影子,跌坐在椅子上歎氣。隻問了句:“你怎麽知道的?”

  “小諾去【殿】以後,你就沒受過傷。”安多拉繼續裝作無事地幫他治療,“你記不記得那個時候你常常幫她完成任務,和好多人打過架,那時候天天來暗閣都能看到你。”

  原來是如此簡單的道理,莫代暗歎多心。諾夏給【暮】的大多數人都做了記憶解構,不知為何漏掉了安多拉。好在安多拉有自閉傾向。不怎麽和人說話。

  在安多拉第二次割腕進暗閣的時候和莫代成為了病友。莫代那時候性情開朗大方,跟安多拉自說自話聊了大半天,不知道怎麽的勸得安多拉不想死了,博士松了一大口氣。

  後來安多拉仍然性格孤僻,但只要是莫代來,她總還是會跟他說話。

  “你和麥的婚禮什麽時候舉行呢?”安多拉嫻熟地挑出了最後一根冰刺,用一旁準備好的紗布一圈圈纏住莫代的腳踝,“我給你們準備了禮物,我想······”

  “我不想聊這個。”莫代幾乎是殘忍地打斷了她,在她包扎好的瞬間就起身要走。暗閣的自動門在他面前打開,邁步出去的時候聽見她極微弱的聲音說了再見。

  印度尼西亞·寺

  頭戴鬥笠的方丈還在翻閱經文,松下千本背著彎月雙刃守在書房門口。獅子辛格受方丈所托去了中國,同行的還有裕,是為了找退隱的神醫禪靈子治好裕的傷。

  方丈合上疲倦的眼睛稍歇了歇,窗外已經夜色如遮。白熾燈的光有些刺眼,晃得書房裡的人影都像是兩個。

  他回身一看,燈下那個人影真實存在,面色蒼白,頭髮也是白色。臉上的暗金色紋理分外顯眼,穿著小醜般的服飾,在光線裡顯得有些可怖。

  “所羅門也想要神之頌的力量?”方丈似乎對晝空座的來訪並不意外,放下了手中的經書卷,朝晝空座行了禮。

  “他老人家要的多了。”晝空座犬齒微露凶光,“你給嗎?”

  “所羅門要取神之頌,意欲何為?”方丈不慌不忙,也沒有叫窗外的松下。

  “異空間。所羅門始終認為,異空間才是頌者的歸宿。借神之頌的力量,能創造出與長樂獸完全不同的異空間,也是【橋】的迦南之野。”

  方丈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從經書底下抽出一個卷軸,遞給晝空座。

  晝空座疑惑地看著方丈伸出來的手,這種方式拿到有點過於輕巧了,他多少有些猶豫。

  “若所羅門的願景是好的,【寺】也會支持他。”方丈看上去沒有絲毫惡意。

  就在晝空座伸手去接的瞬間,從窗戶外突然鑽進一條紅斑蛇,咬住殘卷就回頭爬上窗沿,辛西婭杏眼圓睜,一臉忿忿不平。

  “辛西婭?”方丈示意她把殘卷交出來。

  “甘地用命換來的,你這麽輕易就要給出去?”辛西婭幾乎要哭出來,紅斑蛇纏在她纖細的小臂上,把殘卷送到她手中,“我不給!”

  晝空座提起半邊嘴角,在他的視角看來,這不過是方丈不想給,故意演給他看的一出戲。他也無心多說,袖口抽出一張鋼製紅桃Q夾在指縫中,殺氣畢現的眼瞳緊緊盯著辛西婭稚嫩的臉。

  紅桃Q出手劃過翩翩的弧線,但停在了辛西婭面前半米的地方。卡牌還在原地旋轉,但不知被什麽力量阻擋,再無法往前飛行。

  “老狐狸還是舍不得。”晝空座似笑非笑。方丈的【界】把他和方丈單獨隔在了裡面,外面的辛西婭放出蛇群圍成半圓,卻也被【界】阻擋在了外面。

  “【界】真好用,可惜頌者本人必須在【界】裡。”晝空座轉頭朝向方丈,指尖抽出數張卡片,“你可想好了。”

  方丈只是抬了抬鬥笠,拂袖時動作很冷。

  晝空座露出誇張的邪魅微笑,指尖夾出十余張牌,退後的瞬間向前拋出,從不同的方向和角度,帶著不同的鋒芒與凌厲,在空氣中劃出青銅敲擊編鍾般夾在沉穩和輕盈之間的聲音。

  方丈還未抬手,卡片撞在某個平面上,有的扎在上面顯出些輪廓,電子般漆彩的白亂花色,懸空的科技感隔開了危險的卡片,連劃出的火花都沒能碰到方丈的衣擺。

  這讓晝空座也吃了一驚。他第一時間以為是【界】,但房間角落裡突然亮起的白色機器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個機器胸口打開了,有光束映射過來形成了這個屏障。

  “我還不知道,千年古刹也有這種科技。”晝空座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怪不得【寺】在巴黎能贏過【殿】拿到殘卷,看來【暮】幫了不少忙啊。”

  阿什溫的手臂抬起來,在手腕處伸出一道激光刃,看起來強度極高。阿什溫站起來,朝著晝空座就走過來。

  晝空座仍在笑,反身一轉就朝方丈踏出兩步。阿什溫的激光刃忽然伸長,直接扎穿了他伸向方丈的手臂。

  晝空座的手掌拍在了方丈的肩膀上,手裡沒有任何武器。他看了眼被洞穿的小臂,居然面不改色,在方丈耳邊說:“今晚就算【寺】裡八大金剛都在,我也得把殘卷帶走。”

  門外的松下千本聽到了動靜,提著彎月雙刃闖了進來。晝空座身影一閃,忽然落在了松下身後,卡片橫在松下的喉嚨處,他背身笑的身姿讓人有種冷空氣般的惡寒。

  “穿過了······【界】······”辛西婭愣在原地。

  方丈睜眼,看著晝空座的眼神少了些和善。

  阿什溫在旁邊播放著分析結果,沒感情的電子音不太連貫地說著:“【域之頌】,吸收別的頌歌,來創造出新的異空間,異空間可以自由出入,但出口需要提前設計且有一定的限制。”

  “原來如此,你就是所羅門眼中看到的希望。”方丈說道。

  “還能分析,這機器智能得有點超規格了啊。”晝空座仍不以為意,但這時松下千本背後突然射出一陣飛刀,小片的飛刀密密麻麻投射出來,晝空座身形再一閃,回到了方丈的背後,手臂上的白色長手套被割了個口子,流了些血絲。

  “嘖。”晝空座連續兩次使用異空間轉移,看上去還是有些費力。

  “別小看在下,”松下千本重新擺好架勢,亮出背後的暗器箱子,“器之頌,松下千本,參上!”

  “暗器世家殺人最多的才能得到千本的名號吧,有點意思。”晝空座甩了甩手臂上的血,另一隻手摸到了口袋裡的牌盒,“就陪你玩玩吧。”

  晝空座霎那間扔出了一盒牌,卡片四散飛轉,以優美的形狀和前所未有的迅猛速度飛向門口的松下和窗口的辛西婭。

  阿什溫來不及有動作,方丈張開【界】,但這次牌沿在快碰到【界】的瞬間消失了,然後又從界外繼續飛行,流暢得像是穿過去的一般。

  連身外之物,也能送入異空間麽。辛西婭慌亂之中差點從窗口跌下去,殘卷脫手落下,紅斑蛇帶領蛇群聚集在她面前,有種慷慨赴死的壯烈。

  松下千本的飛鏢從側面飛來把卡牌都扎在了牆上,每一張都精確無誤地被阻止,蛇群毫發無傷。松下自己則是用彎月刃擋住了正面的卡片,也沒有受傷。

  但晝空座笑著從窗外扶住快跌落的辛西婭的背,手裡握著殘卷,把辛西婭從窗口推進屋裡,蛇群接住了她不致摔傷。

  “謝謝了,今天不早了,下回再見,方丈。”晝空座禮貌地道別,一邊行紳士禮一邊退進身後的異空間裡。阿什溫朝窗口抬起槍杆,方丈卻輕輕把手放在了上面,緩緩搖了搖頭。

  於是四人在屋裡,只能眼睜睜看著晝空座全身而退。

  “為什麽!”辛西婭哭著望著方丈,“為什麽放他走!”

  “萬事萬物,皆有定數。”方丈定定望著窗外,阿什溫適時地進入了待機狀態,松下欲言又止,還是退了出去繼續戒備。屋裡就只剩了哭泣的少女和方丈。

  方丈蹲下來,在蛇群中間摸了摸跌坐在地的辛西婭的頭,笑著說:“沒關系,我都記得的。”

  辛西婭在他的撫摸下哭得稀裡嘩啦,越發大聲,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就睡了過去,也就忘了問,是記得殘卷的內容,還是記得甘地。

  城·墨天宮

  城主大人終於還是沒能撐到雲譎回來,就撒手人寰。雲譎滿身是傷地帶著幾乎是支離破碎的紫藤回到宮裡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噩耗。

  宮牆邊百姓拜伏夾道而哭,壯觀而淒涼。

  一直到禦醫過來確認無力回天,紫藤才笑著咽下最後一口氣。她死在了雲譎的懷裡,而雲譎一直抱著她到坐上王座,也沒叫人把她抱走。

  雲譎看了看殿上的幾個頌者和數不清的歌者和官員,忽然覺得很空曠。原來坐在這個位置上是這樣的感覺,孤單而又遼闊,身邊圍滿了人,又跟沒人一樣。

  “恭迎少城主!”【盾之頌】奉聲如洪鍾,作為深得老城主重用、元老級的頌者,他需要在這時候站出來表明立場,確立雲譎的權威。

  奉的身旁,【矛之頌】賜不屑地抱著臂膀,審視著王座上年紀尚輕的雲譎。

  “少城主,”【花之頌】束玉走到雲譎身前,請求把紫藤帶走,“紫藤就交給我吧,少城主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呢。”

  聲音不冷不熱,作為紫藤的姐姐和老師,束玉對紫藤的死多少有些難以接受,即使面對雲譎,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雲譎沒有多說什麽,伸出雙手將紫藤的遺體交給了她。束玉抱著妹妹沉默地走出大殿,她五彩斑斕的發尾在此刻居然全部變成了黑色,背影看上去只是個失魂落魄的普通姐姐,而不是赫赫有名的【城】中絕美花烈。

  “呀咦,看來花姐姐不太高興呢。”小蘿莉【雪之頌】伊冬兮在殿前呆呆看著束玉抱著紫藤離開的身影,有些心疼地咬住小小的手指。

  “別多嘴伊冬兮。”【月之頌】以弦是個用淡綠色風衣衣領蒙面的橄欖色頭髮高挑男子,比伊冬兮高半個身子,像個冷冰冰的大哥哥。

  殿的角落裡,半曲著左腿膝蓋席地而坐著懶散隨性的劍聖,【劍之頌】仞。他一身破爛麻布衣裳,顏色深淺不一,胡子拉碴的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自顧自耷拉著頭睡覺,壓根沒理會登基的雲譎。

  而城中總事,也是唯一的托孤重臣【槍之頌】銀畢恭畢敬地上前行禮請示,他在四禦者中年紀最長,心思也最細膩縝密,穿著四禦者獨有的武鬥服,外穿官服,胡子刮得很乾淨,個子在四禦者中不算高大,看上去比仞年紀還小些。

  “請城主下令,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呢?”

  雲譎沉吟片刻,冷冷說:

  “去柏林,殘卷一定在【暮】的手中。另外,四禦帶人去蘇黎世找【橋】,麒麟被殺害,是【橋】六座所為,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殿上一陣騷動,銀又從容開口:“若是遇上小少主·····又當如何是好?”

  “活捉回來,背叛【城】的人,要在【城】裡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若是他極力阻攔,會在搶奪殘卷的過程中產生諸多不便······”銀試探性地抬頭詢問,對上的卻是雲譎厲如寒霜的目光。

  “我說的很清楚了,我要活的。”

  風聲驟起,刮得宮牆都震顫,議論紛紛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在巨大的紅漆柱上還刮出了幾道像猛獸爪子撕裂的裂痕。

  “是,城主大人。”銀重新低下頭行禮,他身後的歌者們也隨之跪下叩拜。整座城都為之緘默,仰望著它新的主人。

  殿·告解室

  複雜的教堂構造,導致長廊在交錯的光線裡明暗分明得像是中世紀的油畫。長廊久經廢棄,已經很長時間沒人走過這條路了。

  長廊兩壁朽爛的鐵窗和掛著的畫像讓人回到了很多年前,諾夏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看到了薩頓,看到了黑大個疲倦而無望的眼神。再後來,她見過詹森,見過當時的主教,見過林徹,最後一次是查理。

  那一天查理在門口碰見她的時候勉為其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真是比哭還難看。諾夏沒有安慰他,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懺悔什麽。

  瑞秋和奧維莉塔的死,明明不該是他的錯。

  諾夏熟練地輕開木門,熟練地找到火石,熟練地點燃蠟燭照亮這裡。這裡安放著一排排一列列的透明棺槨,裡面是任務中喪生的人的一些物件,例如薩頓的巨大的手套,或是凱烏斯的煙鬥。棺槨頂上是燙金的字,記錄著逝者的姓名。

  諾夏認得的不算多,【殿】的歷史裡,從來不乏森森白骨。

  瑞秋的棺槨裡放著一本書,查理說那是她最愛的書,《簡愛》。奧維莉塔的則放著一個水滴狀的鑽石吊墜,是查理為她準備的成人禮,“莉塔的眼淚”。

  連伯考當初都感歎不已的作品,稱之為“最純粹的藝術品”,瑞秋也曾想過偷去給奧維莉塔戴,卻又害怕打草驚蛇。她到底還是藏不住秘密的人,那次意外發生後,她就再也睡不安穩。

  “耶穌在上,請聆聽您的孩子誠心的懺悔。”諾夏的聲音微不可聞,連續的呢喃不知是怕被人偷聽還是怕自己一旦反應過來就說不下去,“那天我用憶之頌讓伯考昏睡,私自離殿,去見了所羅門,他說無論如何都要拿到神之頌殘卷的全部內容。所以我故意引著薩頓去找麥安琳,故意撞上莫代,利用他帶我去看驗算神之頌的現場。藏在晝空座的眼睛裡,透過他的異空間,我對松下千本使用了【憶之頌】,拿到了他記憶裡那些缺失的部分。神之頌的真相,卻與博士、所羅門和我想象中都不一樣,我為此做了那麽多錯事,結果還是一場空。主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吧。”

  “是我殺了瑞秋。”

  蹲坐在耶穌像十字架後的達斯丁一動不動,眼神沉默得像也凝固成了雕像。

  從告解室出來的諾夏,隨即接到指令,安東尼主教召開了第一次教廷會議。果不其然,教皇大人決定親征【寺】,拿回殘卷。從各部殿內抽調人手,幾乎帶走了所有頌者。

  “諾夏,你留下,殿裡的事務那群歌者可應付不來。”安東尼捏著胡須別有用心地說。

  諾夏看了眼旁邊頌者們鄙夷的眼神,明白了一切。她受的傷不算重,又是最晚歸殿的,難免惹人懷疑。

  “那我也留下。”達斯丁突然站起身,少見地認真說。

  主教望了一眼達斯丁冷淡的眼神,笑著擺擺手:“有人不願去,還能逼他去不成?”但話鋒一轉,主教眯起眼睛,像是負鼠一般抖動著胡須,“但教皇大人有令,詹森得隨行。”

  “詹森還昏迷不醒,怎麽能······”諾夏愣了愣,但安東尼不屑於解釋,隻說:“教皇大人的命令,我們只需要服從。”

  最終詹森被抬著跟隨他們出發,達斯丁拜托Cindy跟著一起去了。諾夏在送別遠征隊伍後和達斯丁一起回【殿】的路上,抬頭對他說了句:“謝謝。”

  達斯丁像是笑著點了點頭。

  諾夏朝著達斯丁甜美地笑了笑,用左手挽了挽額角的碎發,斜劉海整齊得沒有參差。

  但當他們回到【殿】前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守衛的歌者全都被打暈了,像是一擊就倒下了一般沒能發出任何警報。諾夏俯下身查看他們的傷勢,發現都沒有致命危險,只是被蠻力打暈了而已。

  達斯丁站在諾夏身前,帶著她往底下走。一路的歌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看起來是等主教他們一走就立刻展開了行動。一直到下到底層,都沒有發現敵人的身影。

  溜掉了嗎······達斯丁猶豫著檢查有沒有什麽失竊的東西,但清點了一遍,似乎也沒弄丟什麽。

  諾夏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衝到懺悔室門口,一推門撞了進去。達斯丁瞬之頌緊隨其後閃了進去,眼前的一切確實讓他一驚。

  每個玻璃棺裡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現在還留在這裡的,只有刻著名字的空棺。

  “怎麽會有人特地來偷······”達斯丁說到一半忽然不敢往下說了,能不打草驚蛇解決掉守衛,一路輕松到這裡偷走東西還全身而退,需要對【殿】的構造了如指掌,還得要來過懺悔室,知道有這些東西的存在才行。

  達斯丁的目光聚焦在諾夏出神的背影上,只有短短一瞬,就迅速移開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不應該,可是他忽然之間對眼前的諾夏感到如此的陌生,在她身上,不應該的事情太多了。

  諾夏的手觸碰到達斯丁肩膀的一瞬間,達斯丁條件反射般使用了【瞬之頌】拉開了五米開外的距離。回過神來的達斯丁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太過緊張,連諾夏什麽時候回過頭來都沒有發覺。

  諾夏蒼涼地笑了笑,說:“果然還是懷疑我了嗎?”

  達斯丁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伸手去探口袋裡的匕首,無聲地做了回應。

  “你有沒有想過,作惡多端的人,怎麽會敢在告解室裡向神懺悔呢?達斯丁。”諾夏把身子完全轉過來,正對著警惕的達斯丁說,“神不會原諒我的,所以······”

  在達斯丁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一瞬間,諾夏在五米外消失如煙,閃身到了他身側,手掌輕輕搭在他肩膀上:“那些話,是說給你聽的。”

  達斯丁想用【瞬之頌】再次逃離,但眼睛卻在五米開外那陣煙裡移不開。那陣煙裡,慢慢幻化出他自己驚愕的臉,那種恐懼是那麽自然,以至於他連表情都控制不住。

  諾夏剛剛使用的,毫無疑問是【瞬之頌】。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這裡的東西不是我偷的,我對此毫不知情。”諾夏很平靜地說,假裝沒察覺到達斯丁肩膀微微的顫抖,“告訴你那些事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留下,他們這一去不論成敗,都無法活著回來。”

  “謝謝你沒急著揭發我而選擇留下來查明真相,就如我設想的一樣。但真相,也許比你想象得更不堪。”諾夏一邊說,在達斯丁肩上的手一邊啟動了【憶之頌】,達斯丁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仰面倒了下去,諾夏拉住他的手,然後才緩緩把他放倒在地上。

  “對不起。”

  諾夏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告解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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