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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歌之查理多諾斯維克》漢茲利克
  戰火紛飛的時代,是他出生的背景。

  大地的震動,風聲中刺鼻的硝的味道,混合著四處流淌的血液,樓房的裂縫,傾斜的街道,滿是子彈孔的牆,壞掉了的路燈。這些刻在他的記憶裡,比吃飯走路睡眠還要熟悉。

  “漢茲利克,佩迪,哈韋,蘇西,吃飯了!”長姐興衝衝地抱著一袋壓縮餅乾跑進簡易帳篷裡。小小的帳篷裡住了五個孩子,長姐最大,十四歲了,最小的不到四歲,還需要人看著不讓他吮吸自己的手指。自從紅十字的救濟被迫撤出去,這裡已經斷糧兩天了,父母都出去找吃的,都去了一天多,還沒一個回來。於是長姐今早終於忍不住去了附近的陣地上,從一堆遺體裡翻找一點可食用的東西,這一袋小小的壓縮餅乾,就是讓五個孩子最期待的食物。

  長姐一邊撕破外包裝,分小袋給每個人,一邊掰碎餅乾,拿僅剩的一點水衝泡給三歲多的佩迪吃。漢茲利克年紀稍大些,撕開小袋抽出一塊餅乾,輕輕遞到正在忙的長姐嘴邊。

  “漢茲利克,你先吃吧,我不餓。”長姐笑了,眼睛彎成月亮,長長的睫毛沾染了一點點黑色的髒東西,也許是灰塵,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長姐穿著撿來的破舊衣服,肩膀和肚子都裸露在外,漢茲利克才發現,長姐的皮膚上都蹭上了血跡和汙泥,衣服也弄髒了,散發出一種濃鬱而惡心的味道。

  漢茲利克沒有縮回手,他一向比其他幾個孩子更固執。

  長姐無奈地彎著眉毛,低頭啄了一小口,就用側臉把他的小手推了回去。漢茲利克這才開始吃,一邊克制地喝著一點點水,一邊把餅乾屑往下咽。吃壓縮餅乾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有一點鹹,更多是沒有味道,像是嚼著沙子或橡皮筋的口感,經過喉嚨時還有一點點顆粒感,在水中有種衝破束縛般的膨脹,帶來的飽腹感是始料未及的,導致漢茲利克越吃越快,回過神來已經把一小袋裡的幾片都吃完了。漢茲利克往旁邊看,幾個孩子也都把手裡的吃完了。

  長姐喂完佩迪,把最後一小袋收了起來,說留給佩迪明天吃。漢茲利克很想問她你餓不餓,因為她隻啄了那一小口。可內疚的自覺和慌張讓他自認沒有詢問和關心的資格,他只能默默下定決心明天和長姐一起去找找這樣的食物。

  但真到了明天,他又睡過了頭。也許是長姐身上的味道讓他擔心緊張過度,也許是自我逃避,他最終沒能和長姐一起出門去找吃的。而長姐這次也像父母一樣,出去了就沒有再回來。

  一直到晚上,漢茲利克都守在帳篷門口朝外望,直到撐不住了無意識地睡了過去。之後又過了整整一天一夜,長姐還是不見蹤影。

  到了第三個早晨,佩迪的那小袋餅乾也被大家分食乾淨了,哈韋生氣地看著漢茲利克,問:“你說長姐是不是也像爸媽那樣,不要我們了?”

  “你胡說什麽!”

  漢茲利克沒客氣地揍了他一拳,打到他跌倒在地哭個不停。這種狀況下大家心情都糟,佩迪餓得哭到撕心裂肺,蘇西也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第三天晚上長姐終於回來了,帶回來一個黃桃罐頭,一打開那獨屬於水果的甜香彌漫在整個帳篷,漢茲利克清楚地聽見咽口水的聲音,其中還包括長姐的。

  沒有人看到長姐臉上的疲憊,更沒有人注意到她身上深深淺淺的好多傷,哈韋幾乎是撲上去搶過了罐頭,漢茲利克去和他爭,也只在他狼吞虎咽之間爭出來一小塊流淌著糖水的黃桃。

  漢茲利克還是固執地遞給長姐,湊到了她的嘴邊。但長姐這次堅決不肯先嘗一口,把它用手分成了四份,一份給蘇西,一份給漢茲利克,然後在他們吃的時候,把剩下兩份都給了佩迪吃,佩迪吃得也很快,連手指上的糖水都反覆地舔得一乾二淨。

  漢茲利克問起,她就說她回來之前吃過了。

  就在那天晚上,長姐死了。

  她身上的傷口有些化了膿,流的血散發著某種惡臭。但漢茲利克總是會覺得,長姐是被活活餓死的。

  就在他們面前,四個因為她帶回來的食物而可以安然入睡的孩子面前,她在他們的美夢中,忍著一身傷痛,活生生餓死了自己。

  抱她出去的時候漢茲利克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她輕得像骨頭架子,硌手的感覺也像,漢茲利克非常確定,這幾天來,長姐除了啄的那一口,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漢茲利克恨哈韋,恨蘇西,恨佩迪,恨不知去向的父母,更恨貪婪的自己。他知道她什麽都沒吃,他聽到了她肚子裡胃酸和水拉扯的聲音,他發覺了她身體的虛弱,可是他還是沒能忍耐住極度饑餓時近在眼前的食物,他在回過神之前就吃掉了手裡的食物,欲望讓他把愛都當垃圾拋於腦後。

  所以他最不能原諒自己。

  他就這樣抱著已經失去溫度的長姐的身體,輕飄飄地沿著最危險的道路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到哪裡能安葬她,也不知道到哪裡能讓自己停下。他只知道,他找不到食物回去的話,所有人都會死。

  戰爭並未停止,偶爾還能聽見飛機掠過上空時發動機的轟鳴,還能看見一些士兵在朝著不知道哪裡開槍,沒有人顧及他。他在某個時刻覺得自己和長姐都變成了遊魂,在人世間無意義的遊蕩,什麽都可以不想,什麽感覺都沒有了,什麽痛苦都消失了,於是在那一刻,他真的覺得好自由。

  人往往只有在徹底絕望以後,才會感受到自由。

  他就在這時遇到了那個男人,那個身穿奢華貴袍,拿著鵝毛筆的男人。宮廷天鵝絨的帽子襯得他的臉有些黑,但他的面容,不帶任何善意的冷淡的面容,顯出某段故事裡聽說過的,歐洲舊貴族才有的盛氣凌人的氣質。

  “你是誰?”他搶先一步問出了漢茲利克想要問的問題,漢茲利克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除了名字,他沒有介紹自己的別的方法。

  “漢茲利克。”他還是如實說,長姐教過他不可以騙人。

  “你抱著的是誰?”那貴族男子注意到了長姐,只看了一眼就說,“她似乎已經死了。”

  “我的姐姐。”漢茲利克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掉眼淚,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哽咽而帶著哭腔,他盡量說得很快,快到自己不去細想其中讓人悲傷的地方,雖然悲傷已經多到抑製不住,“她已經死了······”

  “到這邊來是很危險的,你是來找食物的?”那男子語氣聽著不像是在擔心他,事實上他已經轉過身去坐在書桌前用鵝毛筆寫信了。漢茲利克這才注意到他前面有張紅木桌子,而他坐在紅木凳子上從容書寫,與周遭的破壞格格不入。

  漢茲利克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有點被眼前這個人震住了。眼前的男人毫無疑問不屬於這場戰爭,而他顯然是戰爭裡的無人問津的小角色,感覺就像是兩個世界的邊界,而他們站在邊界的兩端,堂而皇之地對話一樣。

  男人失去了耐心,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兩個扎緊的小袋子,看都不看就丟到了漢茲利克面前。

  漢茲利克放下長姐,伸手去撿,其中一個很重,有棱角,摸起來有冰涼光滑的外表。漢茲利克好奇地松開扎緊的細繩。

  是金條。

  他的眼睛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興趣,轉而去打開了另一個。看到的是幾片碎掉的薯片,還有許多調味品的顆粒和底下堆起來的薯片的碎屑,他的脈搏忽然快了許多,把袋子扎好,提起來就要走,想了一下,還是在抱起長姐之前給男人深深鞠了個躬。

  “死去的人就放在那吧。”那人埋頭寫著,卻像是看得見漢茲利克般對他說著,“不是還有活的人需要你麽。”

  漢茲利克心神一震,詫異地看著男人挺拔高傲的背影,還是迅速抱起長姐,飛快地沿來路跑回去。

  “真是個固執的孩子。”那貴族男子停了筆,展開的信紙隨之如燃燒般消失不見,緊跟著桌子和凳子也像變魔術一樣被抹去了。男子悠閑地站在戰火激烈的街道上,看著漢茲利克狂奔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點燃了一支不知從哪裡出現夾在手指間的雪茄。

  漢茲利克抱著長姐回到帳篷所在地的時候,那條街都被炸成了廢墟。他放下長姐在崩塌的水泥和石子中間翻找,雙手都撕開了長長的口子,最後他找到了破爛的帳篷,找到了佩迪的帽子,哈韋把佩迪和蘇西都壓在身下,只有他被壓成了碎片。佩迪和蘇西完好的臉上只有恐懼的表情,永遠地定格在了那裡。

  漢茲利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一天之內,他失去了僅剩的所有親人。

  每一步都是錯的,他痛恨自己,連呼吸都是錯的。手裡的袋子從指頭滑落,他也沒有去撿。

  要是這個世界沒有戰爭就好了,沒有饑餓就好了,沒有他就好了。

  那個貴族男子從他身後踱步而來,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弱小的身影,說:“死去的已經死去了,悲慟又有什麽意義呢。”

  漢茲利克回過頭,以充血的殺戮眼神瞪著那男人。然後撿起旁邊掉落的一塊尖銳石頭就朝他撲了過去。憤怒轉眼間如此深刻,他可以接受死亡,卻不能接受別人在一旁冷嘲熱諷。

  石頭陷進了男人的腹部,卻沒有如預料一樣流出血來。男人一動不動地低頭看他,漢茲利克定睛一看,發現石頭尖銳的前端已經被莫名的力量削平了。

  漢茲利克丟下石頭,轉而用手揪住男人的衣領。有點不自量力的體格差距導致他需要微微踮腳才能維持這個動作。男人不在意地笑了,說道:“你還真是不怕死呢。”

  “見識過了我殺死空間的能力,還沒有立刻感到恐懼而退縮。在你心裡,那幾個死人的生命,比你自己的還要重要嗎?”男人一揮手甩開了他,但就在甩開他的時候,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一邊整理衣領一邊狐疑地看著漢茲利克。

  漢茲利克退回到長姐他們身邊,突然地面開始下陷,幾個兄弟姐妹都掉了進去,漢茲利克也隨之跌落。

  男人快步上前,在即將墜下的瞬間拉住了漢茲利克骨瘦如柴的手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漢茲利克身下那深壕般的矩形空間,他的兄弟姐妹們落下去就不見蹤影,像是個幽深的墓穴。

  漢茲利克拚命想甩開他的手,但已經沒有一點力氣。男人輕聲開口:“你也憎惡這個世界,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對不對?”

  “死亡不是唯一的答案。”

  漢茲利克聽到男人緩慢的聲音,不知何故,因感受到對方的沉穩而安靜下來。

  “做我的部下吧。”男人幾乎是哀求,“我們來創造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漢茲利克沉默了,看著身後的深淵,兄弟姐妹們都長眠在那裡。

  他隻問了男人一個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笑了,笑起來牙顯得特別白:“所羅門。”

  “那就說好了。”所羅門把他拽出了深淵的口子,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們一起創造一個新世界,一個沒有殺戮的空間,一個沒有苦難的次元。”

  “真的可以嗎?”

  “一定可以。”所羅門堅定地回答道,“有你的存在,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在帶他回【橋】的路上,所羅門托著下巴思索著:“該叫你什麽好呢。”

  然後他抬眼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回過身用手指在漢茲利克蒼白的臉上寫了一個黑金色的i字紋,跟烙上去的一樣,但沒有痛覺。

  “今天天氣真好,就叫你晝空座吧。”

  那一天他忘掉了自己的名字,跟隨所羅門前往新世界的大門。他喜歡穿所羅門衣櫥裡的那件小醜戲服,喜歡玩所羅門給他的一副鋼製紙牌,那是他滿十八歲時收到的唯一的禮物。

  蘇黎世·湖心島

  晝空座拿著從方丈那裡拿來的卷軸,通過了【橋】的道道鋼索,走到中央的小島。

  “比預想的花了更多的時間啊,還讓械之頌分析出了你的頌歌,行動實在不算太成功。”所羅門剛沐浴焚香,穿著木屐和素衣跪在祭壇前。

  “有什麽關系,【殿】的教皇親征,【寺】這次多半得被踏平。”晝空座隨手把卷軸扔在祭壇的火堆裡,眨眼間就燒成灰燼。“比起這個,【城】那邊的消息······”

  “雲譎繼位,四禦朝著蘇黎世來了。”所羅門淡然地說,“試圖同時進攻【暮】和【橋】,那小子還是那麽目中無人。”

  “雖然如此,四禦久不出手,實力恐怕有所提升。”晝空座好言提醒道,“前段時間被麒麟打傷的孤山座、沉音座和彌炎座還尚未完全恢復,現在只有我和獵戶玉女,恐怕得費些波折。”

  “六座之下,還有二十四星宿,也該給新人一點機會了。”所羅門放下了祈禱的沾水柳條,起身活動筋骨。

  “可是他們還······”

  “還不足以戰勝四禦這樣的敵人。”所羅門不是刻意打斷晝空座,倒像是接過話茬,愜意地接過兩旁童女送過來的茶具,開始泡茶,“別小看了後輩,後生可畏。僅憑四禦不至於殺到這裡來,更何況······”

  “他們總得做出點貢獻才有資格進入新世界,不是嗎?”

  晝空座眼神複雜地看了看所羅門,然後沒再說什麽就轉身離去。後者淺淺品了一口茶,閉上雙眼陶醉其中。

  睜開眼的時候祭壇四周已經無人了,只有悠然的風聲在吹拂嫩綠的植株。所羅門放下茶碗輕歎:

  “年輕總是要付出些代價,他們是這樣,雲譎是這樣,你也是。”

  寺

  “方丈,辛格和裕還沒回來。”松下千本向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的方丈請示,“教皇的人手,已經到寺門外了。”

  “每道門都有兩位金剛駐守,佛祖會保佑我們的。”方丈似乎不以為意。

  “可是,”松下千本還是沒忍住多說兩句,“【殿】人手眾多,若是有個意外······”

  “阿什溫時刻守在我左右,不會有意外。”方丈胸有成竹般說道。

  松下見狀也隻好稍稍安心,準備退出去時聽見方丈說:“辛西婭自上次【橋】的人來後就閉門不出,你守在她門口,無論出什麽事,都別讓任何人進去。”

  松下回身望見方丈肅穆而滄桑的背影,承諾般道:“您放心。”

  松下走後,方丈才長長歎了一口氣,艾珀隆從【殿】拿走的殘卷下落不明,【神之頌】的拚圖就始終無法完成,可要找到那個無組織的神秘頌者,又談何容易。

  佛像背後,一個眼睛大的小沙彌探出了小腦袋,對方丈說:“方丈有什麽煩心事嗎?”

  方丈眼角浮起到眉梢的笑意,伸手招呼他過來,小沙彌跑近了,方丈摩挲著他的頭,說:“你是裕的弟弟吧?我記得你叫祛,對不對?”

  小沙彌乖巧地點點頭,問:“外面是打起來了嗎?”

  “嗯,但是沒關系,金剛們會保護好寺裡的人。”方丈解下戴於脖頸的金剛杵,戴在了祛的脖子上,告訴他說:“戴著這個就不用害怕了,你去和松下叔叔一起保護辛西婭,好不好?”

  一聽是去保護辛西婭,祛連連點頭,像是接受了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好的,就交給祛吧!祛會保護好辛西婭姐姐的!”

  方丈和藹地笑了,不像哥哥,祛只是佛門弟子中一名普通的歌者,沒有獨特的頌歌和出眾的能力。但由於哥哥是寺裡的頌者,受兄長光環的影響,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要為寺裡做點什麽,努力的孩子總是惹人愛的,更何況在寺裡,擁有強大的頌歌本身,就不是優點和資本。

  看著跌跌撞撞的祛朝辛西婭房門跑去的小小的身影,方丈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而此時,分散於四向門外的教徒們,正和守衛的金剛激烈地交手。

  東門。

  教皇親自督戰東門,三位紅衣主教則各領一隊去了其他三個方向的寺門。這裡的都是巴黎總部的頌者,安東尼坐於教皇下首,諂媚地為教皇大人介紹所率頌者。

  “正與無量金剛交手的那個毛頭小子是爆之頌果子震,他旁邊的是鏈之頌白玉蕭,底下和無青災金剛對峙的則是根之頌傑盧和葉之頌仁境。他們後方站著的那個須發皆白的是卦之頌左谷先生,天上身負雙翅觀察局勢的是羽之頌孤鶩,都是我的部下。而大人您囑咐的言之頌詹森也帶過來了,只是人還未醒,由隨行的醫護照看在後面的帳篷裡。”

  教皇戴著高高的教廷禮帽,壓低的帽簷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好像沒打算要動手,用戴黑手套的手在四個教徒人力托起的教皇座上無意識地輪番敲打著。他始終朝著東門的方向,安東尼顯然知道這是在教皇陛下面前表現的最佳時機,此刻也緊張地盯著前方的戰況。

  “果子,慢點。”白玉蕭咬唇勸道,“你太著急了。”

  爆炸在無量金剛身上各處接連發生,炸起的煙塵鋪天蓋地,孤鶩嫌棄地以手掩面飛開塵區,視線也變得不清楚。

  紅頭髮的果子震玩得興起,扭頭跟白玉蕭說:“蕭哥寬心,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他。”

  說罷用食指往煙塵中一指,口中喊著:“破!”就又驚起一陣爆炸。

  “這個傻子······”白玉蕭默默把長長的鎖鏈系在了果子震後腰,手裡攥著另一端,死死盯著煙塵深處。

  煙塵中的黑影越來越大,像膨脹般增長,最後突破了煙塵的范圍,健碩的肌肉表露出來,雙手合十半蹲面無表情坐鎮於門前仍是無量金剛不變的姿態。果子震暗自心驚,停下了爆破,肉眼可見,之前的攻勢並沒有對無量金剛造成什麽傷害。

  “這是······什麽······”

  “巨之頌,”教皇溫吞地說,“無量金剛身型可倍化,手摘星辰,足抵萬壑之谷,且力大無窮,擁有主宰萬物的體力。”

  “大人說得是。”安東尼謙卑地搭話,“卑職也有所耳聞,但到今日才見識到傳聞中的巨佛,當真氣勢磅礴。”

  無量金剛一拳衝破煙塵萬丈,果子震猝不及防,被身後的鏈子拽著脫離險境,背跌在地上被拖行了十余米,卻也傷得不輕。

  白玉蕭慌張地扶他起來,果子沒領他的情自顧自爬起來了。捂著受傷的肩膀說:“沒想到這家夥個頭這麽大出手還這麽快。”

  “是你輕敵了,再怎麽說,八大金剛也是寺自創立以來就沒變更過的守門人。”白玉蕭甩了甩鏈子,在平地上厲厲作響,“我們一起上。”

  鎖鏈變化成束狀,許多鎖鏈同時纏繞住了無量金剛的四肢和脖頸,另一端牢牢扎進地裡,把無量金剛的動作暫時控制住了,像被製服的猛獸,掙扎著卻掙脫不開。

  “就是現在,果子!”白玉蕭拽緊了鎖鏈。

  果子震前進幾步,孤鶩從天而降從身後抱起他雙臂,然後又直衝雲霄,果子震在空中接近巨佛的面部,迎面用食指指向纏住巨佛脖頸的鎖鏈,念到:“破!”

  鎖鏈應聲爆開,巨大的震爆將孤鶩和果子震都徑向拋了出去。孤鶩依靠背後的雙翅滑翔落地,才避免了兩人受傷。

  果子震氣喘籲籲,剛才的動作導致被無量金剛擊中造成的傷口再度裂開,他疼得難以再移動腳步。但眼前如山般堅毅的巨佛,似乎還沒有倒下。

  “還是不行嗎?”果子震有些氣餒了。

  “那三個人,恐怕打不過無量金剛吧。”教皇的聲音也從禮帽下傳來,隱有責怪之意。

  安東尼裝傻充愣,淡然地點頭道:“大人說的是,那三個年輕些,才升頌者不久,仍需歷練。”

  “只有這種水平,憑何升為頌者。”教皇的語氣不像是詢問。

  安東尼也不敢再隱瞞,連忙解釋道:“大人息怒,卑職是看在他們的頌歌都很有趣,特意選中了他們。這次若他們無法戰勝金剛也不要緊,可以交給傑盧和仁境、左谷先生他們處理,必定不會耽誤大人入寺的時間。”

  教皇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何有趣。”

  “孤鶩的羽毛可以硬化,加以練習或許能達到飛刀一般的效果,數量上可以迅速再生。白玉蕭的鏈子不僅可以限制人的移動,似乎還能使鏈接的兩端產生某種感應,具體的效果還不清楚。至於果子震,他的爆之頌不需要任何準備,是由他指定的無生命的東西直接產生的爆炸,這一點······”

  “確實有趣。”教皇向無量金剛那邊投去一眼,語氣好像也有了些轉變。

  東門口站立的仁境扭頭對身後的花發老者說:“老爺子,去幫幫那三個倒霉孩子吧,這邊我和傑盧很快就收拾了。”

  左谷先生只是緩慢地搖了搖頭,用貼著符咒的拐杖輕點地面,地面隨之煥發出幽綠色的光,綠光如墨跡一般流淌開來,又像是燃燒般閃爍,延展出長長的線。

  “還是這麽謹慎。”仁境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一個傲氣地擺手,周遭山上的樹葉都被吸引到這邊來在空中懸浮旋轉,密如縫線,遮天蔽日,把無青災金剛包圍其中。

  無青災金剛體格不如無量金剛魁梧,但也算健壯異常,比傑盧和仁境都高半個身子,赤裸著上身,身體的線條堅毅有力,煥發著金光。

  仁境將手指收攏捏於一處,眼睛一閉笑道:“葉瀑花葬流。”

  旋轉的葉片應聲而動,極速的旋轉和下墜,聚合又分散,穿行交錯,最後匯於無青災金剛所站立的位置傾瀉而下。

  無青災雙手一開,竟然生生將葉流分成兩半從身側流走,如刀刃般鋒利的葉沿沒有傷到他分毫,連手指一處微小的口子都沒有撕開。

  “堅之頌名不虛傳。”仁境並不意外地笑了笑,任漫天葉片四散落地,也沒有急著再發動攻擊,“葉瀑花葬流居然都不能傷到他分毫。”

  他身邊的傑盧戴著牛仔帽,冷哼了一聲。

  無青災金剛從萬葉飛花中逆行而出,腰間的金幡隨風飄動被撕成碎片散落,也沒有令閉著雙眼的他皺一下眉頭。

  傑盧隨之抬了抬帽簷,看著無青災金剛放肆地一笑,不屑地吐了幾個字:“貪婪扎根靈魂,愚人尚且不知。”

  只見無青災身上突然生出許多樹木根須,盤虯臥龍,將無青災金剛整個緊緊纏繞住。隨後古樹瞬間生長而起,將無青災壓在底下。古樹不斷發育,很快就高過遠處廟宇的穹頂,枝繁葉茂。

  “【根之頌】可以吸取宿主的生命力,看來金剛的生命力還真是強盛。”仁境點頭表示讚歎,“可惜【葉瀑花葬流】只是個幌子,藏在花葉之間的種子才是目的,一旦沾染上,就無力擺脫了。”

  但無青災金剛大喝一聲,居然硬生生頂著身上的參天古樹站了起來,古樹傾斜而沒有倒塌,還在斜著生長,可無青災就這樣朝他們走了過來。

  仁境有點意外:“居然有人能撐著【汲魂樹】站起來。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仁境橫揮右手,松針像暗器一樣飛出去,密密麻麻朝著無青災而去。

  “【星葉針芒】,”仁境陶醉地扭了扭手腕,“配得上你的死了。”

  但松針還是沒能擊穿無青災的皮膚,反而穿斷了幾條根須,無青災逆著針雨趁機從汲魂樹下脫身,健步如飛快速到達了仁境面前,舉起了充滿憤怒的拳頭。

  由於有汲魂樹的負重,之前無青災移動得很慢,也導致傑盧和仁境對他的速度有錯誤估計,這次對方的迅速移動他們都沒能反應過來,仁境被一拳打斷了肋骨,擊退了數米跪倒在地,傑盧被無青災一手抓住喉嚨,直接抬離了地面,雙腳懸空地掙扎。

  “該死!”安東尼罵著跳了起來,剛要插手教皇大人就伸手攔住了他。

  安東尼畏懼地當即坐了下來,一臉羞愧地看著將死的兩名部下。但無青災突然不動了,正身朝向著不遠處空地上站立的左谷先生。

  老人的拐杖下延伸的綠光,畫了一個巨大的圈,把無量和他都圍在了裡面,然後綠光還在圈中流動,畫出了如咒印般錯綜複雜的圖案。

  本能的直覺讓無青災感受到了危險,他扔開傑盧就朝左谷先生衝過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在卦象形成的那一刻,無青災還沒能碰到左谷先生,隻覺得最後短短的數米忽然很遙遠,他似乎用了遠比想象中長的時間。

  他的身形移動變得好緩慢,慢到左谷先生反過來走到他面前,他都不能立刻揮動拳頭殺死他。

  左谷先生搖搖頭,遺憾地看了眼地上的卦象,說:“無病無災,生氣委頓,亦是大凶之兆。”

  緊接著無青災突然窒息般心底一跳,感受到他從未感受過的冰冷和疼痛,低頭一看,左谷先生的拐杖竟然刺穿了他的身體,從前胸穿到後背,淌著濃稠的鮮血。他的心跳在他意識到的那一瞬就停止了跳動,難以置信的他最後睜開了眼睛看著左谷先生滄桑的臉,後者幾乎是慈祥地說:“感受不到疼痛,本身也是很痛苦的吧。”

  左谷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和笑容,他只是面對面望著無青災,像是無聲地送別。

  無量目睹了無青災的死,不管不顧果子震他們,向這邊飛撲過來雙手往下一錘,試圖將左谷先生他們全都砸成肉醬。但左谷將拐杖從無青災身體裡抽出來,轉而望向了不顧一切撲過來的無量,仍是歎息著說:“山海雖大,一朝傾覆,亦是常有。”

  仁境忍著劇痛看著腳下展開的卦象,他看過幾次,知道這一卦凶險至極。

  無量在半空中像是失去平衡一般翻轉過去,轉了幾圈之後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一身是血,卷起風煙落塵,從左谷先生身側滑了過去,拖出長長的血跡。

  “先生的頌歌還是這麽奇妙,仿佛命運寫定一般,甚至影響了他人的頌歌。”安東尼每次看著卦之頌的陣法展開都感慨不已。

  “氣運而已。”教皇大人卻似乎對左谷先生如此強大的頌歌沒什麽興趣,示意眾人入寺。於是安東尼隻好自討沒趣地招呼人手收拾傷員,跟在教皇的抬座後進了東門。

  教皇車儀到了大雄寶殿門外,卻發現已經有紅衣主教在候著了。

  是從北門進來的特耶律主教, 一臉冰山般冷淡的嚴肅,皮膚偏黑,看起來像是古埃及的法老。他身後跟著三名頌者,忍者般的裝扮三人一模一樣,安東尼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自己絕對不會給下屬穿這種衣服,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隨後他就意識到了尷尬,特耶律僅帶三人,如此迅速就戰勝兩名金剛入寺,相比之下他的手下眾多,不僅贏得艱難緩慢,他甚至還洋洋得意。

  特耶律倒也沒嘲諷他,應該說壓根就沒看他一眼。身著紅衣鬥篷的特耶律直接就對教皇大人行了禮,他的部下也隨之而跪。

  “其他人呢?”教皇大人也沒忙著讓他們起來,居高臨下地問。

  特耶律背後的一名頌者替他答道:“西門的肯大人還未結束,他似乎對無緣痕金剛的自愈性質頌歌很感興趣。在反覆折磨······測試其極限。南門的格爾羅因大人戰敗,但殺死了無邪金剛,全身而退。戰勝他的無形尊金剛正在回到這裡,但也受了些傷。”

  特耶律等他說完才回頭,安東尼還沒看清怎麽出的手,那名頌者就被狠狠一巴掌打飛了出去幾米。臉上還是嘴角流出幾縷新鮮的血液。

  “教皇大人在問我話,你插什麽嘴。”特耶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回過頭來拱手低頭對教皇說,“大人見諒,屬下還需教導。”

  教皇下座扶他起身,示意他無妨,說:“另外兩人一個玩心大一個膽小鬼,不礙事。就由你上去殿裡,把方丈的人頭取來給我。”

  特耶律沒有遲疑,起身就應了句:“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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