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廟祝好,吃過飯沒?”
農村人打招呼,總是先問一句吃過沒有。
不管時間地點,見面總是這句話。
就是不見面,在手機裡也是這句招呼。
“我吃過了,白爺爺,啥事啊。”
郭騰把手中木板放下,專心和白世榮對話。
“你展堂叔最近人有點不大對勁。”
“你蘭嬸拽著你展堂叔去了醫院看了看,大夫說是精神有問題。”
“開了藥,吃了也不見好。”
“你展堂叔這情況越來越壞了。”
“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不出去。”
“總是都囔著有人要害他,說門外邊有個女的一直在瞅他。”
“我尋思不大可能是精神有問題,反倒是撞邪了。”
“讓你蘭嬸帶著你展堂叔趕緊回來,拜拜土地公。”
“別說,回來之後拜拜土地公,你展堂叔這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就還是不敢出門,還說那女的躲在池塘邊柳樹下面,瞅著機會想把他拉下水淹死。”
“我覺得事情不對頭,就想請小廟祝你過來看看。”
白世榮給郭騰講明白前因後果,在電話那頭的內心頗為忐忑。
自己兒子兒媳在外做的小本買賣,賣水果。
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說少了誰的秤,怎麽好端端的就撞邪了。
兒媳常翠蘭當時在電話裡面沒有說清楚白展堂情況。
後來回家才把情況講明白。
可是這原因也沒講出來。
沒辦法,白世榮只能找來郭騰,看看能不能過來解決一下。
“行,白爺爺,您等會,我這就過來。”
“嗯好。”
掛斷電話,郭騰內心也忍不住奇怪起來。
白世榮兒子白展堂,他也見過。
四十塊五十歲的中年人。
年輕時走南闖北,乾的拎包買賣。
後來失手,人被抓,判了五年。
監獄中表現良好,減刑兩年放了出來。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乾上了賣水果的生意。
又過幾年,娶了鄰村的常翠蘭。
郭騰對此事記得很清楚。
因為當時郭同知帶著五歲的他過去吃席來著。
郭騰也不覺得白展堂最近做了什麽壞事,導致有鬼索命。
真要說有鬼索命,那也是幾十年前,白展堂年輕時候乾拎包買賣,有鬼來找他。
改邪歸正了,誰來找他?
奇怪歸奇怪,郭騰拎起花花,丟到秋名山mini上。
“我和花花中午可能不回來,你們和老王先吃。”
郭騰對朱昌和寅瑩交待著。
“廟祝慢走。”
“廟祝大哥再見。”
朱昌和寅瑩對郭騰揮揮手。
郭騰開著車,帶著花花來到雲山村。
“喲,買車了。”
白世榮看到郭騰小巧迷你的秋名山mini忍不住上前瞅瞅。
“小物件,挺便宜,也就三萬多點。”
“展堂叔呢?”
郭騰給白世榮打開車門,讓他能看到裡面樣子。
“在屋裡看電視呢,現在只要不離開家,情況還好。”
“出了院子門,走過土地廟,這人就開始神神叨叨。”
“就說那。”
白世榮朝池塘邊一棵大柳樹下一指。
“就說那有個女的,想要把他拉進池塘淹死。”
郭騰開啟天目通明,看向遠處大柳樹。
“嗯!”
一聲驚疑。
大柳樹下還真有個女人,披頭散發,一身白衣,看向他和白世榮。
一身黑氣,怨氣很重。
眼中仇恨冰冷目光,都讓郭騰忍不住懷疑自己做了什麽錯事。
白展堂是怎麽被這個家夥盯上的?
“喵,
喵。”花花也拍拍郭騰的腳,衝大柳樹下叫了兩聲。
“我知道。”
“白爺爺,咱們進去看看我展堂叔,我問問他最近遇到什麽。”
驅鬼好驅,但是得搞清楚事情因果。
郭騰又不是什麽精神病正義人事,上去把鬼揚了,說自己任務完成。
凡事都有個因果。
要說這個女鬼故意纏上白展堂,郭騰是不信的。
正如同王秀良家孩子一樣,肯定有什麽特殊原因。
能了解特殊原因最好,了解不到特殊原因,那郭騰只能將白衣女鬼超度,送她下地府。
白世榮帶著郭騰來到自家客廳。
正如白世榮所說,白展堂正在看電視。
只是看電視時神不守舍,時常朝窗外大門瞟兩眼。
似乎很怕什麽人進來一樣。
“小騰來了。”
見到郭騰,白展堂站起身,面帶笑意。
他父親白世榮給他說過,郭騰現在有土地公照顧,手上有法力,可以解決他的事情。
隨意寒暄兩句,三人分別坐下。
“展堂叔,你說說你發生這種事情之前,看到什麽?做了什麽事?得到什麽奇怪東西?和其他人鬧過過節沒?”
很多時候,意外並不僅僅是意外,而是有著很多前提條件。
當某些前提條件被觸發,意外也因此而產生。
白展堂可能真的做了什麽事,導致外面那位“小姐”這麽恨。
“展堂叔,你可得說實話。”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可就幫不了你。”
“這,這。”
白展堂說話有些支支吾吾,也不敢抬頭。
見到白展堂面色猶豫,郭騰就知道這裡面有故事。
搞不好和外邊那位“小姐”有關。
“你給老子說實話,你幹了什麽事?”
知子莫若父,見到白展堂這樣,白世榮也能猜到白展堂真的做了什麽事情。
當下拿起板凳腿,狠狠敲在地上。
“冬!”
板凳腿重重打擊地面的聲音,讓白展堂身體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畜生,是不是你把人害了?人找上門來?”
見到白展堂這麽畏縮樣子,白世榮已經腦補出來白展堂殺人,鬼來尋仇事件。
要是這樣,也別怪他大義滅親,把白展堂推出家門。
一是一,二是二。
大男人,做錯事情自己抗。
可別連累家人。
白世榮今天出門,三輪車頭差點歪到池塘,就知道白展堂說的來找事的女人已經遷怒到他身上。
原本以為自己兒子改頭換面後老實本分,誰知道竟然做了錯事!
見到白展堂小雞仔發抖樣子,白世榮舉起板凳腿,準備往白展堂背上拍去。
好好教訓這個小王八蛋。
“爸,這事我說出來,您可千萬別告訴翠蘭。”
“這事要是他知道了,這個家就散了。”
見到白世榮板凳腿就要落下,白展堂雙腿一軟,跪在白世榮面前。
“畜生,你到底做了什麽!”
白展堂跪下,白世榮依然沒有放過他。
小孩拳頭大小粗細的板凳腿,重重打在白展堂背上。
疼的白展堂面容扭曲。
沉悶的“冬”響,就知道白世榮一棍子打的多重。
“白爺爺,等等,等等。”
“有話咱們好好說,別把展堂叔打壞了。”
“打壞了還得去醫院,貼上不少藥費。”
“咱們別這樣,別這樣。”
郭騰趕緊勸道。
一提到錢,白世榮思索一下,恨恨發出一聲“哼”聲,重重把板凳腿丟到地上。
板凳腿地裡咕嚕的在院子中滾到一邊,直至力道衰弱,停在一位藍衣布衫的婦女腳下。
婦女名為常翠蘭,白展堂妻子。
在家外邊就聽到家裡發生爭吵。
覺得不太對勁,加快腳步,回到家,就看到這幅景象。
白世榮很生氣,郭騰攔著白世榮。
白展堂跪在地上。
常翠蘭印象中,白展堂除了過年回家,跪先祖,跪土地公。
其他時候,他這腿基本就彎不下去。
今天怎麽這樣?
“蘭嬸。”
看到常翠蘭,郭騰趕緊打聲招呼。
“小騰來了。”
“爸,這怎回事?”
常翠蘭對郭騰點點頭,向白世榮詢問。
“哼。”
白世榮還在生氣,沒有說話。
常翠蘭撩起白展堂上衣,就看到白展堂後背一道紫色淤青。
“爸,展堂犯什麽事了,你打的這麽重。”
夫妻連心,白展堂被上的這一道紫色淤青,又何嘗不是打在她的心上。
“正好翠蘭也在這,你個畜生做了什麽事,趕緊說出來。”
“你別怪我大義滅親,把再送到拘留所裡面。”
白世榮已經認定白展堂殺人拋屍,掏出手機,準備撥打011。
“爸,她的死,真和我沒啥關系啊。”
白展堂的話,讓院內三人一妖目光齊齊聚集到白展堂身上。
和你沒關系?
和你沒關系,你怎麽知道她死了?
“給老子把事情交待明白!”
白世榮大步流星,撿起丟出去板凳腿,又走到白展堂面前,用板凳腿指著他。
本來以為白展堂在外邊踏踏實實過日子,誰想到竟然害死人!
害死人還不認,讓人找到家裡!
“展堂叔,你要是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那外邊的小姐,看我還有白爺爺眼光可不對。”
“要不了幾天,說不定就從柳樹下邊走到你家門口。”
“白爺爺和蘭嬸有土地公護著,肯定沒事。”
“你說你怎辦?”
郭騰這麽恐嚇著。
實際上,外邊的“小姐”也走不到白世榮家門口。
土地廟在外邊橫著享受香火,她就是想過來也過不來。
這麽說,還是想讓白展堂說出事情真相,等下他好去和外邊的“小姐”談判,好送她下地府輪回。
如果真的是白展堂把人殺了,郭騰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外邊那位“小姐”用天雷劈的灰飛煙滅,那是多大因果罪惡。
這因果罪惡郭騰可不想替白展堂頂包。
常翠蘭看著郭騰和白世榮這樣,臉上心疼神情逐漸消失。
懷疑逐漸出現。
外邊那女鬼找上白展堂,還真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常翠蘭也不心疼白展堂了。
走到白世榮身邊,和白世榮一起瞪著白展堂。
“展堂叔,說出來吧。”
“你現在不說,等下進了局子還是要說的。”
“你現在交待清楚。我們也能給你支支招,十年八年變個三年五年什麽的。”
“你要是不說,這進去了,還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呢,你就說出來吧。”
就連郭騰都忍不住想歪,以為白展堂真的把外邊那位“小姐”給殺掉。
倒是白展堂一副欲哭無淚樣子。
“她的死,真和我沒啥關系啊。”
“我是真的沒用把她怎樣啊。”
“我要是說一句假話,我天打雷劈。”
白展堂站起來伸手指天,發下毒誓。
郭騰朝天上看看。
萬裡無雲,太陽高高掛著。
目測今天溫度又是35℃以上。
白展堂毒誓要應驗了也好,有雷就有雲。
犧牲他一個,給這麽炎熱的天,帶來一點雲彩,好讓氣象局的人打下催雨彈。
也省的自己想辦法下雨。
腦子思維跑偏,郭騰想到了遠方。
白展堂的發誓,並沒有讓白世榮和常翠蘭兩人表情改變。
一個結婚男人,和一個女人有了聯系。
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結合剛才白展堂說的家就散了,白世榮能猜到白展堂和外邊女鬼的關系,肯定不清不楚。
不是姘頭,就是小三。
白世榮揚起棍子,看向白展堂,一言不發。
見白展堂不上道,白世榮用板凳腿使勁敲一下地面。
“跪下。”
“噗通。”
白展堂重重跪地。
“給老子把話說個明白,倒是是個什麽情況?”
“不說清楚, 老子今天打斷你的腿。”
“冬。”
板凳腿重重敲在地面上,把一側棱角給敲平。
這一下,別說是白展堂,就是郭騰也知道白世榮敲下棍子的力道是多大。
白展堂要是不說實話,白世榮指不定真的把他腿打斷。
“我說,我說。”
見到白世榮這麽生氣,白展堂不敢再隱瞞情況,一五一十的把相關信息都說出來。
外邊的那位女鬼,白展堂還真認識。
不僅認識,還和她有染。
女鬼名字叫做柳碧英,一位站街女。
白展堂當年出獄後,就一直在床東省床州市擺攤賣水果。
二十多歲快三十歲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生理需求。
一次偶然,就和柳碧英相遇。
三年時間,相遇幾回,誰都不會把這段愛情買賣當回事。
三年後,白展堂和常翠蘭結婚,和柳碧英的愛情買賣倒也沒斷。
隔三差五照顧一下柳碧英的愛情生意。
要說一年兩次也就算了。
一個月兩三次,往來好幾年。
後來柳碧英有了本錢,就金盆洗腳,學了一手理發手藝,做了發廊正經生意。
剛好手機普及,扣扣出現,和白展堂的聯系也沒斷。
隔三差五,白展堂過來打打野食。
白展堂自從監獄出來後,的確是洗心革面。
起早貪黑,顧家,顧人。
和柳碧英買賣這麽久,日常也會關照她一下。
這讓柳碧英的心裡生出了一點不該出現的想法。
她想跟在白展堂身邊,不求名分,當個小三,地下情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