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林晞向榆哥兒詢問從何處知曉的《儒林外史》,榆哥兒正不知如何回答。
林榆前世卻也是讀過這書的,如今多年過去,卻也是不記得幾回了,似這般“嚴監生”的故事,倒是能回憶些許。
記得《儒林外史》的作者似是生於十八世紀?這個時代雖不知西歷紀年是何時,卻好似正是差不多的時候。
此書作者名姓亦是記不太清,倒是記得作者似是科場不順,好似還曾遭遇過什麽,後來移居南京,正是如今的金陵。歷經多年方才成書《儒林外史》。
而今的歷史雖是與前世類似,卻還是有些出入,例如如今的大雍朝乃是趙氏天下,前世卻是沒有的。
這般想了許多,卻不過片刻功夫,林榆笑道:“這個故事,前個兒在金陵城裡卻是聽過的。”
林晞方才不再追究,畢竟方才也不過隨口一問罷了。
“榆弟可還能猜到這嚴監生舉起的兩根手指是何用意呢?為兄實在好奇的緊。”林嘉微笑著問道。
晞哥兒聽聞卻是笑出了聲,這不是說榆弟如這嚴監生一般吝嗇麽?
“大哥何時這般狹促了!”
林榆亦是無奈,自知理虧,可平人裡雖說小氣幾分,如何就成了“嚴監生”這般的鐵公雞了?
不過林榆確實還記得嚴監生心裡牽掛什麽。
裝模做樣地沉思片刻,方才慢吞吞地道:“我猜是因著燈芯裡的兩根燈草,恐廢了油錢。”
二人一聽,俱是大笑起來:“是極!是極!”
“哥哥們在講什麽笑話?也說給妹妹聽聽。”這邊黛玉牽著沫沫小姑娘,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走進來。
林榆三人見兩個小姑娘進來,連忙起身,笑道:“妹妹怎麽來了?”
話畢又讓兩個小姑娘上塌坐著,林榆吩咐小丫鬟們道:
“去給兩位姑娘拿手爐來,再去廚房瞧瞧有什麽點心,撿容易克化的,裝兩盤子過來。”
站在一旁的大丫鬟霜降笑道:“哪裡用榆哥兒吩咐,我早打發人取去了。”
“多謝霜降姐姐想著!”玉兒笑著向霜降道謝。又看向林榆三人,問道:“哥哥還沒說方才講的什麽呢。”
“沫沫也要聽!”小姑娘亦是在一旁湊著熱鬧。
林榆有些無奈,怎麽都是愛看熱鬧的性子?看向偷笑的二位兄長,歎了口氣。
方才將三人猜測“嚴監生死前伸著兩根手指”的緣由,向眾人說了一遍。
黛玉及霜降幾人聽了忍不住想笑,可小姑娘沫沫卻是不明白,抱著黛玉的胳膊,一本正經地問道:
“玉姑姑,小叔叔明明猜到了,你們為什麽還要笑啊?”
眾人聽了,更是大笑起來。
黛玉眼裡更是笑出了眼淚,對著小姑娘忽悠道:“我們都覺著哥哥猜的準呢!”
“可不準麽?我都成了嚴監生了。”榆哥兒摸了摸鼻子,自個兒也笑了。
這時小丫鬟給黛玉、沫沫二人送來了手爐,兩個小姑娘一人一個,將小巧的銀絲掐琺琅手爐攏在懷裡。
去廚房取點心的小丫鬟也回來了,跟著來的還有楊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谷雨。
谷雨進來先給林榆兄妹幾人行了禮,而後笑道:“姑娘如何來了這裡,倒教我好找!”
又親自將食盒中的幾碟點心取出來擺在幾上,瞧見幾上的書冊,順手拿起來另放。
霜降連忙接過書冊,吩咐小丫鬟送到榆哥兒臥房去。又拉著谷雨坐了,
因笑道:“姐姐今個來了這兒,可不得晚些回去才是!” “太太那還有事吩咐我呢!”谷雨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哪有的事,霜降姐姐你可得攔下她!伯娘那兒有我去說。”黛玉亦是笑著湊趣道。
谷雨扭不過,方才坐了,問道:“小主子們說些什麽呢?奴婢老遠就聽到笑聲。”
霜降一一說了,見兩個小姑娘聽得高興,又向黛玉二人道:“我們家哥兒的事,谷雨姐姐可是知道最多的,姑娘們想知道什麽,問谷雨姐姐就是了。”
黛玉及沫沫聽聞,俱是好奇不已,一左一右抱著谷雨的手臂,撒嬌道:“好姐姐,給我們說說!”
谷雨笑罵道:“好你個小蹄子!原來在這等著我。哥兒小時的事,你哪樣不知道呢?”
林榆自知今個兒老底都要被人掀了,也樂的逗兩個小姑娘高興,笑著討饒道:“還請谷雨姐姐嘴下留情。”
“咱們不理他,姐姐你說就是了。”黛玉故意笑道。
谷雨因而道:“姑娘不知,大爺可是眾人皆知的鐵公雞,最是小氣不過了。不說別的,隻說這次高中,不過才賞了一個月的月錢,還只是自個兒院子裡的才有,便是肉疼的什麽樣似的。”
“哥哥前兩日還給我帶了些新鮮東西。蘇繡的小香包、陶泥做的小哨子,會飛的竹蜻蜓,一整套的魯班鎖,不是大方的很嗎?”
黛玉維護哥哥,向谷雨反駁道。
“還有我,小叔叔給沫沫買了好多個糖人!”小姑娘也是不甘示弱。
“這些小玩意兒,能值幾個錢?拿一兩銀子能拉半車回來。”晞哥嗤笑道,見兩個小姑娘瞪著眼看向自個兒,方才不再多言。
黛玉認真解釋道:“這些小玩意兒確實算不得什麽, 哥哥對我們的心卻是難得的。不然晞哥哥不也給我們買過麽?”
“就是就是!”小應聲蟲沫沫點頭應道。
榆哥兒聽了心中溫暖,果然還是妹妹好啊!還說什麽林妹妹說話刻薄,假的,都是謠言!
“哥兒待人向來是極寬厚的。”谷雨笑道。
谷雨自幾歲時便在楊夫人身邊伺候,林榆出生後幫著照顧榆哥兒。
及林榆五歲時分了院子另住,身邊有霜降服侍著,方才仍幫著楊夫人處理府中一應事物。乃是楊夫人身邊第一得用之人。
“我聽聞哥哥身邊的人俱是讀書識字的,這是真的麽?”黛玉好奇地問道。
要知道,當今的識字率可不高,有錢念書本就少。何況高門大戶裡,姑娘家卻是少有念書的。
這樣的人家尚有許多人不識字,何況是普通的人家?
不要覺得大觀園裡的小姐們俱是能詩會賦,便覺著念書的人多,如王熙鳳般不認字的大家小姐,才是佔了多數的。
而林榆身邊的小廝丫鬟俱是讀書識字,又怎能不讓人好奇呢?
林榆聽聞,方才解釋道:“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幼時沒有玩伴,念了書,識了字,便教給小廝丫頭們。”
“大爺當年可是害苦我們了。”霜降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寫那勞子字,真真是太難了。”
“瞧著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可就數她寫的最好了。”谷雨笑著往霜降臉上擰了一把。
眾人複又說笑一回,聽到小丫鬟來報正院擺了飯,方才收拾著去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