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楊柏往薑夫人身邊坐了。
細細打量了黛玉一番,問道:“妹妹可曾讀書?”
黛玉被薑夫人攬在懷裡,輕聲答道:“剛念了《四書》。”
楊柏歎了口氣,又道:“妹妹可曾讀過《算經十書》?”
黛玉心下不解,忖度道:“哥哥前些時日教過《九章算術》,些須做過幾道題。”
楊柏聽此方才笑了,道:“妹妹既然念過《九章算術》,就算是有些基礎了,日後再學《算經十書》中的其他九本,看看《夢溪筆談》、《天工開物》…”
薑夫人聽了,出言打斷道:“行了!一邊去,你天天玩木頭也就罷了,還想拉著妹妹一起不成?”
楊柏自小喜歡各種稀罕玩意兒,拆卸一些機械類的東西,很多拆了卻沒能耐裝回去,隻家裡不少這些個,方才由著他罷了。
如何能讓他帶著黛玉,這般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去擺弄這些個玩意兒呢?
“我沒有!榆哥前兩年說的那個自行車,我都做出來了。”楊柏爭辯道。
嗯,你居然做出來了自行車?林榆心下好奇,抬頭望了過來。
當初為何說出自行車的事,自個兒如今已然是記不清了,但也不過是隨口敷衍兩句,若是楊柏做出來了,那動手能力可真是不錯。
“自行車是何物?”黛玉好奇地詢問。
說起感興趣的話題,楊柏明顯健談許多,比劃著向黛玉介紹道:
“是榆哥說的,他說這是裝兩個輪子,使人行走更為省力的馬車。我試了許多回,方才做出來一輛較滿意的……”
眾人聽了,轉頭看向林榆。
見眾人看向自個兒,林榆摸了摸鼻子,含笑道:“我倒是不記得了。”
大表哥楊樺在一旁開口道:“榆弟倒是總有些巧思,隻問起細則來,卻是一個也說不上來的。”
榆哥兒訕笑一聲,不敢多說什麽。
可不是麽,多活一輩子,總見了些世面的,只是上輩子見到的都是成品,卻是不知要如何做出來。就比如看多了小說,自個寫起來,真真是不容易。
誰還不是啥都知道一點呢?
林榆又想起自個兒編寫教材的進度,實在是不說也罷,難受,想哭,唉~
“娘,要不我帶著妹妹去瞧瞧?”楊柏小聲詢問薑夫人道。
李母坐在上首,笑道:“什麽罕物,明個兒再瞧也是一樣的,馬上就要擺飯了,你且安心坐著就是。”
“你妹妹遠來也乏了,那勞子自行車又不能跑了,過兩天再看罷。”
薑夫人瞧著黛玉的臉色,身體面貌弱不勝衣,似有不足之症,精神也有些不太好,不願讓兒子帶了玉兒出去。
楊夫人招呼二侄兒道:“柏哥兒過來,怎的姑媽來了許久,都沒見著你呢?”
楊柏行至姑母身邊坐下,笑道:“侄兒方才在書房念書,聽見姑媽來了,一放下書就過來了。”
薑夫人聽了,笑罵道:“你可別冤枉書了,你說說這些時日,都被你氣走多少先生了?”
楊夫人心下詫異,笑著問道:“怎麽會?是這些先生不合你的意不成?”
薑夫人罵道:“從來只聽說學生適應先生的,可沒有先生遷就學生的。不過是這小子躲懶的借口罷了。”
雖說這般罵兒子,但是另請先生的是哪一個?可見還是兒子的意願更重要些。
且都換了這般多個先生,可也沒瞧著舅母真的責罰表弟,
該是這先生本身也有些問題罷?林榆心下想著。 楊柏一臉嫌棄,道:“那些個酸儒,只會念些之乎者也,分明是貪圖咱們家的束脩,卻又是一副瞧不起勳貴的模樣,也不看看自個兒嘴臉多難看。”
原來如此,林榆恍然,自來文武雙方互相瞧不起,也是常態了。
隻沒料到,這先生居然在楊柏面前表露出來,倒不知是先生蠢,還是該說楊柏敏銳。
且薑夫人書香世家出身,雖說是嫁給了勳貴長信侯,可還是希望兒子能夠讀書的。更別說作為幼子的楊柏,並無爵位可以繼承。
楊夫人也知道這些,當即笑道:
“這也罷了,若是嫂子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先生,倒不如讓柏哥兒跟著老爺學習些時日。你也知道的,我家這幾個,都是老爺親自教導的。”
“我可就等著你這句話了!”薑夫人心下歡喜,當即笑道:
“誰不知妹夫調教學生的本事呢?不說榆哥兒這般年紀的舉人,就是嘉哥兒、晞哥兒,哪個不讚一個好字?前個兒接到你們的信,知道妹妹妹夫要在京城長住,我可是日夜盼著。這小子可不得麻煩妹夫多費心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李母坐在上首,瞧著閨女兒與兒媳說笑,也不插話,隻滿臉含笑地聽著。
又聽這對姑嫂說笑一回,方才對著堂下的小輩們笑道:
“瑩兒與薑姐兒,這對小姊妹, 打小多少年的交情了,又做了這些年的姑嫂,難得的從未見你們紅過臉,吵過嘴。”
瑩兒說的乃是楊夫人,閨名一個瑩字。
楊夫人笑道:“老祖宗,那是你沒見到過呢!當年我為著她,不知開罪過京裡多少姑娘家呢。”
還有這種事兒?小輩們心下好奇,眼睛四下張望,隻支愣起耳朵細聽起來。
薑夫人慢條斯理地道:“當年我與妹妹交好,京裡有姑娘說了些不好的話,這丫頭提著鞭子,就把人家的丫鬟給打了。”
只打了丫鬟,卻沒動主子,太太也不是那般莽撞嘛,還是有些分寸的。榆哥兒心下想著。
李母細細思量一回,笑道:“有著回事?我有了年紀,倒是記不得了。”
楊夫人提醒老太太道:“就是當初,上咱家道歉的張侍郎家的閨女。”
老太太這才有些印象,問道:“不是說他家的姑娘衝撞了你麽,怎的是你把人家的人給打了呢?”
“那不是哥哥打了勝仗麽,她自然不敢再惹我了。”楊夫人不以為意。
薑夫人聽了這話,笑了笑,道:“這可不是,是張家那姑娘說你英武,心裡佩服你,又覺著羞愧,方才請她母親上門賠禮的呢。”
“這樣啊,我倒是記不得了。”
這時,樺大奶奶身邊的大丫鬟上前稟報,說是飯擺好了。
眾人一瞧,果然不見了小李氏,李母方才帶著兒孫們,往側廳用飯。
李母帶著女眷一桌,楊樺兄弟陪著林家父子三人一桌,各自用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