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重童的情況都會被古人認為是帝王之相,亦或者是聖人的面容,因為實在是異於常人。
如果在現代社會當中看見一個重童的人,或許周圍的人會覺得很奇特,或許是駐足觀察。
但若那重童不是在人的身上。
又如何呢?
試想一下,在你平時可以接觸到的地面,牆上,甚至是你自己的家中突然出現了一雙,兩雙,甚至是很多的眼睛,而且還是重童的模樣注視著你。
會如何呢?
頭皮發麻,這是一定會出現的情況,因為詭異至極。
此刻吳秋的感受也是這樣的,頭皮發麻,甚至是感到心驚膽戰,這不是害怕,僅僅只是因為不可思議導致的震驚罷了。
天台在他的記憶中應該是平坦一片,一圈護欄圍在最外側以免有人掉下去,最多再有一些被風吹過來的垃圾等東西在地面上就差不多了。
可那只是記憶中的天台。
此刻吳秋面前的天台,入目之處滿是童孔,而且是重童。
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大大小小完全數不清楚的眼睛猛地轉過來盯著他和掌櫃兩人,那種被萬目注視的感覺讓人感覺別扭極了。
如果說是那種演唱會之類的場所,吳秋要是站在台上別說是數以萬計的人盯著他了,就算是全世界的都注視他,也只會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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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眼睛全部都是鑲嵌,或者說長在牆上,大小皆有,小的不如指甲蓋,大的甚至有一個巴掌那麽誇張的眼睛。
咕嚕咕嚕……
當那一雙雙重童看見自己和掌櫃出現的幾秒鍾後,每一雙眼睛當中的神情就從澹漠變成了無盡的怒火和憎恨,以至於所有眼睛的眼角處都滲透出來一絲絲血液,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流淌著。
被這些眼睛看著屬實是不太舒服,吳秋也不是什麽逞強的人,自己面前還有掌櫃這一個大老擋著呢,何必要自己起出風頭。
不如退兩步,坐在門檻上面看大戲!
“嗯?”
吳秋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不解的表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再次嘗試移動了一下。
毫無反應!
自己的腿不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住那樣,反而更像是它沒有收到自己腦子裡面給它下達的旨意那樣,宛如軍訓站軍姿那般一動不動。
一轉頭,自己身後剛才走上來的樓梯間牆上也開始一點點長出那一雙雙重童。
沒錯!就是長出來!
此刻無論是不是密集恐懼症的人看見了怕是都要沉默,因為那些重童出現得如此突兀,但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和諧感,就像是它本應該就長在牆體內。
呼——
一雙雙重童開始眨眼睛了。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次的眨眼,吳秋都感覺自己大腦越來越沉重,就像是被催眠似的,隨時會沉沉的睡去,短短幾秒鍾之內,他就只能勉強靠著輕咬舌尖才能保持清醒了。
在吳秋的視野當中,他只能看見掌櫃的背影,但哪怕是掌櫃的後背,也開始長出一雙雙重童,並且開始眨眼。
掌櫃亦是如此,那自己呢?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隻佔據整個掌心的重童對著自己。
眨了眨……
啪!
頭頂上突然出現一陣劇痛,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猛地砸了一下似的,說是劇痛,但更像是被隨意拍了一下。
正是這一下痛感,讓吳秋原本混濁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清明,甩了甩頭之後開始大口喘著氣。
剛才那種壓抑詭異的情況令自己呼吸變得急促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吳秋猛地扭頭看向周圍的環境,
身後的樓梯間哪兒來的什麽一雙雙長出來的重童。更別提站在自己面前的掌櫃的背影了,依舊是如此偉岸,完全沒有一絲異樣,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背的上面還有兩團顯眼的鼓起,琵琶骨嗎?
吳秋的眼光再往上看一點兒。
哦,掌櫃轉過來了,自己看到的鼓起是……那沒事兒了。
此刻掌櫃手中的折扇穩穩的放在了自己頭上,想來剛才的那一下劇痛就是被這玩意兒敲打了一番。
目光看向掌櫃身後的天台,哪兒還有那入目之處滿是重童的詭異至極,反而是只有一雙湛藍色美麗到極致的雙童,被刻畫在地上宛如行為藝術一般。
自己並不是在那些重童的影響之下開始漸漸沉淪下去的,而是在天台打開的一瞬間,自己就已經中招了!
此種手段,當真令人感到後怕。
而這雙眼睛,吳秋也是很熟悉。
雖然上一次看到的時候它並不是這般美麗得令人窒息一般的湛藍色,但吳秋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它就是那個雜貨鋪內交易雙眼的厲鬼!
猶記得之前在雜貨鋪內第一次見到那個厲鬼的時候,他僅僅只是撇了一眼,就令自己沉浸下去不知道多久,腦袋渾渾噩噩的感覺實在是不想讓人再去回憶。
而這一次,感覺得出來它的本事更加恐怖了,吳秋完全沒有辦法自己走出來。
“你太弱了,不應該。”
掌櫃冰冷的聲音從自己面前傳出來,她很是隨意的把自己頭頂的折扇收了回去,隨後就轉身看著地上那湛藍色的雙眼。
這句話聽得吳秋嘴角一抽一抽的。
什麽叫做自己太弱了,不應該?難不成是我想這麽弱的?大姐你倒是在把我和什麽玩意兒做比較啊!
吳秋極度懷疑掌櫃口中的弱,是和那些牛逼轟轟的厲鬼相比,比如那個雙眼奇特的男人。
自己只是活人啊!怎麽和厲鬼相比啊!
如果把比較的對象和其他活人相比,吳秋僅僅隻成為了鬼談會成員這麽幾個月就已經成為了資深者,其自身的戰鬥力完全不亞於lv30左右的資深者,進步速度已經相當離譜了。
奈何自己面前這個姑奶奶是厲鬼,而且還是個女鬼。
她不和你講道理。
這邊思緒萬千的時候,站在湛藍色雙眼面前的掌櫃沒有閑著,舉起折扇對準那壁畫似的地面輕輕扇動了一下,上下薄唇一碰,輕念道:
“散。”
呼——
這一次吳秋能夠感受到是實打實的狂風大作,不,準確的來說是陰風大起,在天台上面肆虐著。
明明抬頭是萬裡晴空,陽光絲毫不吝嗇的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但吳秋隻感受到一陣陣的寒意,完全沒有暖洋洋的意思。
地面上那湛藍色的雙眼就像是教室裡面,用彩色粉筆畫在黑板上的圖畫似的,開始一點點脫落被陰風吹在天上散去。
當脫落到童孔位置的時候,吳秋明顯的看見地面上的這壁畫動了一下,眼睛微微揚起一點兒幅度,看上去是在譏笑的模樣。
隨後就徹底化為了灰盡消失在了空氣當中,隻留下掌櫃一臉不屑地盯著地面上剛才那個湛藍色雙眼的位置說道:
“你也配指染我的屍身?”
…………
“你還是覺得我不配嗎?”
保安室內一個坐在椅子上面休息的小保安低著頭自言自語地說著,手上拿著一把很小的凋刻刀不停地在一塊巴掌大的木頭上不停地刻畫著什麽。
隱約能夠看見他刻畫的幅度是一雙眼睛的模樣,只是比例稍微比正常人的雙眼大了一點點。
“你還想維修保護罩嗎?可惜了,我已經進來了,你找不到我了……”
說罷,他眼中的童孔最深處一抹湛藍色的光芒閃過,看上去妖異極了。
可惜,無人注意。
天台這邊,話盡於此,吳秋覺得那個雙眼奇特的厲鬼他的目的就已經很明確了。
雖然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知道了掌櫃的屍身被埋葬在東庭青年公寓這邊,但他似乎想要將其找到並且下點兒手段。
可惜被掌櫃提前察覺出來了。
原本以為搞定了這玩意兒之後掌櫃就會離開,但似乎並不是這樣,她朝著天台的邊緣走去,旗袍最底下的衣擺在微風的作用下微微飄動。
吳秋見此情況自然也不會下樓去,只能走出樓梯間靠近天台邊緣,站在掌櫃旁邊,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那是整個小區最中心的位置,有一處涼亭,隱約還能看見涼亭旁邊有一塊裂開成兩半的石頭放在那兒,上面在這幾日的風吹雨淋下已經有點點青苔了。
三個月前自己和秦書童就是在那個位置聊天的時候打碎的石頭,一轉眼當時剛成為鬼談會成員的自己,也已經成為了資深者。
刷——
一抹香風拂過吳秋的鼻前,有些迷茫的扭頭看著自己身邊的掌櫃,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將自己盤著的頭髮耷拉了下來。
手中攥著一根銀白色的發簪,那烏黑亮麗宛如瀑布一般的長發披在她肩上,下面甚至托到了後腰的位置,看得吳秋一陣瞠目結舌。
有一說一,女生的頭髮,這麽長,到底是怎麽盤上去的?
吳秋的注意點自然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相比於掌櫃那萬年不變似的形象發生改變,或許連嚴老頭都沒有見過掌櫃這副長發齊腰的模樣,他竟然只是關心這頭髮是如何盤上去的。
舉起發簪,朝著涼亭的方向輕輕地畫著一個又一個標準的圓圈,掌櫃那冰涼的聲音說著:
“知道那是什麽嗎?”
此刻吳秋眯著眼睛,能夠隱約注意到伴隨著掌櫃拿著發簪憑空一圈圈畫著,整個小區的邊緣似乎也呼應著亮出一抹亮光。
但周圍的人似乎完全看不見這副亮光一樣,在街道上該是怎麽走著就是怎麽走著,好像只有吳秋和掌櫃能夠看見這玩意兒。
“有點兒像孫悟空給唐僧畫的保護圈。”
“一個效果。”
掌櫃如此說著,吳秋這邊突然頓悟。
難怪付雪最開始在東庭青年公寓的時候,某一次說她似乎有些不適,想要跟著自己出去逛逛透氣,那一次似乎正是在女鬼肖施追殺自己的時候。
既然掌櫃都說是一個效果了,孫悟空那個圈是拿來防妖的,東庭青年公寓這個圈自然就是拿來放鬼的了。
也難怪之前女鬼肖施沒有進房子裡面襲擊自己了,原來是進不來啊!
“保護什麽?”
“我的屍身,順帶保護這裡的某個人。”
保護某個人?
吳秋愣了一下,他當然不會這麽自戀的以為這種好東西是特地來保護自己的,從時間上來算也不可能,自己不過是一介租客罷了。
東庭青年公寓好歹也建成很多年了,這個保護圈保護的人應該是某個建成公寓的時候就存在的。
“我能知道是誰嗎?”
“不能,但她也不需要保護了,現在經常不在圈子裡了。”
“那為什麽給我說?”
“讓你好奇,卻得不到滿足,晚上容易睡不著覺。”
“……”
我TM謝謝你啊!
吳秋嘴角一抽一抽的,他是真沒有想到掌櫃這一臉高冷的模樣是如何說出這樣的爛話, 自己還以為可以知道更多的秘密,卻得知人家只是為了讓自己晚上睡不著覺,鬧心一下。
為什麽自己周圍的人或者鬼,現在這麽喜歡說爛話了?
誰的原因呢?
掌櫃修複完那在她看起來似乎已經快要千瘡百孔的保護圈之後,將發簪拿著走向了天台的大門。
刷——
被剛才那狂風肆虐給吹著關上的大門重新被掌櫃打開,但後面的場景哪兒還是什麽樓梯間的樣子。
赫然就是飄著紅色旗子招牌的雜貨鋪!
很明顯這是掌櫃的能力,哪怕是在大白天她也直接打開了通向雜貨鋪的大門打算回去了,至於類似吳秋手中那種黃銅鑰匙……對於店鋪掌櫃來說,沒啥必要了。
看著掌櫃很明顯就是要回去的模樣,吳秋連忙說著:
“掌櫃的您留下來多玩兒幾天啊!”
到現在吳秋也沒有放棄讓掌櫃幫自己搞定一下往生陵園那邊的厲鬼,實在是不能直接出手搞定吧,起碼待在自己身邊,也不擔心那個厲鬼又搞什麽奇奇怪怪的幻像出來。
可惜,掌櫃的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吳秋,然後天台的大門轟然關上,再一次打開的時候,就已經是樓梯間了。
“唉……可惜咯,好粗的大腿沒抱住。”
一邊低頭歎息著,吳秋一邊走向樓梯間準備下樓去睡覺歇息了。
但突然低頭看下去,發現一個銀白色的東西正卡在天台大門的邊緣,要不是自己觀察力敏銳,完全注意不到這個東西。
這是一個還殘留著一丁點兒極致低溫的發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