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什麽最令人感到恐懼?
是暴力?亦或是死亡?
都不是。
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是——未知。
在安長區東庭派出所內的房間當中,胡正風正滿眼通紅的翻動著手機上面的圖片。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那並沒有開燈的昏暗房間內,瑩瑩屏光將他的臉照得有些蒼白。
砰——
猛地一錘砸在旁邊的桌子上,好在控制著自己手上的力道,不然這木質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桌子今天就得要壽終正寢了。
有些不耐煩地將手機丟到一邊,胡正風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剛才翻動的照片自然就是許伯玉出意外後,那車禍現場的照片,從照片內車子的損害情況來看,完全就是在沒有絲毫減速的情況下撞到了一旁的大樹,整個駕駛室都已經被壓做一團了。
“伯玉……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自言自語地說著,又撇頭過去看了一眼那手機上面的圖片,是一片血腥的駕駛室座位,看得出來當時坐在這個位置的司機一定是流了不少血。
能夠流出如此大出血量的傷口,那可是相當致命的,沒有即時搶救的話,說隨時會暴斃也沒有在開玩笑。
但詭異的是,無論胡正風怎麽翻動現場拍的照片,都只有周圍的環境和車子內部的模樣,全然不見許伯玉的身影。
他,消失了!
當胡正風知道警車出車禍的第一時間就趕去了現場,但隻發現了剛才照片內的畫面,根據現場人員的訴說,他們也完全沒有看見有啥人從車子裡面爬出來。
甚至還有人以為車主受傷昏迷了,都準備強行破開車門將其救出來。
可靠近了才發現,整個駕駛室上除了那觸目驚心的大量血液,全然不見活人的存在,就像是一輛無人駕駛的鬼警車撞在了樹上一樣。
車內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當時那個在巷子中發現的女屍的證物手機。
可惜胡正風通過技術科將其破解以後,卻完全沒有發現裡面有任何關於這次事故的線索,他也很清楚可能是許伯玉在出事兒前將其清理乾淨了。
但這一清理,再加上許伯玉自己的失蹤,就導致了胡正風完全不知道女屍的死亡和往生陵園有什麽關系了。
這時候,許伯玉在臨走前曾經指著監控錄像當中某個可疑分子所說的那句話,回蕩在了胡正風腦海當中。
“會不會是他……”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當時無意間在監控錄像當中露面的吳秋了。
實際上胡正風知道許伯玉出事兒失蹤以後,第一時間也去對吳秋進行了調查,但詭異的是無論從什麽角度都找不到任何關於這個吳秋的線索。
甚至於包括他使用公安機構的電腦查詢內部資料,也沒有發現任何吳秋的信息,這家夥就像是完全不存在的透明人似的。
但無論是上一次在燒烤攤的推論還是這一次吳秋在監控錄像當中的露面,都可以讓胡正風很明確的推斷這家夥就住在這附近。
可為什麽……為什麽他什麽信息都沒有!?
叮——
一條手機短信在胡正風的屏幕上面閃動了一下,這讓原本正處於焦慮當中的胡大警官愣神了一下。
因為提示音來自於QQ的提示,而他很少使用QQ這個東西,向來沒有什麽人會通過QQ給自己發送信息。
但抱著一個警察的基本素養,遇到消息肯定不會裝作沒有發生,他還是點開看了一下。
僅僅只是一句話,就讓胡正風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震驚得跳了起來,站在地面上有些不可思議地皺起了眉頭。
“你想抓到吳秋嗎?來往生陵園吧。”
發消息的人,是一個胡正風從未見過,也從來沒有加過好友的頭像,就像是自己出現在他QQ好友列表似的。
就像是,靈異事件似的……
…………
“往生陵園?這大晚上去那種地方幹嘛?”
一輛出租車上,司機滿臉疑惑地扭頭看著剛剛坐上來的乘客,聽到此行的地點之後心裡面不免的有些發毛。
畢竟大晚上打車去陵園這種地方,不說晦氣吧,起碼司機本人是相當抵觸的,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找個理由說自己沒有辦法載她們過去了。
上車的乘客是兩個身高才一米六左右的小蘿莉,看上去臉龐粉都都的,統一扎著馬尾辮,臉上畫著澹澹的妝容。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兩人的相貌出乎意料的一致,除了左邊的小蘿莉眉心處似乎有一顆極其不明顯的黑痣以外,兩人要是站在一起可謂完全分不出來。
“往生陵園。”
“師傅你走不走?”
兩個小蘿莉一人一句話的接著,明明可以一個人說完的內容,她們卻依舊是默契的將其分成兩句話來說,這讓前面駕駛室的司機感到一陣寒毛炸起。
因為這種說話方式加上兩人剛才說的話和之前上車的時候說的一字不差,宛如複讀機一樣說著重複的內容。
“那什麽,小妹妹,實在不是叔叔我不送,這……這車油不夠了,我需要到另一邊去加油,和往生陵園的方向是相反的,你們下車重新打一輛吧。”
換作平時的自己,遇到這種雙胞胎姐妹一樣的可人,自然是美滋滋的載著她們邊走邊聊。
可今天不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麽,司機總感覺這兩個孩子上車之後溫度似乎往下走了一點兒,或許是因為自己空調開得太大了吧。
晚上去陵園這種地方,他實在是不太想走了。
“往生陵園。”
“你走不走?”
兩個小蘿莉依舊是重複著剛才的話,司機這一次是徹底繃不住了,連忙打開後面的車門,想要讓她們兩個小車,重新去找個人打車吧。
冬冬——
這一下子輪到司機傻眼了,車門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打不開了,撞了兩下發出冬冬的聲音。
透過駕駛室的倒車鏡司機驚恐的發現,那兩個雙胞胎一般的小蘿莉,竟然各自從衣兜裡面掏出來一個稻草人娃娃。
那稻草人娃娃上面似乎還綁著一根黑色的發絲,衣著看起來有些熟悉,有點兒像……自己!
拿出稻草人娃娃之後,雙胞胎小蘿莉又拿出來一根針,輕輕地刺在了這娃娃的頭頂,將其慢慢地戳出一個小洞。
“啊!啊……”
於此同時,司機感覺自己好像有些頭痛欲裂,不由得用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想要緩和一下疼痛。
這一按不要緊,卻按到了自己腦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一個傷口,那是一個好似被針戳出來的小洞,正在往外面緩緩流動著血液……
“阿嚏!”
躺在別墅客廳的沙發上,秦書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旁的女仆小青連忙遞上來一張紙巾讓他擦拭一下,並且還在口中澹澹地開著玩笑說道:
“少爺,是不是昨兒來家裡吃癟的那個家夥在背後罵你呢?”
拿過紙巾擦拭了一下,秦書童搖著頭否認了小青這個玩笑,其他人他不知道,起碼那個程軍不是會在背後詛咒人的家夥。
他只會真的上門來找麻煩!
想來自己得罪了那個家夥兩次,第一是想辦法把所有關於吳秋的信息全部隱藏掉了,不僅僅是能夠用鬼造物直接探查到的信息,哪怕是生活裡面那些網絡上面的信息,有關於吳秋的也被自己全部刪除了。
不開玩笑的說,此刻的吳秋如果真有人通過什麽公民信息啥的去查找這個人,是完全找不到的。
第二次自然就是昨天晚上當面和那家夥撕破臉皮之後,將他驅逐出院的事兒。
“小青,你知道為什麽我不想帶吳秋去往生陵園嗎?”
伸出手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杯,秦書童用杯蓋在杯子邊緣不停地摩擦著,發出一陣陣嘶嘶的聲音,頗有一種風花雪雨中品茶賞月的既視感。
聽到自家少爺說這話,小青停下手中的活兒,思考了一下,說道:
“因為他太聰明了。”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畢竟秦書童和吳秋兩人可是要做為生死搭檔在周四的晚上去往生陵園參加這一期的鬼談會。
到時候如果還有其他人一同參與,那麽無論是秦書童還是吳秋,率先相信的肯定還是彼此,畢竟要熟悉得多。
那麽問題就出在這個地方,怎麽會有人在即將參與一場生死未卜的鬼談會時,嫌棄自己的隊友太聰明了呢?
但秦書童聽到小青這番回答,不禁點了點頭,舉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隨後說道:
“沒錯,那小子太聰明了,和他接觸久了,容易被看出來我身上的秘密,那種脫了衣服見人的感覺,不爽。”
自從上一次在去參加昆蟲生物研究所那一期鬼談會之前,吳秋看出來自己眼底的憎恨之後,秦書童就覺得吳秋這家夥不僅僅只是有趣了。
他,有點兒危險。
即使此刻的秦書童知道吳秋已經成為了資深者,並且吳秋的鬼怨念加成還是完美吸收,他依舊沒有在實力上感到一丁點兒的危險。
這是他秦書童的自信。
雖然他們兩人表面上看起來體內的鬼怨念差不多,但秦書童依舊有著絕對的自信可以將其殺死。
他感到一絲威脅的是吳秋的腦子。
從那個家夥的眼中,秦書童看不出來一絲一毫對於靈異事件的恐懼,甚至看不出來那個家夥對於未知事物的害怕。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
恐懼,這個東西是唯一一種在秦書童看起來沒有辦法被克服的情緒,不怕死的人有很多,包括秦書童自認為自己也是不怕死的一種人。
《仙木奇緣》
但他依舊有恐懼的事情,哪怕是在鬼談會當中,面對自己未知的厲鬼,該感到恐懼還是會有的,這種情緒沒辦法去克服。
這就好像是你用針扎自己一樣,哪怕再怎麽不害怕,該疼還是會疼。
疼痛只會被習慣,但它不會消失恐懼亦是如此。
自己能夠做到的無非就是盡可能的壓製住恐懼,不讓它表現出來,並且用理智和分析去盡可能的掩蓋住那種對於未知的恐懼。
可吳秋沒有,從他的眼中,秦書童看不到任何一絲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就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他感受到吳秋的非凡了。
上一次去東庭青年公寓,秦書童還真不是去專門看吳秋,他主要還是帶著自己母親的吩咐,去鞏固一下公寓內的保護罩來著。
但那一次,他就發現,吳秋家中的鬼怨念也重得可怕,就像是一間凶宅。
這也意味著吳秋身上的秘密也不少,那麽自己被他看出了身上的秘密,他卻還隱瞞得很好, 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不爽。
“少爺你身上什麽秘密是這麽不想讓他知道的?”
小青如此問著,在她看來,秦書童身上那些關於家世,甚至是密室裡面每一件鬼造物的秘密,也並非完全不能見人,就算是吳秋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這就好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如果知道朋友家裡有一顆能夠將整座城市炸上天的核彈,並且朋友還可以隨時引爆它。
請問這個婦人能夠做什麽呢?
徒手拆核彈?不可能。
打死那朋友?打不贏。
她只能選擇沉默,或者將事情告訴給有能力的人來解決。
雖然吳秋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吧,但情況是一樣的,他拿秦書童一樣沒有辦法,甚至把這事兒告訴給有能力的人,吳秋都做不到。
或者說,他不會去做。
這樣的前提之下,秦書童又有什麽秘密是這麽不想讓吳秋知道的呢?
“唉……”
秦書童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小青的想法,她所知道的自己身上的秘密,確實沒有那麽不能夠讓外人知道的。
但之所以歎氣,主要是因為這一次去往生陵園的事情。
“我不是很想讓那小子發現,當初在往生陵園死掉的那八個資深者裡面,其實有一半是我害死的,甚至有一個人……是我親手殺死給埋進去的。”
說罷,秦書童又舉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小口,整個客廳很安靜,只能聽見他喝茶的聲音。
這一刻似乎連窗戶外面的蟲子和鳥兒都不敢鳴叫了,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