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海上的風暴終究是人力難以抗拒的,駕駛著中型快船在海上艱難的前行,雷丁斯等幾個老練的水手費勁心力終於在風暴將息的時候趕到了可以避風的月光島,一艘小型船在約書亞等人的面前離開。約書亞確信那艘船就是綁架貝妮小姐的船,於是雷丁斯等人奮力直追,那艘普通的小型船在發現了身後追逐的約書亞等人後,直接不可思議的逆風而行,但它自己卻始終滿速前進。
約書亞篤定的說道一定是船上有不少高階魔法師在以風屬性或者水屬性魔法魔法推動著船隻前進,而他此刻重傷依舊未愈船上也只有他一個高階魔法師,所以沒法用同樣的方法前進,腳下的中型船收了帆僅靠魔導爐的動力只能遠遠的吊著那幫邪教徒的船,卻始終沒法拉近距離。
這場漫長的追逐戰,從海上延續到了陸地上,盡管在這個隊伍裡,雷丁斯是最弱的一個但他依舊毅然決然的要和約書亞等人一同繼續追擊,在那兩年中他們不停地追擊、戰鬥、負傷,終於在一處山谷之中展開了最後決戰。可惜的是雷丁斯沒見到最後的戰鬥,他在決戰之前便受了重傷,獨自躺在原地等待救援的他,只知道約書亞等人雖然擊敗了那個邪教頭領,卻沒能找到被擄走的貝妮小姐。
在某個醫療營地蘇醒的雷丁斯收到了約書亞的感謝信,信中的約書亞相信貝妮一定還活著,他還要繼續尋找,雷丁斯有些唏噓的收起了信,這一次他還是沒能救到妹妹……
不過除了約書亞的信,雷丁斯還有另外的收獲,那就是他受傷時臨時抓來包扎傷口的一塊皮革,不過與其說是皮革不如說是某種質地特殊十分厚重的羊皮紙,明明是包扎傷口時用的,雷丁斯卻沒在上面發現自己的任何血跡。他不懂任何魔法更不懂任何神秘相關的圖示,但他看的懂羊皮紙上的東西,因為雷丁斯確信那是一張海圖的一角。
回到海上城家中的雷丁斯翻找了所有地區的歷代海圖,很快他確定了自己的懷疑,這張破損的海圖上描繪的不是阿斯凱特大陸任何一處海洋的位置,即便將海岸線變化也算在裡面,其上面記錄的陸地特征也都完全無處對應。可惜的是這張海圖太過殘破沒有更多信息,雷丁斯推測這可能是一張完整海圖的一小部分,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或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片未知的土地?!”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雷丁斯的腦子時,它就深深的扎下了根,沒過幾年,雷丁斯就拜別了旅行商會的老船長,花了自己的畢生積蓄五百金幣補上了和約書亞借的三千五百金幣,共計四千金,找人建造了謳歌號、這艘極為優秀的中型遠洋雙桅帆船,從水手成為了一名船長踏上了尋找未知土地的旅程。
盡管手下有幾名和自己關系非常不錯的水手,但雷丁斯從未告訴過他們這個秘密,畢竟這張海圖是從邪教據點處得來的,雷丁斯雖然好奇上面記錄的究竟是哪片土地,但他不想自己的同伴遭到危險,對他們僅僅說是想要闖蕩海上、旅行冒險。
雷丁斯一邊順路從各處港口接遠洋貨物運輸的工作,一邊探索著阿斯凱特大陸的每一片海洋,順路還找了個畫畫和文筆都不錯的副手,幫自己記錄冒險之旅和去過的各處地點,不知不覺還寫成了一本小有名氣的《阿斯凱特大陸地理雜志》。
而在航海、探險和口述寫書以外,這麽些年雷丁斯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自他駕駛著謳歌號出海這10年以來,
他去過了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海洋與港口,歷經了無數險境,但他仍舊始終沒有找到那張殘破海圖上所繪製的地點。雖然他看的書不多、也不像約書亞一樣那麽聰明,但雷丁斯敏銳的直覺越發的告誡他這張海圖背後有著巨大的秘密。 正當雷丁斯緬懷人生時,桅杆瞭望台上的領航員發出警戒將他從回憶中喚醒,“船長~~~我們要到海淵之眼附近了,是不是該通知他們魔導爐全開了?”
‘海淵之眼’是在西大陸與北大路中間海域上的一處奇異之地,這裡的海面遠低於海平面,下方似乎存在一個漆黑的無底大洞,海水在某個邊界處驀然像沿著絕壁一樣流下,周圍型成了巨大旋渦,宛若海洋的眼睛,因此得名海淵之眼。對大多數普通船隻來說,這裡不是險地而是死地,動力不足的船隻,會慢慢的被旋渦吞噬,最後不可避免的跌落深淵。但好在謳歌號不是普通船隻,畢竟當初造船時的價格擺在這呢,好幾次層在海上碰上海盜,懶得和他們打交道的雷丁斯都是直接滿速開溜,氣的海盜們在海盜船上跳腳。
踹了一腳一旁打瞌睡的一個水手,雷丁斯牛眼一瞪,“還睡?再睡把你丟下去喂魚,去動力室告訴他們開足馬力!”吩咐完腳邊這個懶鬼,雷丁斯看到舵手和自己打了個放心的手勢,他是雷丁斯的老朋友,是船上除了雷丁斯以外最好的水手,於是雷丁斯便放心的轉身回了船長室。
船長室的牆上有著一幅巨大且非常詳細的海圖,這是出自他最疼愛的製圖師伊凡之手。伊凡這小子原本在一個海邊小鎮畫畫為生,畫技出眾甚至文筆也不錯,除了為人畫像經常也會有人請他幫忙代寫情書之類的,可惜腦子有時候會少根弦。
一位到小鎮上旅行的貴婦人邀請伊凡為她畫像留念時,這小子雖然為貴婦人稍微磨皮美顏了一下,但說什麽絕對不做藝術之外的多余修飾、力求作品真實,打死都不肯把她兩百斤的臉化成九十九斤的樣子,氣的那位單論體重一個頂倆的貴婦當場命令自己的護衛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傻小子。如果不是剛好新手船長出海沒什麽經驗導致補給不足的謳歌號那天剛好停靠在小鎮準備東西順路接些貨單,而雷丁斯又想趁著個時間去酒館喝兩杯,伊凡這個憨貨多半會被人打個半死。
雖然是廢了一對兒手腳,但雷丁斯還是救下了這個小家夥,好在廢的是貴婦人護衛們的手腳,伊凡寶貴的玉手得以幸存,雷丁斯嘎嘣嘎嘣就把貴婦人不知道在哪裡上當受騙找的護衛的手腳打了個粉末性骨折。
伊凡說什麽都要感謝雷丁斯,於是非要請他的這位恩人喝個盡興。盡管兩人年紀相差有些懸殊,但雷丁斯覺得伊凡有趣所以不介意和他交個朋友,何況他還請客喝酒。
雷丁斯還是挺擅長講故事的,靠這門手藝他曾經勾搭了不少美人妻,當然講正經冒險故事的話男人也會心潮澎湃,於是自小成長在這座小鎮的伊凡也動了心,尤其在知道謳歌號上還沒有專門的製圖師後,伊凡說什麽也要加入謳歌號。
不得不說這小子剛上船後吐的和約書亞有的一拚,雷丁斯也越發對他多加照顧,漸漸的伊凡成為了謳歌號上最靠譜的製圖師,盡管也就只有他一個製圖師,但他確實很優秀。到了後來他甚至提議寫書,由雷丁斯口述他們去過各個國家、各處名景、各處古跡的冒險故事,加上他的繪圖,編撰成了《阿斯凱特大陸地理雜志》。編撰完成後等到靠岸時有機會便發行一本。為此冒險者行會特意聯系上了謳歌號,請求代理大規模發行,因為其中的不少內容對於冒險者們也很有幫助,如果不是雷丁斯實際在尋找海圖上的神秘大陸,他可能就選擇退休回家靠冒險者行會的分紅安享晚年了。
從懷中拿出那張破損的羊皮紙貼在伊凡繪製的海圖旁邊,雷丁斯皺眉思考著,在伊凡的海圖上有著三個被標注的點,那是雷丁斯這麽些年海上航行遇到的最古怪的事,在那三處地點時,整艘謳歌號的船員都曾陷入了沉睡,半天之後才緩緩醒來。如果說這是某種傳說中的類似塞壬族之類的亞人族或者神秘魔獸搞的鬼,那他們應當遭到其他攻擊,可是謳歌號僅僅是陷入了沉睡,沒有任何損失。
這幾年以來,雷丁斯每當有機會和其他船上的老水手們聊天都會聊聊類似的事情,他發現確如他所料,類似的事不僅僅發生在謳歌號上,不少遠洋船隻也發生過同樣的沉睡事件,地點並不完全相同,但都集中在幾條遠洋商路附近。雷丁斯將自己打聽來的地點都標記在海圖上,仿佛發現了一條奇怪的邊界線,所有的航船失去意識的時都在這條線上,但除此之外並沒什麽其他發現,雷丁斯覺得說不定這道神秘的邊界線就和殘破海圖上的那片土地有什麽千絲萬縷的關系。
傍晚時分,廚子來叫雷丁斯吃飯,雖然和目的地海上城還有蠻遠的距離,但謳歌號已經離開遠洋地區,駛入了西大陸與北大陸間的寬闊海峽,雖然南邊的西大陸是一片詭異的森林,但北邊的戈塞爾帝國還是有合適的地方停靠補給,所以今天廚子漏了一手做了頓好吃的。
說起來也是少有的經歷,北大陸整片大陸現如今都已經被戈塞爾帝國征服了,盡管東西兩個大陸對於戈塞爾帝國的印象都是閉關鎖國、崇尚武力的危險分子,但實際上戈塞爾帝國的大多數平民和其他地方的人並沒什麽不同,並且戈塞爾帝國也還是會開放為數不多的一些港口用以通商。
幾年之前謳歌號就曾經停過戈塞爾帝國的一個對外港口,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斯凱特大陸地理雜志》在戈塞爾帝國竟然也有不錯的受眾,或者說沒什麽機會走出北大路的戈塞爾帝國國民對於這本講述外界冒險的書更加熱情。那座港口城市碼頭上的水手們看到《阿斯凱特大陸地理雜志》封皮上的謳歌號時引發了不小的躁動,甚至驚動了城主,雷丁斯一行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或許被東西大陸稍微醜化了一些的戈塞爾帝國國民們尊稱雷丁斯一行人為航海家,相當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老大,下一站我們還去霍特姆洛港補給一下?然後順路看看有沒有運貨回老家的活?”雷丁斯的大副喝了一大口麥酒,帶著一丟丟醉意問道。
雷丁斯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船上的淡水不是問題,但食物確實不多了,去一趟吧。”
舵手看了眼雷丁斯滿臉壞笑的調侃道,“也不知道碼頭商會那位魅力十足的女會長還在不在了?是不是雷丁斯?”
“哼,我可不像你喜歡男人!”雷丁斯毫不示弱的說著爛話,甚至還扭頭看向那幾個新加入的臨時船員,“你們誰和他一個房間晚上可得小心點,我估計他快憋不住了。”
舵手也不在意,反倒是朝著雷丁斯拋了個媚眼,“晚上找你去~給我留門啊~”可給雷丁斯惡心壞了。
不過這番歸途似乎也並沒有那麽一帆風順,當謳歌號行船到戈塞爾帝國西南側的霍特姆洛港口近海時,一隊戈塞爾帝國的近海艦隊發現了他們,並且勒令謳歌號停船接受檢查。
霍特姆洛港沿海遠比幾年前管制的更加嚴格,在查看過謳歌號的各種證明信息後,帝國艦隊姑且是放過了他們,讓他們暫且入港,但不得隨意出港,老老實實等待戈塞爾帝國的軍隊的長官約見他們。
“老大,咱這種是不是叫軟禁啊?”大副心裡慌慌的,雖然他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碰上海盜能一個打四、五個,但和帝國軍隊作對肯定不是腦子正常的人能乾的出來,沒看就連缺根弦的伊凡都老老實實不敢強嘴嘛。
雷丁斯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安慰自己的船員們,“霍特姆洛港和幾年前變化很大,港口商會似乎已經遷走了,沿海地區也有不少帝國艦船,他們雖然不讓我們離港,但是整備物資和出門他們並沒限制,所以說不上是軟禁,多半是戈塞爾帝國或者附近沿海出了什麽事情吧,我一會兒出去找熟人打聽打聽,你們照常準備物資。”
雷丁斯等人暫住的這家港口附近的小旅店並沒人看守,甚至連個店老板都沒有軍隊的人只是通知雷丁斯一行人自行先住這裡就離開了。帝國軍已經告誡過這船大名鼎鼎的航海家們,而且又已經把守住了港口,謳歌號就停在船位裡,自然也就不用擔心沒有船的雷丁斯等人能搞出么蛾子。
戈塞爾帝國的大多數城市都是鋼鐵與磚石混合搭建的,因為北大陸冬季寒冷、但礦產豐富,所以木製的房屋結構遠沒有混合結構方便安穩。但也因此不像是其他兩塊大陸的國家那麽有生活氣息,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建築規規整整的密布在城市中,像個鐵箱子。
類似霍特姆洛港這樣的對外港口城鎮相比帝國的其他城市來說還是稍微活潑一些的,起碼兩、三年前是這樣的。那時候街邊的小商店都還會買著各地的特產貨物,穿著長裙的美麗海邊少女會在酒館門口招徠著從各地路過的水手。
但現在可不是這樣,港口附近的小商店櫥窗上沾著灰塵和泥土,似乎已經關門有段時間了,這條原本通向港口的街道現如今格外冷清。
雷丁斯尋著記憶走向城鎮中心才漸漸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小鎮居民。
敲響一處熟悉的房門,一位有著波浪金發的成熟女性打開了房門,“雷……雷丁斯?”,“是我,菲奧娜,好久不見。”
記憶中那位幹練的女會長如今似乎溫婉了許多,脫下了原本的商會製服,穿回了普通的連衣裙,更是增添了幾分柔美。
菲奧娜就是舵手嘴裡提到的那位女會長,與其說她是雷丁斯的情人,雷丁斯更覺得她算得上是改變了自己的愛人,雖然兩個人從來沒有正式提過這個問題。菲奧娜雖然成熟了一些,但卻不是人妻,但在此雷丁斯不得不再次強調自己不是某位曹姓太祖武皇帝。
歷經滄桑的雷丁斯在這個城鎮第一次遇見了真正讓他心動的人,那就是霍特姆洛港的碼頭商會的會長菲奧娜。自從二十歲從她父親手中繼承商會的菲奧娜在這九年的時間裡每天都和遠航的船隻做生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也有著些許對霍特姆洛港、戈塞爾帝國之外的向往,於是當她遇見他,兩個人便仿佛命中注定般被彼此吸引,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可惜的是菲奧娜不能向雷丁斯說出她心底那句想要和他一起浪跡天涯的誓言,因為她還有著商會需要照顧。
而現在時隔兩年,菲奧娜又見到了每每在夢中出現的那個男人,於是自然兩個人久違的打了一架,連床單被褥都被打飛了。
菲奧娜額頭帶著汗珠伏在雷丁斯胸口上,十分少女的用指甲在雷丁斯胸口畫著圈圈。“真沒想到又能見到你呢,你們是怎麽進的霍特姆洛港?近海的幾條航路都被帝國艦隊封鎖了才對?”
“呃……我們從海淵之眼那邊繞過來的,沒有走近海航路,哈哈哈,”雷丁斯咧嘴笑了笑,怪不得當時圍上來的帝國艦隊神情詭異,本來是為了抄近路沒想到謳歌號卻剛剛好繞過了戈塞爾帝國軍艦隊的封鎖,“不過,他們為什麽要封鎖海上?”幽會老相好是一回事,打探消息時另一回事,這可不是雷丁斯出賣肉體,他是自願的。
摩挲了一下雷丁斯的胡茬,菲奧娜調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大航海家,就是不走尋常路~這兩年近海的海獸越來越不安分了,經常會莫名暴動襲擊過往商船,附近還出現不少海盜,所以港口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去年的時候又有一場大型的海嘯淹沒了港口, 據說是什麽深海的強大海獸襲擊隔壁的科路西德港時激起的余波,科路西德港整個城鎮都被摧毀了。帝國那邊派了厲害的大人來這邊處理海獸的事,於是便征用了霍特姆洛港作為帝國艦隊臨時停靠的地方,正巧霍特姆洛的大家也都因為科路西德港的毀滅人心惶惶,港口還被帝國征用,大多數人都有了離開的念頭,商會也就解散了,我也算是從商會裡解放出來了……”說起商會菲奧娜神情似乎有些沒落,畢竟是自己父輩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但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便讓幾代人的堅持就此泯滅。
摸了摸菲奧娜金色的長發,雷丁斯擦去她眼角不自覺的濕潤,吻上了她柔軟的唇,情不自禁的在她耳邊說道,“那就和我走吧,我在海上城的一棟房子還缺少一位女主人。”“嗯……”
傍晚時分,雷丁斯和菲奧娜深情吻別,雖然他可以選擇而住在菲奧娜這裡不回去旅店,但畢竟他手下的水手們還在旅店,自己也要把打探到的事和他們說一下,因此起碼今晚他是沒法和菲奧娜繼續溫存了。
霍特姆洛港的海風比起兩年前似乎寒冷了許多,雷丁斯緊了緊大衣,獨自走在沒什麽人的街道上,這座港口城市如今被稱作鬼城似乎也沒什麽違和感,少有幾家亮著昏暗燈光的房屋裡也只是幾位年邁的老人點燃了篝火取暖。雷丁斯搓了搓手,在海上航行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這麽想快些離開這裡,想帶著菲奧娜一起回到海上城去,回到他那個雖然不太大、不太乾淨整潔但起碼溫暖的狗窩裡。